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剑阁。
云雾缭绕的主峰之巅萧诀一袭白衣独立于万仞绝壁之上。他的身前悬浮着三尺青锋“问心”剑身轻鸣与天地间的灵气产生着肉眼可见的共鸣。
他今年不过十八却已是天衍宗百年不遇的奇才内定的下一代“圣子”。只因他天生一副“先天剑骨”对剑道的亲和力几乎达到了传说的地步。寻常弟子需要数年才能领悟的剑意他往往只需看上一眼便能心领神会。
“小师弟的‘天衍剑阵’又精进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来者身材挺拔面如冠玉正是天衍宗的大师兄楚惊澜。他看向萧诀的眼神里充满了兄长般的欣赏与关爱毫无一丝嫉妒。
萧诀收剑转身拱手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大师兄谬赞了。若非你与师尊的指点我哪有今日的成就。”
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简单而纯粹。师尊玄天真人如父如山为他传道解惑；大师兄楚惊澜如兄如友为他保驾护航；还有那个总喜欢跟在他身后为他擦拭“问心”剑穗的小师妹苏清雪。
这就是他世界的全部坚固而温暖。
“明日便是三年一度的祭天大典了。”楚惊澜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向云海翻腾“师尊说了待大典过后便会正式册封你为‘圣子’并将宗门至宝‘紫电青霜’传于你。”
萧诀的心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紫电青霜那是天衍宗传承千年的信物是宗主身份的象征。这意味着师尊已将整个宗门的未来都托付在了他的肩上。
“我……”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无比坚定“定不负师尊与师兄厚望。”
楚惊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们自然是信你的。走吧师尊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萧诀没有丝毫怀疑跟着楚惊澜向着主峰大殿走去。
大殿之内香炉青烟袅袅。他们的师尊玄天真人一袭玄色道袍盘坐于蒲团之上仙风道骨不怒自威。
“诀儿你来了。”玄天真人缓缓睁开眼目光如深潭看不出喜怒。
“弟子拜见师尊。”萧诀恭敬下跪。
“起来吧。”玄天真人淡淡道“明日的祭天大典事关我天衍宗未来百年的气运你是此次大典的主角万万不可懈怠。”
“弟子明白。”
“嗯。”玄天真人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你那柄‘问心’剑跟随你多年可曾真正问过自己的本心？”
萧诀一愣随即答道：“弟子的本心便是守护天衍光大师门不负师尊教诲。”
他说得斩钉截铁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是他一切行动的根基。
玄天真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光快到让人无法捕捉。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好一个‘守护天衍’。你且记住今日之言。去吧好生准备明日为师……与整个宗门都会看着你。”
走出大殿晚风微凉。萧诀总觉得师尊今天的话有些意味深长但他那纯粹的、被保护得太好的内心无法解读出更深层的含义。他只当是师尊对他的最后一次考验。
他回到自己的居所“听雪院”刚一进门就看到苏清雪正提着一个食盒俏生生地站在院中的梨树下。
“小师兄你回来啦。”少女的笑容比月光还温柔“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清雪。”萧诀的心瞬间被暖意填满。他走过去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又让你费心了。”
苏清雪的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小声道：“才没有。对了小师兄这个给你。”她从怀中掏出一个亲手缝制的平安符递给萧诀“明日大典愿你……一切顺遂。”
萧诀接过平安符那上面还带着少女的体温。他看着苏清雪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郑重地点了点头。
“等大典过后我就向师尊提亲。”
这是他一直想说却从未说出口的承诺。
苏清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她笑得更甜了只是那笑容深处似乎藏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好我等你。”
这一夜萧诀睡得无比安详。他梦见自己成了宗主梦见他与苏清雪白头偕老梦见他将天衍宗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他不知道当他沉浸在美梦中时他所珍视、所信赖的一切都在悄然编织一张巨大的、冰冷的网。
而他就是那网中央即将被献祭的猎物。
翌日天衍宗祭天台。
祭天台由万载玄冰砌成立于主峰之巅是天衍宗与“天道”沟通的圣地。此刻万名弟子肃立于台下鸦雀无声。各大长老、堂主分列两侧神情肃穆。
萧诀身穿专为圣子定制的、绣着金色云纹的白色祭袍一步步踏上通往祭天台的九十九级台阶。每一步都引来台下无数道羡慕、敬畏的目光。
他是天衍宗的太阳光芒万丈。
走到祭天台中央他按照流程上香祭酒叩拜天地。然后他转身面向自己的师尊玄天真人双膝跪地准备接受最后的册封。
玄天真人缓步上前他手中没有托着象征宗主之位的“紫电青霜”而是托着一个闪烁着幽光的黑色玉盘。
台下的弟子们有些困惑但无人敢出声。
“萧诀。”玄天真人的声音庄严而宏亮传遍了整个山谷“你曾言你的本心是守护天衍。如今考验你本心的时候到了。”
萧诀心中一凛抬头道：“请师尊示下。”
玄天真人面无表情声音却如九天惊雷：“近百年来北境魔气日盛天地灵气衰退此乃天道失衡之兆。我天衍宗身为正道魁首当为天下苍生献祭于天以平天怒重定乾坤！”
他的目光如两柄利剑死死地钉在萧诀身上。
“你身负‘先天剑骨’乃是天地间至纯至净的灵物。唯有以你的剑骨为祭品献于天道方能换来我天衍宗乃至整个修真界未来百年的安宁！”
“轰——！”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在萧诀的脑海中炸响。他整个人都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师尊。
献祭？用我的剑骨？
这算什么？
“师尊……您……您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我……我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玄天真人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你只需知道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你身为天衍宗弟子的……荣耀。”
“荣耀？”萧诀惨笑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天道失衡什么为苍生献祭全都是借口！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针对他的阴谋！
“为什么？！”他猛地站起来直视着玄天真人眼中充满了血丝“师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放肆！”一位执法长老厉声喝道“圣子祭天乃是宗门最高决议！萧诀你难道要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置天下苍生于不顾背叛宗门吗？！”
“背叛？”萧诀环视四周他看到了众位长老脸上那虚伪的“大义凛然”看到了台下弟子们或困惑、或麻木、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他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将最后的希望投向了他最信赖的大师兄楚惊澜。
“大师兄……”
楚惊澜缓缓上前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痛惜。他走到萧诀面前轻声说道：“小师弟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是为了宗门总要有人牺牲。你的牺牲会被所有人铭记。安息吧。”
说完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一掌快如闪电印在了萧诀的丹田之上！
“噗——！”
萧诀如遭雷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体内的灵力瞬间溃散。他踉跄后退不敢相信地看着楚惊澜。
那只手曾无数次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指点他。如今却用最狠辣的力道废掉了他的气海。
“你们……”萧诀的牙关咬出了血。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人群中的苏清雪。少女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他向她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她能站出来哪怕只为他说一句话。
然而苏清雪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避开了他的视线。
紧接着在楚惊澜的示意下她竟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长钉一步步走向了他。
那是“镇魂钉”专门用来锁死修士道基使其永世无法翻身的歹毒法器。
“清雪……不要……”萧诀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苏清雪泪流满面却不敢看他只是将手中的镇魂钉递给了楚惊澜。
这个动作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萧诀所有的精神防线。
他最敬爱的师尊要献祭他。
他最信赖的师兄废掉了他。
他最心爱的女人递上了锁死他未来的刑具。
原来他所珍视的一切都是一个笑话。他的世界在这场以“正义”为名的献祭仪式上被彻底地、公开地、羞辱性地碾成了齑粉。
楚惊澜接过镇魂钉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后心。
剧痛传来但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玄天真人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五指成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硬生生地将那根闪烁着莹莹白光的“先天剑骨”从他体内……抽离了出来！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