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市。
港岛霍家与澳岛陆家圆满联姻。
这场被视为能搅动半个亚洲资本版图的世纪婚礼,在世人眼中,是财富与权力的终极结合。
夜深了,陆长笙独自坐在香江半山别墅的沙发上。
她等了足足三个小时,新婚第一夜,丈夫——霍家四公子霍沉舟,始终未曾现身。
来的只有他的首席秘书田怔。
田秘书将一份精装合约无声推至她面前,姿态恭敬,却难掩骨子里的轻慢:
“陆**,这是霍先生的意思。”
陆长笙眼皮都未抬,更懒得去翻看条款里是卖身还是卖魂。
她纤指夹起笔,漫不经心地在末页签下名字,随手将笔一丢,便开始端详自己新做的指甲,仿佛刚才签下的不过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田怔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这位陆家**昔日骄纵名声在外,按常理,此等冷遇足以让她掀翻屋顶,
今夜竟如此……顺从?
他正思忖间,陆长笙已悠然起身。
她没看田怔,目光淡淡扫过门口垂手侍立的几名霍家随从,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我洁癖,不喜欢与人共用空气。以后,你们有事在门口禀告。”
一句话,便清晰划清了她的领地界限。
随即,她眼波微转,落回田怔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眼底却寒意森森:
“还有,转告霍沉舟。”
“他养在浅水湾的那个小明星,藏着点,别让外界发现。”
她微微前倾身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否则,我不介意亲手……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田怔与一众随从已是大惊失色,背后瞬间沁出冷汗。
那个小明星是霍少极为隐秘的私藏,她竟了如指掌?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裸彰显了她深不可测的信息网与强悍手腕。
陆长笙不再多言,转身抬步上楼,点燃一支细长的烟,猩红火光在指尖明灭。
烟雾缭绕中,她的思绪沉入那片挥之不去的血色。
她出身澳门赌王陆家,是大房原配所出的幺女。
在她的认知里,父亲儒雅和蔼,对她千娇万宠;
母亲出身名门,温柔雍容;被定为继承人的大哥能力卓越,姐姐对她更是呵护备至。
那是她拥有过的,看似完美无缺的豪门童话。
直到接连两场意外车祸,精准碾碎了她世界的支柱。
母亲与长兄殒命,家族权力顷刻倾覆。
父亲陆世堃迅速迎娶早已安置在外的女人,而那个女人,还带来了一个比她姐姐陆延悠年长五岁的儿子。
往日温情脉脉的面具被彻底撕下,露出噬人的獠牙。
思绪被急促的电话**打断。她接起,手下声音沉痛地汇报:
“**,找到了失踪多年的陆延钰。”
“说下去。”
“她……流落街头,神志不清,已经……认不出人了。”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什么,陆长笙已听不真切。
她沉默地掐灭烟蒂,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脚下璀璨而冰冷的香江。
很好。
最后一个软肋,以最残酷的方式回到了她身边。
那么,这场以婚姻为序幕的战争,现在正式开始了。
这香江,该变天了。
香江的清晨,薄雾未散。
陆长笙一身简单利落的黑色洋装,素面朝天走下楼梯。
高扎的马尾衬得她脖颈线条愈发修长,眉眼间却沉淀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冷寂。
门口,司机早已躬身等候,佣人、保镖垂手侍立,训练有素。
最显眼的,却是靠在一旁廊柱上的身影。
那人身姿颀长,同样穿着保镖的黑色西装,却硬是被他穿出几分落拓不羁的意味。
他微微歪着头,漫不经心地嚼着口香糖,侧脸线条利落分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懒懒掀眸看来
——那是一双极其出色的眼睛,带着点未睡醒的慵懒,却又像藏着钩子,姿色确实让人难以挪开眼。
陆长笙脚步未停,却在经过他身边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她突然停下,抬手叫停了正欲为她拉开劳斯莱斯车门的司机。
所有人都是一怔,空气瞬间凝滞。
陆长笙没有理会众人的疑惑,纤白的手指径直指向那个嚼着口香糖的保镖:
“你,”她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被开了。”
秦垏嚼着口香糖的动作顿了半秒,那双慵懒的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诧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甚至没问一句为什么。
陆长笙也没给他机会问。
说完,她便径直拉开车门,坐进劳斯莱斯后座。
砰的一声轻响,车门隔绝了内外。
车外,一片死寂。
直到劳斯莱斯缓缓驶离,才有相熟的人凑近秦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了然:
“垏哥,别在意。这半个月来,**……不,夫人,她变了好多。尤其看不惯你这种……”
那人斟酌了一下用词,“……衣着不整、吊儿郎当的样子。”
秦垏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点了点头,用一种混合着轻佻与嘲弄的腔调,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懂了。新夫人规矩大,嫌我又贱又拽呗。”
车内,陆长笙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窗外飞速掠过的香江景色,与她记忆中早已截然不同。
劳斯莱斯平稳地驶向市中心,车内财经新闻在静音播放。
陆长笙随手翻开一页杂志,恰好是地产大亨萧氏的专题,她目光淡漠地掠过,没有半分停留。
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动着霍宅二字。
她接起,对面传来新晋婆婆邱明薇刻意拿桥的腔调:
“长笙啊,来陪我喝个早茶吧,我们霍家的规矩……”
陆长笙直接打断,声音清冷,没有半分客套:
“霍夫人,我与你儿子只有名分,没有情分。陪你喝茶,不在我的义务范围内。”
她顿了顿,指尖轻点膝盖,补上最后一击,
“还有,您儿子今早没从我床上醒来。您要训话,怕是打错地方了。”
不等对方那句没教养的斥责出口,她已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手机尚未放下,另一个电话紧随而入。
屏幕显示——Evelyn,她在半个月前秘密创办的长风文娱现任CEO。
“陆**……不,霍太太,”
Evelyn的声音干练却难掩一丝焦急。
“项目推进很快,但各方阻力不小,我们急需一笔注资来……”
陆长笙目光掠过窗外飞逝的街景,声音没有半分犹疑:
“财务今天会收到一笔款,足够你扫平眼前的障碍。”
她语气微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另外,叫我Boss。”
电话刚挂,车身轻轻一顿,停在了高尔夫顶级私人会所门口。
车门被侍者恭敬拉开。
陆长笙抬脚下车,却在下一秒,目光与不远处的一道身影不期而遇。
秦垏不知何时换下了保镖西装,套了件松垮的黑色机车夹克,嘴里依旧懒散地嚼着口香糖。
他一条长腿微曲,靴底轻点着地面,身侧,赫然停着一辆线条流畅凌厉、通体哑光黑的重型机车。
显然刚被他驾驭着疾驰而来,引擎似乎还残留着未散尽的嗡鸣余韵。
他似乎等了一会儿,又像是恰好路过。
嘴里依旧漫不经心地嚼着口香糖,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得微乱,却更添了几分落拓不羁。
隔着往来衣着光鲜的人群,他的视线精准地穿透一切,牢牢锁定了刚刚下车的陆长笙。
四目相对。
秦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混不吝的、带着点挑衅又仿佛觉得十分有趣的弧度。
他抬起手,不是恭敬的问候,而是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并拢,随意地点了点自己的额角,朝着她的方向,做了一个散漫到近乎轻佻的示意。
狷狂的男人薄唇轻启,用口型无声地对她说:
“巧啊,Bo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