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六年六月初五，九幽界

黑暗像粘稠的墨汁，裹挟着晨曦的每一寸皮肤。

他站在一片无边的黑色水面上，脚下倒映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那个十二旒冕冠的帝王虚影。水面下，无数苍白的手臂缓缓浮动，指尖触碰他的靴底时，发出细微的、指甲刮擦骨头的声响。

"欢迎回家，少教主。"

身后的声音让晨曦浑身血液冻结——那是三岁遗弃之夜，他在老槐树下听见的轿中低语！

他猛地转身，看见一顶猩红轿子悬浮在黑暗中，轿帘无风自动，露出里面端坐的人影。

那人穿着与他相同的脸。

（一）王座

轿中人缓缓抬手，黑暗骤然退散。

晨曦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青铜大殿中央，九根盘龙柱撑起穹顶，每一条龙的眼珠都是活人的瞳孔，正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大殿尽头，是一张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扶手处镶嵌着两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这是你的位置。"轿中人轻笑，"三百年前就该属于你。"

他的声音像是千万人的合音，夹杂着老人、孩童、妇人的呢喃。晨曦的左眼突然剧痛，视线穿透幻象——王座上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团蠕动的黑雾，雾气中隐约可见柳氏、宝春、武则天扭曲的面容！

"相柳......"晨曦的陌刀出鞘半寸。

轿中人叹息："你还是不明白。"

他抬手一挥，大殿四壁浮现走马灯般的画面：

汉末张角手持九节杖，脚下跪拜的教众胸口皆嵌青铜片。

隋炀帝征辽时屠杀的村庄，尸体拼成幽冥之门图案。

贞观十七年血月当空，李世民在太极殿地宫割破手掌......

"每一代帝王都在喂养我们。"轿中人的手指点上晨曦眉心，"而你，是唯一活下来的容器。"

（二）背叛

凌媚儿的狼首匕首突然抵住晨曦后心。

"别动。"她的声音冰冷陌生，"他说的没错。"

狼族图腾在她皮肤上完全显现，蓝血顺着匕首纹路流淌，竟与王座上的心脏跳动频率一致。晨曦这才发现——她的瞳孔不知何时也变成了幽冥瞳！

"西突厥王族从来不是守卫。"凌媚儿盯着轿中人，"我们是狱卒。"

地面突然裂开，程名振的残躯被青铜锁链拖出。都督的皮肤已完全蛇化，独眼里却闪着最后的人性："将军...她骗了你...狼血才是...钥匙..."

话音未落，锁链绞碎了他的喉咙。

轿中人轻笑："现在，做出选择。"

他弹指间展开两幅画卷：

左幅：武则天站在太极殿顶，脚下长安城化为火海，她的左眼完全化作蛇瞳。

右幅：。晨曦端坐幽冥王座，人间战火平息，代价是永世镇守九渊

凌媚儿的匕首又推进半寸，血珠顺着晨曦的脊梁滑下："选吧，教主。"

（三）弑神

晨曦突然抓住匕首刃口。

狼血与幽冥瞳的血液交融的刹那，整座大殿剧烈震颤。轿中人的完美面容开始崩解，露出里面纠缠的青铜蛇群！

"你竟敢——"

"我看到了。"晨曦的嗓音变得异常平静，"三百年前，是你引诱张角发动黄巾之乱。"

他每说一句，大殿就崩塌一角：

"六十年前，你蛊惑杨广三征高句丽。"

"三日前，你借武则天之手吞噬宝春。"

脚下的黑水沸腾翻滚，浮现出最原始的真相——所谓"相柳"，不过是初代幽冥教主堕落后的怨念**！

凌媚儿的匕首当啷落地。她跪倒在地，狼族图腾寸寸碎裂："不可能...族典明明记载..."

"典狱长也会被囚犯欺骗。"晨曦拾起陌刀，刀身映出自己彻底幽冥化的左眼，"该结束了。"

当他刺向轿中人时，整个九幽界响起玻璃破碎般的脆响。

晨曦在血泊中醒来。

阳关的沙暴已经停息，阿史那贺鲁的葬仪队化作干尸。凌媚儿昏迷在一旁，心口的狼头图腾只剩淡淡疤痕。

他摸索怀中的青铜钥匙，却发现它已融化成小小的王座模型。

模型底部刻着一行新出现的文字：

"永徽六年七月十五，鬼门开"

远处的地平线上，黑日与血月开始交融。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晨曦的影子，此刻正自己抬起手，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