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窗台上的那盆绿萝,有点蔫了。叶片边缘泛着不健康的焦黄,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林溪盯着它看了好几秒,脑子里空空的。上周就想浇水来着,结果一忙就……就像我和周铭的关系,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冒出来,是不是也这样,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干涸了?自从那天的看房风波后,家里就陷入一种奇怪的低温。周铭还是那么体贴,早餐照样做好,但眼神里多了点小心翼翼的东西,像在擦拭一件有了细微裂痕的瓷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彻底碎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刻意的安静,连呼吸都变得拘谨。
她甩甩头,想把这种软弱的联想甩出去。指尖划过鼠标滚轮,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屏幕上,顾云深的案例笔记打开着,那些工整、逻辑清晰、甚至带着点学术美感的句子,此刻读起来,却像一篇精心炮制的、充满陷阱的范文。“煤气灯效应”、“间歇性强化”、“情感隔离”……每个词都标准得像从教科书上抠下来的。太标准了,标准得……不像人话。
叮咚——
内线电话的提示音吓了她一跳。前台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林老师,下一位李总到了,她说……预约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可以吗?”
“请她进来。”林溪深吸一口气,迅速关掉顾云深的页面,仿佛那是什么不洁的东西。她需要换个脑子,需要沉浸在真正需要帮助的案例里,找回那种脚踏实地的、帮助他人的充实感。
门被推开,带来的先是一阵昂贵香水也压不住的、浓烈的焦虑气息,像烧焦的檀木混着冷掉的咖啡。紧接着,一个穿着剪裁利落、价格不菲的西装套裙的女人快步走进来。她是李曼,一家科技公司的副总裁,林溪的老客户,一向以干练、强势著称。但今天,她精心修饰的妆容也遮不住眼下的青黑,嘴唇紧抿,嘴角向下撇着一个倔强又疲惫的弧度。她没像往常那样优雅地坐下,而是几乎把自己“扔”进了沙发,皮质表面发出一声沉闷的**。
“林医生,”李曼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颤抖,“我可能……遇到鬼了。”
林溪心里咯噔一下。鬼?这可不是李曼这种理性至上的人会用的词。
“他就像……像个幽灵!”李曼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爱马仕包包的带子,骨节发白,“一开始,好得不像话。记得我所有喜好,凌晨三点我说想吃城南的蟹黄包,他都能弄来。然后……就开始变了。”
她开始叙述,语速越来越快,像在倒一盆憋了太久的苦水。她说那个男人如何开始挑剔她的衣着,否定她的决策,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玩消失,等她濒临崩溃时又突然出现,给予极致的温柔和忏悔。他说她“太强势”,“除了我没人受得了你”,“你那个位置,不过是运气好”。
……太强势……除了我没人受得了你……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针,猛地扎进林溪的耳膜。顾云深上次咨询时,描述他“前女友”的用词,几乎一模一样!连那种先极致满足、再彻底剥夺的“间歇性强化”模式,都如出一辙!
等等!林溪感觉后背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胃里像突然塞进了一块冰,沉甸甸地往下坠。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拿起笔,在纸上机械地记录,但笔尖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听起来异常刺耳。李曼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细节,每一种操控手法,都像一把钥匙,咔哒、咔哒地,精准对上了顾云深那个“完美受害者”故事里的锁孔!
“他说我在高管位子上呆久了,有‘病态的掌控欲’,需要被‘治疗’……”李曼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愤怒的荒谬感。
病态的掌控欲……需要被治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