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他们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苏念会特意绕远路，从计算机系的教学楼走到中文系这边，就为了和去图书馆的林深同行。清晨的阳光里，他们并肩走着，苏念会讲昨晚新看的科幻电影，林深则会分享刚读到的诗句。苏念总是听得很认真，即使那些诗句晦涩难懂，他也会歪着头思考，然后给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解读。

"你看这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有一次林深念道，"多美的意境。"

苏念停下脚步，认真地说："我觉得这像是在说，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觉得那个人也喜欢你。"

林深心头一跳，差点踩空台阶。苏念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手臂，那触感温暖而坚实，让林深一时间忘了呼吸。

十月中旬的一个雨夜，林深在图书馆赶论文到很晚。窗外的雨下得很大，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当他终于合上电脑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发现手机上有三条未读消息，都来自苏念：

"还在图书馆？"

"雨太大了，我带了伞。"

"在你楼下。"

林深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推开图书馆的大门，冷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在昏黄的路灯下，苏念裹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手里撑着一把蓝色格子伞，另一只手提着什么东西。看到林深出来，他立刻小跑过来，伞面在雨中划出一道弧线。

"你怎么来了？"林深问，声音因惊讶而略微提高。

苏念把手里还冒着热气的纸杯塞到林深手里："热牛奶。熬夜对身体不好，你看你眼下都有黑眼圈了。"他自己却打了个哈欠，眼角还带着没睡醒的红。

林深捧着温热的牛奶，热气氤氲中看到苏念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雾气。他突然有种冲动，想伸手擦掉那些水珠，但最终只是紧了紧握着纸杯的手指。

"谢谢。"他轻声说，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苏念却听见了，他笑了笑，把伞往林深那边倾斜："走吧，送你回宿舍。"

雨中，两个人的肩膀时不时碰在一起，又很快分开。林深能闻到苏念身上淡淡的雨水气息，混合着某种清爽的沐浴露香味。那把伞不算大，他们不得不靠得很近，近到林深能听见苏念均匀的呼吸声。

十一月的一个周末，他们一起去校外的小吃街。苏念坚持要带林深尝遍所有他认为好吃的东西，从麻辣烫到章鱼小丸子，再到现烤的榴莲酥。林深本来对食物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但在苏念期待的目光下，他尝了每一道推荐，甚至包括他平时绝对不会碰的臭豆腐。

"你真的不吃香菜？"在一家面馆前，苏念惊讶地问，"这么好吃的东西！"

林深摇摇头："从小就不喜欢那个味道。"

苏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后来每次一起去食堂吃饭，他都要提前跟打菜的阿姨叮嘱三遍"不要放香菜，一点都不要"。有一次阿姨忘了，苏念二话不说就把林深碗里的香菜一根一根挑出来，动作认真得像在完成什么神圣的仪式。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林深说。

苏念头也不抬："不行，你不喜欢的东西，一点都不能有。"

那一刻，林深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捏了一下，酸酸涨涨的。他看着苏念低垂的睫毛，在食堂明亮的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突然很想伸手碰一碰。

十二月的第一个寒潮来袭时，苏念感冒了。林深在图书馆等了他整整一个小时，最后收到一条带着浓重鼻音的短信："对不起，我发烧了，今天可能去不了了。"

林深立刻收拾东西去了校医院，买了感冒药和退烧贴，又去超市买了蜂蜜和柠檬。站在苏念宿舍楼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具体房号。正要发消息询问，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深？"

他转身，看到苏念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楼梯口，鼻头红红的，眼睛因为发烧而显得格外湿润。

"你怎么来了？"苏念问，声音沙哑。

林深举起手里的袋子："给你送药。"

苏念的室友正好不在，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林深烧了热水，按照说明书配好药，看着苏念喝下去，又把退烧贴贴在他额头上。整个过程中，苏念一直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你好好休息。"林深起身准备离开。

苏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再待一会儿好吗？"

林深坐回床边，看着苏念慢慢闭上眼睛。窗外的天色渐暗，宿舍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苏念轻声说："林深，你对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