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妈妈一起去旅行》这档亲子户外真人秀，主打的就是真实记录明星妈妈和素人萌娃的旅行日常。我是唯一一个非明星嘉宾，能带着葡萄参加，纯粹是因为葡萄长得实在太讨喜，试镜时萌翻了导演组，加上我“单亲妈妈”的身份标签，自带一点话题度。

节目组签我时，合同里明确写了，关于孩子父亲的信息，必须模糊处理，可以用“**差”“工作特殊”等理由搪塞过去。他们也承诺，不会深挖素人的隐私。

我一直以为能瞒天过海。

直到今天，节目第一次大型直播互动环节，葡萄这一嗓子。

直播还在继续，后面的环节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手脚冰凉，机械地配合着主持人的指令，带着葡萄做游戏、回答问题。葡萄倒是玩得很开心，咯咯的笑声不断。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时不时就会落在我身上。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直播终于结束了。

工作人员开始收拾设备，现场一片嘈杂。我抱着累得有点打蔫儿的葡萄，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苏晴**？”一个穿着得体西装、表情一丝不苟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拦在了我面前。我认得他，是靳川的经纪人，圈内人称“王阎王”的王勉。

我心里咯噔一下，抱紧了葡萄。

王勉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公事公办：“靳先生想和您单独谈谈。关于……刚才直播的小意外。请跟我来。”

他用的是“小意外”，但我听出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我要先安顿好孩子。”我嗓子发干。

“孩子可以交给我的助理暂时照看，就在隔壁休息室，很安全。”王勉侧身示意了一下，他身后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年轻女孩立刻上前，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妈妈？”葡萄搂着我的脖子，小脸贴着我的脸颊，有点不安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叔叔阿姨。

看着孩子纯真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气。躲是躲不掉了。

“宝贝乖，”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点，“跟这位姐姐去隔壁玩一会儿积木好不好？妈妈和那边的叔叔说点事情，很快就来接你。”

葡萄看了看那个温和的姐姐，又看看我，乖巧地点点头：“好，葡萄等妈妈。”

看着助理抱着葡萄进了隔壁休息室，关上门，我才转向王勉，手心依旧一片湿冷：“走吧。”

王勉领着我，穿过忙碌的人群，走向后台最深处一间独立的、门牌上没有任何标识的休息室。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西装、身材高大的保镖，看到王勉，微微颔首，无声地打开了门。

里面空间很大，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靳川就坐在正中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水，微微晃着，眼神低垂，看不清情绪。

王勉把我带进去，对靳川点了下头，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厚重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房间里静得可怕，只剩下中央空调微弱的送风声。

我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这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单独面对这个站在娱乐圈顶端的男人。

他缓缓抬起头。

那张被无数镜头和粉丝狂热追逐的脸，此刻没有任何表情，俊美得近乎凌厉。他的眼睛很深邃，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任何温度，直直地看向我。

“苏晴。”他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冽，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没什么起伏，却沉甸甸地压下来。

我喉咙发紧，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刚才，”他顿了顿，视线像手术刀一样刮过我的脸，“葡萄喊我什么？”

来了。最致命的问题。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靳先生，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认错人了。他可能是看您坐的位置比较特殊，或者…灯光晃眼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他……”

“认错人？”靳川打断我，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但那弧度冷得没有任何暖意。他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慑人的眼睛牢牢锁住我，“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在直播镜头前，精准地看向我，叫‘爸爸’。你告诉我，这是认错人？”

他的语速并不快，每一个字却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清晰无比。

我被他看得无所遁形，后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在他面前撒谎，似乎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借口和理由，在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靳川靠回沙发背，长腿交叠，姿态重新变得疏离，但眼神里的压迫感丝毫未减。“苏晴，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更不喜欢被人当傻子糊弄。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比了一个“一”。

“第一，你告诉我实情。葡萄，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别试图否认，你知道后果。我的团队有能力在半小时内拿到我想要的一切证据，包括但不限于亲子鉴定。”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亲子鉴定……这几乎是最后的底牌了。以他的能量，拿到葡萄的生物样本太容易了。

他停顿了一下，比出“二”。

“第二，你拒绝回答。那么，我会立刻启动法律程序，起诉你侵犯我的名誉权。同时，我的公关团队会向全网发布声明，澄清靳川与苏晴母子无任何瓜葛，并保留追究你方恶意炒作、捆绑顶流的一切法律责任。”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你猜，舆论会站在哪一边？你和葡萄，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我的脸瞬间血色尽褪，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

起诉？全网声明？恶意炒作？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足以把我和葡萄彻底打入地狱。我们会成为全网的笑柄和攻击对象，葡萄那么小，他怎么能承受得了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他以后的人生怎么办？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比刚才直播时更甚百倍。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些恶毒的评论和私信，像毒蛇一样缠绕过来。

“不……”我脱口而出，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不能这样！葡萄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无辜？”靳川的眼神更冷了，“把他带到这个节目，带到镜头前，让他对着全国观众喊一个陌生男人‘爸爸’的时候，你有想过他的无辜吗？”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我的心窝。剧痛伴随着汹涌的愧疚瞬间淹没了我。是啊，是我把他带到这里来的，是我心存侥幸，是我低估了血缘的本能。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视线一片模糊。我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

“我……”我哽咽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负罪感让我几乎崩溃，“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给他好一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