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朱:慕容长公主只争朝夕

夺朱:慕容长公主只争朝夕

主角:慕容瑾赵莽
作者:符太卜她老人家

夺朱:慕容长公主只争朝夕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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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的更鼓敲过三下,慕容瑾在锦缎衾被中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寝衣,指尖陷入掌心,

留下月牙似的血痕。她急促喘息,肺腑间仿佛还残留着岭南瘴疠的污浊之气,

以及鸩酒穿肠的剧痛。就在刚才,她还在岭南流放地的茅草棚中,咳着血。恍惚间,

耳边似乎传来远在京城的丞相之子柳云舟迎娶二公主慕容瑜的锣鼓声。她恨!她不甘心!

明明是大周朝最尊贵的长公主,却因莫须有的“五大罪”身败名裂,被流放岭南,

还被赐下一杯鸩酒,含恨而终。但此刻,触手所及却是滑凉的云锦,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龙涎香。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寝殿光洁的金砖上。她重生了,

重生在被柳云舟当众退婚的前一日。

1.前世的画面疯狂涌入脑海:媾和之罪:禁军统领赵莽,手持她“遗失”的肚兜,

跪在金銮殿前,状告她“**宫闱”。虐杀之罪:京兆尹之女李婉儿,哭诉她虐杀京城百姓,

人证物证“确凿”。虐童之罪:贵妃**安宁郡主,手臂上布满青紫,

指着她哭喊“皇姐掐我”。乱政之罪:她一手提拔的女官首领上官婉,

呈上她结党营私的“铁证”。敛财之罪:皇商苏万三,告发她利用女子私财权“敛财百万,

意图不轨”。而最终,她那早就心怀不轨的未婚夫柳云舟,

在退婚书上掷地有声:“殿下五毒俱全,柳氏门风清正,不敢攀附!”慕容瑾赤足下榻,

走到铜镜前。镜中女子容颜绝丽,眉眼间是皇家独有的威仪,只是脸色苍白,

眼底残留着惊悸。她轻轻抚摸脸颊,柔软而真实的触感让她确信,这不是梦。“好,很好。

”她对着镜子面前的自己低语,唇角勾起一抹令人惊颤的笑意。

“老天既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本宫不仅要洗刷冤屈,更要那九五之位!

”“小十七!”“属下在。”从屋外顿时走进来一个身材极其高大的男子,一身黑袍,

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看不清样貌,唯有眼睛熠熠生辉,宛若星辰。这是她的心腹,

是暗卫的首领,也是唯一一个宁可违抗皇命也要来救她的人。“小十七,带上这枚虎符,

让于禁副统领避开禁军统领赵莽的人,将兵权全部收归与你。他要是不从或者搞其他小动作,

直接杀了。”“是。”黑影无声领命,消失在夜色中。慕容瑾走到窗边,望向漆黑宫墙。

离明晚丑时柳云舟大半夜带着一群人闯宫退婚,自己被押入天牢还有不到十二个时辰。但,

足够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抱有幻想。与此同时,一座奢华的府邸内,酒气氤氲,

赵莽半敞着衣服,黝黑的胸膛在烛光下泛着油光。他左手搂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

右手举起银质酒壶,将琥珀色的液体直接灌入口中,几缕酒水顺着胡须滴落,

也在女子的衣襟上洇开深色痕迹。“统领,您倒是看看我呀…”名唤秋月的女子娇声嗔怪,

身子又软软地往赵莽怀里靠了靠,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我这好不容易溜出来见您,

你却只顾喝酒。”赵莽嘿嘿一笑,放下酒壶,粗糙的手掌捏起秋月的下巴:“怎么,吃醋了?

”他目光扫过秋月略显凌乱的发髻,

注意到一支金簪上刻着的凤穿牡丹图样——这是长公主宫中人的标志。

秋月故作气恼地推开他的手,从袖中小心抽出一件物事:“您要的东西,

我可冒死给您弄来了。这**的贴身之物,也不知有什么好稀罕。

”赵莽原本还浑浊的眼睛骤然亮起,一把抓过那件水红色的丝绸肚兜,面料柔滑如凝脂,

上面用金银双线绣着展翅凤凰绕日翱翔的图案,边缘缀有细小的珍珠,

针脚纹样隐隐形成一个瑾字。这是皇室工匠特制的防伪标记,普天之下无人能够仿造。

“可算到手了。”赵莽立刻将肚兜紧紧捂在脸上,深深吸气。

丝绸上残留的淡淡百合香气混合着秋月身上的胭脂味,形成一种奇异的诱惑。他闭目沉醉,

仿佛透过这方寸布料,已将那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拥入怀中。秋月见状,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抡起粉拳捶打赵莽的胸膛:“没良心的!

你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我冒着杀头的危险偷来这个,可不是为了看你对她神魂颠倒的!

”赵莽猛地睁眼,一把将秋月拽回怀中,酒气喷在她脸上:“怎么,这就吃醋了?

”他粗粝的手指从秋月腰间往下摩挲着,很润。“放心,慕容瑾三番四次借机削减我们俸禄,

约束我们,早看她不惯了。”“统领既恨她,为何又…”秋月娇滴滴地问。

“大人说还不到时候,也不对,明天这时候估计就...”赵莽没有多说,暗自冷笑一声,

将肚兜举到烛光下端详。长公主朝堂上装得倒是冰清玉洁,

就不是不知道明天过后会是怎样的货色。”他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啊,差点忘了,

还有秋月这个傻女人,蠢货,真以为自己会娶她,玩了这么久也腻了,

找个时间丢给下面的人好了。正开心的赵莽翻身将秋月压下,准备榨干她最后的价值。这时,

房门外下人突然来报,京兆尹之女前来求见。2.贵女前来,

衣衫不整的赵莽只能匆匆忙忙扔下秋月从里屋内出来,这女人小心眼,还记仇,但没办法,

架不住人家有个好干爹,怠慢不得。外厅,李婉儿站在门前,一袭水绿罗衣,手里绞着帕子,

见他出来,立刻别过脸,温婉的脸上满是嫌弃,就连眼睛都闭上了。

“莽爷如今是越发不讲究了,”她带着世家女特有的那种矜持的鄙夷,“虽说是丑时末,

但大事将近,你倒是还有闲心风花雪月啊”赵莽嘿嘿干笑两声,一面手忙脚乱地系着衣带,

一面赔罪:“实在是睡迷糊了……婉儿姑娘见谅,不知这般急着寻我,所为何事?

”李婉儿这才稍稍转过半边身子,依旧不正眼看他,只望着外边墙角伸出的半丛半枯的竹子,

缓缓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前几日在西市,有家不开眼的破落户冲撞了我,

顺手还摸走了我一支镶南珠的簪子。我让两个仆从去讨要,谁知那家泼皮竟动了手,

推搡间不小心打死了人。”赵莽系衣带的手顿了顿,心头一跳,

他是半点不相信这偌大的京城会有人敢招惹这疯女人。

李婉儿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的茶点:“那家男人是个混不吝的,婆娘更是泼辣,

见男人倒了,就扑上来,还有他家那几个稚童,患了疯病,见人就咬,这底下人一时失手,

也没个轻重。火也是不小心起的,你也知道这风一吹,

乌泱泱地就点着了左邻右舍那十几间破屋。”赵莽心理跟明镜似的,不小心打死人?

不小心烧了一片?这说辞骗鬼去吧,说不准就是你看上了人家什么奇珍,直接连锅端了。

他搓着手,脸上堆起为难的笑:“这个……婉儿姑娘,此事依我看,

还是禀明您的父亲——京兆尹大人处置更为妥当。毕竟涉及人命、火烛,我这厢职责所在,

多有冲突,怕是不便越俎代庖,别到时候好心办了坏事,反倒给令尊添乱。”他话说得委婉,

但拒绝的意思明显,这锅,我不背。李婉儿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一说,忽地完全转过身来,

那双平时总装出几分秋水的眼睛此刻却无比骄横。“莽爷的顾虑,我自然晓得。

”她向前轻轻迈了半步,压低了声音。“只是,这是干爹的意思,此事不必经官衙明路。

眼下这风口浪尖,若能将这伙恶徒的作为,

与‘那位’近来在城中清理积弊却惹得怨声载道的举措,稍稍牵连上些许,岂不是……更妙?

”李婉儿干爹?大人对她可是真宠啊,这种腌臜事情也要找他处理,

甚至还得推到长公主身上。难不成这两人还有什么特殊关系?想到这,

赵莽不由得多看了李婉儿几眼,好一朵“白莲”。他强制压下心中的疑虑和不快,

表面上更显恭敬。“婉儿**放心,我这就叫人,定将这件事推到那位头上。”“什么叫推,

这本就是她干的好事。”“啊对对,是小人失言,来人,快来人,备马,叫兄弟们起来,

有活要干。”可是,却没有一人回应。“人呢?都死了吗,赶紧出来!”依旧没人应答,

赵莽有些愣住了,这也太安静了。刚才前院还有隐约的巡逻脚步声和低语,

此刻却陷入泥潭般,连虫鸣都听不见。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一下,更衬得这寂静诡异非常。

李婉儿也察觉不对,嫌弃的表情转为警惕,下意识地往赵莽身边靠了靠,

低声道:“怎么回事?你的人呢?”赵莽心头一凛,酒醒了大半。他到底是禁军统领,

经历过风浪,立刻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他一把推开李婉儿,迅速从墙上摘下佩刀,

“噌啷”一声拔刀出鞘,雪亮的刀锋在烛光下闪着寒光。“什么人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他压低声音厉喝,目光逡巡扫过房门和窗户。没有回应。夜风穿过庭院,

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两条细长的金丝线,兀地从房梁上方疾射而下。赵莽虽惊觉有异,

想挥刀格挡,那金丝却已灵巧地在他脖颈处一绕,随即猛地向上收紧、提拉。

他壮硕的身躯竟被硬生生提离了地面,双脚悬空乱蹬,手中的佩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旁边的李婉儿甚至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同样被吊了起来。尖叫声被勒紧的金丝堵在喉咙,

化为痛苦的呜咽,双腿徒劳地踢腾。两道身影在厅堂半空中无助地挣扎摇曳,

如同被蛛网捕获的飞虫。就在这时,内室的帘子被轻轻掀开。

一个身影拖着另一个软绵绵的人走了出来。那是个看起来年岁极轻的男子,1米6,

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却干着与之相反的事情。

他将手里昏迷不醒的秋月像破娃娃一般丢到两人脚下,嫌恶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叫十五。两位,哦不对,三位,长公主殿下有请。”3.寅时过半,

长乐宫的寝殿内此时却烛火通明。慕容瑾睡不着,她不敢睡,怕一切皆是梦。她也不想睡,

重生前睡得太多了,毕竟那是唯一短暂逃避痛苦的办法。沉香木雕花的拔步床上,

六岁的安宁郡主正蜷在慕容瑾怀中酣睡,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当今皇上有三女,慕容瑾,

慕容瑜,慕容宁。扪心自问,慕容瑾和安宁郡主关系还是挺好的,

哪怕重生前她也成了别人手上一把砍在自己身上一把刀。但那时孩子几近崩溃的面容,

也叫人实在恨不起来。慕容瑾一手轻拍孩子的背,另一只手垂在床边,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紫檀木的床沿。在她面前,用昂贵皮毛铺好的地上,

当朝贵妃杨渝怀——安宁郡主的生母,正脱簪待罪,跪伏于地。

那张平日被誉为“秋水为神玉为骨”的芙蓉面,此刻涕泪纵横,发髻散乱,

昂贵的云锦宫装也沾染了尘土。娇柔无骨的媚态,

难怪能让自己懦弱的父皇赐给自己一杯鸩酒。“殿下……长公主殿下!都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杨渝怀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咚”“咚”闷响。她不敢说太大声,

长公主说了要是吵醒安宁郡主就把她丢进井里。“求您……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安宁,

她还只是个孩子……您要我做什么都行,只求您别伤害我的孩子……我是被逼的,

都是柳丞相逼我的啊。”慕容瑾并未立刻回应,只是微微抬手,

示意殿内侍立的宫人全部退下。当最后一名宫女的衣角消失在门后,殿门被轻轻合上,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三人起伏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将小安宁放入被窝,

慕容瑾总算回过头对着贵妃道:“你指的伤害,是柳相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

逼你亲手在这短短数月内,在安宁四肢上掐出那些青紫交加的伤痕?还是他操控了你的手,

教你如何教唆你那不谙世事的女儿,准备在金銮殿上指着本宫哭喊‘皇姐虐待我’?

”慕容瑾每说一句,杨渝怀的身体就抖得更加厉害一分,

她根本没想到长公主已经调查到了这种程度。“不是的……不是这样……”杨渝怀猛地抬头,

泪水冲花了精心描绘的妆容,露出底下真实的惊惶与绝望,

“是柳相……他还拿我父兄在江南的漕运生意作要挟,拿我杨家满门的前程作要挟!

他说……若我不从,便让杨家永无翻身之日!而且安宁是我的命根子,我怎会真心伤她?

那些伤……那些伤只是看着重,我下手有分寸的……”“有分寸?

”慕容瑾轻轻掀开安宁郡主寝衣的一角,那小小手臂上依旧清晰可见的淤痕,

在烛光下触目惊心。她指尖轻柔地拂过,睡梦中的孩子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呵,终究,

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杨贵妃不敢回应,她自己也分不清了,是为了安宁,是为了家族,

还是为了自己。“柳丞相是不是答应你,事成之后,助你登上后位,让你杨氏一族权倾朝野。

”“是...”杨贵妃慢吞吞地说着。“**...用你的脑袋瓜想想,我要是死了,

柳正已那老狐狸第一个要处理掉的就是你们杨家。”慕容瑾俯下身,

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让她看起来如同从地狱归来索命的阎罗。

“如果我是柳正已.”她的话语很轻,却字字诛心。“我会以贪墨军饷、勾结水匪的罪名,

先将你父亲革职查办。流放三千里,未出潼关,便会意外坠崖,尸骨无存。

”杨渝怀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你的长兄,在军中任职那个,会被人告发通敌叛国,

然后在狱中给他送上三尺白绫,对外宣称畏罪自尽。”“你的幼弟,

那个最爱流连花丛的纨绔,会在一次争风吃醋中,被误杀。”慕容瑾如数家珍,

将杨氏一族核心成员的“未来”一一细数,仿佛在宣读一份早已写好的死亡名单。

每一个细节都具体得令人发指,仿佛她亲眼所见。杨渝怀的脸色已从惨白变为死灰,

“至于你,我亲爱的贵妃娘娘……”慕容瑾的声音拖长,“想母凭子贵?没有家族撑腰的你,

会被扣上祸国妖妃的罪名,他们会挖了你的眼,让你再看不清这富贵荣华;割了你的舌,

让你再无法说出任何秘密;熏聋你的耳,让你活在永恒的寂静里;再断去你的四肢,

将你塞进一个酒坛之中,美其名曰人彘。你会被放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直到身体发臭、生蛆,在无尽的痛苦和屈辱中,慢慢腐烂殆尽。

”“哇……”一声压抑不住的哭声从背后传来,慕容瑾猛地回头,

却见小安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小手揉着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们。

“母妃……皇姐……你们不要吵架……”孩子带着哭腔说道。杨渝怀如遭雷击,

看着女儿惊恐的小脸,再想到慕容瑾描述的那恐怖画面,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她再也顾不得仪态,扑上前抱住慕容瑾的腿,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殿下!

长公主殿下!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您给我和杨家一条生路!我愿意做任何事!

求您……求您。”“本宫可以给你和杨家一条生路。

”慕容瑾缓缓按下安宁郡主想要爬起的小脑袋,

抱着她修长大腿的杨渝怀眼中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赶忙噤声。“一件事。

”慕容瑾话锋一转,目光如炬,“你做一件事。”“殿下请说!莫说一件,

一百件臣妾也万死不辞!”慕容瑾俯下身,在杨渝怀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内容却让杨渝怀浑身一震,瞳孔骤缩。“这……这……”杨渝怀惊得几乎瘫软在地。“怎么,

做不到?”慕容瑾直起身,语气淡漠,“那就等着为你杨家上下收尸吧,放心,

小安宁我会养着的。”“不!我做!”杨渝怀几乎是尖叫出声,又慌忙压低声音,

用眼神安抚了下安宁。她再次重重磕头,额上已是一片红肿,“臣妾……照办!

只求殿下信守诺言,保我母女和杨家平安!”“记住你今晚的话。”慕容瑾不再看她,殿外,

天色依旧漆黑。但距离黎明,已经不远了。“带贵妃娘娘下去梳洗,好生‘照料’。

”慕容瑾对着空寂的大殿淡淡吩咐。暗处,一道道黑影悄然出现,

对杨渝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杨渝怀踉跄着起身,

最后看了一眼又钻进慕容瑾怀中安睡的女儿,眼神复杂,终是跟着暗卫默默退下。

4.辰时初,宫门甫开,等候上朝的官员们鱼贯而入,三五成群地聚在丹墀之下,

低声交换着朝野内外的消息。今日天色灰蒙蒙的,铅云低垂,有些压抑。正当众人整理衣冠,

准备按序入殿时,一名内侍官匆匆而来,尖细的嗓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陛下圣体违和,

今日早朝暂歇——诸位大人请回吧!”此言一出,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嗡嗡声。

官员们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皇帝虽近年体弱,但除非病重,极少临时取消朝会。

各种猜测在人群中悄然蔓延,有人忧心圣体,有人暗自盘算。

工部侍郎李德明凑到户部尚书身边,低声道:“王大人,这……前几日瞧着陛下气色尚可,

怎会突然……”王尚书捋了捋胡须,眉头紧锁:“圣心难测,或许只是偶感风寒。

只是今日原本要议江南漕运章程和边关粮饷,这一耽搁……”另一边,

御史中丞张诚却对身旁的同僚低语:“陛下抱恙是真,但选在此时……你们不觉得,

禁军巡防的布置,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么?

”他注意到今日宫墙之上值守的禁军士兵面孔陌生,甲胄鲜明,肃杀之气更胜往常。

就在这议论声中,京兆尹李崇山急匆匆地穿过人群,

找到了正被几位门生故吏簇拥着的柳丞相柳正己。李崇山额角见汗,也顾不得太多礼数,

将柳相稍稍拉到一旁汉白玉栏杆边。“相爷,”李崇山压低了声音,脸上是掩不住的焦虑,

“昨夜小女婉儿说是去城外别苑赏雪,可今早家仆来报,别苑空无一人。

下官想着……她是不是昨夜贪玩,宿在贵府处了?”他话语间带着一丝侥幸,

毕竟自家女儿与柳云府往来密切,在京中已非秘密。柳正己闻言,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

平静地摇了摇头:“未见令嫒来访。”李崇山立即喃喃道:“这就奇了,这丫头跑去哪了呢。

”但他也并没有在意,自家女儿遇见什么她感兴趣的事情,夜不归宿都是常有的事情。

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凑近柳相耳边,声音更低:“相爷,还有一事,下官今早入宫时,

有人来报,说昨夜长乐宫那边似乎不太平。”柳正己抚摸着玉带的手微微一顿,

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沉吟片刻,

方缓缓道:“长乐宫……慕容瑾……”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无妨,

或许是那位殿下又在为了那什劳子贱民做些无用功。让上官婉去探听一下便是。”他顿了顿,

眼中厉色一闪而过,看了看周围的人渐渐远去,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李崇山能听见,

“若真有什么变故,我会让云舟提前向长公主发难。”李崇山心领神会,

连忙点头:“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安排,如果婉儿没回来我会用其他人选替代,

绝不误了相爷大事。”他心中虽仍为女儿担忧,但更清楚眼下扳倒长公主才是头等要事。

只要大事可成,女儿就算又有其他小小的出格,也能遮掩过去。两人又低声交换了几句,

便各自分开,融入渐渐散去的人群中。柳正己稳步走向宫外等候的轿辇,面色沉静如水,

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而李崇山则匆匆离去,背影显得有些仓惶,

他需要开始动用准备好所有的力量,确保柳相交代的事情万无一失。

宫门前的官员们逐渐散去,但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却已悄然笼罩了整个皇城。

无人注意到,不远处宫墙阴影下,一名身着低阶宦官服饰的身影,

将柳相与京兆尹的短暂交谈尽收眼底,随后悄无声息地退入深宫,方向正是长乐宫。

5.接到命令的上官婉,不自觉地在通往长乐宫的长廊上加快脚步。

作为长公主慕容瑾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她在这宫闱之内享有非同一般的特权,

甚至包括无需通传、提刀直入长乐宫的特许。然而今日,宫门前的守卫虽然依旧肃立,

眼神交汇时却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连空气都仿佛凝滞沉重,带着隐隐的血腥味。

一名面色苍白的宫女看到来人,悄无声息地迎上前,低眉顺眼道:“上官司记,

殿下已等候多时了。”“那还不赶紧带我去?”上官婉虽然感到奇怪,但并未生疑,

在她心中,长公主永远都是那般温婉善良的存在,可惜,没有野心,

使得她们这帮人永无出头之日。但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而她只需要在崖前推殿下一把而已。

想必以殿下的善良纯真,黄泉之下,也会祝福她们的。不待她细想,宫女已转身引路,

方向却正是宫中那处人人讳莫如深的地方。沉重的铁门被推开,焦糊的肉味、铁锈的腥气,

凄厉的呜咽,混着尘烟侵入眼帘。里面披头散发,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几人,上官婉认得。

禁军统领赵莽,好色胆小,经常欺负女官,宫女们,甚至连属下的妻女都不放过。

现在被几根粗铁链吊在刑架上,皮肤被鞭子抽得稀烂,衣服与翻卷皮肉黏连在一起,

整个人血肉模糊,只有偶尔产生的抽搐证明他还活着。长公主的近侍之一,秋月,

当初她的领路人,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如果不是被长公主从教坊司带出来,

指不定尸骨都不知道在哪了。现在那张娇媚动人的脸上覆盖着多层厚厚的湿纸巾。

一名行刑的宦官正不紧不慢地将一瓢水浇上去,湿纸紧紧贴合口鼻,秋月的身体剧烈挣扎着,

喉咙里发出窒息的闷响,每一次在她濒临昏厥时,湿纸又被猛地揭开,

让她得以吸入一口掺杂着绝望的空气,随即下一轮“贴加官”又周而复始。最触目惊心的,

是另一边正在实施的炮烙之刑。李婉儿,那位京兆尹的千金,被强行按在烧得暗红的铜柱上,

“刺啦”声中,青烟冒起,焦臭弥漫,半边脸已经面目全非。她发出的已非人声的凄厉惨叫,

足以刺穿任何人的耳膜与神经,眼泪、鼻涕和失禁的污物都烤成异样的污物,

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张扬跋扈。慕容瑾此时就端坐在不远处一把太师椅上,

手中轻轻捧着一盏热茶,氤氲的热气与眼中冰封般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婉儿,你来了。

”明明是太阳般带着浓浓暖意的声音,却让上官婉如坠冰窟,双膝一软,几乎要当场跪倒,

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暴露了。她发誓从未见过长公主这般模样,如铅华洗尽,

纯白的风铃变成了妖艳的带刺玫瑰。【怎么办,是秋月这家伙把我供出去了吗?】【怎么办,

我要向长公主负荆请罪吗?她会原谅我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无数念头在上官婉脑海闪过,让大脑一片空白。野心?愿景?在生命面前显得尤为脆弱。

“怎么了,婉儿,过来坐,这几个人到现在都不开口,真让本宫为难。”上官婉闻言,

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轰然落地,几乎要喜极而泣。长公主没有怀疑她,

秋月那个**竟然还没把她供出来。巨大的庆幸和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一切。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慕容瑾脚边,重重叩首,“殿下,臣保证让这几个人开口。

”她甚至刻意不问慕容瑾为何抓人,只强调自己的忠诚和可用之处,

只是慕容瑾没有立刻回话。时间在刑房里沉淀,

偶尔传来李婉儿间歇性的惨嚎、秋月沉闷的挣扎,赵莽无意识的**在回荡,

衬托得这片沉默愈发令人窒息。上官婉伏在地上,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敲打着耳膜。

为什么殿下不说话?是殿下没听见吗?

还是自己回答得太快被看穿了亦或是殿下早知道自己有问题。

在上官婉的冷汗几乎要浸透后背官服时,头顶终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很淡,

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尘埃落定的了然。“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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