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老板”，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三年的黑暗和沉寂。
陆衍紧绷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松懈下来。
他从沙发后走出来，一步步地走到“军师”面前。
眼前的男人，比三年前苍老了一些，眼角多了几道皱纹，头发也夹杂了些许银丝。
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坚定，充满了智慧和忠诚。
“钟叔，”陆衍的声音也有些嘶哑，“辛苦了。”
他叫的，不是“军师”，而是“钟叔”。
钟伯年，就是“军师”。
当年，他明面上是陆氏集团的副总裁，暗地里，却是陆衍最信任的情报核心。
那个“挪用公款被罢免”的新闻，根本就是一个烟雾弹！
是陆衍早就和他商量好的金蝉脱壳之计！
一旦陆衍出事，钟伯年就会立刻以一种“不光彩”的方式离开公司，转入地下，保存实力，等待时机。
而“魅影”这个情报网络，也随之进入静默状态。
这一切，都是陆衍为了应对最坏情况，而布下的后手。
他从没想过，这步棋，真的有用到的一天。
钟伯年抬起头，激动地看着陆衍，确认他真的恢复了神智，一时间老泪纵横。
“老板！您……您真的回来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起来吧，钟叔。”陆衍扶起他，“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锐利。
“公司的情况，顾辰和江晚的底细，这三年发生的所有事。我需要全部知道。”
“是！”钟伯年立刻收敛情绪，恢复了“军师”的角色。
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的不是什么心理学资料，而是一台超薄的笔记本电脑。
“老板，您出事后，我第一时间就按照您的预案，带着核心资料和团队转入了地下。这三年来，我一直在监控着辰江资本的一举一动。”
电脑开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拓扑图。
那是辰江资本如今的股权结构和组织架构。
“顾辰那个小人，手段很毒。他利用您给他的授权，和江晚里应外合，先是伪造了一份您的‘病危声明’，骗取了董事会的信任，暂时接管了公司。”
“然后，他以‘稳定军心’为名，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内部清洗，将所有忠于您的元老和核心技术人员，全部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开除，换上了他自己的人。”
“我被‘罢免’，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这样一来，我就能彻底从他们视线里消失，方便在暗中行事。”
陆衍看着那张架构图，眼神冰冷。
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有一半他都不认识。
顾辰，这是把他的心血，换了个遍。
“他用来掌控公司的资金，是哪里来的？”陆衍问道。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即便顾辰拿到了管理权，但想要彻底吞下陆氏这么大一个集团，没有庞大的资金支持，根本不可能。
钟伯年指着屏幕上的一个节点。
“这里。辰江资本最大的外部股东，一家名为‘磐石投资’的海外基金，占股百分之二十。”
“这家基金，在您出事前的半年，才刚刚成立，背景非常神秘。顾辰上台后，就是通过定向增发的方式，引入了这笔资金，才彻底稳住了局面，并且稀释了您原有的股权。”
“我查了很久，发现这家磐石投资的背后，指向了一个人。”
“谁？”
“顾辰的舅舅，沈万豪。”
沈万豪。
这个名字，让陆衍的瞳孔猛地一缩。
江城地下世界的枭雄，靠灰色产业起家，手腕通天，心狠手辣。
十年前，陆衍的父亲还在世时，曾经因为一个地产项目，和沈万豪结下过梁子，动用商业手段，让沈万豪亏了近十个亿，差点让他资金链断裂。
后来沈万豪虽然挺了过来，但从此和陆家势不两立。
陆衍怎么也想不到，顾辰竟然会和他同流合污！
“原来是他。”陆衍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难怪顾辰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我。”
有了沈万豪在背后撑腰，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那场“意外”的车祸，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刹车失灵了。
“老板，沈万豪这个人，黑白两道通吃，非常棘手。”钟伯年担忧地说道，“我们现在要动的，不只是顾辰和江晚，还有他这尊大佛。”
“大佛？”陆衍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一尊泥菩萨。一推就倒。”
三年前，他或许还会忌惮沈万豪三分。
但现在，他是一无所有的陆衍。
一个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
“钟叔，我需要你帮我做几件事。”
“老板请吩咐！”
“第一，把顾辰和江晚这三年所有的银行流水、通话记录、开房记录，都给我找出来。我要最详细的，一笔都不能漏。”
“第二，帮我查清楚，磐石投资那笔钱的真正来源。沈万豪做的是灰色生意，他的钱，不可能干净。我要知道，这笔钱，到底有多脏。”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陆衍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帮我准备一个身份，一个全新的，和陆衍没有任何关系，但又能接触到他们核心圈子的身份。”
他不能再用“傻子”这个身份了。
这个身份是他的保护壳，但也是他的囚笼。
他需要一个能让他自由行动的“马甲”。
钟伯年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明白了。身份的事情，交给我。三天之内，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陆衍站起身，走到窗边，重新看向窗外的夜景。
他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顾辰最近，有什么大动作吗？”
“有。”钟不年立刻回答，“他正在筹备一个新能源汽车项目，并且已经拿到了**的一块地，准备建厂。为了这个项目，他几乎抵押了公司所有的优质资产，从银行贷了一大笔款。可以说是孤注一掷。”
“新能源汽车？”陆衍笑了。
这个项目，他三年前就在策划了。
所有的技术储备、市场调研、合作方洽谈，都是他亲手完成的。
顾辰，这是连他的未来规划，都一并偷走了。
“他以为，偷走了我的计划书，就能成为下一个我？”陆衍的笑声里充满了轻蔑，“他根本不知道，那个项目最核心的东西，是什么。”
“是什么？”钟伯年也很好奇。
“是电池。”陆衍缓缓说道，“我当时已经和国内最顶尖的电池技术团队‘矩阵’实验室谈好了独家合作。合作协议，锁在我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没有这份协议，他拿到的，就是一堆废纸。”
钟伯年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顾辰根本不知道‘矩阵’实验室的存在，他现在用的，肯定是市面上那些二流的电池供应商！成本高，性能差，根本没有竞争力！”
“没错。”陆衍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现在摊子铺得越大，到时候就会死得越惨。”
“一个靠偷窃起家的小偷，妄想成为商业帝王。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帝国，是如何一砖一瓦，轰然倒塌的。”
“老板，我们第一步，要怎么做？”
陆衍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们不是想卖掉公司的核心资产吗？”
“那个他们以为我‘精神失常’，就可以随意处置的资产。”
“那就……让他们卖。”
钟不年一愣：“让他们卖？”
“对。”陆衍的眼神，像一只盯住猎物的猎鹰，“我要他们把那块最肥的肉，高高兴兴地吞下去。然后，再让他们连着肠子，一起吐出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对了，钟叔，我让你查的开房记录，有结果了吗？”
钟伯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点头。
“有了。顾辰和江晚非常谨慎，大部分时候都在这间公寓，或者顾辰的私人别墅。但有一个地方，他们去得很频繁。”
“哪里？”
“江城，‘云顶’酒店，总统套房。”
“云顶”酒店。
陆衍记得这个地方。
那是他当年，向江晚求婚的地方。
真是……讽刺啊。
陆衍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地吩咐道：
“很好。想办法，在那间总统套房里，给我装几个‘小东西’。”
“要保证绝对隐蔽，信号绝对稳定。”
“我要看一场……现场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