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被硬生生冻醒的。不是温度有多低，

那股厚重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消毒水和特殊药水的、那种如同金属腐朽后又蒙上霜的味道。

像是……冰冷的死亡本身散发出的气息。叶玲玲睁开眼。眼前不是惨白的病房天花板。

逼仄的空间，昏暗、冰冷、异常安静。身下似乎是辆……可以移动的病床？狭窄得如同棺材。

推着她的人动作轻微而谨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是她了？

”一个陌生的低沉男音在头顶不远处响起。“嗯，确认了，乔振海。26号凌晨送来的。

”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声音回答，刻意压得很低，在这绝对死寂的环境里依然清晰得像耳语，

“南屿那边一个小县医院确认的死亡时间。遗体手续刚由当地那边转过来。

因为之前登记的联系人地址就在本区，

按流程转到我们这儿了……送来让家属认领一下……”年轻声音顿了顿，

似乎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叹息，“才三十出头，胃癌晚期……可惜了。

”乔……振……海……遗体……这三个字如同巨锤，

狠狠凿开了叶玲玲强制昏睡后仅剩的一点平静屏障！心脏在瞬间疯狂地收紧、抽搐，

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爆！

那药物带来的沉重麻木感被一种更尖锐、更直接的恐惧瞬间击溃！她猛地转过头！

视线越过推床边缘白色冰冷的被单，投向这片空间的深处。昏暗的光线下，

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延伸向无尽的黑暗。通道两侧，是……是冰柜？

一排排巨大的、金属制品的、镶嵌在墙壁里的冷藏格！无数的方形的门！

泛着阴冷、潮湿、凝固一切的寒光！

每一个门把手上似乎都挂着一个小小的、塑料夹着的登记牌。

空气中那种混着腐朽冰霜的消毒水味道浓烈到了顶点，刺得人胃里翻江倒海！她明白了！

这里是停尸间！她真的被带到了乔振海尸体的面前！冰冷！死寂！没有尽头！

每一个金属格后面，都藏着一具被时间冻结的残骸！“家属情绪可能……不太好……小心点。

”那个年轻声音又低低叮嘱了一句。吱嘎——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猛地响起，

带着一种令人牙酸心颤的冰冷质感，打破了死寂！旁边的年轻工作人员，

动作异常谨慎小心地拉开了一格冰冷沉重的金属冷藏抽屉！白色的冷气如同幽灵的吐息，

猛地从格子里弥漫出来，瞬间包裹了附近的空间，带着冻入骨髓的寒冷！

白色的冷气扑面而来，像一张巨大的裹尸布！叶玲玲的呼吸骤然停顿！

一个窄长的金属推板被拉了出来大半。板上覆盖着一层略显粗糙的、洗得发白的平纹布。

布下面……布下面覆盖着一个清晰的、属于成年男性的轮廓。头和脚被白布完整地罩住。

陷了下去……像一片被外力残忍掏空的盆地……薄薄的白布贴在那个令人心碎塌陷的弧度上，

勾勒出一个绝望的、巨大的凹陷形状！叶玲玲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限，瞳孔剧烈收缩！

像被冰锥瞬间刺穿！她所有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视线死死钉在那个恐怖的凹陷轮廓上！

任何血腥暴露的伤口都更直观、更绝望地展示着这具身体曾被病魔如何噬骨吸髓地折磨掏空！

那布下的瘦削和塌陷，

无声地诉说着晚期胃癌患者那耗尽了所有血肉、在无望挣扎后油尽灯枯的最后惨状！

三个月前，她还嫌他气色差、碍眼、晦气！三个月前，他蜷缩在客房的地板上，咳着血，

她却在隔壁和王文海分享气泡水，

嫌脏……“女士……”工作人员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带着一点犹豫，

“如果您想最后再看……我们……”他伸出手，

似乎想去揭开那层象征意义多于遮蔽作用的薄薄白布。“不——！！

”一声凄厉得几乎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尖啸猛地撕裂了停尸间冰冷的死寂！

叶玲玲的身体像被通了高压电般剧烈地弹跳起来！双手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连推车的边缘都抓不住！脚下一软，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重重地从那个狭窄冰冷的病床滑坐下去！后背“咚”地撞在停尸间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她蜷缩起来，像一个受惊过度虾米，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十根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抗拒而深深陷进发际线里，身体筛糠般地剧烈颤抖！

她没有勇气看！她不敢看！不敢看那白布下，

自己曾嫌气色晦气的前夫……被病魔彻底吸干了所有血肉的模样！那张脸，是蜡黄，是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