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离婚那天,桌上放着两份协议。一份跟着嗜赌欠债的爸爸留在老城区。
一起跟着改嫁富商的妈妈去沿海。上一世,弟弟哭闹着要妈妈,我默默收拾行李跟了爸爸。
后来,爸爸戒赌成了拆迁户。而弟弟在继父家被冷暴力得不到宠爱,抑郁而终。重来一次,
弟弟一把抢过爸爸手里的烟,抱住爸爸不撒手:“哥,我心疼爸爸,你跟妈妈去享福吧,
我要照顾爸爸。”爸爸愣了一下,随即欣慰地摸着弟弟的头。我什么也没说,
拿起那张去沿海的车票。弟弟不知道,上一世爸爸能戒赌。
是因为身患脑瘤的我为了给他还债累到吐血,用命才换来了他的浪子回头。重活一世,
耳边没有讨债声,我只想睡个好觉。......我提起我的编织袋。“滚吧滚吧,
去找你那个嫌贫爱富的妈。”爸爸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叶丰躲在爸爸身后,冲我做鬼脸。
口型夸张:“哥,以后别跪着求我借钱给你。”我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走进雨里。
我缩了缩脖子,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其实去哪都一样。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把这最后的时间熬过去。不用再听赌鬼讨债的砸门声。不用再闻那股令人作呕的劣质烟味。
妈妈黑色奔驰的车停在巷子口。车窗降下来,露出妈妈保养得宜的脸。她皱着眉,
看着浑身湿透的我,眼底嫌弃。“怎么弄成这样?快上车,明天又要去洗车。
”我打开后座的车门,刚要坐进去。“把那个袋子扔后备箱。”妈妈指着我手里的编织袋,
“脏死了,不知道沾了什么细菌。”我顿了一下。但我还是听话地关上门,
把袋子放进了后备箱。再次上车,我尽量缩在角落里,不敢碰真皮座椅。车里暖气很足,
但我还是冷。“小霖,到了那边,要懂事。”妈妈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我。
“你继父不喜欢吵闹,你平时没事别出房间。”“吃饭不要吧唧嘴,走路不要拖着脚。
”“还有,别提你爸,晦气。”我看着窗外飞逝的雨幕,点了点头。“知道了。
”脑子里的那根刺又扎了一下。我眼前黑了一瞬,伸手扶住额头。“怎么了?”妈妈问,
语气里带着不耐烦。“没事,晕车。”“娇气。”妈妈冷哼一声,“跟你爸一个德行。
”我闭上眼,把涌上喉咙的腥甜咽了回去。下辈子,真的不来了。车子开了五个小时。
天黑透了,才驶进那个位于半山腰的别墅区。灯火辉煌,却透着一股死寂。“到了。
”妈妈停好车,补了补口红,深吸了一口气。她在调整状态。
从那个面对我时尖酸刻薄的女人,变成一个温柔体贴的贤妻。“下车吧,记得叫叔叔。
”我提着编织袋跟在她身后。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腿上盖着毯子,手里拿着一本书。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这就是我的继父,周平元。2上一世逼死叶丰的人。“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平元,这是小霖。”妈妈推了我一把,脸上堆着笑,
“小霖,叫周叔叔。”我走上前,微微鞠躬。“周叔叔好。”周平元翻了一页书,
仿佛没听见。过了几秒,他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目光扫过我的湿鞋,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地毯刚换的。”他又低下头看书。“二楼左手边第一间是客房,
收拾出来了。”“谢谢周叔叔。”我说。妈妈松了一口气,拉着我往楼上走。“你看,
你周叔叔人很好的。”妈妈压低声音说,“你别惹他生气,这个家就能待下去。”进了房间,
很大,很空。“妈。”我叫住正要离开的妈妈。“怎么了?”“我想换个房间。
”妈妈的脸色瞬间变了。“叶霖,你刚来就挑三拣四?”“这房间哪里不好了?
比你爸那个狗窝强一百倍吧?”“你别不知好歹。”我平静地看着她发火。等她说完,
我才开口。“没有,这房间朝北,太冷了。”“我想住朝南的,哪怕小一点也没事。
”我是真的冷。脑瘤带来的体温调节失衡,让我时刻处于冰窖中。
只有阳光能让我稍微舒服一点。“冷?开空调不就行了?”妈妈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朝南的房间是你周叔叔的书房,还有一间是杂物间。”“那就杂物间吧。”我说。
妈妈瞪大了眼睛。“你有病吧?”“放着好好的客房不住,要去住杂物间?
”“你是不是故意想让你周叔叔觉得我虐待你?”她的声音尖锐起来。我捂住耳朵,太吵了,
脑子里的血管突突直跳。“我只是怕冷。”我重复道。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两声轻叩。
周平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手里端着一杯水,神色阴沉。“吵什么?
”妈妈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声音发颤。“没事,平元,这孩子不懂事,嫌房间不好。
”“我这就教训她。”周平元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的脸色很苍白,嘴唇没有血色,
看着像快死了一样。“你想住哪?”他问我。“朝南的那间。”我指了指走廊尽头。
“那是放旧家具的。”“没关系,有阳光就行。”周平元沉默了一会儿。“随你。
”“别在楼道里大喊大叫。”说完,他转身走了,毫不关心这对母女的纠纷。
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我的脑门。“你就作吧。”“住杂物间,传出去我的脸往哪搁?
”我没理她。提着编织袋走向走廊尽头。推开门,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但我看到了落地窗。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这里会很暖和。这就够了。我铺好床,把那本相册放在枕头底下。
诊断书夹在相册里。只要我不死,也没人会闲的没事翻我的东西。这一夜,我睡得很沉。
梦里没有讨债声,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3我在这个家住了下来,像个隐形人。周平元喜静,
家里连佣人走路都是踮着脚的。妈妈每天变着法地讨好周平元。炖汤,**,
陪他看那些枯燥的财经新闻。她在这个家里,活得像个高级保姆。而我,除了吃饭,
基本不出门。杂物间被我收拾得很干净。虽然堆满了旧家具,但阳光真的很好。
我常常搬把椅子坐在窗前,一晒就是一下午。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周平元有时候会路过我的门口。看到我在晒太阳,他会停顿一下,但从不说话。
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同类。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餐桌上很安静,
只有筷子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寂静的客厅里,像突兀的警报。
周平元皱了皱眉。妈妈立刻放下筷子,瞪了我一眼。“谁让你吃饭带手机的?没规矩。
”“挂了。”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叶丰。我按了挂断。没过两秒,又震了起来。
我再次挂断。第三次震动的时候,周平元放下了筷子。“接吧。”他的声音很淡,
“吵得头疼。”我拿着手机去了阳台。刚接通,叶丰的声音就炸了过来。“叶霖,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把存折带走了是不是?”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什么存折?
”“爸爸说家里那个存折不见了,肯定是你偷走的。”“里面有五千块钱呢!”我笑了,
那五千块,是我上个暑假刷盘子赚的。“那是我赚的钱。”我说。“你赚的也是家里的。
”叶丰理直气壮,“爸爸现在没钱买烟了,正在家里发脾气呢。”“你赶紧把钱转过来,
不然我告诉妈妈你偷钱。”电话那头传来摔东西的声音,还有爸爸的骂骂咧咧。“赔钱货,
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当初就该把你掐死。”这些声音,隔着几百公里,
依然让我感到窒息。“我没偷。”我平静地说,“那原本是我给自己攒的医药费。
”“医药费?你有什么病?”叶丰嗤笑一声,“装什么林黛玉?”“赶紧转钱,
不然我就去你学校闹,说你不管亲爹死活。”我看着阳台外的花园,花开得很艳,红的像血。
“叶丰。”“你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别来烦我。”说完,我挂了电话,
拉黑了号码。转身的时候,我感觉鼻子一热。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我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捂住。仰起头,试图止血。血流得很急,顺着喉咙流进胃里,
引起一阵恶心。我冲进一楼的洗手间。对着镜子,看着鲜红的血染红了半张脸。
我拧开水龙头,拼命地洗。“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我僵住了,透过镜子,
我看到周平元站在门口。他看着我满脸的水和血迹,眼神幽深。我胡乱擦了一把脸。
“流鼻血了。”我低着头说,“可能是上火。”周平元没说话,他走过来,
递给我一块干净的毛巾。“擦擦。”我接过毛巾,捂住鼻子。“谢谢周叔叔。
”他看着洗手池里还没冲干净的淡红色水渍。“经常这样吗?”“偶尔。”我撒了谎,
最近流鼻血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周平元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去医院看看吧。”他说。
“不用,犯老病了。”我低着头,想绕过他出去。“叶霖。”他叫住我。“在这个家里,
不用活得那么小心翼翼。”“你妈是你妈,你是你。”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他的表情依然冷淡,但眼底多了一丝我不懂的情绪。“如果不舒服,就说。”“死撑着,
没人给你颁奖。”说完,他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洗手间里。
手里的毛巾还带着淡淡的松木香。那是他身上的味道,还有淡淡的死味。4周平元有秘密,
我知道。因为我在他的书房垃圾桶里,看到过和我一样的药瓶。那是止痛药,强效的,
专门给癌症晚期病人用的。那天妈妈让我去书房送水果。周平元不在,他去医院做检查了。
我放下果盘,正要走,在废纸篓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色瓶子。我捡起来看了看。
布洛芬缓释胶囊的瓶子,里面装的却是**片。这一招,我也用过。
把救命的药装在普通的维生素瓶子里,骗自己,也骗别人。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继父。
那个被叶丰称为冷血怪物的男人,也在独自忍受着地狱般的折磨。我把瓶子放回去,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晚上,周平元回来了。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差,走路有些虚浮。
妈妈迎上去,想要扶他。“别碰我。”他躲开了,声音压抑着痛苦。妈妈的手僵在半空,
眼圈红了。“平元,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我只是累了。”周平元没看她,
径直上了楼。经过我身边时,他顿了一下。那一瞬间,我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消毒水味。
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那是透析留下的味道。夜里,我疼醒了。
脑子里的肿瘤疯狂地挤压着我的神经。我疼得浑身冷汗,蜷缩在被子里发抖。我想喝水,
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走。客厅没开灯,但我看到沙发上有一个黑影。那是周平元,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指尖夹着一根烟,明明灭灭。我没敢出声,想悄悄退回去。
“既然醒了,就过来。”黑暗中,他的声音传来,沙哑,疲惫。我只好走过去。“周叔叔。
”“会下棋吗?”他问。“会一点。”“陪我下一局。”我坐在他对面。借着月光,
我看到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虚汗。他在忍痛,跟我一样。我们下了三盘棋。
没人说话,只有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他下得很凶,像是在发泄什么。我下得很稳,
步步为营。“你很怕输?”周平元突然开口。“我输不起。”我落下一子。
周平元轻笑了一声。“人生本来就是一盘死局。”“再怎么挣扎,最后都是输。”我没反驳。
天快亮的时候,最后一局结束了。我正准备收拾棋子回房间。周平元的手突然按住了棋盘。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叶霖。”“你枕头底下藏着的那张诊断书。
”“打算瞒到什么时候?”5我捏着棋子的手猛地一僵,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知道了。也是,
在这个家里,只要他想知道,什么都瞒不住。“您翻了我的东西?”我声音干涩。
“是你自己没藏好。”周平元收回手,靠在沙发背上,神情淡漠。“脑瘤晚期,随时会死。
”“为什么不治?”既然挑明了,我也没必要再装。“没钱,也不想治。”我平静地看着他。
“治好了也是受罪,不如早点解脱。”周平元沉默了许久。“书房废纸篓里的药瓶,
你应该也看见了吧?”他突然问。我也没否认。“嗯,看见了。”“那是给死人吃的药。
”周平元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是个将死之人。”那一瞬间,空气中紧绷的对峙感消失了。
“你妈要是知道,估计得吓死。”“她一直以为我是个健康的提款机。”“我不会说的。
”我保证道。“我知道你不会。”周平元看着我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看继女,而是看战友。
“如果不舒服,就说。”“我书房抽屉里有药,疼得厉害可以吃一颗。”“别硬抗。
”我鼻头一酸。“谢谢。”从那天起,我和继父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妈妈很快就察觉到了。餐桌上,妈妈又开始挑刺。“在屋里戴什么帽子?像个坐月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