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正是在这里,她被这两个妇人拐骗,虽侥幸未失清白,却被随后赶来的林家人撞见衣衫不整。
仅凭那一眼,她这“义女”便被扣上了不检点的罪名,她初入国公府便受尽冷眼刁难。压抑绝望之际,秦佑谨的几句温情便让她掏心掏肺,最终落得冷宫惨死、骨肉分离的下场。
“苍天有眼……”顾昭眸中瞬间褪去迷茫,燃起熊熊恨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重生了!
右侧妇人见她神色变幻,又低声哄骗了一句,手上的力道却越发收紧:“姑娘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帮她?
顾昭心中冷笑,眼底掠过一丝狠厉。是帮她早日身败名裂,好让某些人称心如意才对!
不等妇人再开口,顾昭猛然发力,双臂狠狠一挣。她前世随父兄上阵杀敌,练就了一身力气,这两个妇人哪里招架得住?只听“哎哟”两声,两人被她挣得一个趔趄,松开了手。
顾昭转身便往人多的地方跑。
“不好!她识破了!”左侧妇人又惊又怒,急忙呼喝不远处的同伙,“不能让她跑了!”
身后脚步声急促追来,一只粗糙的手已然抓住了顾昭的后领。
顾昭反应极快,抬腿便是一记后踢,正中对方小腹。那妇人痛呼一声松开手,顾昭趁机往前冲了数步,转身冷冷看向追来的几人。
不远处,一个高个男子见同伴失手,眼神一狠,飞身扑来,双臂死死按住顾昭的肩膀,将她按倒在地。
粗糙的地面磨得脸颊生疼,男子狰狞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小丫头片子还挺烈,看你还往哪儿逃!”
顾昭只觉背上如压巨石,痛闷难当,却不肯束手就擒。她瞅准时机,双腿猛地往后一蹬,正踹在随后赶来的矮个男子胸口。
那男子闷哼一声连退数步,顾昭趁机屈起手肘,狠狠砸向按住她的高个男子的太阳穴。
“呃!”高个男子痛得浑身蜷缩,双手下意识松开,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名妇人见状面色大变,一前一后扑上来,死死抱住顾昭的腰。
顾昭受制,动弹不得,眼看那矮个男子又要上前,千钧一发之际,她抬手拔下发间的银簪。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簪身锋利,此刻在阳光下闪着寒芒。
顾昭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反手将银簪狠狠刺入前方妇人的脖颈!
锐物破体的触感陌生又熟悉,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落在她的脸颊和衣襟上。顾昭面不改色,手腕用力往下一压,再狠狠一绞。
那妇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眼睛一翻,软软瘫倒在地。
“阿姐!”另一名妇人吓得魂飞魄散,抱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松动。
顾昭毫不犹豫,反手又是一簪,精准刺入对方抱住她腰的手臂。
“啊——”凄厉的惨嚎声响起,妇人痛得瞬间松手,捂着流血的手臂连连后退。
顾昭缓缓站起身,紧握染血的银簪,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鲜血顺着簪尖滴落,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她站在血泊之中,目光如淬寒冰,扫过剩下的两名男子。
“谁想死,就来。”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宛如一只从地狱归来、杀意凛然的猎豹,让剩下的两人竟不敢上前。
与此同时,码头另一侧,一辆玄黑色的马车已静驻良久。
“笃、笃、笃。”
三声轻叩车壁的声响,车旁立着的几名黑衣护卫立即趋步上前,垂首听令。
“去帮她。”
车帘被轻轻掀开一角,一道低沉淡漠的嗓音传出。
车内人透过缝隙,默然注视着码头上的一切。
他见惯了世间苦难,救不过来也懒得去救,唯独敬重拼死求生之人。
这女子不肯认命,以弱胜强、以命相搏,倒让他生出了几分出手的兴致。
这边,顾昭刚稳住身形,便见数名身着玄衣的壮汉疾冲而来。
为首者脸上一道狰狞刀疤,目光冷冽,二话不说便拔刀出鞘。刀光闪过之处,那两名还在迟疑的男子和受伤的妇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已倒地毙命。
不过瞬息之间,方才还嚣张跋扈的拐卖团伙,便尽数成了尸首。
顾昭握着银簪的手微微一松,还未回过神来,那几名黑衣护卫已收刀退到不远处的玄黑马车旁,垂手侍立,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多谢壮士!”顾昭急忙追上前,想要询问恩人的来历,“敢问阁下……”
话未说完,马车已轱辘辘转动,朝着码头外驶去,速度极快,转瞬便消失在视野尽头。
倏尔一阵清风吹过,马车的车帘被微微掀起一角。
顾昭目光一凝,隐约瞥见车内端坐一人,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具,在阳光下透着森然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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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国公府的船上,几个下人缩在角落嚼舌根,满脸鄙夷议论着。
“那顾昭真是走了狗屎运,一个孤女竟能做国公府义女,平白占了小姐名头。”
“没爹没娘的,指不定骨子里就下贱,真不懂老爷怎么想的……”
“啊——!”
凄厉尖叫刺破船舱。众人回头,只见舱门处的顾昭浑身浴血,暗红血渍浸透衣裙,脸上溅着血点,眼神冷得像冰,活似索命厉鬼。下人们瞬间脸色惨白,齐刷刷后退。
礼仪嬷嬷张嬷嬷强压着怕,挤出假笑上前:“顾小姐,这是怎么了?怎弄得这般狼狈?”
她眼底的讥诮,顾昭看得真切。前世初入国公府,便是这嬷嬷受林雪容指使,拿“规矩”当刀子,日日刁难她。
顾昭冷眸扫过,一言不发绕开她往房里走。
“站住!”张嬷嬷脸色一沉,追上去拦在门口,尖声呵斥,“你这般无礼,到了上京岂不让国公府丢尽脸面?”
顾昭转身,卸下钗环丢在矮几上,换去染血外衫,露出粗布内裙:“既然嬷嬷说我无教养,那我不去国公府便是。劳烦你回禀主子,不如收你做义女,更能增光。”
说罢拎起包袱就走。
“大胆!”张嬷嬷被噎得发抖,“国公府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那你想怎样?”顾昭回头冷笑。前世她敬着这嬷嬷,换来的却是对方把她当垫脚石,教的“规矩”全是让她牺牲自己成全国公府。
“你莫不是中邪了?哪家千金会这般说话!”张嬷嬷尖声叫嚷——从前只要提“规矩体面”,顾昭必乖乖顺从。
“规矩?我便是规矩。”顾昭唇角勾起,眼神清冽如刀,“我问你:你有权赶我下船?有胆取我性命?能革我义女身份?”
她上前一步,字字如锤:“若都不能,就记清楚——你是奴,我是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