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市的销魂窟,我为那个戴着锁魂链的**,点了天灯。这意味着,
无论最终价格被抬到多高,我都会在那个价格之上,再支付所有竞价者的出价总和。
满场哗然,拍卖师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疯了,
才会为一个来历不明、修为被废的奴隶一掷千金。在无数或贪婪或嫉妒的目光中,
那个始终垂着头的**缓缓抬起眼,透过凌乱的黑发,对我露出了一个毒蛇般的微笑。
1.「点天灯!这位仙子为九号奴隶,点了天灯!」拍卖师扯着嗓子,一声高过一声,
销魂窟二楼的雅间里,我端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铁笼中的男人。他浑身是伤,
陈年旧伤与新添的鞭痕交错,琵琶骨被两根粗大的铁钩贯穿,连接着刻满禁制符文的锁魂链。
那是专门用来锁住修为高深之人的法器,能日夜侵蚀仙骨,化去修为。
他就像一头被拔了牙、断了爪的困兽。可我知道,他不是兽,是魔。
是那个曾将我宗门上下三百口人屠戮殆尽,又亲手废了我灵根的魔尊——夜陵。
我身边的侍女青雀手心全是汗,声音发颤:「尊主,这……这得多少灵石啊……」我没理她。
我的目光,只追随着那个男人。周围的竞价声还在此起彼伏,有的是真的想要,更多的,
是想看看我这个「疯子」到底要出多少血。他们每喊一次价,我最终付出的代价就翻一倍。
很快,价格被抬到了一个天文数字。全场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拍卖师粗重的喘息。
他望向我,眼神炙热:「仙子,您确定?」我抬手,两根手指轻轻一捻。
一枚储物戒指出现在指尖,我屈指一弹,戒指划过一道流光,精准地落入拍卖师手中。
「里面的灵石,够吗?」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销魂窟。拍卖师神识探入,
下一秒,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够!够了!绰绰有余!」他当即宣布:「九号奴隶,
归这位仙子所有!」一锤定音。我赢了。赢得了亲手折磨我这血海深仇的仇人的机会。
笼中的夜陵,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抬头,
那张曾颠倒众生的脸上沾满血污,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淬了毒的深渊。他看到了我。
然后,他笑了。那不是一个奴隶该有的笑,而是一个捕食者,看到了落入陷阱的猎物时,
露出的,冰冷而残忍的微笑。我的心口猛地一窒。不对劲。他这副样子,不像是阶下囚,
倒像是在对我说:沈千鸢,你终于来了。2.销魂窟的管事亲自将夜陵送到了我的马车上。
他被洗刷干净,换上了一身粗布衣,但身上的锁魂链依旧牢牢锁着。
管事点头哈腰地递给我一把钥匙:「仙子,这是锁魂链的钥匙,不过小的提醒您,
此人凶性难驯,您千万小心。」我接过钥匙,冷冷道:「不必。」管事一愣,
随即识趣地退下了。车厢内,光线昏暗。我和夜陵相对而坐,他靠在车壁上,闭着眼,
像是在假寐。若不是他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像个死人。我死死地盯着他。三年前,
他率魔众攻破山门,我的师尊、同门,全都死在他剑下。最后,他走到我面前,
用那双握剑的手,捏碎了我的金丹,废了我的灵根。他说:「沈千鸢,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他做到了。这三年来,我从天之骄女沦为废人,被退婚,被家族驱逐,尝尽了世间冷暖。
我活下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他,然后,让他也尝尝我所受过的一切。如今,
他就在我面前。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他太平静了,平静得好像我们易地而处,
我才是那个被他买下的奴隶。马车忽然一个急刹。外面传来青雀的惊呼,
以及杂乱的兵刃交接声。「尊主,是黑风寨的人!他们想抢货!」鬼市的规矩,
出了销le魂窟的门,生死自负。看来,我「点天灯」的豪举,还是引来了觊觎者。
我正要起身,身前的夜陵却突然睁开了眼。他看着我,声音沙哑,
带着一丝嘲弄:「你的新主子,好像不太行啊。」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我皱起了眉。
下一秒,车帘被一把大刀猛地挑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探进头来,
淫邪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小美人,把你买的那个奴隶和所有钱财交出来,
大爷我还能让你……」他的话没能说完。一道黑影闪过,一直被锁链绑在车壁上的夜陵,
不知何时竟挣脱了束缚。他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犹如鬼魅。他的一只手,
掐住了壮汉的脖子。那只手,骨节分明,苍白而有力。壮汉的眼珠暴凸,
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脸涨成了猪肝色。夜陵歪了歪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对我笑道:「你看,还是得我来。」「咔嚓」一声脆响。壮汉的脖子被他轻易扭断,
软软地倒了下去。车外瞬间死寂。夜陵松开手,任由尸体滑落,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物品。「沈千鸢,花了这么多钱买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当打手?」
他竟然……还保留着修为!那锁魂链,对他根本没用!3.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夜陵的状态很不对劲,他虽然能动,但身上的魔气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刚才那一击,
更像是纯粹的肉身力量。但他眼中的疯狂和邪性,却比三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问。「你的味道,化成灰我都认得。」他舔了舔唇角,
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一股子……假仁假义的清香。」他一步步向我逼近,
锁魂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声响。每响一声,都像敲在我的心上。我下意识地向后退,
后背抵住了冰冷的车壁,退无可退。「怕了?」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
「当年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时,可不是这个表情。」我浑身一僵。他指的是三年前,
我跪下求他放过宗门里那些尚在稚龄的弟子。他答应了。条件是,我自废修为。
可他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嘲讽我的天真,还是……「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那是一把淬了专门克制魔族剧毒的法器,是我为他准备的「大礼」
。「我想做什么?」他轻笑一声,伸手挑起我一缕头发,放在鼻尖轻嗅,
「当然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他靠得更近了,几乎与我鼻尖相抵。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疯狂的漩涡,以及,漩涡深处藏着的一丝……痛苦?我一定是看错了。
魔尊夜陵,怎么会痛苦?就在我晃神的瞬间,他突然扣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
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你!」他另一只手探入我的袖中,
轻易就夺走了我那把淬毒的匕首。他将匕首举到眼前,看了看,然后笑了。「蚀骨草,
断魂花……沈千鸢,你为了杀我,还真是煞费苦心。」他随手将匕首扔出车窗,
然后低头看着我,眼神冰冷。「可惜,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他抓住我的手,缓缓引导着,
按在了他心口的位置。隔着粗布衣衫,我能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也能感觉到,
贯穿他琵琶骨的,那冰冷的铁钩。「我现在,不过是个废人。」他自嘲地笑了笑,
「你要杀我,何须这么麻烦?」说完,他抓着我的手,猛地用力!我的指尖,
瞬间触摸到了那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铁钩边缘。只要我再用一分力,
就能将这铁钩从他血肉中,更深地钉进去!「动手啊!」他低吼道,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我,
「你不是想报仇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车外的打斗声已经平息,
青雀在外面焦急地喊着「尊主」。而车内,我和我的灭门仇人,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持着。
我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愤怒。他在逼我。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们的处境,
由他主导。哪怕他沦为阶下囚,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魔尊。我猛地抽回手,抬眼,
迎上他疯狂的视线。「夜陵,你以为我买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痛快地死吗?」
我冷笑一声:「不,我要你活着。像狗一样,活在我脚下。」他眼中的疯狂,凝固了一瞬。
4.马车回到了我在城郊的别院。这里是我用变卖首饰和丹药换来的安身之所,
也是我谋划复仇的起点。我让青雀将夜陵关进了地下的水牢。水牢里阴暗潮湿,
四壁都刻着压制魔气的符文,牢门是千年玄铁所铸,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他,
也未必能轻易闯出。我站在水牢外,看着他被两条铁链锁在墙上,
半个身子浸在冰冷的池水里。他看上去狼狈不堪,却依旧挺直了脊梁。「沈千鸢,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水牢里带着回响。「你不是客,是我的奴隶。
」我隔着铁栏,冷漠地看着他,「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阿九。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就是取悦我。」他闻言,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取悦你?好啊。」他抬起眼,
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舌尖缓缓舔过干裂的嘴唇,动作充满了极致的诱惑和危险。「那你过来,
我教你,什么叫真正的取悦。」我心头一跳,脸上却不动声色。「嘴硬没用。夜陵,
你体内的魔核早已被锁魂链侵蚀,如今的你,连一个筑基期的修士都打不过。刚才在马车上,
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这是我观察了一路得出的结论。他确实还保留着一丝力量,
但那力量极其不稳定,每一次动用,都在加速他身体的崩溃。他眼中的光,暗淡了一瞬。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吗?那你要不要亲自进来试试?」
我没有再理会他的挑衅,转身离开。青雀跟在我身后,忧心忡忡:「尊主,
那魔头……太危险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我们还是……」「不必多言。」我打断她,
「按我说的做。」回到房间,我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木盒。盒子里,
静静地躺着一株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草药。「九幽断肠草。」
这是我花了大价钱才弄到的奇毒,无色无味,一旦服下,会让人觉得五脏六腑如被万蚁啃噬,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是我为夜陵准备的,第一份大礼。我亲自熬了药,端着药碗,
再次回到水牢。夜陵似乎已经睡着了,头垂着,黑发遮住了他的脸。我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冰冷的池水没过我的脚踝。我走到他面前,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甚至泛着青紫。「醒醒,喝药了。」我将药碗递到他唇边。
他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碗里黑漆漆的药汁,忽然笑了。「沈千-鸢,
你就这点手段?」他张开嘴,竟真的将那碗毒药喝了下去,一滴不剩。喝完,
他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药渍,对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味道不错,
还有吗?」我愣住了。九幽断肠草的药效,发作极快。可他喝下去,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不可能!除非……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夜陵看着我震惊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
他忽然抬起被铁链锁住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拽向他。我猝不及防,
整个人跌进他怀里。冰冷的池水瞬间浸湿了我的衣衫,刺骨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哆嗦。
而他的胸膛,却滚烫得惊人。「你的毒,对我没用。」他贴在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因为,我修的,本就是毒功。」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修真界皆知,魔尊夜陵,是万年不遇的剑道天才,以剑入魔。从未有人说过,他修的,
是毒功!「很惊讶?」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另一只手抚上我的后颈,「我还有很多秘密,
你想不想……一个一个地,亲自来发掘?」5.他的指尖冰冷,像蛇的信子,滑过我的皮肤,
激起一阵战栗。水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也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同样紊乱的搏动。他在虚张声势。他身体的温度高得不正常,
根本不是一个毒功修炼者该有的体征。他是在赌,赌我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是吗?」
我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忽然笑了。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主动贴近他,
吐气如兰:「好啊,那你告诉我,你的第一个秘密是什么?」夜陵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他眼中的疯狂和戏谑褪去,取而代代之的,
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我们就这样在冰冷的池水里对视着,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僵持中,我忽然闻到了一股极淡的,清甜的香气。不是我身上的熏香,也不是水牢里的霉味。
而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合欢蛊」的味道。我曾在一部古籍上见过记载,合欢蛊,
上古奇蛊,中蛊者会与心爱之人气息相连,情动之时,便会散发出独有的香气。
但若对方不在身边,或是心爱之人死去,蛊毒便会反噬,令中蛊者日夜受烈火焚身之苦,
直至耗尽精血而亡。而解蛊的唯一方法,就是与心爱之人,肌肤相亲。我猛地推开他,
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怎么会中了合欢蛊?他的心爱之人,又是谁?
夜陵被我推开,踉跄了一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的脸色更差了,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怎么,怕了?」他喘着气,还不忘嘲讽我。我死死地盯着他,
一个更加荒谬,更加让我无法接受的念头,疯狂地涌上心头。三年前,他屠我满门,
却唯独留下了我。他废我修为,说的却是「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他如今沦为阶下囚,
第一眼就认出了我。他对我的毒药免疫,却中了只有对心爱之人才会起作用的合欢蛊。
而那香气,分明是在**近他之后,才变得浓郁的。这一切,
都指向了一个我绝不敢承认的可能。夜陵的心爱之人……是我。不!不可能!
我甩开这个念头,只觉得一阵反胃。他可是我的灭门仇人!「夜陵,收起你那可笑的把戏。」
我声音冰冷,眼神里充满了厌恶,「你以为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我就会信你?就会放过你?」
他看着我眼中的嫌恶,身体晃了晃,眼底最后一点光,也彻底熄灭了。
他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垂下头,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是啊,」他喃喃自语,
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你当然不会信。」水牢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他身上那股清甜的香气,还在固执地,一丝一丝地,往我鼻子里钻。像一张无形的网,
将我牢牢困住。6.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再去水牢。但我让青雀每天都去。送去的,
不再是毒药,而是最普通的饭菜。青雀每次回来,都欲言又止。「尊主,他……什么都没吃。
」「水也没喝。」「他好像……快不行了。」我坐在窗边,手里摩挲着一枚玉佩,
那是师尊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我没有说话。我以为我的心早已坚如磐石,
可听到夜陵快不行了的消息时,那颗石头,还是裂开了一道缝。我不断地告诉自己,
他是仇人,他罪该万死。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那是很多年前,
我还只是个刚入门的小弟子。因为灵根驳杂,被所有人嘲笑。
是那个被誉为宗门第一天才的师兄夜陵,在所有人面前,将我护在身后。
他对那些人说:「谁再敢说我师妹一句不是,先问过我的剑。」从那天起,再没人敢欺负我。
他会陪我练剑,会给我寻来天材地宝洗涤灵根,会在我受罚时偷偷给我送来最好吃的桂花糕。
他是这世上,除了师尊之外,对我最好的人。可也是他,亲手毁了我的一切。我闭上眼,
将玉佩攥得更紧。「青雀,」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去请个医师来。」
青雀愣住了:「尊主,您是说……给他请?」「我只是不想他死得那么容易。」
我冷冷地解释。医师很快就来了,是我花重金从丹心阁请来的王医师,医术高明,
就是人有点啰嗦。他给夜陵把完脉,捻着胡须,一脸凝重地走出来。「怎么样?」我问。
王医师摇了摇头,叹气道:「这位……公子,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锁魂链日夜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