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星第三次在水房磨蹭满整整五分钟时，陆昭终于把保温杯从出水口移开，

侧头看她："你再看下去，热水要漫出来了。"她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去关龙头，

脸烫得能煎蛋。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偷瞄被逮——陆昭是实验班遥不可及的年级第一，

而她只是普通班一只笨鸟，靠着每天多飞两小时才堪堪吊在中游。

所以当班主任宣布"帮扶计划"配对结果时，周晚星第一反应是找班长理论："能不能换人？

""为什么？"班长推推眼镜，"陆昭是最高分，你是进步空间最大分，多合适。

""不合适。"她声音压得极低，"他那种天之骄子，哪懂我们普通人的挣扎。"话音刚落，

身后传来清冽的声音："确实不懂。"陆昭抱着一摞试卷经过，

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两秒："所以我才想懂。今晚七点，图书馆三楼，错题本带上。

"二第一次补习比想象中更尴尬。周晚星把数学卷子推过去，37分的红色数字触目惊心。

她低着头，等着看他皱眉，或者露出那种"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

但陆昭只是用铅笔圈出前三道错题："这道题你选了C，但草稿纸上算出了正确答案B。

为什么改？""我……不确定。"她攥着衣角，"我算答案总要验算三遍，可时间不够，

最后就懵了。""那就不验算。"她愕然抬头。"相信第一直觉。"他抽出她的草稿本，

指着密密麻麻的演算，"你做题很谨慎，这是优点。但高考是限时赛，你要学会信任自己。

"陆昭的声音不急不缓，像在讲解一道再普通不过的习题。

可当周晚星按照他的方法重做三道题，全对时，她第一次听见心里有细小的冰裂声。

"你怎么知道我会这样？"她小声问。他收拾笔袋的动作微顿："你总在水房接水，

接满了还盯着水流发呆，杯子溢出来才发现。你说是走神，其实是想再确认一下。

"周晚星的脸轰地烧起来。他却已经背起书包，扔下一句："下次别确认了。

我观察你很久了，周晚星，你比你自己以为的可靠。"三流言是在第三次补习后传开的。

实验班的课间，有人开了赌局："我赌陆昭撑不过一个月，那女的太笨了，拉低智商。

""我赌两个月，"另一个声音笑道，"赌陆昭这种优等生，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差生相处，

迟早崩溃。"周晚星抱着作业本路过，脚步一顿。她听见陆昭的声音，

平静而清晰："我押我自己，会一直帮到高考。""为什么？"有人起哄，

"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空气静了两秒。陆昭没否认，

只说："周晚星每次考试进步三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啥？

""意味着她每天晚上比我多学两小时，意味着她把错题本翻烂了角，

意味着她连做梦都在背公式。"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笃定，"这些努力，

比我的天赋更值得尊重。"周晚星躲在墙后，眼眶发烫。可善意没有止得住恶意。

普通班开始有人阴阳怪气："手段真高明啊，勾搭上学霸，成绩就能飞升了？

"她低头看着桌上被画的猪头，第一次主动推开图书馆三楼的门："陆昭，

要不我们……停一段时间吧。"他正给牛顿换木屑，闻言手一顿："因为那些闲话？

""我不想拖累你。"她声音发涩，"你是要保送清北的，跟我扯上关系，名声不好听。

"陆昭把仓鼠笼转过来，指着那个跑轮的牛顿："知道它为什么叫牛顿吗？"她摇头。

"因为牛顿第一定律，物体在不受外力时，会保持原状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周晚星，从我在水房第一次看见你盯着水流发呆，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惯性的女孩。

一旦开始努力，就不会停。那些流言是外力，但你的惯性，不该被它们改变。"他顿了顿，

把一颗柠檬糖塞进她手心："而且我就喜欢有惯性的女孩。够执着。"四然而真正的风暴，

来自陆昭母亲的雷霆手段。那天周晚星刚走到图书馆门口，

就听见里面传来严厉的质问声："我冻结了你的银行卡，断了你的零花钱，你还不肯罢休？

"陆昭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怒意："妈，您这是逼我。""我是在救你！"陆母的声音尖锐，

"你爸已经联系了剑桥的导师，保送名额也等着你去签字。你倒好，为了个普通班的丫头，

连前途都不要了！""那不是前途，那是您的安排。""我明天就去找校长，

取消这个荒唐的帮扶计划！""你敢！"陆昭一拳砸在桌上，"您敢动她一下，

我立刻放弃高考，直接去打工！"门外的周晚星浑身发冷。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昭，

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她踉跄后退，撞翻了走廊的垃圾桶，引来里面惊怒的目光。

"谁在外面？"周晚星转身就跑。那晚她没去参加补习，手机关了机，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做出了决定。五"陆昭，我们结束吧。"周一的早自习，

周晚星在实验楼天台堵住了他。她身边站着一个男生——是体育委员陈放，阳光帅气，

家境优渥，上周刚跟她表白过。"我仔细想了想，"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

"你确实不适合我。陈放就很好，我们三观更合。"陆昭的脸瞬间惨白。

他盯着她挽着陈放的手，眼底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你说什么？""我说，"她咬紧牙关，

"我讨厌柠檬糖，我讨厌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教我做事。我其实早就烦透你了。

"她每说一句，心就被狠狠剜一刀。但她必须逼他走，逼他回到那个光芒万丈的未来。

陈放配合地搂住她肩膀："陆大学霸，晚星都这么说了，你就别纠缠了吧？"陆昭没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晚星，目光像要洞穿她所有的伪装。良久，他转身离开，

背影冷得像冬天的新雪。那天之后，他再也没出现在图书馆三楼。六可周晚星失算了。

她以为没了她，陆昭会回到正轨。却没想到，他直接放弃了所有保送面试，

开始没日没夜地刷题，却刷得毫无章法。月考成绩下来，他竟然跌出了年级前十。

班主任急得打电话给他母亲，陆母连夜从国外飞回来，

在办公室里摔了杯子："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个没良心的丫头，你连自己都毁了！

""妈，"陆昭的声音沙哑，"您不明白。她不是在毁掉我，她是在救我。""救你？

她都要跟别人在一起了！""所以她才是在救我。"他苦笑，"她用她的方式，

把我推回你们给我安排的路。可那条路，从来不是我想要的。"周晚星在门外听得心如刀绞。

她以为的牺牲，原来是自作多情；她以为的成全，却成了他的深渊。当晚，

她在水房等到凌晨一点，终于堵住了出来接水的陆昭。"你什么意思？"她哑着嗓子问。

陆昭憔悴得不成人形，看见她时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随即熄灭："没什么意思。

既然你觉得我烦，我消失就是了。""那你为什么不保送？为什么成绩下滑？

你这是在报复我吗？"他沉默很久，才低声说："周晚星，你记不记得你做过一套物理卷子，

最后一道大题你错了四次，第五次才做对？"她愣住。"你当时把错题本翻烂了，

用五种颜色的笔标注，最后你做到了。"他抬头看她，眼眶微红，"可你知不知道，

那道题我也错过。在我刚上初中的时候，一次就错了。""我从来没为学习拼过命，

因为我聪明。可遇见你之后我才明白，真正的优秀，不是天赋决定的，是像你那样，

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爬起来。"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所以我想试试，

不靠天赋去拼一次是什么感觉。哪怕是为了你，我也想变成更好的人。可你……不要我了。

"周晚星的眼泪终于决堤。她冲上去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口："对不起，

对不起……我以为离开你，你才会好。""我好不好，由你决定。"他回抱住她，声音颤抖，

"周晚星，别推开我了。我扛得住我妈，扛得住流言，但我扛不住你不在我身边。

"七可命运似乎觉得他们的磨难还不够。就在两人和解的第三天，

周晚星接到医院电话——她奶奶突发脑溢血，正在抢救。她赶到医院时，

父亲蹲在走廊里抽烟，母亲默默流泪："手术费要二十万，我们……拿不出。

"周晚星脑子一片空白。她机械地走回学校，开始收拾东西。

陈放堵在教室门口："你要干嘛？""退学。"她平静得吓人，"去打工。""你疯了？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那又怎样？"她惨笑，"我考上大学，奶奶也看不到了。

"消息传到陆昭耳中时，他正在写一篇保送文书。他一把撕了文件，冲出教室。

他在学校后门的小餐馆找到了穿着围裙的周晚星。她正给客人上菜，看见他时愣在原地。

"跟我回去。""陆昭，别闹了。"她别开脸，"这是我的命。""那我呢？

"他抓住她的手腕，"我算什么？""你……"她眼泪掉下来，"你是我够不到的梦。

"陆昭看着她，忽然就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够不到？那我就下来找你。"他掏出手机，

当着她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妈，我答应你。我去剑桥。"周晚星猛地抬头。

"但条件是你立刻打二十万到这个账户。"他报出一串数字，"就现在，立刻。

否则我明天就去办休学。"他挂断电话，不到五分钟，钱到账了。

"陆昭……"周晚星震惊得说不出话。"别误会，"他帮她擦掉眼泪，"我不是在为你牺牲。

我是在投资——投资一个未来的作家。周晚星，你的作文不是拿过市级奖吗？

等你以后成了大作家，这二十万，我要收利息的。"他顿了顿，

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利息就是，你的第一本签名书，要送给我。"八高考前一周，

更大的意外降临。学校接到教育局通知，周晚星的一篇《关于平凡的力量》获得省级一等奖，

按照政策，高考可以加十分。这十分对她来说，是雪中送炭，更是命运的馈赠。

但更让她震惊的是，陆昭把那篇获奖作文的复印件，贴满了实验楼的公告栏。

他站在公告栏前，对来往的同学说："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们说的普通班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