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一去就是两个时辰。
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我听着院外的风声,任何一点响动都让我心惊肉跳。我在赌,赌注是我和小满的命。
终于,在夕阳西下时,窗棂被轻轻叩响。
我猛地起身打开窗户,小满脸色苍白地翻了进来,胸口剧烈起伏。
“小、**……东西,我塞进摄政王府后门一辆运菜车的筐底了……不知道、不知道有没有用……”她声音发颤,显然吓得不轻。
我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做得很好,小满。剩下的,交给天意。”
不,不是交给天意,是交给谢无极的野心和判断。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周云奕和柳侧妃没有再来找麻烦,仿佛我这个人不存在。但空气中的压抑感却越来越重,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强迫自己进食,休息,恢复体力。我知道,如果谢无极动了心,我必须有足够的精力去应对。
第三天下午,院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来的不是靖王府的人,而是两名身着玄甲、气息冷硬的侍卫。他们的铠甲制式,属于摄政王亲卫。
“沈姑娘,”为首的侍卫语气公式化,不带丝毫感情,“王爷有请。”
来了!
我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强自镇定。我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裙,昂首挺胸:“带路。”
小满担忧地看着我,我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走出那座囚笼般的院落,穿过靖王府曲折的回廊,我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或惊疑或恐惧的目光。我目不斜视,跟着侍卫,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靖王府大门,上了一辆没有任何标识、却透着森严之气的马车。
马车驶向摄政王府。
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谢无极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正在批阅公文。我进去时,他并未抬头,仿佛我不存在。
我也没有出声,静静地站在书房中央,打量着他。他比在灵堂时看得更清楚,面容俊美近乎凌厉,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威严与冷漠。
时间一点点流逝,只有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他在用这种方式,给我施加心理压力。
但我曾是能在模拟法庭上,面对对方律师连珠炮般质问而面不改色的法学博士。静默,对我无效。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下朱笔,抬眸看我。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与探究。
“沈知意。”他开口,声音低沉。
“民女在。”
“你的诉状,本王看了。”他拿起案几上那份我熟悉的状纸,指尖轻轻点着,“条理清晰,指向明确,不像深闺妇人手笔。”
“王爷谬赞。民女只是据实以告。”
“据实?”他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你状告当朝亲王,可知若无实证,便是诬告,其罪当诛?”
“民女所列,皆为线索。实证,需王爷之权,方可取得。”我不卑不亢,“民女相信,以王爷之能,查证此事,易如反掌。”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股迫人的威压感更强了:“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为你,去动一位亲王?”
我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非是为民女。”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是为国法,为公正,也为……王爷您自己。”
“哦?”
“靖王若行为不端,贪墨国帑,便是国之蛀虫。王爷身为摄政,铲除蛀虫,分内之事。此为一。”
“其二,”我顿了顿,缓缓道,“扳倒靖王,对王爷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民女此举,不过是递给王爷一把趁手的刀。王爷用或不用,刀就在那里。而民女,愿成为王爷手中,最懂如何用这把刀的人。”
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
谢无极深邃的眼眸盯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
许久,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极淡,却让他整张脸都生动起来,也……更加危险。
“很好。”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三日内,本王会派人按你所列线索去查。若证据确凿,扳倒周云奕,你便是首功,本王允你一个未来。”
他的声音骤然转冷,如同寒冬刮过的风:
“若你信口雌黄,查无实据,或走漏半点风声……”
他俯下身,冰冷的气息几乎喷在我的耳畔,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本王会亲自出手,将你……一寸、一寸地,碾碎。然后,把你的骨头,送回那口棺材里。”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我迎着他嗜血的目光,清晰地回答:
“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