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公子裴无忌和名满京城的宋家**赌气,娶我做了他的冲喜娘子。
她当众展示“自制香水”:“现代人的智慧,某些村妇八辈子都学不会。”我低头熬药时,
她故意弄洒药罐:“哎呀,你这双手也就配碰这些脏东西。”裴无忌只在旁边冷眼,
“清婉心直口快,你多担待。”后来约定已成,我无话可说只是留下休书一封转身离去。
他气得满城寻我下落,带小厮堵我去路,甚至不惜咳血博我同情。
跪在地上再无往日裴家公子的礼数,双眼通红,咳着血问:“你可曾爱过我。
”我微笑回答:“从未。”1、我是裴无忌娶来的冲喜娘子。原先不相信一个人能有多脆弱,
见了他我才相信真有人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好像风一吹就能飘走。
刚见他时我以为病弱之人只需照顾他身体,应该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拜堂时,
他苍白的手指连我的指尖都懒得碰一下。我将这个行为理解成洁癖。
我当然知道全京城的人都说,裴无忌娶我是因为跟宋**宋清婉赌气。
名动京城的宋家**宋清婉是我高不可攀的存在,
甚至将我和她放在一起比较都觉得是玷污了她。但我知道,她是穿越而来的。从见她第一眼,
心里就有个声音强烈地告诉我,她是异世之人。我原本不信,
可后来她说出的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论以及天方夜谭的东西出现时,我才相信。
她低头看我的眼神,居高临下,有种说不出来的骄傲。她看不起这方天地,
更看不起被困在这片天地并顺应生存的我。2、两人日常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眉目传情。
而我是随手抓来的冲喜娘子。一个他们爱情的背景。嫁到裴府那天我听到门房小厮的嗤笑。
“啧,倒是让这个粗蛮的村妇捡到了大便宜,要不是公子和宋**赌气,
才不会让这好处落到她头上。”我坐在屋内,红烛燃了大半,裴无忌才被搀进来。
他脸色惨白如纸,倚着门框,像尊易碎的琉璃盏。那双桃花眼倦怠地扫过我粗布的嫁衣,
只剩厌烦。“宋**委屈了?”他声音虚浮,带着冰碴。我摇摇头,垂眼,指甲掐进掌心。
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气,推翻了我之前对于裴无忌的看法。可我也没忘记承诺过裴妄言的恩情。
他救我全村,自己却死在瘟疫里。临死前告诉我他生前有个身体不好的弟弟,如果可以,
让我好好照顾他。虽然多有不愿,但我一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于是我给自己定下了三年的约定。3、没想到,宋清婉来得勤快。来裴府就像回家了一般。
她举着个琉璃瓶,得意晃了晃。甜腻浓香猛地炸开,冲淡满屋药味。“香水!蒸馏提纯的,
”她眼波流转,轻飘飘落在我沾着药渍的手上,“某些人,八辈子学不会这‘现代’智慧。
”不等我反驳。裴无忌苍白的脸浮起笑意,接过瓶子,呛得轻咳,眼却亮了:“清婉,
你总是…与众不同。”宋清婉被夸过像是只开屏的孔雀,得意的走到我熬药的炭炉边。
嫌恶地瞥着我的手指:“林晚,整日碰这些黑苦东西,不嫌腌臜?
”她袖摆“不经意”扫过药罐。“哎呀!”哐当!滚烫药汁泼溅,大半浇在我扶罐的手背上。
“嘶——”皮肉瞬间红肿起泡。我缩回手,药汁滴落,滋滋作响。“宋清婉你没长眼睛吗!
”我扬起手把脸上溅到的药渍抹去。裴无忌突然上前把宋清婉护至身后。“宋晚!
你不能对清婉动手!”裴无忌保护的匆忙,说话间还带着咳嗽,
就是那副深情模样真是看的人好生感动。宋清婉躲在他身后,探出头,笑着捂嘴,
眼底冰冷笑意:“我笨手笨脚的…妹妹没事吧?”她说完一脸无辜转向裴无忌。
裴无忌目光掠过我烫红的手背,那点紧张散了,眉头蹙起,只剩厌烦:“清婉心直口快,
天真,你多担待。”他甚至没问一句疼不疼。心直口快?天真?手背的灼痛尖锐。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腥甜。待他们走后,我蹲下,用抹布吸着滚烫药汁。
宋清婉甜腻的笑声,裴无忌温言软语,都成了模糊噪音。4、“夫人,三爷的药好了。
”小丫鬟翠儿把药碗搁在托盘上,声音像蚊子哼哼,眼睛却忍不住瞟向窗外。
窗外不远的水榭里,人影成双。裴无忌披着厚厚的银狐裘,斜倚在美人靠上,
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边却噙着温软的笑意。宋清婉挨着他坐,
一身水红衣裙在早春的寒意里亮得刺眼,正举着一件东西,语声清脆,隔着水也能飘过来。
“…裴郎你看,这西洋来的怀表,走得可准了!比日晷强百倍呢!
”她献宝似的托着那块金光闪闪的小物件,镶着宝石,精巧得不像凡物。裴无忌含笑点头,
目光焦着在她脸上,满是纵容:“清婉喜欢就好。这些稀罕物,原也只有你才懂,才配得上。
”宋清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眼波流转,精准地捕捉到窗内我的身影。她唇角的弧度加深,
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和一丝轻蔑,声音故意扬高了几分,像根针,直直刺过来,“那是自然!
总比某些人,一辈子困在方寸之间,只识得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的强。
”水榭里传出裴无忌低沉的笑声,还有宋清婉银铃般的娇笑。那笑声在水面上跳跃,
钻进我的耳朵。翠儿的头垂得更低了,端着托盘的手有些局促地动了动。我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伸手稳稳地端过那碗浓黑的药汁。碗壁滚烫,指尖瞬间被灼得生疼。
这疼意沿着手臂爬上来,却在心口被冻住了,凝成一块硬邦邦的冰。“走吧。”我对翠儿说,
声音平稳无波,“药凉了,药性就散了。”3、绕过回廊,还没到裴无忌的“清晖院”,
迎面撞上管事李贵领着两个抬着大箱子的粗使小厮。箱子沉甸甸的,一看就是上好的樟木。
李贵满脸堆笑,正殷勤地指挥着:“小心着点!
这可是三爷特意给宋姑娘寻来的南边时新料子,金贵着呢!直接抬去‘映月轩’!
”小厮们应着,吭哧吭哧地往前走,看见我,脚步顿了顿,脸上那点恭敬的笑瞬间收了回去,
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漠然,草草点了个头算是行礼,便目不斜视地过去了。
李贵倒是挤出个笑容,敷衍地拱了拱手:“夫人。”我端着药碗,拦住他们的道路。
李贵那点假笑也迅速消失,追着箱子走了,嘴里还在低声催促小厮:“快点!别磨蹭!
宋姑娘还等着呢!”“李贵!难道你一个下人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吗?
”一群抬着木箱的小厮在里面窃窃私语起来,李贵抬头直视我,
眼里的不屑和宋清婉的如出一辙。“这是公子吩咐我等尽快做的,我等还急着交差,
若是姑娘有哪里不服的话,可以找公子问话,何必为难我们这些人呢。
”樟木箱擦着我的衣袖过去,带来一股生涩的木料味,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宋清婉惯用的兰蔻香气。
下人们起初或许还有几分对“三夫人”的敬畏,
很快便在裴无忌对宋清婉毫无底线的偏宠、和对我显而易见的冷落中,学会了看人下菜碟。
似乎对他们而言宋清婉才是值得尊敬的当家主人,而我只是个来这里住几天的人。真巧,
我也是这样想的。5、走进清晖院。屋里药味浓得化不开,混杂着昂贵的沉水香,
闷得人透不过气。裴无忌已从水榭回来了,靠坐在床头,脸色比刚才更差了几分,透着灰败。
宋清婉没跟来。“药。”我把碗递到他面前。他眼皮都没抬,只皱着眉,
嫌恶地别开脸:“一股子怪味,难闻。搁着吧。”“大夫说了,这药必须趁热服。
”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裴无忌猛地转过脸,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盛满了烦躁和不耐,
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剜了我一眼:“我说搁着就搁着!聒噪什么?清婉说得对,你这人,
除了盯着这点汤药,还会什么?死板,无趣!”刻薄的话像淬了冰的刀子,劈头盖脸砸过来。
我端着碗的手纹丝不动,指尖被碗沿烫得麻木。那碗药汁映出我毫无波澜的眼睛,
也映出他因厌恶而扭曲的俊脸。“该喝药了,晚点药就该凉了。”我依旧平静地说。
裴无忌眼睛直直瞪着,抬起头一口喝下,眉头皱起可以夹死苍蝇。他喝完,似乎耗尽了力气,
喘息着靠回去闭上眼。半晌,我收拾好桌面起身离开。大概觉得刚才的话太重,
又或许纯粹是心血来潮施舍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抚,他懒懒地睁开一丝眼缝。瞥向我时,
用一种自以为恩典的语气说:“对了,前儿个厨房送来的蜜饯果子,太甜腻,我不爱吃。
赏你了。”阳光下那碟子蜜饯晒得发蔫,边缘沾着灰尘,一看就是放了许久没人要的弃物。
心口那块冰,似乎又厚实坚硬了一分。我放下药碗,端起那碟蜜饯,
只淡淡应了声:“谢三公子赏赐。”声音干涩,没有任何情绪。
他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壮举,重新合上眼,不再理我。我转头出去把那碟蜜饯喂了狗。
5、说裴无忌命好吧他又从小生病,稍微动作身体就垮,说他命不好吧,偏生怎样都死不掉。
我看着有时都觉得累。幸好他和宋清婉是天生注定一对。他好的时候,
便是与宋清婉的风花雪月,旁若无人地在我面前上演情深似海。他坏的时候,
脾气便格外暴躁,那点刻薄更是毫不吝啬地倾泻在我身上。
府里的账目、人情往来、仆役调度、采买支应……偌大一个日渐显出颓势的裴家,里里外外,
像一张千疮百孔的大网,无声无息地压在我的肩上。裴无忌是甩手掌柜,
眼里只有他的清婉姑娘和那些风雅玩意儿。而宋清婉则忙着展示她的“才情”,
忙着“改良”府里的规矩,忙着用她的“现**念”指手画脚,留下一堆烂摊子。
我整日待在库房,清理那些陈年旧账,疏通裴府的堵塞的河道,按住那些刁钻的欠债人,
艰难地维持着日渐亏空的账面。幸好,慢慢的我也能做的游刃有余。深夜里,
烛火在账册上跳跃,窗外是死寂的黑暗。指尖被算盘磨出薄茧,肩膀酸涩得几乎抬不起来。
偶尔,窗外会传来巡夜小厮压低的闲谈。“……啧,那位又折腾了,说要给下人放假,
还要搞什么‘双休’?天爷,这府里的活儿谁干?”“嗤,异想天开呗!仗着公子宠,
瞎折腾。还是咱这位…咳,虽然木头似的,好歹知道轻重,该管的管,该罚的罚。
不然这府里早乱成一锅粥了!”“嘘!小声点!让那位听见,有你好果子吃!”声音远了。
烛火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我看着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
只觉得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涌上来。裴无忌看不见,宋清婉更不屑看见。我存在的价值,
似乎只在于维持这个华丽的空壳,好让他们的“爱情”有一个体面的舞台。
每当我想收拾简单的包袱做个甩手掌柜离开的时候就在心里默念:我得报恩,我得报恩,
我得报恩。再坚持坚持我就可以走了。6、偶尔,极其偶尔,裴无忌病得昏沉,
或是在宋清婉那里碰了软钉子,心情极度低落时,会短暂地流露出一点脆弱。
他会看着我给他喂药的手,眼神有些恍惚,问:“……你为何从不怨?”我垂着眼,
用银勺搅动碗里温热的药汁,声音平静无波:“公子说笑了,这是我的本分。”仅此而已。
他便会沉默下去,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似乎想穿透我这张平静无波的脸,
看清底下到底藏着什么。但很快,宋清婉的声音或是一点新奇的小玩意儿,
就能轻易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探究驱散。他又成了那个眼里只有宋清婉的裴三公子。
7、三年时光,漫长又短暂。当庭院里那株老梅又一次绽开点点新蕊时,我知道,时候到了。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裴无忌刚服了药睡下,宋清婉大概又在哪个园子里“采风”。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走到他床前,静静站了片刻。
没忍住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为了两边脸对称,我再扇了一巴掌。但这完全不足以解恨。
三年的光阴,并未在他脸上刻下太多风霜,那份病态的俊美依旧,只是此刻沉睡中,
眉宇间依旧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依赖。依赖宋清婉,依赖裴家的富贵,
依赖……我的“本分”。我摸上自己的脸,不用照镜子就知道变化很大。而他,
却依旧容貌如初。够了!我从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信。素白的信封,没有署名。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笺,上面是力透纸背的寥寥数语。我把它轻轻放在他枕边,
压住了他散落的一缕乌发。转身离开。环顾这间充斥着药味和沉水香的、困了我三年的屋子。
没有留恋,只有一片空茫的疲惫后的解脱。妆台上没有值钱的首饰,
箱笼里也没有几件像样的衣裳。属于我的东西,少得可怜。只有一个小包袱,早已收拾妥当,
放在外间桌上。我拿起包袱,最后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人影,回头再踢了他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