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寒气如同蛰伏的巨兽,盘踞在朝歌城头,每一口呼吸都吐出刺骨的白雾。王宫西苑的格物院,却比任何地方都更早地迎来了喧嚣。炉火彻夜不熄,将工棚映照得一片橘红,驱散了严冬的酷寒,也蒸腾着工匠们额角滚落的汗珠。
子受踏着黎明前最浓重的霜色而来,玄色王袍的下摆沾湿了草叶上的寒露。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站在那座被命名为“聚灵炉”的巨大土炉前。炉壁经过数次改造,内嵌的青冈石在高温下呈现出暗沉的红色,外层填充的朱砂与磁石粉末在特定位置形成奇异的涡旋纹路。炉膛深处,几块黝黑带银纹的矿石正被烧灼到白炽状态,一缕缕比之前凝实了数倍的灰白色气流,如同活物般在炉内特定的符文引导凹槽中缓缓流淌、汇聚,最终被导入炉口下方一个密封的、刻满复杂纹路的青铜匣中。
王老布满老茧的手掌,正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微微发热的青铜匣,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匣盖上一个镶嵌着透明水晶的观察孔。水晶后面,一团鸡蛋大小、不断扭曲变幻的灰白气团,正不安分地撞击着匣壁内刻画的禁锢符文,发出细微的嗡鸣。
“成了……大王,成了!”王老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带着哭腔,“虽然驳杂……虽然狂暴……但……这‘灵气’!我们真的把它……存住了!”
子受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那团在符文中左冲右突的灰白气团。这远非仙家洞府中精纯温和的天地灵气,更像是从凶兽体内强行剥离出的、充满原始野性的狂暴能量。但,它确实存在!能被引导!能被储存!这是格物院迈出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混合着巨大的压力,攥紧了他的心脏。
“弩呢?”子受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这边!大王请随我来!”李老的声音同样激动得变了调。他引着子受快步走向另一侧被严密把守的工棚。
棚内光线稍暗,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油脂和一种淡淡的、类似臭氧的奇异气味。几个工匠正围着一张沉重的铁木案台,案台上,静静躺着一件颠覆了这个时代认知的造物。
它通体由黝黑的精铁打造,线条冷硬,结构复杂而精密。弩臂并非传统的单弓,而是由三组以特殊角度交叠的强力复合筋角弓构成,弓弦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弩身中部,一个奇特的、由多层嵌套的青铜圆环构成的装置取代了普通的弩机,圆环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李老他们日夜钻研、不断试错后确定的简化“聚能”与“导引”符文。最引人注目的,是弩臂前端下方,一个可拆卸的、刻满凹槽的金属匣——正是用来容纳那狂暴“灵气”的储能匣!
此刻,一个同样黝黑的储能匣,已经严丝合缝地嵌入其中。匣体上预留的符文节点,与弩身上的符文凹槽完美对接。整个弩身,隐隐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安定的能量波动。
“大王,此弩……尚未有名。”李老敬畏地看着这件凝聚了无数心血、智慧甚至运气的造物,声音带着朝圣般的虔诚。
子受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弩身的每一个细节。那狂暴的灰白气团在匣中冲撞的景象,与燕山山谷里那吞噬血肉的恐怖阴影,在他脑海中重叠。
“破邪。”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就叫它——破邪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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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城郊,皇家猎苑深处。一片被特意清空的、背靠陡峭石壁的林地。寒风卷起枯枝败叶,发出呜咽的声响。
子受负手而立,玄色王袍在寒风中纹丝不动。他身后,站着闻仲和黄飞虎。闻仲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目光平静地落在场地中央那具狰狞的“破邪弩”上,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黄飞虎则眉头紧锁,看着几个格物院工匠紧张地将一个特制的、由多层浸油生牛皮和镶嵌着薄铁片的木靶固定在百步之外的石壁前。那木靶中央,用朱砂画着一个醒目的红圈。
“大王,”黄飞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武人的直率,“此物……真能伤及妖邪?”他亲眼见过燕山妖物的恐怖,凡俗刀箭难伤分毫。这弩机虽然结构精巧,气息也颇为古怪,但终究是凡铁所铸。
子受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一试便知。”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负责操控弩机的王老身上。
王老深吸一口气,布满老茧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他按照子受和李老反复推演、试验过无数遍的步骤,小心翼翼地旋动弩身上一个青铜旋钮。弩臂后方那个刻满符文的储能匣内部,传来一阵低沉的、如同困兽咆哮般的嗡鸣!匣体表面镶嵌的水晶观察孔内,那团灰白色的狂暴灵气瞬间被激活,光芒大盛,疯狂地沿着预设的符文凹槽涌向弩身中部的多层青铜圆环!
嗡——!
一声令人牙酸的、高频的震鸣陡然响起!破邪弩通体亮起一层极其暗淡、却带着毁灭气息的灰白光晕!弩臂前端,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扭曲,丝丝缕缕的灰白电芒在弩矢槽口跳跃、汇聚!
王老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狠劲,手指狠狠扣下扳机!
嗤啦——!!!
一道刺目的灰白色光束,如同撕裂布帛的闪电,瞬间脱弩而出!没有传统弩矢破空的尖啸,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能量湮灭声!光束所过之处,空气被灼烧出淡淡的焦糊味,路径上的枯草落叶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
百步距离,瞬息即至!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猛然炸响!那特制的、足以抵挡强弓硬弩攒射的复合木靶,在被灰白光束命中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以朱砂红圈为中心,坚韧的浸油生牛皮和薄铁片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熔穿!紧接着,内里的硬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炸裂成无数燃烧着灰白火焰的碎片,四下激射!连其后坚硬的石壁,都被炸开一个脸盆大小的焦黑坑洞,坑洞边缘的岩石呈现出高温熔融后又迅速冷却的琉璃状,丝丝缕缕的灰白能量如同活物般在坑洞中残留、跳跃、发出滋滋的声响,久久不散!
烟尘弥漫,刺鼻的焦糊味和岩石灼烧的气息弥漫开来。
死寂。
除了寒风的呜咽,整个猎苑一片死寂。
操控弩机的王老和一众格物院工匠,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片狼藉的靶场,看着石壁上那个狰狞的焦黑坑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他们亲手打造了这凶器,却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它那超乎想象的破坏力!这……这真的是凡人之力所能企及的?
黄飞虎倒吸一口凉气,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斩将无数的宝刀,又看了看石壁上那个还在冒着青烟的坑洞,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这弩……若是用来对付披甲的精锐,后果不堪设想!
唯有闻仲,目光依旧平静。他只是在那道灰白光束射出时,额前的金色抹额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泛起的涟漪,转瞬即逝。他看着那残留着毁灭气息的坑洞,古拙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反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仿佛印证了某种早已看透的真相。
“如何?”子受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听不出喜怒,目光却锐利地扫向闻仲和黄飞虎。
黄飞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抱拳沉声道:“大王!此弩……神威惊人!末将……叹服!”他顿了顿,补充道,“若能量产,装备精锐……或可……或可……”
“或可伤及寻常妖物?”子受替他说出了后半句,目光却始终锁定着闻仲。
闻仲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深邃如古潭的眼眸迎上子受的目光,声音低沉而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此弩之力,源于强行拘束、引动地脉驳杂煞气与生灵残念所聚之‘伪灵’,暴戾难驯,用之愈频,反噬愈烈。伤寻常小妖或可,遇道行精深者,不过萤火之光,徒惹其怒。且……”他目光扫过弩身上那些闪烁着微光的符文,“此道,终非堂皇正法,有伤天和,易引邪祟觊觎。”
字字如冰锥,狠狠刺入子受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心底。
驳杂煞气?生灵残念?伪灵?
萤火之光?徒惹其怒?
有伤天和?易引邪祟?
闻仲没有否定破邪弩的威力,却彻底否定了它的根基和前景!将其贬低为一种饮鸩止渴、后患无穷的邪道!
子受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袖中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他耗费心血,调动举国之力,格物院呕心沥血才取得的成果,在闻仲这位真正的仙道中人眼中,竟是如此不堪!甚至连“力量”都算不上!
一股冰冷的愤怒混合着更深的无力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但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带着帝王威严的弧度:“太师见微知著,孤受教了。此物……权作防身之用吧。”他挥了挥手,示意王老等人将弩收起,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老臣/末将遵旨!”闻仲和黄飞虎躬身领命。黄飞虎眼中仍有震撼与思索,闻仲则恢复了那万古不变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颠覆凡人认知的话语,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
寒风卷过,吹散了猎苑中的硝烟与焦糊味,也吹冷了子受心中那刚刚燃起便迅速熄灭的火苗。他看着被工匠们小心翼翼拆卸、包裹起来的破邪弩,眼神幽暗难明。凡人的路……真的走不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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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阳光带着难得的暖意,慵懒地洒在焕然一新的女娲宫上。
历时数月,耗费巨资,这座原本古朴的庙宇已被修缮得焕然一新。朱漆大门重刷,亮得能照出人影,门环换成了纯金的螭首。殿宇飞檐斗拱皆覆以琉璃金瓦,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华彩。殿前广场铺上了整块整块的汉白玉,光洁如镜。巨大的青铜香炉矗立中央,袅袅青烟升腾,散发出名贵沉檀的馥郁香气。
宗伯府的官员们身着最庄重的祭服,指挥着无数内侍宫女,如同工蚁般忙碌穿梭。巨大的玄鸟旗、五彩幡幢在宫墙四周猎猎招展。编钟、玉磬等礼乐之器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预定位置,乐师们肃立一旁,神情紧张而庄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盛大典礼前特有的、混合着香料、油漆和紧张情绪的奇异氛围。
子受站在正殿前的丹陛上,玄底金纹的衮服在阳光下流淌着威严的光泽,十二旒冕垂下的玉珠遮挡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负手而立,目光看似平静地扫视着下方井然有序的准备工作,实则心弦紧绷到了极致。
今日,便是国祭大典!
他强行闭宫、大兴土木、将进香资格收归国有的策略,能否真正阻断那该死的“女娲宫题诗”的宿命?苏妲己此刻还被“保护”在驿馆,由太医“悉心照料”,形同软禁。九尾狐……还有机会吗?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能感觉到,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正穿透层层时空,注视着这里,注视着这场由他一手导演的、试图挣脱命运绳索的“表演”。
“大王,”内侍总管小心翼翼地趋前一步,低声道,“吉时将至,百官已至宫门外候驾,是否……”
子受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强迫自己将属于帝王的威仪和沉稳凝聚到顶点。成败,在此一举!
“起驾!入殿!”内侍总管尖细悠长的声音划破肃穆的空气。
庄严肃穆的礼乐轰然奏响!编钟浑厚,玉磬清越,交织成恢弘的乐章。沉重的朱漆宫门在礼官的唱喏声中,被缓缓推开,发出悠长而沉重的“吱呀”声。
子受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神情肃穆,步履沉稳地踏上汉白玉铺就的御道,一步步走向那修缮一新的、供奉着人族圣母的正殿。
殿内,香烛缭绕,光线略显幽暗。新塑的女娲圣像端坐于神台之上,人身蛇尾,面容慈悲而圣洁,双目微垂,仿佛悲悯地注视着芸芸众生。神像通体以珍贵的玉石为基,饰以金箔彩绘,在烛火映照下散发着温润而神圣的光辉。
子受的目光在触及女娲圣像面容的刹那,心脏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那悲悯的眼神,竟与他梦魇中那九天之上的一瞥隐隐重合!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感油然而生,几乎让他想要屈膝膜拜!他强行稳住心神,在礼官的指引下,于神台前最中央的明黄蒲团上,缓缓跪伏下去。
“维大商天子受,谨以至诚,昭告于娲皇至尊至圣至仁至慈之尊神……”宗伯苍老而庄重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诵读着早已拟好的、辞藻华丽、极尽颂赞的祭文。
百官紧随其后,黑压压一片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大气不敢出。整个大殿,只剩下宗伯抑扬顿挫的诵读声和香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气氛庄严肃穆到了极点。
子受低垂着头,额前的旒珠微微晃动。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祭文冗长,每一秒都如同煎熬。他强迫自己专注于聆听祭文,神识却如同拉满的弓弦,警惕地感知着大殿内外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没有异样。
苏妲己不在。
没有任何人靠近神台。
殿外阳光正好,礼乐庄严。
难道……真的成了?强行改变了轨迹?
就在祭文即将结束,子受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一丝的刹那——
异变陡生!
呼——!
一股毫无征兆、沛然莫御的狂风,猛地从殿外狂卷而入!这风来得诡异至极,并非冬日寻常的朔风,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苍茫气息!风中隐隐有龙吟凤哕、山川崩裂、万物滋生的宏大回响!
狂风瞬间吹灭了殿内大半的烛火!光线骤然昏暗!悬挂的帷幔如同狂舞的巨蟒,被卷得猎猎作响!巨大的青铜香炉被吹得嗡嗡震颤,香灰漫天飞扬!猝不及防的官员们被吹得东倒西歪,惊呼连连,庄严的祭礼瞬间乱成一团!
“护驾!”黄飞虎的怒吼声在混乱中炸响!
子受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只见那狂风的核心,并非在殿外,而是……直指神台!直指女娲圣像!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尊由美玉黄金塑造、本应沉重无比的女娲圣像,周身骤然绽放出亿万道柔和而神圣的七彩霞光!霞光流转,将昏暗的大殿映照得如同仙境!一股浩瀚、仁慈、却又至高无上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瞬间压下了狂风的喧嚣,让所有惊呼和混乱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景象震慑,不由自主地再次深深匍匐下去,浑身颤抖,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充满敬畏的喃喃祈祷。
神像……显圣了?!
子受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死死盯着那沐浴在七彩霞光中的圣像,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脖颈!
就在这时,霞光最盛处,女娲圣像那双原本微垂、悲悯众生的眼眸,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转动了一下?!
两道难以形容其玄奥、仿佛蕴含着造化至理的目光,如同穿越了无尽时空,穿透了缭绕的香火烟雾,精准无比地落在了……跪伏在最前方的子受身上!
嗡——!
子受只觉得脑海中一声轰鸣!如同被九天雷霆直接劈中!所有的思绪、所有的防备、所有的帝王威仪,在这道目光下瞬间土崩瓦解!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赤身裸体地暴露在造物主的审视之下!灵魂深处那属于穿越者的秘密、那试图挣扎求生的不甘、那对宿命的恐惧与反抗……仿佛都被这道目光一览无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神威如狱,众生俯首。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仿佛永恒的神圣注视中,一件更加诡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簌簌……簌簌簌……
无数片娇嫩鲜艳的桃花瓣,如同凭空出现,又如同被那七彩霞光从虚无中召唤而来,凭空出现在大殿的半空中!它们无视了地心引力,无视了尚未完全平息的狂风,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打着旋,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粉的、白的、红的……花瓣如同梦幻的雨,轻柔地洒落在匍匐的百官身上,洒落在冰冷的地砖上,也洒落在……神台前,子受所跪伏的那片明黄蒲团周围!
这景象美得惊心动魄,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子受僵硬地跪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神像显圣的目光带来的巨大压迫感尚未散去,这突如其来的、不合时令的桃花雨又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瞥向离自己最近的一片飘落在蒲团边缘的桃花瓣。
那娇嫩的花瓣上,似乎……有字?!
子受的瞳孔猛地放大!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着自己没有失态地跳起来,目光死死钉在那片花瓣上!
粉白的花瓣上,一行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仿佛用最细的朱砂笔写就的娟秀小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入他的视网膜,也烫入他惊骇欲绝的灵魂: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轰隆——!!!
子受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所有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彻底冻结!
女娲宫……题诗!
不是他写的!
是这凭空出现的、带着神迹霞光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