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教练约在一家健康餐厅。莫嘻嘻一进门就认出了她的相亲对象——餐厅里唯一一个穿着紧身背心，肌肉把布料撑得几乎要裂开的男人。

"莫**？"健身教练站起来，肱二头肌像两个小西瓜一样鼓起，"我是张猛，你可以叫我猛哥。"他握住莫嘻嘻的手时故意用了点力，似乎在展示力量。

"你好。"莫嘻嘻抽回手，不动声色地在餐巾上擦了擦——张猛手心出汗严重，可能是甲状腺功能亢进。

"我猜你体脂率大概22%？"张猛上下打量着莫嘻嘻，"跟我练三个月，保证你降到18%，马甲线妥妥的。"

莫嘻嘻喝了口水，眼睛不自觉地分析起张猛的肌肉结构：斜方肌过度发达（可能导致颈椎病）、左肩三角肌轻微萎缩（旧伤未愈）、腰部有轻微代偿性侧弯...

"我现在每周带十节私教课，"张猛继续道，边说话边做了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会员都说我是全市最好的教练。看我这线条，体脂率常年保持在8%以下。"

莫嘻嘻的视线落在张猛的左肩上。职业病又发作了，她的大脑自动调出解剖学知识：冈上肌很可能有撕裂，看这程度应该已经...

"你左肩冈上肌有撕裂伤，"她脱口而出，"大概2级撕裂，如果不停止高强度训练接受治疗，三个月内会恶化到需要手术的程度。"

餐厅突然安静了。张猛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你...你怎么知道？"他下意识摸向左肩，"我上周确实感觉有点疼..."

"我是医生。"莫嘻嘻说——至少这部分是真的。

"哇靠，神医啊！"张猛瞬间变脸，凑近莫嘻嘻，"那你帮我看看我右膝..."

半小时后，莫嘻嘻不仅给张猛做了全身"诊断"，还收获了一堆健身房的免费课程券。回家的路上，她给母亲发消息："这次撑了45分钟，进步了。不过他应该只想找个免费私人医生。"

江汝梅回复得很快："至少没被吓跑！下周还有个创业公司CEO，这个真的很好，别搞砸了！"

创业公司CEO约在一家高档咖啡厅。莫嘻嘻刚坐下，对方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成功史"。

"...所以我说，在这个时代，选择比努力更重要。我第一桶金是在大学时倒卖耳机赚的，现在公司估值已经过亿..."王CEO西装革履，手腕上的名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莫嘻嘻搅动着咖啡，眼睛不自觉地分析起对方的微表情：说话时右眼眨动频率增加（说谎迹象）、提及公司估值时触摸颈部（焦虑表现）、描述员工数量时眼球向右上方移动（编造信息）...

"我的成功学课程现在很受欢迎，"王CEO向前倾身，"其实我可以给你个内部名额，原价9999，给你只要6999。"

莫嘻嘻的大脑自动计算出对方说谎的概率：87.6%。这是她在法医心理学课上学到的技巧，没想到在相亲场合派上了用场。

"你知道吗，"莫嘻嘻微笑着说，"人类说谎时会有47种微表情变化，你现在已经展示了至少12种。顺便一提，你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痕迹显示你已婚至少三年，为什么要来相亲呢？"

王CEO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你是干什么的？"

"医生。"莫嘻嘻站起来，"心理医生。"

她离开咖啡厅时，听到身后传来杯子打翻的声音。

回到警局，莫嘻嘻把这些经历讲给同事小林听，小林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哈哈哈不行了，嘻嘻你应该开个专栏，《法医相亲记》，绝对爆火！"

"得了吧，"莫嘻嘻翻了个白眼，"我妈都快被我气出心脏病了。"

法医室主任张教授正好路过，听到她们的谈话停下脚步："小莫啊，其实我有个老同学的儿子也是医生，胸外科的，要不要认识一下？"

"别别别，"莫嘻嘻连连摆手，"我最近相亲相得想吐。"

"这个不一样，"张教授神秘地笑笑，"那孩子也是个怪胎，整天研究什么'心脏与情感的关系'，你俩肯定有共同语言。"

小林挤眉弄眼："哟，胸外科，专门研究'心'的医生哦～"

莫嘻嘻正要反驳，解剖室的电话响了。她如获大赦般冲过去接电话，却听到母亲兴奋的声音："嘻嘻！这次绝对靠谱！海归博士，市中心医院的外科医生，明天晚上七点，香榭西餐厅，别忘了！"

莫嘻嘻挂掉电话，看着憋笑的小林和一脸期待的张教授，长叹一口气："我上辈子一定解剖过太多人，这辈子才要遭这种报应。"

香榭西餐厅的预约提醒在莫嘻嘻手机上第七次响起时，她正堵在高架桥上动弹不得。

"师傅，能不能绕个路？我赶时间。"莫嘻嘻敲了敲出租车前座的隔离窗。

"姑娘，你看看这前后左右，我往哪儿绕？"司机师傅指了指周围水泄不通的车流，"前面八成又出车祸了。"

莫嘻嘻看了眼手表——18:47。母亲昨晚的威胁还在耳边回荡："这次再搞砸，我就去你们警局门口拉横幅！'市局法医莫嘻嘻求偶启事'，我看你丢不丢人！"

手机震动起来，江汝梅女士的来电显示像警报器一样闪烁。

"妈，我堵车了。"莫嘻嘻接通电话先发制人。

"你知不知道人家赵医生多忙？为了见你特意调了班！"母亲的声音穿透耳膜，"人家已经在餐厅等了二十分钟了！"

"我也没办法啊，高架上车祸堵死了。"

"你走路也要给我走过去！"江汝梅压低声音，"这次再黄了，我就——"

"知道了知道了。"莫嘻嘻挂断电话，看了眼纹丝不动的车流，做了个决定，"师傅，我在这儿下车。"

莫嘻嘻踩着高跟鞋在高架桥应急车道上奔跑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她一边跑一边后悔今天听了母亲的话穿这条紧身裙——它严重限制了她的步幅。等冲下高架楼梯，转乘地铁，再赶到香榭西餐厅时，已经19:28了。

"您好，有预约，姓赵。"莫嘻嘻气喘吁吁地对门口的服务员说。

"赵先生已经到了，7号桌，靠窗位置。"

莫嘻嘻整理了一下跑乱的头发，深吸一口气走向7号桌。远远地，她看到一个穿深蓝色衬衫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侧脸线条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莫嘻嘻拉开椅子坐下，"高架上出了车祸，堵得厉害。"

男人抬起头，莫嘻嘻这才注意到他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但眼神却格外清亮。他微微皱眉："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莫嘻嘻愣了一下——这声音和想象中不太一样，过于年轻了。母亲说赵医生是海归博士，她以为会是个更...老成的人。

"我是莫嘻嘻，江阿姨介绍的。"她试探性地自我介绍。

"祁遇。"男人简短回答，然后突然笑了，"等等，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是张教授介绍的。"

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然后同时反应过来。

"香榭西餐厅？"

"对，但可能是不同分店..."

莫嘻嘻这才注意到，她手机上的预约信息写的是"香榭西餐厅(新天地店)"，而这家是"香榭西餐厅(环球中心店)"。同名餐厅，不同位置。

"天啊，太抱歉了！"莫嘻嘻尴尬得想钻到桌子底下，"我这就走，不耽误您时间..."

"来都来了，"祁遇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用着急，"既然都是被安排来相亲的，不如一起吃个饭？反正我的预约对象可能也去了另一家店。"

莫嘻嘻犹豫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看上去疲惫但友好，至少没像之前的相亲对象那样一听说她是法医就落荒而逃。等等——这次她还没说自己是法医呢，母亲严令禁止的。

"那...好吧。"莫嘻嘻重新坐下，"不过我可能待不了多久，还得赶去另一家店..."

"理解。"祁遇招手叫来服务员，"先点餐吧，跑了这么远肯定饿了。"

点完餐，尴尬的气氛稍微缓解。莫嘻嘻注意到祁遇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外科医生的手。

"所以...你是医生？"莫嘻嘻问，心里想着至少这部分伪装还没穿帮。

"胸外科。"祁遇点头，"今天本来能准时下班的，临时加了一台手术。"

"主动脉瓣膜置换？"莫嘻嘻脱口而出。

祁遇惊讶地挑眉："你怎么知道？"

莫嘻嘻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职业病了——祁遇右手腕有轻微的震颤，这是长时间使用持针器的典型表现；而主动脉瓣膜置换术正是耗时较长的手术类型。

"呃...猜的。"她含糊其辞，"胸外科常见手术嘛。"

"你也是医生？"祁遇问。

"算是吧。"莫嘻嘻低头喝了口水，"我在市局工作。"

"法医？"

莫嘻嘻猛地抬头，水差点呛到气管里："你怎么——"

"你刚才看我的手的眼神，"祁遇笑了笑，"就像我看CT片一样。而且市局的'医生'，大概率是法医。"

莫嘻嘻突然有种被看穿的不适感，但同时也奇异地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伪装了。

"没错，法医。"她放下水杯，"不过我妈不让我告诉相亲对象，说会把人家吓跑。"

"为什么？法医多酷啊。"祁遇的眼睛亮起来，"人体是最精密的'犯罪现场'，而你们是解密者。"

莫嘻嘻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非业内人士这样描述她的职业。通常人们的反应要么是恐惧，要么是恶心的好奇。

"你不觉得...跟死人打交道很晦气？"

"我每天也在跟死神抢人，抢不过的时候，就需要你们帮死者说话了。"祁遇切了块牛排，"上周我们医院有个病例，临床诊断是心梗猝死，但家属有疑议。法医解剖后发现是肺栓塞，完全不同的病理机制。"

莫嘻嘻眼睛一亮："是不是市三院那个案例？我看过报告！死者小腿静脉有陈旧性血栓，但临床医生没询问久坐史..."

"没错！如果早点发现，抗凝治疗就能避免悲剧。"祁遇激动地放下刀叉，"所以法医工作太重要了，不仅是破案，还能反馈改进临床实践。"

莫嘻嘻感到一种奇妙的共鸣。这个陌生人，在短短十几分钟内，竟然比母亲几年来的唠叨都更让她感到被理解。

"你真是...第一个这么说的相亲对象。"莫嘻嘻不自觉笑了，"通常我说自己是法医，对方要么吓得结巴，要么问些'会不会做噩梦'之类的蠢问题。"

"那他们太浅薄了。"祁遇摇头，"对了，你刚才说要去另一家店..."

"哦！"莫嘻嘻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正牌"相亲对象在等着，她看了眼手表——已经20:15了，"天啊，那位赵医生肯定气疯了..."

"我送你过去？"祁遇提议，"我车就停在地下。"

"不用了，太麻烦你。"莫嘻嘻起身拿包，"今天真的抱歉也谢谢你，这顿饭我请..."

"等等，"祁遇拿出手机，"既然都是被逼相亲的'难友'，加个微信？以后可以交流...医学案例。"

莫嘻嘻犹豫了一下，还是扫码加了好友。祁遇的头像是一颗卡通心脏，昵称简单直接"祁医生"。

"备注什么？'相亲认错人'？"莫嘻嘻开玩笑道。

"'7号桌法医'就行。"祁遇笑着回答。

等莫嘻嘻赶到新天地分店时，早已人去桌空。服务员告诉她，那位赵先生等了四十分钟后愤怒离开，还留话说"这么不守时的人不配当医生太太"。

莫嘻嘻反而松了口气，给母亲发了条消息："赵医生走了，说我迟到太久。"

不出所料，江汝梅的电话在三秒内打来。

"莫嘻嘻！你故意的吧？！"母亲的咆哮声引得路人侧目，"人家赵医生多好的条件！你知道我托了多少关系才..."

"妈，真的是堵车..."

"闭嘴！马上回家！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挂掉电话，莫嘻嘻长叹一口气。她下意识点开微信，看到祁遇刚刚发来的消息："安全到达了吗？"

莫嘻嘻盯着这条简单的问候，嘴角不自觉上扬。她回复："到了，但人已经走了。准备回家挨骂。"

祁遇很快回复："需要'医学证明'解释迟到原因吗？我可以伪造一份急诊手术记录。"

莫嘻嘻笑出声来。这个认错的相亲对象，似乎比那个"正牌"的有趣多了。

回到家，江汝梅果然暴跳如雷。

"你知不知道赵医生妈妈刚才打电话把我骂得多难听？说我们家没教养！"

"妈，真的是交通..."

"少找借口！"江汝梅一**坐在沙发上，"这下好了，全医院的单身医生都知道莫家有个不守时的女儿，谁还敢跟你相亲！"

莫嘻嘻心想这倒是个好消息，但明智地没有说出口。她偷偷看了眼手机，祁遇又发来一条消息："对了，你们法医解剖时怎么区分陈旧性出血和新鲜出血？有个病例想请教。"

专业问题。莫嘻嘻眼睛一亮，迅速回复起来，完全没注意到母亲还在滔滔不绝地训话。

"...从明天开始，你的相亲我亲自陪同！看你还敢不敢迟到！"

莫嘻嘻一边应付母亲，一边回复祁遇的消息。奇怪的是，这次被母亲责骂，她却没有往常那么烦躁。手机那头，一个理解她职业的人正在认真请教专业问题——这种感觉，有点新鲜，也有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