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寂静是他的王国面试那天,苏言迟到了七分钟。并非因为地铁故障或闹钟失灵,
而是他在傅氏集团总部楼下整整徘徊了十五分钟,
对着玻璃幕墙倒影一遍遍整理白衬衫的领子。二十三岁的青春本该无畏,
但这次面试不同——傅琛的私人生活助理,月薪五位数起,
业界传说这位失聪总裁曾在一个月内赶走七个助理,原因成谜。“苏言,你的优势是什么?
”室友昨晚在床上翘着脚问。“手语专业第一,笑容治愈,
还有——”苏言对着镜子练习标准微笑,“我不怕聋子。”“喂!政治正确!
”“我是说真的。”苏言转身,眼神认真,“太多人把失聪者当成易碎品,
小心翼翼反而筑起高墙。傅琛需要的不是又一个蹑手蹑脚的影子。”所以他迟到了七分钟,
并在推开那扇厚重的胡桃木门时,清楚地看见秘书脸上“你完了”的表情。
但苏言没看见傅琛。他先看见的是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领带歪斜,
脸上涕泪横流,嘴唇开合极快,显然在激烈地说着什么。而坐在巨型办公桌后的男人,
正慢条斯理地从耳后取下两个铂金色的助听器。动作优雅得像在摘耳饰。然后,
傅琛将助听器轻轻放在跪地男人面前的抛光地板上。“嗒。”极轻的一声,
却让整个办公室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跪地的男人仿佛被掐住喉咙,嘴唇还在颤抖,
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死死盯着地上的助听器,像是看着自己最后的审判书。傅琛抬起眼,
目光掠过男人,投向门口的秘书。他的手指在空中划开——苏言读懂了那个手语:【拖出去。
】干净利落,没有多余动作。两个保镖无声上前,架起瘫软的男人往外拖。经过苏言身边时,
男人终于发出一声呜咽,像受伤的动物。苏言下意识侧身让开,目光却无法从傅琛身上移开。
三十二岁的傅琛和财经杂志上一样,又不一样。
照片无法传递他周身那种冰封般的气场:深灰色西装妥帖得没有一丝褶皱,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是接近黑色的深褐,此刻正平静地看着平板电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在他侧脸镀上金边,却丝毫暖化不了那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是寂静的化身,苏言突然想。不是被动承受寂静,而是主动选择、掌控、甚至制造寂静。
“苏先生。”秘书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语气带着同情,“请进。”苏言深吸一口气,
走到办公桌前。傅琛没有抬头,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五秒,十秒,三十秒。
正当苏言犹豫是否该开口自我介绍时,傅琛将平板转过来,推到他面前。
屏幕上只有一行字:【用手语回答所有问题。】没有“你好”,没有“请坐”,
甚至没有抬眼看他。仿佛苏言只是一份需要快速处理的文件。苏言盯着那行字,
又看向傅琛耳后——助听器没有戴回去。也就是说,
这位总裁打算在完全静音的状态下面试他。测试手语水平?还是像对待刚才那个供应商一样,
用“听不见”筑起一道墙,观察来者的反应?有趣。
苏言没有像前几个面试者那样慌忙打手语。他反而微微弯下腰,
确保自己的脸在傅琛视线范围内,然后用清晰、缓慢的口型说:“傅先生,
我应聘的是口语翻译岗位。”傅琛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了。他缓缓抬眼,
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苏言脸上。那眼神很沉,像深海,看不出情绪。苏言继续用口型说,
同时配合简洁的手语:“我的简历显示,我擅长读唇与口语翻译。而且——”他停顿,
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您的读唇能力一流,刚才那位先生说的话,
您全看懂了,不是吗?”空气凝固了。秘书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苏言保持微笑,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他在赌——赌傅琛讨厌的不是沟通本身,
而是那些伴随着强烈情绪、试图用音量绑架他的声音。赌这位用寂静掌控一切的男人,
其实厌倦了旁人对他失聪的过度迁就。傅琛眯起了眼睛。很细微的动作,
但整个办公室的气压又低了几分。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桌面,
继续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苏言。阳光移到他交握的手上,
苏言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素圈铂金戒,款式极简,却莫名扎眼。三十秒的沉默后,
傅琛拿起平板,打字。【为什么迟到?】苏言这次配合手语回答:“我在楼下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见您。”苏言比划着,笑容未减,“我知道您讨厌浪费时间,
所以想确保第一次见面就有效沟通。”傅琛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也许是错觉。
他打字很快:【你知道我前七个助理为什么离职?】“听说是因为无法适应您的工作方式。
”【什么方式?】苏言直视他的眼睛,手语流畅而笃定:“您用寂静作为边界。
会议室争吵时,您摘助听器;不想回应时,您关掉声音。他们试图让您‘听见’,
却忘了真正的沟通从不只靠耳朵。”傅琛停下了打字。他看了苏言很久,
久到苏言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直白。然后,
傅琛做了一个让秘书瞪大眼睛的动作——他戴回了左耳的助听器。只是左耳。
“试用期一个月。”傅琛开口了。他的声音比苏言想象的更低哑,发音有些钝,
像是很久不常说话的人,“月薪两万五,二十四小时待命,有问题现在提。
”苏言眨眨眼:“您不测试我的手语水平?”傅琛已经重新看向平板:“你刚才已经证明了。
”“那读唇呢?”傅琛抬眼,用右耳对着苏言——没戴助听器的那边——然后说了一句话。
没有声音,只有口型。苏言立刻回答:“您说‘明天八点,别迟到’。还有,
您其实可以说出声,我两边耳朵都能听清。”傅琛终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唇角。
“出去吧。”他说,这次戴回了右耳的助听器,“林秘书会给你合同。”苏言转身时,
听见傅琛对秘书补充:“给他顶层公寓隔壁的房间。”门在身后关上,苏言靠在墙上,
长长舒了口气。手心全是汗。“你胆子真大。”林秘书跟出来,压低声音,
“上一个当面拆穿傅总读唇能力的助理,当天就被辞退了。”苏言笑着擦汗:“那我猜,
那位拆穿时一定带着怜悯或者挑衅的表情。”林秘书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傅先生讨厌的不是被看穿。”苏言望向那扇紧闭的门,轻声说,
“他讨厌的是别人用他的失聪来定义他。”而苏言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说:我看见你了,
不只是看见你的失聪。---入职第一周,苏言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傅琛的寂静确实是武器,
是护甲,是精准控制的开关。周一高管会议,两个部门负责人为预算争吵,声音逐渐拔高时,
傅琛抬手摘下双耳助听器,放在会议桌中央。全场瞬间鸦雀无声,两位负责人脸色煞白,
接下来的汇报全程压低音量,时不时偷瞄傅琛的表情——而傅琛只是平静地读唇,
偶尔在手写板上给出批示。周三傅家老夫人来访,七十岁的贵妇人在傅琛办公室待了一小时,
大部分时间都在说话。苏言透过玻璃看见傅琛的侧脸——唇角绷紧,手指在桌下无意识敲击。
当老夫人提到“你该成家了,傅家不能无后”时,傅琛的手抬向耳后。
苏言恰在此时敲门送茶。“老夫人,您的红茶。”他将骨瓷杯轻轻放在茶几上,
转身时很自然地站到傅琛侧前方,挡住了老夫人看向傅琛的视线,
同时用手语快速比划:【需要我提醒您三点和德国客户的视频会议吗?】傅琛的手放回桌面。
“你有事就忙吧。”老夫人起身,拍了拍傅琛的肩膀,“奶奶的话你考虑考虑。
”送走老夫人后,傅琛站在落地窗前许久。苏言整理完茶几,准备悄悄离开,
傅琛却突然用手语问:【你为什么打断?】苏言老实回答:【您当时想摘助听器。】【所以?
】“所以我想,也许这次您可以试着听完。”苏言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用了声音,
连忙补上手语,【老夫人虽然唠叨,但她是唯一会直呼您小名的人。】傅琛转身,
眼神深不见底:【你读唇看到了?】“琛琛。”苏言念出那个称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很可爱的名字。”傅琛没说话。他走到办公桌前,
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苏言:【去法务部一趟。还有——】他停顿,
【今晚我要在公寓见一个客户,你准备接待。】这是苏言第一次收到工作之外的指令。
他点头接过,走到门口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用口型无声地说:“别熬太晚。
”傅琛正低头看文件,不知看见没有。---顶级公寓的顶层,
视野可以俯瞰半个城市的灯火。苏言按照林秘书的清单准备了红酒、雪茄和茶点。
客户九点到达,是个日本企业家,带了翻译。会谈在书房进行,苏言在客厅待命。十点半,
客户离开,苏言进去收拾时,傅琛仍站在窗前,手中酒杯只剩琥珀色的残液。“傅先生,
需要备车吗?”苏言问。傅琛摇头,用手语说:【你回去吧。
】苏言注意到他耳后的助听器还戴着,这在一天工作结束后很少见。
通常傅琛回到私人空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摘掉它们,享受绝对的寂静。收拾完酒杯,
苏言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傅先生,我多做了一份宵夜,放在厨房了。是醒酒汤,
您如果需要的话——”话没说完,傅琛突然转身。他的动作很快,苏言下意识后退半步。
但傅琛只是走到他面前,很近的距离,近到苏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和雪松香水味。
然后,傅琛抬起手——不是摘自己的助听器。而是取下了苏言左耳的蓝牙耳机。
小巧的白色耳机落入傅琛掌心,他几乎没有犹豫,将它塞进了自己的左耳。苏言僵住了。
时间在那一刻被拉长。他看见傅琛的睫毛垂下,
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看见他喉结微动;看见他脸上出现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困惑的表情。
耳机里正在播放苏言自制的夏日歌单——轻快的吉他、海浪声、某支独立乐队的哼唱。
整整二十秒,傅琛就那样站着,听着不属于他世界的声音。然后他摘下耳机,放回苏言掌心。
转身时,他用那种低哑的、很少使用的嗓音说:“……不吵。”两个字,像石子投入深井。
苏言握着尚带体温的耳机,半天才找回呼吸。他对着傅琛的背影,
用手语慢慢比划:【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傅琛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话。
但苏言看见他抬起手,挥了挥,是“走吧”的意思。回到隔壁自己的公寓,苏言靠在门上,
心跳仍未平复。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命名为“傅琛观察日记”的加密文档,
输入:【入职第七天。他听了我的歌单。原来他不是讨厌声音。他是讨厌声音里的痛苦。
那些哭声、尖叫声、哀求声——所有强烈情绪的声音,对他来说都联结着某种创伤。
但音乐不是。我的歌单不是。今天他戴着助听器直到现在,
也许是因为今晚的会谈没有令他厌恶的声音。又或许,他只是还没从我的音乐里走出来。
PS:他的手指很凉。碰到我耳朵的时候,我差点发抖。】写到这里,苏言停下打字,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他删掉了最后一句,只保存了前面的内容。但躺在床上时,
那句被删除的话在黑暗中浮现:【我想知道,如果是我发出的声音,他会讨厌,
还是……】他没敢想完。---第二周,苏言发现了傅琛的更多规律。
比如他早餐只喝黑咖啡,
全麦吐司;比如他看书时习惯用指尖摩挲书页边缘;比如他在真正专注时会不自觉抿紧嘴唇,
那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岁。还有,傅琛对振动异常敏感。一次公司消防演习,
警报响起时,所有员工涌向楼梯间。苏言在人群中找到傅琛,发现他站在办公室中央,
手扶着桌子,脸色苍白。苏言挤过去,拉住他的手臂,傅琛猛地转头,眼神里有罕见的茫然。
“是演习!”苏言用最大的声音说,同时快速打手语。傅琛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
几秒后点头。下楼时,苏言一直走在他外侧,时不时用手语解释情况。到了安全区域,
傅琛才低声说:“警报的振动……很强。”原来如此。他不仅是听不见,
还能通过物体传导“听见”振动。那些常人忽略的物理讯号,在他的世界里被放大。
这解释了为什么傅琛的办公室铺着厚地毯,为什么他的公寓家具都是实木而非金属,
为什么他讨厌地铁和施工现场——那些地方充满他无法控制的振动噪音。
苏言开始调整自己的工作方式。他不再穿硬底鞋,进出房间尽量轻手轻脚,
递文件时先轻轻触碰桌面示意。傅琛从未对此表示赞许,但苏言注意到,当自己这样做时,
傅琛肩颈的线条会微微放松。周四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困住了整座城市。
傅琛临时取消了所有外出行程,在公寓书房工作。苏言在厨房研究新菜谱,窗外雷声隆隆,
他下意识哼起歌来——一首老旧的摇篮曲,母亲在他小时候常唱的。哼到一半,
他听见极轻的脚步声。转身,傅琛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空水杯。他穿着家居服,
深灰色的棉质长裤和白色T恤,没戴眼镜,头发微乱,看起来比平日柔软许多。
“需要添水吗?”苏言关小火,擦手走过去。傅琛摇头,
目光落在炉灶上咕嘟冒泡的汤锅:“你在做什么?”“罗宋汤,加了点我自己改良的香料。
”苏言笑道,“要尝尝吗?”傅琛犹豫了一下,点头。苏言盛了一小碗递给他,傅琛接过,
靠在料理台边慢慢喝。厨房里只有汤锅的咕嘟声和窗外的雨声。喝完,傅琛将碗放进水槽,
用手语说:【不错。】顿了顿,他又补充:【你刚才哼的歌,是什么?
】苏言一愣:“您听见了?”【振动。】傅琛指指自己的太阳穴,【通过地板传来的。
】苏言突然感到脸热。他刚才完全沉浸在回忆里,
没想到这栋顶级公寓的隔音没挡住地板传声。“是我妈妈以前唱的歌。”苏言比划着,
“我小时候怕打雷,她就唱这个。”傅琛看着他,雨天的昏暗光线里,他的眼神显得很深。
然后他说:【再哼一次。】不是命令,更像请求。苏言清了清嗓子,
有点不好意思地重新哼起来。这次他放轻了声音,但傅琛摇了摇头,
指指地板:【像刚才那样。】于是苏言放开了声音。他一边哼歌,一边搅动锅里的汤,
偶尔加入几个即兴的转调。傅琛就那样靠着料理台,目光落在苏言脸上,
又好像透过他看向很远的地方。歌唱完时,雷声也渐歇。厨房里安静下来,
只有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傅琛突然用手语说:【我母亲不会唱歌。】苏言停下动作。
【她说话声音很大,】傅琛继续比划,每个动作都慢而清晰,【特别是生气的时候。
父亲也是。他们吵架时,整栋房子都在振动。】他的表情很平静,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但苏言看见他握着水杯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十二岁那年,他们在我面前吵了最后一架。
】傅琛的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秒,【然后我们上了车。车祸发生时,母亲在尖叫,父亲在吼,
玻璃破碎的声音,金属扭曲的声音……最后是漫长的耳鸣,再然后,什么声音都没了。
】他放下手,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苏言喉咙发紧。他想说点什么,
手语词汇却在脑海中乱成一团。最终,他只是走到傅琛身边,与他并肩看向同一扇窗。
过了很久,傅琛用手语说:【你的歌,振动很轻。】他转头看向苏言,
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融化:【像雨声。】那天晚上,
苏言在日记里写:【他向我展示了伤口的形状。不是用语言,而是用寂静中泄露的碎片。
那些他厌恶的声音——争吵、哭求、警报——原来都是那场灾难的回声。但音乐不是。
雨声不是。我的哼唱不是。也许,我可以为他建造一个新的声音世界。
一个没有痛苦回响的世界。】---入职第三周,
苏言接到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挑战:陪傅琛参加慈善晚宴。“傅总需要和人交谈,
但宴会环境嘈杂,读唇困难。”林秘书将熨烫好的西装递给苏言,
“你的任务是确保傅总不错过任何重要对话,同时……帮他过滤掉不想听的内容。”“过滤?
”林秘书压低声音:“总有人想攀关系,说些废话。以前傅总会直接摘助听器,
但那样太引人注目。你需要学会识别,适时打断或转移话题。”换句话说,
苏言要成为傅琛声音世界的人工智能防火墙。晚宴在五星酒店宴会厅举行,
水晶灯折射出炫目光芒,弦乐四重奏在角落演奏,空气里弥漫着香水、酒气和虚伪的寒暄。
傅琛一出现就成为焦点,不断有人上前攀谈。苏言紧跟在傅琛左后方半步的位置,
这个角度既能看清对话者的口型,又不显得突兀。最初一切顺利:地产大亨谈新项目,
傅琛简短回应;银行家邀约打高尔夫,傅琛礼貌点头。苏言只需在背景噪音太大时,
靠近傅琛耳边快速复述关键信息。问题出现在一个满头银发的女人身上。“傅琛啊,
好久不见。”她亲热地拉住傅琛的手臂,“上次见你,
你才这么高——”她比划了一个孩童的高度,“你妈妈要是还在,看见你现在这么有出息,
该多高兴。”傅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苏言立刻上前半步:“王夫人,
傅总刚才提到想和您先生聊聊新能源投资,不知陈董是否在附近?”王夫人却像没听见,
继续对着傅琛说:“可惜啊,你们傅家这一脉,就剩你一个了。三十多了吧?该成家了。
我有个侄女刚从英国回来,剑桥毕业,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傅琛的手抬向耳后。
苏言的心脏骤停。在这个场合摘助听器,无异于当众甩耳光。他几乎本能地伸手,
轻轻按住了傅琛的手腕。动作很轻,一触即分。但傅琛的手指停住了。苏言转向王夫人,
笑容无懈可击:“王夫人,真不好意思,傅总十分钟后有个国际视频会议,得先失陪了。
您侄女的资料,可以发到总裁办邮箱,我们会认真考虑。”他用了“我们”,
巧妙地将傅琛从话题中摘出来。王夫人还想说什么,苏言已经侧身引导傅琛离开:“傅先生,
李部长在那边等您。”走出五米远,傅琛突然低声说:“我没有视频会议。”“现在有了。
”苏言面不改色,“我回去就给您预约一位瑞士的合作方,明天早上九点。”傅琛侧目看他,
眼神复杂。许久,他说:“你很大胆。”“您付我工资,不就是让我替您解决麻烦吗?
”苏言微笑。那晚剩下的时间,苏言像最警觉的守卫,
挡在傅琛和一切可能引发不适的声音之间。
当一个醉醺醺的富二代凑过来大谈赛车引擎的轰鸣多么“带感”时,
苏言直接引开了话题;当某位太太开始抱怨丈夫出轨、声泪俱下时,
苏言礼貌地请服务生为她添茶,同时将傅琛带向露台。露台空气清冷,远离厅内的喧嚣。
傅琛靠在栏杆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累了吗?”苏言问。傅琛摇头,
看向远处的城市灯火。半晌,他用手语说:【你做得很好。】简单的肯定,
却让苏言心头一暖。【但你不该碰我。】傅琛接着比划,表情严肃。苏言一怔,
想起自己按住傅琛手腕的瞬间:“对不起,我——”【下次,】傅琛打断他,
【直接站到我面前。用你的身体挡开他们,而不是碰我的手。】苏言眨眨眼,
突然明白了:傅琛不是在责怪他的逾距,
而是在教他更有效的方法——一个不会在公众场合暴露傅琛情绪波动的方法。“是,傅先生。
”苏言认真点头。回程车上,傅琛闭目养神。苏言坐在副驾,透过后视镜悄悄观察。
路灯的光影在傅琛脸上流动,明明灭灭。车行至跨江大桥时,傅琛突然开口:“苏言。
”“在。”“你的手语,是在哪里学的?”苏言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大学专业。
我母亲是特殊教育老师,我从小在手语环境里长大。”傅琛睁开眼,
目光落在苏言后脑勺:“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因为我相信,沟通不该有障碍。
”苏言转身,确保傅琛能看见他的口型,“声音只是沟通的一种方式,失去它,
还有手势、文字、表情。我想帮助更多人明白这一点。”傅琛静静看着他。然后,
他做了一个让苏言始料未及的动作——他摘下了右耳的助听器,只留左耳戴着。“现在,
”傅琛说,“用一半音量说话。”苏言愣了愣,随即明白:傅琛在测试他。
测试他在不依赖手语、只靠一半听力的情况下,能否有效沟通。他调整呼吸,
用清晰但不过分夸张的口型,配合比平时稍大的音量说:“傅先生,您这样不公平。
我练习手语这么多年,您却突然改变规则。
”傅琛的嘴角扬起了微不可察的弧度:“适应变化,也是助理的职责。
”“那我可以问问题吗?”“问。”“您为什么只摘一边?”苏言真的好奇,
“如果真想测试我,应该两边都摘掉。”傅琛的目光投向窗外流逝的灯火,
许久才说:“因为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不是“听你说话”,而是“听听你的声音”。
苏言的心脏漏跳一拍。车驶入地下车库,熄火。司机识趣地先行离开。封闭的车厢里,
只有仪表盘微弱的荧光。傅琛重新戴好助听器,却没有立刻下车。“苏言。”他又唤了一声。
“是。”“明天开始,你的月薪调到三万。”傅琛推开车门,留下最后一句话,“你值得。
”车门关上,苏言一个人坐在黑暗中,许久才平复狂跳的心。那晚的日记,
他写得很短:【他听见了我的声音。不是通过助听器。是通过别的什么。
】---一个月试用期的最后一天,暴雨再次侵袭城市。傅琛晚上有应酬,
苏言在公寓整理文件。十一点,门铃响了。监控屏幕显示,傅琛靠在门外墙上,领带松垮,
浑身湿透。苏言赶紧开门:“傅先生?您没带伞吗?”傅琛抬眼,眼神有些涣散。
苏闻到了浓烈的酒气。“他们灌我酒。”傅琛的声音比平日更哑,
“我看得懂敬酒词……没法拒绝。”原来如此。
读唇能力在此时成了弱点——他看得懂每一句“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却无法用“我听不见”来推脱。苏言扶他进屋。傅琛比看起来重得多,
半个身子的重量压过来,苏言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湿透的西装外套被扔在玄关,
傅琛摇摇晃晃走到客厅,倒在沙发上。“我去煮醒酒汤。”苏言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抓住。
那是一只滚烫的手,力道很大。“别走。”傅琛说,眼睛闭着,“这里……太安静了。
”苏言怔住。这是傅琛第一次承认,寂静有时也会令人不安。“我开点音乐?
”苏言试探地问。傅琛点头。苏言打开音响,调到自己常听的爵士乐歌单。
舒缓的钢琴流淌出来,填满客厅的每个角落。他煮好汤端出来时,傅琛已经坐起身,
正看着音响的方向出神。“傅先生?”傅琛接过碗,慢慢喝完。放下碗时,
他突然说:“你从来不问。”“问什么?”“问我车祸的事。问我怎么失去听力的。
”傅琛转头看他,酒精让他的眼神少了平日的锋利,“所有人都想问,假装不想问,
但眼神里写着好奇。只有你……你好像真的不在乎。”苏言在他身边坐下,
保持一点距离:“我在乎的是现在的您,不是过去的创伤。”傅琛笑了,很淡的笑容,
却直达眼底:“你很会说话。”“我是手语翻译,”苏言也笑,“说话不是我的强项。
”安静了一会儿,傅琛说:“其实我还记得一些声音。”苏言安静地听。“母亲的笑声,
很高,有点尖锐。父亲的老唱片,总是卡在同一个地方。还有……”傅琛停顿,“雨声。
车祸那晚也在下雨,和今天一样。”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沙发扶手:“所以我讨厌雨声。
但奇怪的是,你煮汤时的雨声……不太一样。”苏言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不知该说什么,
只好起身收拾碗筷。走进厨房时,他听见傅琛说:“苏言。”“嗯?”“试用期结束了。
”傅琛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通过了。”苏言站在厨房门口,水槽的水哗哗流淌。他转身,
看见傅琛已经站起来,走到音响旁。然后,
傅琛做了一件让苏言永远难忘的事——他调大了音量。不是一点,是很多。
爵士乐的萨克斯突然充满整个空间,振动通过地板传来,连空气都在微微震颤。
傅琛就站在那片声音的中央,闭着眼,仰着头。水珠从他发梢滴落,
在衬衫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的喉结滚动,像是在吞咽那些声音。苏言忘了关水龙头。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个总是用寂静武装自己的男人,第一次主动拥抱了声音。
虽然是通过酒精催化的勇气,但这一刻真实得让人屏息。音乐达到**时,傅琛睁开眼,
目光穿过客厅,落在苏言脸上。他的嘴唇动了动。苏言读懂了那个口型:【留下来。
】不是“继续工作”,不是“你被录用了”。是“留下来”。水龙头的水终于溢出水槽,
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惊醒了苏言。他慌忙关水,再抬头时,傅琛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神色,
走过去调低了音量。“很晚了。”傅琛说,声音重新变得平稳,“回去吧。”苏言点头,
走到门口,又回头:“傅先生。”傅琛正在解衬衫袖扣,闻言抬眼。“雨声可以有很多种。
”苏言说,手语在灯光下划出温柔的弧度,“暴雨让人害怕,但细雨很安静,春雨带来新生。
您讨厌的只是其中一种。”他打开门,最后说:“晚安。”门在身后关上。
苏言靠在走廊墙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而门内,傅琛站在原地许久,然后走到窗边,
看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他抬起手,轻轻摘下了双耳助听器。世界瞬间陷入绝对寂静。
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享受这份宁静。相反,他感到一种陌生的……不适。
仿佛寂静突然变得过于空旷,需要什么来填满。几分钟后,他重新戴回助听器。
窗外的雨声立刻涌入,哗哗啦啦,曾经令他烦躁的声音,此刻却奇异地安抚了某种焦躁。
傅琛想起苏言刚才的手语。【雨声可以有很多种。】也许,声音也是。也许,
他可以开始学习区分,哪些声音是灾难的回声,哪些声音是……新的可能。那晚,
苏言在日记的末尾写:【今天,他主动调大了音量。虽然只有一首歌的时间。
但种子已经埋下。我会等到它发芽的那天。等到他不再用寂静作为武器,
而是学会在声音中选择自己想要的。等到他愿意听我的声音——不止是通过助听器。
等到他发现,有些声音不是为了伤害,而是为了连接。比如心跳。比如呼吸。比如,爱。
】第二章:摘掉助听器,为了更深的占有转正后的第一个早晨,苏言在电梯里遇见了傅琛。
时间是七点四十五分,距离正式上班还有十五分钟。苏言左手提着公文包,
右手拎着一个印着卡通面包的纸袋——楼下新开的烘焙店,
他排队二十分钟才买到招牌的盐面包。电梯门打开时,傅琛已经站在里面,深灰色西装,
白衬衫领口一丝不苟,正低头看手机。“傅先生早。”苏言跨进去,按下楼层。傅琛抬眼,
目光掠过他手中的纸袋,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电梯平稳上升,
镜面墙壁映出两人一高一矮的倒影。苏言注意到傅琛今天戴了一副新的助听器,
外壳是哑光黑色,线条更利落。“您的助听器……”苏言比划到一半,
想起傅琛在看手机可能没注意,便轻轻咳了一声。傅琛侧头。“新款的?”苏言用手语问。
傅琛点头,指尖在耳后轻点了一下:【降噪更好。】苏言笑了:【很适合您。
】电梯到达顶层。傅琛先一步走出,却在走廊停下,转身看向苏言手中的纸袋。
苏言下意识递过去:“盐面包,要尝尝吗?还热着。”傅琛没接,但问:【你吃过早餐了?
】“还没。”【进来。】傅琛用指纹解锁公寓门,【一起吃。】不是询问,是陈述。
苏言跟进去时,心脏不争气地快跳了两拍。傅琛的公寓和办公室风格一致:极简,冷色调,
大量运用实木和哑光金属。客厅一整面落地窗外是城市天际线,
清晨的阳光给所有物件镀上柔和的边。唯一有人情味的是角落里的一架三角钢琴,琴盖紧闭,
上面摆着一盆绿萝。苏言将面包放在中岛台上,傅琛已经煮好了咖啡——两台专业的咖啡机,
他操作起来行云流水。“您自己做咖啡?”苏言有些意外。
傅琛将一杯黑咖啡推到他面前:【比外面安静。】苏言了然。
咖啡馆的背景噪音对依赖读唇的傅琛来说,确实是一种干扰。他掰开盐面包,
黄油香气弥漫开来。傅琛在他对面坐下,拿起另一半,动作优雅得像在品尝法餐。
【昨晚睡得好吗?】傅琛突然用手语问。苏言差点被咖啡呛到:“挺好的。您呢?
”【雨声停了之后。】傅琛喝了一口咖啡,目光落在窗外,【你走之后,我又听了一会儿雨。
】苏言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他想问“用助听器听的还是”,但最终没问出口。有些边界,
需要等对方主动跨越。早餐在沉默中进行,却不尴尬。傅琛偶尔用平板处理邮件,
苏言则默默观察这个空间——没有电视,没有音响,书架上全是精装书和文件盒。
这里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扩大版的私人办公室。直到傅琛起身准备去换衣服,
才用手语说:【今晚公司年会,你跟我去。礼服林秘书会准备。】苏言点头,
想起什么:【需要我做特别准备吗?】傅琛在卧室门口停下,回头看了他几秒:【别喝酒。
】【您怕失态?】【我怕你替我挡酒。】傅琛的表情很淡,【昨晚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门轻轻关上。苏言站在原地,咀嚼着这句话里的含义。是警告,还是……关心?
---年会设在傅氏集团旗下的五星酒店宴会厅,规模比苏言想象中更大。
水晶灯如瀑布倾泻,香槟塔折射出炫目光芒,乐队演奏着舒缓的爵士乐。
傅琛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视线——黑色礼服,白金袖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扫过全场,
微微颔首回应各方问候。苏言跟在他身侧,深蓝色礼服衬得他皮肤白皙。
林秘书准备的这套很合身,甚至微妙地强调了肩线,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几分。
最初一小时风平浪静。傅琛与几位董事交谈,苏言尽职地辅助沟通。
直到一位满面红光的股东端着酒杯过来:“傅总!今年业绩又创新高,这杯您必须喝!
”傅琛读着他的唇语,表情未变。苏言知道他无法用“听不见”推脱——对方知道他会读唇。
正想上前解围,傅琛已经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周围响起掌声和叫好声。紧接着,
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围上来。“傅总海量!”“敬您一杯!”“**了,您随意!
”傅琛的手一次次抬起,琥珀色的液体消失在薄唇间。苏言看见他喉结滚动的频率在加快,
扶在身侧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当第六个人举杯时,苏言上前半步,
微笑着接过那杯酒:“王总,傅总胃不太好,这杯我代他敬您。”说完不等对方反应,
仰头喝尽。席间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小苏助理可以啊!”“再来一杯!
”“傅总这助理招得好!”更多的酒杯递过来。苏言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
他能感觉到傅琛的目光落在自己侧脸上,很沉,但他没有回头。酒精在胃里烧起来,
视野开始轻微晃动,耳边嗡嗡作响。不知道喝了多少,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腕。
傅琛夺过他手中的杯子,对围上来的人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然后用手语对苏言说:【够了。】他的脸色很冷,眼神里有苏言看不懂的情绪。
【我送您回去。】苏言比划着,舌头有点打结。傅琛没再说话,揽住他的肩膀,
在众人的注视下提前离场。---车里暖气开得很足,苏言靠着车窗,感觉世界在旋转。
他隐约听见傅琛对司机说了地址,然后车厢陷入沉默。酒精让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他侧过头,
看着傅琛被窗外流光勾勒出的侧脸。“傅先生。”他小声说。傅琛没反应——助听器戴着,
但他似乎不想回应。苏言伸手,轻轻碰了碰傅琛的手背。傅琛转过头,眼神像深潭。
“您生气了?”苏言用口型问,确保傅琛能在昏暗光线下看清。傅琛看了他很久,
久到苏言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然后,傅琛的手抬起来,不是打手语,
而是摘下了右耳的助听器。接着是左耳。两个铂金小装置被他握在掌心,
世界瞬间被按下静音键。傅琛就那样在寂静中凝视着苏言,目光从他泛红的脸颊,
滑到湿润的嘴唇,再到微微敞开的领口。苏言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不知道这是因为酒精,
还是因为傅琛此刻的眼神——那不再是平日里克制、冷静的审视,
而是一种近乎直白的、带着灼热温度的东西。车停在公寓楼下。傅琛重新戴回助听器,下车,
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苏言腿软得差点摔倒,傅琛伸手扶住,手臂稳稳环住他的腰。
电梯上行。镜面里,苏言几乎整个靠在傅琛身上,后者站得笔直,只用手臂承接着他的重量。
苏言闻到他身上的冷杉香混着淡淡酒气,头晕得更厉害了。门开,
傅琛半扶半抱地把他带进玄关。苏言靠在鞋柜上喘气,视线模糊地看着傅琛脱下外套,
解开领带。“傅先生……”他嘟囔,“我想喝水……”傅琛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苏言接过来咕咚咕咚喝完,把杯子放在鞋柜上时,
手指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是傅琛刚摘下来的助听器。两个小装置滚落在深色地板上,
发出细微的碰撞声。苏言慌忙弯腰去捡,却被傅琛按住了肩膀。他抬头,
对上傅琛深不见底的眼睛。“对不——”道歉的话没说完。傅琛吻了他。不是温柔的试探,
而是带着酒气的、不容拒绝的入侵。苏言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直,
直到傅琛的手扣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唇齿间是威士忌的辛辣和一丝薄荷糖的凉意,
混合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味道。苏言的手抵在傅琛胸口,想推开,指尖却软得使不上力。
酒精麻痹了神经,却放大了感官——傅琛的嘴唇比他想象的软,
温度却滚烫;扣在后颈的手很有力,指腹贴着皮肤,激起一阵战栗。不知过了多久,
傅琛稍稍退开,呼吸有些不稳。苏言睁开眼,看见傅琛的脸近在咫尺,
镜片后的眼睛暗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然后,傅琛抬手。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仪式感。
他的手指掠过耳廓,取下右耳的助听器,轻轻放在鞋柜上。“嗒。”又是那声轻响。
苏言突然想起面试那天,跪在地上的男人面前,也是这样一声轻响。左耳的助听器也被取下。
世界彻底静音。傅琛在寂静中再次吻下来。这次更凶,更急,像压抑许久的洪水冲垮堤坝。
苏言被他压在鞋柜和身体之间,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承受。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或者说,他以为他发出了声音,因为在绝对寂静中,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呼吸。傅琛的手从后颈滑到他腰侧,隔着礼服布料摩挲。
苏言颤抖起来,他终于找回一丝力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