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是谁，在你被兄弟逼得走投无路时，带着家族死士护你冲出重围？”

“忘了是谁，在你中毒垂危时，跪在雪山三天三夜为你求来解药？”

“忘了是谁，替你挡下那淬了剧毒的一箭，差点死在你的怀里？”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柳如玉却轻轻拉住他的袖子，声音柔得能滴出水：“陛下，姐姐只是太伤心了……她不是故意要顶撞您的……”

萧衍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波动被冷酷取代。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云汐，你该懂事。”

懂事？

好一个懂事！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经爱逾生命的男人。

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痛得无法呼吸。

却又麻木得流不出一滴泪。

“所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陛下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要夺走我的孩子？”

萧衍沉默了片刻。

他从身后内侍手中接过一个托盘。

上面放着一杯酒。

琉璃盏，碧绿色的液体。

在昏暗的冷宫里，泛着诡异的光。

“云汐，”他说，“朕给你体面。”

“七日内，自行了断。”

体面？

我看着他，忽然很想笑。

我也真的笑了出来。

笑得弯下了腰。

笑得眼泪终于滑落。

“自行了断？”我直起身，擦去眼角的泪，“陛下真是仁慈。”

柳如玉依偎在萧衍身边，用一种胜利者的，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嘴角，是压不住的得意。

“姐姐，您就……安心去吧。”她声音轻柔，“皇儿，臣妾会视如己出的。”

视如己出？

我看着她那双看似纯净无辜的眼睛。

里面藏着的恶毒，我太熟悉了。

就是这双眼睛的主人，一次次在我面前扮柔弱，一次次离间我和萧衍。

而我，曾经竟还觉得她只是性子软，需要保护。

蠢。

蠢不可及。

我伸手，端起了那杯毒酒。

碧绿的颜色，映着我苍白的手指。

“陛下，”我抬头，对上萧衍冰冷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你可知道，我慕容云汐能助你登上皇位，就能让你从上面摔下来。”

萧衍眼神一厉：“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狂言？”我轻笑，将酒杯举到唇边，“那就当是狂言吧。”

“萧衍，记住我今天的话。”

“七日之后。”

“你再想想，没了我和孩子，你这江山……”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坐不坐得稳。”

在他骤变的脸色中，我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辛辣刺喉。

带着死亡的甜腥气。

琉璃盏从手中滑落。

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

像我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我们走。”

萧衍甩袖，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柳如玉跟在他身后，临走前，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嘲弄和快意。

无声地说：你输了。

宫门再次被关上。

隔绝了外面最后一点光。

冷宫里，只剩下我和锦书。

“娘娘！”锦书扑过来，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泪如雨下，“您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喝了啊！我们可以等大将军……”

“锦书，”我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止住了哭泣，“听着。”

我压下喉间翻涌的血气。

“我床头暗格里的紫檀木匣，你想办法，送去给我父亲。”

“记住，不惜一切代价，送到他手上。”

锦书用力点头：“奴婢拼死也会送到！”

我松开手，踉跄着走到破旧的窗边。

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毒，开始在体内发作。

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四肢百骸穿刺。

但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痛。

萧衍。

柳如玉。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不。

这刚刚开始。

七日。

足够让很多事，天翻地覆。

我闭上眼。

感受着死亡的阴影，一步步靠近。

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等着吧。

好戏，还在后头。

这杯毒酒。

我会让你们，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