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八点五十九分，宋颜咬着最后一口包子，脚尖刚好踏进启明科技策划部的玻璃门。

打卡机“嘀”一声脆响，时间跳到九点整。工位还没坐热，内线电话就响了。“宋颜，

来我办公室一趟。”部门副经理赵永强那特有的、带着点黏糊糊腔调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不容置疑。宋颜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应了声：“好的，赵经理。

”旁边的同事李姐投来一个混杂着同情和“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宋颜耸耸肩，

抓起笔记本和笔，走向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门没关严，宋颜敲了两下推开。

赵永强正端着个紫砂壶，对着壶嘴滋溜滋溜地喝着茶，四十出头的年纪，

肚子已经颇具规模地挺了出来，稀疏的头发精心地梳成地方支援中央的造型。

他抬眼看了看宋颜，目光在她素面朝天却清丽逼人的脸上停留了两秒，

然后慢条斯理地放下紫砂壶。“小宋啊，坐。”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宋颜依言坐下，

腰背挺得笔直。“今晚有个重要客户，宏远的王总，得招待好。你准备一下，

晚上跟我一起去吃个饭。”赵永强说得理所当然，像是下达一项再正常不过的工作指令。

宋颜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赵经理，我是实习生，主要负责资料整理和会议纪要，

接待客户……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吧？”赵永强脸上那点虚伪的笑意淡了些，他身体前倾，

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指敲了敲桌面：“小宋啊，你这思想觉悟还得提高。

接待客户怎么不是工作？这是重要的商务礼仪，是职场必修课！

多少人想有这个机会跟着领导学习还没门路呢。你形象好，人也机灵，陪王总喝几杯，

把关系处好了，对你将来转正……”他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大有好处。

”“职场必修课？”宋颜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声音清脆，没什么情绪。“对啊！

”赵永强见她“上道”，笑容又热络起来，“酒桌文化，也是能力的一种体现。你放心，

有我在，就是吃吃饭，喝喝酒，活跃活跃气氛。把你那学生气收一收，社会就是这样子的。

”宋颜看着他那张泛着油光的脸，还有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精明和算计，忽然笑了笑，

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行，赵经理，我去。地点发我微信吧。”赵永强满意地靠回椅背，

挥挥手：“这就对了嘛！年轻人，要懂得把握机会。晚上穿漂亮点啊！”宋颜没再接话，

起身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回到工位，李姐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怎么样？

是不是让你去陪酒？”宋颜点点头，打开电脑开始查资料。“我的天！你可千万小心！

”李姐脸色都变了，“那个宏远的王总，是出了名的难缠！上次赵扒皮带去的行政部小刘，

被灌得酒精中毒，在医院躺了两天！赵扒皮倒好，转头就跟王总说小刘'不会来事'，

影响她转正了！”宋颜滑动鼠标的手顿了顿：“公司不管？”“管？怎么管？”李姐撇撇嘴，

“赵永强是公司老人了，有点关系。再说，他每次都说这是'正常商务应酬'，

是'锻炼新人'。那些刚毕业的小姑娘，谁敢吭声？要不是我年纪大了，

他估计早就对我下手了。”宋颜没说话，眼神沉了沉。“小宋啊，

要不……你找个借口推了吧？就说身体不舒服？”李姐好心建议。宋颜摇摇头，

语气平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他这么想让我上这堂'必修课'，

那我就好好学学。”李姐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劝告的话咽了回去。

这新来的实习生，看着文文静静的，眼神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韧劲儿。下班时间一到，

赵永强就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宋颜工位旁，催她出发。

宋颜还是穿着白天那身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只在外面套了件薄外套，素面朝天，

跟赵永强期望的“穿漂亮点”毫不沾边。赵永强皱了皱眉，但没再多说，心里盘算着，

这样清汤挂面的，说不定反而对了王总的胃口。饭局设在市中心一家高档酒楼包厢。

果然如李姐所说，那个宏远的王总，五十多岁，头顶锃亮，一身名牌也遮不住发福的肚腩，

一双眼睛在宋颜进门时就黏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贪婪。赵永强满脸堆笑，

把宋颜往前推了推：“王总，这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小宋，名牌大学的高材生，

带她来跟您学习学习。”“哦？小宋啊，好好好，坐，坐我旁边。

”王总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目光在她脸上和身上逡巡不去。宋颜面无表情地坐下。

菜上来了，琳琅满目。酒也满上了，是高度数的白酒。赵永强开始频频敬酒，

说着各种肉麻的场面话，还不忘把宋颜捎带上：“王总，**了，您随意！小宋，快，

敬王总一杯，感谢王总给我们合作的机会！”宋颜端起面前那杯白酒，透明的液体晃动着，

散发出浓烈刺鼻的气味。她看着王总那志在必得的笑容，

又看看赵永强那谄媚中带着胁迫的眼神，忽然仰头，一口闷了。

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她脸上迅速泛起一层红晕，但眼神依旧清亮。“好！

小宋爽快！”王总眼睛一亮，拍手叫好，“再来一杯！我就喜欢跟爽快人喝酒！

”赵永强赶紧又给宋颜满上，低声道：“表现不错，王总高兴了，合同就好谈了。继续保持。

”宋颜没说话，只是看着王总，语气平淡无波：“王总，我敬您，按我们老家的规矩，

敬酒三杯是诚意。”说完，不等王总反应，她又连续干了两杯。动作干脆利落，

眉头都没皱一下。王总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脸上的横肉都堆在了一起：“有意思！

小姑娘有魄力！老赵，你们公司人才辈出啊！”他被激起了好胜心，也陪着连干三杯，

喝得有点急，呛得咳嗽了两声。赵永强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他原本只想让宋颜当个点缀，

烘托下气氛，没想到这实习生这么虎，一上来就搞得这么猛。接下来，

局面开始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宋颜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主动出击，挨个敬酒。她话不多，

敬酒词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了，您随意”、“感谢指点”、“初次见面，

请多关照”，但那一杯杯高度白酒下肚，跟她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形成了巨大反差，

把在场的人都给镇住了。王总一开始还兴致勃勃，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几轮下来，

脸也红了，舌头也大了，看宋颜的眼神除了**，还多了点别的东西。赵永强更是心惊肉跳，

他想拦，可宋颜根本不看他，那眼神清亮得吓人，动作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儿。

他给宋颜使眼色，宋颜当没看见；他在桌下轻轻踢宋颜的脚，宋颜直接挪开了椅子。

“赵经理，谢谢您给我这个‘学习’的机会。”宋颜端起酒杯，走到赵永强面前，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敬您。”赵永强看着眼前这杯酒，头皮有点发麻。

他酒量其实一般，平时都是靠下属和实习生挡酒。可眼下这情形，不喝就是不给王总面子，

也是打自己的脸。他硬着头皮，干笑了两声：“小宋客气了，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端起杯子，分了几口才喝完，胃里已经开始翻腾。宋颜就那么站着，看着他喝完，

然后拿起分酒器，又给他满上一杯白的：“好事成双。赵经理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小宋，我……”赵永强感觉酒气上涌，有点晕。王总在一旁醉醺醺地起哄：“老赵，喝！

不能让小姑娘看扁了！是不是男人啊！”赵永强骑虎难下，只能咬牙又灌下一杯。

这下彻底不行了，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才没当场吐出来。这还没完。宋颜像是认准了他，

接下来，各种由头，一杯接一杯地灌他。

“感谢栽培”、“预祝合作成功”、“提前庆祝我转正”……理由五花八门，

酒杯一次比一次满。赵永强带来的另一个男下属想帮忙挡一下，被宋颜一个眼神扫过去，

默默坐下了——那眼神太冷，带着警告。赵永强从最初的强装镇定，到后来的面色发白，

额头冒汗，说话开始颠三倒四，最后几乎是求饶地看着宋颜，眼神里写着“放过我”。

可宋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在执行一项冰冷的程序，

专门惩治他这种把“职场必修课”挂在嘴边上的人。王总早就趴桌子底下打呼噜了，

其他几个陪客也东倒西歪，有的在胡言乱语，有的跑去厕所吐了。

包厢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和菜香混合的怪异味道，一片狼藉。还能勉强站着的，

就剩下宋颜和摇摇晃晃、倚着桌子才能站稳的赵永强。宋颜脸上红晕未退，但眼神锐利，

步伐稳定。她扫视了一圈“战场”，最后目光落在桌面上最后一个满着的分酒器上。

她走过去，拿起来，走到赵永强面前。赵永强眼神涣散，看着那分酒器，像是看到了毒药。

他想推开，手却软得抬不起来，只能虚弱地摇头，

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不……不行了……真不行了……”“赵经理，最后一杯，

”宋颜的声音冷得像冰，穿透了赵永强混沌的意识，“敬‘职场必修课’。希望您以后，

好好备课。”说完，她一手捏住赵永强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另一只手拿起分酒器，

手法粗暴，把那大半分酒器少说也有三四两的白酒，给他硬灌了下去！

酒液顺着赵永强的嘴角、脖子往下淌，浸湿了他昂贵的衬衫前襟，一片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