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终于停了,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萧山粗重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昂贵的定制衬衫,紧紧贴在后背上,又冷又黏。
他不是傻子。
相反,他能从一个街头混混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就是野兽般的直觉和远超常人的狡诈。
所有证据链,所有攻击节点,所有爆料时间,都精确到了秒。这不是商业狙击,这是一场……处刑。一场由某个藏在暗处、拥有上帝视角的恐怖存在,发动的全面处刑。
而处刑的扳机,就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天启学院招惹的一个特招生。
这个结论太过荒谬,以至于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相信。可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解释。
他猛地抓起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拨通了萧逸的号码。
“在哪儿?”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嬉笑声,萧逸显然还在某个派对上鬼混,语气很不耐烦:“爸?这么晚了什么事啊?我正忙呢。”
“忙?!”萧山胸中一股血气直冲脑门,他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让你现在,立刻,马上滚回来!!”
电话那头的萧逸被父亲前所未有的暴怒吓了一跳,嘟囔了几句,还是答应了。
半小时后,萧逸带着一身酒气,满不在乎地走进了办公室。
“爸,搞什么啊,天塌下来了?”
萧山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那眼神,让萧逸心里有点发毛。
“我问你,”萧山缓缓开口,“那个叫凌尘的,你把他怎么样了?”
“凌尘?”萧逸撇撇嘴,一脸不屑,“就那个不识抬举的垃圾?舞会上让我丢了那么大的人,我正找人收拾他呢。爸你放心,明天……不,天亮之前,我就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以为父亲会赞许他的果决。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个势大力沉的耳光。
“啪!”
萧逸被打得一个踉跄,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你打我?”从小到大,他父亲从未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打你?我恨不得杀了你这个蠢货!”萧山状若疯狂,一把揪住萧逸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你惹了谁?!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整个萧家都完了!!”
“不可能!”萧逸也吼了起来,“他就是个孤儿!一个穷酸的特招生!他能有什么本事?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孤儿?”萧山惨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一个孤-儿,能拿到我瑞士银行的最高机密账户?一个孤儿,能精准定位我们所有海外项目的命门?一个孤儿,能煽动董事会罢免我?!”
他每问一句,萧逸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事情,任何一件,都不是一个高中生能做到的。
“他背后……有人?”萧逸的声音开始发抖。
“废话!”萧山一把将他推开,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我们惹上的,可能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怪物。”
办公室里,父子二人相对无言,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萧山抬起头,眼中的疯狂和恐惧,已经凝聚成了一种极致的狠毒。
他错了。
对付这种未知的、来自深渊的敌人,常规的“消失”手段根本没用,甚至会引来更疯狂的反噬。
必须用更直接,更血腥,更能震慑对方的方式。
他再次拿起电话,拨了一个他发誓永不启用的号码。
“是我。”
“……是我。”
“事情很麻烦。我需要你……清理一个人。不,不是暗杀。我要活的。”
萧山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在他眼中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血色。
“我要知道,他背后到底是谁。我要把他所有的秘密,都从他骨头里榨出来。”
“还有……他很在乎一个叫苏轻沫的女孩。天启学院的。把她也一起‘请’过来。”
“对,一起。”
“我要让他看着,他最在乎的东西,是怎么样一点一点被碾碎的。我要让他跪下来,像条狗一样求我!”
既然已经是猎物,那就要有被逼到绝境后,反咬一口,扯断猎人喉咙的觉悟!
……
城西,废弃工业区。
一间被改造得充满未来感的仓库里,蓝色的数据流在数十块屏幕上疯狂瀑布。
空气中弥漫着崭新设备特有的味道和能量饮料的甜腻气息。
林风坐在最中央的控制台前,整个人几乎陷进了电竞椅里。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黑框眼镜下的双眼,倒映着一行行致命的代码。
屏幕上,萧氏集团的防火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核心数据、财务报表、内部邮件……如同决堤的洪水,被他开辟出的后门,疯狂地吸入一个加密的云端服务器。
“完成了……”
当最后一个指令敲下,林风全身脱力,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做到了。
在短短三个小时内,他按照那个男人给出的所有节点和漏洞信息,像一个幽灵般,入侵、引爆、然后抽干了整个萧氏集团的数字生命。
他看着屏幕上萧氏集团暴跌的股价和满天飞的负面新闻,心中涌起的不是成功的喜悦,而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
他亲手……点燃了这场大火。
他不再是那个在学校里被人随意欺负的懦弱技术宅。
他是一把刀,一把被握在神魔手中的、能够毁天灭地的刀。
仓库的门被推开。
凌尘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廉价的校服,与周围充满赛博朋克风格的环境格格不入。但他一出现,整个空间的气场都变了。
他是这里唯一的主宰。
“凌……凌尘……”林风挣扎着想站起来。
“坐着吧。”凌尘的语气很平淡,他走到控制台前,目光扫过那些数据流,就像在看一份普通的报纸。
“都……都按你说的,办妥了。”林风的声音有些发颤,“萧氏集团……现在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这不是结束。”凌尘说。
林风一愣。
“这只是开始。”凌尘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修长的手指在其中一块屏幕上轻轻滑动,调出了萧氏集团的资产列表,“一个帝国的崩塌,会留下无数肥美的尸块。我要你做的,不是看着它烧成灰,而是从火焰中,把最有价值的部分,给我拖出来。”
他指向屏幕上的几个子公司和专利项目。
“这家能源公司,他们掌握着南美一条新矿脉的勘探权,萧山还没来得及公布。”
“这个生物制药实验室,他们的3期临床数据是伪造的,但里面有一个叫陈静的博士,她手里的原始数据,价值千金。”
“还有这个……这个……”
凌尘每点出一个地方,都像是在讲述一个早已写好的剧本。他对萧氏集团的了解,甚至超过了萧山本人。
林-风听得头皮发麻。
眼前这个少年,根本不是在报复。
他是在……吞噬。
用一种冷静到残忍的方式,肢解一头巨兽,然后将它的血肉,化为自己成长的养分。
“我……我该怎么做?”林风问。
“很简单,”凌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这里面,是一个空壳公司的全部资料,注册地在开曼群岛。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家公司的‘影子CEO’。”
“用最低的价格,收购这些即将破产的优质资产。把所有脏活,都清理干净。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一个全新的、完全属于我们的商业雏形。”
林风看着那个小小的U盘,感觉它有千斤重。
他知道,当他拿起它的时候,他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会成为凌尘帝国版图上,最锋利,也最见不得光的一块基石。
“为什么……选我?”他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心底的问题。
凌尘转过头,看着他。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反而多了一丝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
“因为前一世,”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在心里说,“你站错了队,死得很惨。”
但他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句话。
“因为你的才华,值得一个更大的舞台。而我,恰好有建造舞台的能力。”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他设置的屏保——一张**的照片。
照片上,苏轻沫坐在图书馆的窗边,阳光洒在她身上,她正微微蹙眉,看着一本厚厚的诗集。
宁静,美好,不染尘埃。
凌尘眼中的冰冷瞬间融化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和负罪感。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这份美好。
哪怕,她永远不会理解。
哪怕,他的守护,在她看来,是囚笼,是地狱。
……
第二天,天启学院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关于昨晚舞会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凌尘,这个名字,如今代表的不再是“贫穷”,而是“疯狂”和“恐怖”。
他当众羞辱了学生会长萧逸。
他像一头人形凶兽,轻易废掉了四个职业保镖。
他用玻璃碎片,抵住了萧氏集团唯一继承人的脖子。
最重要的是,他当众宣布,学院的冰山女神苏轻沫,是他的所有物。
现在,所有人看苏轻沫的眼神都变了。
那里面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疏远和畏惧。仿佛她是一件被魔王贴上标签的祭品,谁靠近,谁就会被诅-咒。
她曾经的朋友,在走廊里看到她,都像见了鬼一样,低着头绕道走开。
苏轻沫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孤立了。
她坐在座位上,身体挺得笔直,但没人看到,她藏在桌下的双手,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的心,在昨晚那个冰冷的、带着惩罚意味的吻之后,就已经死了。
绝望,会让人变得麻木。
她一整天都没有看凌尘一眼,仿佛他只是空气。
而凌尘,也像往常一样,坐在教室的角落,沉默,安静。但他那如影随形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她。
那是一张无形的网,一张由偏执和掌控欲织成的天罗地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
放学**响起。
苏轻沫几乎是立刻起身,背起书包,快步朝校门口走去。
她要逃。
她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但她一秒钟也不想再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刚走出教学楼,一个身影便拦在了她面前。
是凌尘。
“我送你回家。”他语气平淡,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苏轻沫没有说话,只是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凌尘再次拦住她。
“萧逸快疯了,”他低声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你一个人,很危险。”
苏轻沫终于停下脚步。
她抬起头,用一种空洞的、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呢?”她的声音很轻,很冷,“被他的手下抓走,和被你这个疯子囚禁,有什么区别吗?”
凌尘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穿。
“有区别。”他艰难地开口,“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是吗?”苏轻沫忽然笑了,那笑容绝美,却充满了凄凉和讽刺,“你把我变成全校的笑柄,把我变成一个连朋友都不敢接近的怪物。你毁了我的生活,禁锢我的自由。凌尘,这难道……还不算伤害吗?”
凌尘无法回答。
他知道,从她的视角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变态。
“让开。”苏轻沫冷冷地说。
凌尘没有动。
他的身体,像一堵墙,封死了她所有的去路。
苏轻沫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她忽然做出了一个让凌尘完全没想到的举动。
她没有再争吵,也没有再反抗,而是直接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把美工刀。
冰冷的刀片,被她缓缓推出。
她没有将刀口对准凌尘,而是对准了自己白皙纤细的手腕。
“凌尘,”她看着他,眼神决绝得像一捧即将燃尽的灰烬,“最后问你一次,让不让开?”
“如果你再跟着我,我就从这里,划下去。”
凌尘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千算万算,算到了萧山的疯狂,算到了人心的险恶。
他却唯独没有算到,他捧在手心里的月光,会用这种方式,来反抗他的“守护”。
他看着那锋利的刀刃,距离她脆弱的血管只有不到一厘米。
前世那份失去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席卷了他。
他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惨白。
“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让开。”
他缓缓地,侧过了身。
苏轻沫看也没看他,握着那把刀,一步一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就像走向一个没有他的、未知的、充满危险的未来。
凌尘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输了。
输得一塌糊涂。
就在苏轻沫即将走出校门的那一刻。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牌照的面包车,突然从街角冲了出来,一个急刹,稳稳地停在了她面前。
车门被猛地拉开。
两个戴着黑色头套的壮汉跳了下来,不给苏轻沫任何反应的时间,一人捂嘴,一人抱腰,粗暴地将她拖上了车。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面包车发出一声轰鸣,瞬间消失在车流中。
不远处,几个路过的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呆立当场,随即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而凌尘,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也没有任何愤怒。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宛如寒冬冰湖般的平静。
他慢慢地,掏出了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刚刚收到的短信。
【鱼,已入网。】
凌尘缓缓抬起头,望向萧氏集团总部大楼的方向。
眼神里,是即将展开杀戮的、野狼的眼神。
萧山。
你以为,你抓到的是可以威胁我的软肋?
你错了。
你只是亲手,为你自己,拉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而苏轻沫……
对不起。
原谅我,用你最恐惧的方式,来导演了这一场……为你扫清所有障碍的,最终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