——滴——滴——滴——心电监护的红线每起伏一次，走廊灯就闪一下，

像有人在用食指敲打玻璃，提醒里面的人：时间到了。

林羡把额头抵在ICU的观察窗上，呼出的白雾把“病危”两个字晕成模糊的水渍。

窗内，母亲浑身插管，嘴唇因为呼吸机的高压氧气干裂得发白；窗外，

林羡的指甲在玻璃上留下一道月牙形的划痕——从上周五到现在，

那道划痕已经变成了她个人版本的倒计时。“林**，”值班医生第三次探出门缝，

声音被口罩闷得柔软，“S-R3的竞标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今晚十二点。

”“全球就一瓶，对吧？”“嗯。”医生耸耸肩，把门重新合拢。

那意思很明白：如果十二点前药不到，六小时后就是脑干功能停止的窗口期。

走廊顶灯突然跳成冷白色。林羡低头看手机：23:40。屏幕亮度调到最暗，

仍刺眼得像手术刀。微信置顶群【S-R3竞拍监控】里，

秒刷一次最新报价：CF：1,000,000USD下面跟了一串灰色小字——“领先，

未付款”。CF。她当然知道那是谁。程放，大学同学，前任暧昧对象，

半个月前在陆家嘴的天台对她说：“只要你开口，我让整个基金为你妈配药。

”她当时回了一句：“我不跟操盘手谈恋爱。”现在，

操盘手把100万美金拍在暗网里，等她开口。走廊尽头，电梯“叮”一声。

夜班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车轮碾过塑胶地面的声音像钝刀刮骨。林羡把手机调静音，

掌心全是汗。屏幕又亮：外卖平台推送“您有一个订单已送达”。她皱眉——没点外卖。

点开详情：【订单号9999】【备注】9.9元，别急着拒绝。【骑手】许野。

头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柴犬。23:42。林羡攥着手机走到安全通道，推开楼梯间的门。

夜雨顺着通风口砸进来，铁栏杆冰凉。许野靠在最下一级台阶，外卖箱倒扣在地上当坐垫，

头盔没摘，透明面罩全是雾气。少年——不，男人——抬头，睫毛也挂着雨。“林羡，

”他说，“我送你一单。”“我不饿。”“不是吃的。

”他从外卖箱里掏出一张对折的防水QR贴纸，像递一张电影票。“扫码，9.9元，

别问。”林羡没接，只是盯着他湿透的鞋尖。十年前，也是这双帆布鞋，

在暴雨里把唯一一把伞塞进她手里。那时他说：“我家近，跑回去就行。

”后来他真的跑了——从省重点跑去了职校，从她的青春期跑去了城市地图的灰色边缘。

23:44。ICU警报骤响。红灯闪烁，像有人把心脏监视器直接怼到眼前。

林羡转身冲回去，手指在门把上打滑。医生喊：“血压掉到60/40，

必须提前插管减压！”她隔着玻璃看母亲胸口剧烈起伏，像被浪花拍在沙滩上的鱼。

时间被拉成细丝，耳边只剩自己的心跳。

付款）【第二位】匿名：0.001**C（约30USD）——显然只是路人抬价。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100万美金真的只是“未付款”，那么倒计时16分钟内，

谁都可以翻盘。包括9.9元。包括许野。包括她自己。23:46。

林羡用拇指揩掉屏幕上的雨，点开那条外卖链接。

二颗钉子——abandon……rain……velvet……这是比特币冷钱包助记词。

金额：10.0003**C。按当前市价，正好300万美金。

楼梯间传来许野的声音，混着雨声，轻得像自言自语：“十年前你借我一把伞，

今天我还你一瓶药。”林羡抬头，透过ICU的窗，看见母亲的心电曲线陡然拉直。

——滴——滴——滴——时间到了。

123:47:00手机屏幕最上方的小时数字跳成“23:47”那一秒，

林羡听见自己耳膜里“嗒”的一声——像有人把枪上膛。

00,000USD（未付款）↑1下面一行灰色系统字：剩余时间00:13:00。

一百万美金，未付款。也就是说，程放只是“出价”，却还没锁定。她盯着那两个英文字母，

仿佛看见程放在对面高楼顶层，端着红酒，笑到胸有成竹。林羡拇指悬在屏幕上，

指节因为用力微微发白。她不能输，却也输不起——母亲的脑干像被拧紧的毛巾，多拧一次，

生命体征就掉一格。“林**？”值班护士把门推开一条缝，声音压得极低：“李主任说，

如果十二点前拿不到药，就要准备……谈话。”那两个字没说出来，但谁都听得懂。

林羡点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23:47:15手机震了一下，

外卖App的红点跳出一个小黄人头像。骑手距离0m。下一秒，

安全通道的门被推开，许野站在雨幕里，像从十年前直接穿越过来。黑色头盔没摘，

透明面罩全是雨痕，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淌。他手里拎的不是餐袋，

而是一张对折的防水QR贴纸。“林羡。”他叫她全名，声音混着雨声，低而稳。

林羡没接话，只抬眼看他。十年没见，少年轮廓锋利了许多，

肩背却还是记忆里微微前倾的弧度，像随时准备起跑。许野把贴纸递过来，“扫码，

9.9元，别问。”她没动。QR码在灯下泛着冷蓝色的光，像一把袖珍手术刀。

许野见她不动，直接把贴纸拍在她手机壳背面，声音轻得像耳语：“你只有十三分钟。

”23:47:45扫码——跳转——黑屏，随后是一行极简网页：【输入助记词，

即可导入钱包】下面十二行空白输入框。再往下，

是实时汇率：1**C=30,000USD。林羡指尖停在第一行，

心跳声大得仿佛贴在耳膜。她抬头：“你从哪弄来的？”许野单手摘掉头盔，头发贴在额前，

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滴。“十年前你借我一把伞，今天我还你一瓶药。”声音不大，却像钉子，

一颗一颗敲进雨里。23:48:10ICU警报骤然拔高。

滴——滴——滴——红灯闪烁，心率38。林羡转身冲进病房。医生护士围成一圈，

李主任抬头看她，只说了四个字：“时间提前。”她看见母亲的眼皮在氧气面罩下轻轻颤动，

像在做一场醒不过来的梦。那一刻，她突然明白：程放的100万是诱饵，

也是囚笼；许野的9.9元是钥匙，也是赌局。23:48:40楼梯间，

许野把外卖箱倒扣在地上，当临时桌子。他从里面掏出一张A4大小的铝膜防水袋，

撕开封口，倒出一块金属板——冷钱包助记词钢板。十二行英文单词，用激光蚀刻，

雨水打上去，像打在刀口上，瞬间滑落。

bandonrainvelvetsubway……”林羡低声念出前三个单词，

声音发抖。许野把钢板递到她掌心，“顺序不能错，最后一个单词是‘tomorrow’。

”23:49:00手机倒计时00:11:00。林羡把十二行单词一个个敲进网页，

每敲一行，心跳就漏一拍。最后一行输入完毕，

0USD】下面两个按钮：A）转账至暗网竞拍地址B）导出私钥林羡指尖悬在按钮上方，

汗水顺着腕骨滑到手机边缘。许野站在她身侧，雨声淹没呼吸。

他低声提醒：“转账手续费0.0003**C，刚好9.9元。”林羡抬眼看他，

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输了，你会怎样？”许野笑了一下，露出十年前的虎牙，

只是眼角多了条浅疤。“我陪你输。”23:49:20ICU的门再次打开，

李主任探出头：“林**，李主任让你进来签字，放弃或插管，你选。

”林羡把手机扣在掌心，屏幕亮着，像握着一颗随时会炸的星。她抬头，

看向雨幕深处的医院走廊，又看向许野。雨声里，她听见自己说：“再给我两分钟。

”倒计时00:10:40。她按下按钮——【转账中……】屏幕中央，

蓝色进度条缓慢向前，像一条细线，把过去和未来缝在一起。

223:50:00楼梯间的声控灯灭了又亮。林羡攥着手机，

屏幕还停留在【转账中……】的蓝色进度条，像一条迟迟不肯落地的绞索。

“林羡——”程放的声音从上一层走廊传来，低沉、笃定，带着他一贯的金融腔。下一秒，

黑色大衣的衣角先出现在转角，随后是男人整张被雨雾打湿的脸。他手里拿着的不是雨伞，

而是一部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外放里传出银行客服机械的女声：“程先生，

大额跨境汇款需二次合规审核，预计剩余时间18分钟。”18分钟。

竞拍截止只剩11分钟。程放按掉电话，抬眼看她。

那双眼睛在昏黄灯下像两颗冷调的琥珀。“药我替你拍，”他说，

“条件是明早九点到民政局。”语气平静得像在谈一笔并购。23:50:30林羡没接话，

只把身体往旁边侧了半步，挡住手机屏幕。

程放注意到她掌心里那张被雨水浸皱的QR贴纸，眉梢轻轻一动。“别告诉我，

你打算靠外卖红包赢我。”他笑了一下，讽刺得恰到好处。许野站在林羡身后，

单手插在外卖员黄色雨衣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那块金属助记钢板。

雨水从钢板的激光凹槽里滑下来，像刀口上的血。“红包？”许野抬眼，声音不大，

却足够让声控灯再次亮起，“是冷钱包。”程放这才正眼看他。

十年前的记忆像被雨水冲开的底片——高中操场上，

穿旧校服的少年把最后一瓶冰水塞进林羡手里；如今，少年长大了，仍站在林羡半步之后，

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23:51:15【转账中……】进度条终于走到100%。

D↑1CF：1,000,000USD（待付款）↓2林羡的呼吸在雨声里骤然一轻。

程放的手机同时响起——银行客服：“程先生，您的汇款因合规审核未通过，已退回。

”23:51:45雨突然变大，砸在楼梯间的铁栏杆上，像一串密集的枪声。

程放垂眼看着手机屏幕，唇角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终于消失。“林羡，”他声音低了一度，

“你确定要拿**命陪他玩？”林羡抬头，雨水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滴，

声音却稳得出奇：“我确定不拿她的命陪你玩。

”23:52:10许野把金属钢板收回防水袋，动作很慢，像是在给一把刀归鞘。

“还有九分钟，”他说，“药现在属于XY。”程放冷笑：“暗网匿名拍卖，

付款后十分钟内不确认收货，订单自动关闭。”他抬腕看表，“我可以加价，

也可以直接联系卖方线下交易。”林羡指尖一紧。

她当然知道规则漏洞：卖方可以选择终止匿名交易，只要赔偿10%违约金。

而程放最不缺的就是违约金。23:52:30程放掏出另一部手机，

拨通一个备注为“S-R3卖方”的号码。

英文：“WinnerisXY.Noprivatedeals.”电话挂断。

程放的脸色第一次出现裂痕。许野淡淡开口：“卖方是我。”23:53:00雨声骤停，

像有人按了静音键。林羡猛地转头。许野看着她，声音很轻，

却足够让三个人都听见：“十年前你把伞给我，今天我把唯一的药给你。”“但规则我定，

谁都不许改。”23:53:20ICU警报再次响起。

李主任的声音穿透雨幕：“林**！心率掉到35，必须现在决定插管还是放弃！

”林羡攥紧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鲜红刺眼：00:06:40程放上前一步，

伸手想拉她手腕。许野先他一步，把那块金属钢板塞进林羡掌心。钢板冰凉，

像一块可以切开命运的刀片。“你还有六分钟，”许野说，“去签字，或者去救人。

”23:53:40林羡转身冲进走廊。程放想追，被许野侧身挡住。

两个男人第一次面对面，雨珠从程放的发梢滴到许野的鞋尖。

程放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以为她选了你？”许野笑了笑，

虎牙在灯下闪过一点光：“不，她选的是自己。

”23:54:00林羡的背影消失在ICU门口。倒计时00:06:00。

雨又开始下，比先前更急。

便利店雨棚自动门“叮”地一声，玻璃上滚着雨珠，像无数碎钻。林羡冲进去，

鞋底在地板上拖出一道水迹。夜班店员在打哈欠，LED灯把货架照得惨白。

她径直走到最里侧，掀开冰柜门，冷气扑面。不是为了拿水，

是为了冷静——掌心钢板贴在皮肤上，像一块随时会燃烧的黑铁。

手机震动：【暗网竞拍倒计时】00:05:00【当前状态】XY已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