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在桂花树下停留了片刻，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泥土翻动声，随即脚步声又悄然远去，消失在寒风中。

不是瑾夏。

苏晓悄然下床，贴近破旧的窗棂，借着稀薄的月光，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敏捷地翻过冷宫的矮墙。

“他们来了。”楚清漪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确认，“人偶，已经埋下了。”

动作比预想的还要快！看来柳如烟是迫不及待要置她于死地。

苏晓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退回床边，在黑暗中静静思索。直接去挖出人偶销毁是最蠢的办法，对方既然埋下了，必然有后手监视，打草惊蛇只会让对方变换更防不胜防的招数。

“你待如何？”楚清漪问。

“给她换一份‘大礼’。”苏晓在心中冷笑，“瑾夏。”

一直警醒睡在外间草铺上的瑾夏立刻应声而来：“娘娘？”

“天一亮，你想办法避开所有人，去一趟太医署附近的药渣堆放处……”苏晓低声吩咐，说出几味常见的、药性却有些特殊的药材名字，“小心取些回来，不要被人发现。再去御花园的池塘边，取一些那种红色的黏土。”

瑾夏虽不解其意，但毫不犹豫地点头：“奴婢记下了。”

第二天，苏晓依旧表现得如同一个认命的废后，沉默地待在冷宫中。暗地里，她却让瑾夏和一位稍微可靠些的赵嬷嬷，轮流监视着桂花树周围的动静。

傍晚时分，瑾夏顺利带回了苏晓需要的东西。苏晓将自己关在漏风的偏殿里，利用她有限的化学知识，开始捣鼓那些药材和黏土。她将几种药材的汁液混合，浸泡在撕下的白色内衣布条上，又用红色黏土混合少量药材粉末，捏成了一个简陋的、写有柳如烟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小人偶。

楚清漪“看”着苏晓这些古怪的行径，忍不住问：“此乃何意？”

“等着看吧。”苏晓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将浸泡过的布条小心藏好，将那黏土人偶用一块干净的布包起，递给瑾夏，“找个最稳妥的地方藏好，今夜子时，按我说的做。”

是夜，子时。冷宫内外一片死寂。

瑾夏按照苏晓的指示，悄无声息地来到桂花树下，小心翼翼地挖开了白天被翻动过的泥土，果然，一个扎满银针、写着柳如烟名字的桐木人偶赫然出现。她迅速将这人偶取出，再将苏晓**的那个红色黏土人偶原样埋了回去，仔细恢复地面原状。

整个过程快如鬼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第三天，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到了午后，前朝后宫果然传来消息：柳贵妃突发心绞痛，御医束手无策，皇帝忧心忡忡，罢朝相伴。

冷宫中的仆役们听闻，更加噤若寒蝉，看向苏晓房间的目光充满了恐惧，仿佛她真的是什么会妖法的祸害。

苏晓却气定神闲。她在等。

果然，傍晚时分，冷宫的大门再次被粗暴地撞开。这一次，来的不仅是太监总管高德胜，还有一队盔甲鲜明的禁卫军，以及一位手持罗盘、身着道袍的“仙师”。

“奉皇上口谕，后宫有邪祟作乱，危及贵妃性命，搜查各宫，寻找巫蛊之源！”高德胜尖声宣布，目光如毒蛇般扫过苏晓，“楚庶人，得罪了！”

禁军如狼似虎地冲入冷宫各处翻查，两位老嬷嬷吓得瘫软在地。瑾夏紧紧站在苏晓身后，小手攥得发白。

那道士装模作样地拿着罗盘四处探测，最后，罗盘的指针“精准”地指向了院中的桂花树。

“陛下，邪祟之源，就在此处！”道士高声喊道。

萧璟的身影，此时也出现在了冷宫门口。他穿着常服，面色阴沉，看着苏晓的眼神冰冷刺骨，不带一丝往日的情分。楚清漪的灵魂在苏晓体内剧烈翻腾，那刻骨的恨意几乎要压制不住。

“挖。”萧璟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禁军立刻动手，很快，就从树下挖出了那个红色的黏土人偶。

“陛下！找到了！”高德胜捧着人偶，呈到萧璟面前。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人偶，柳如烟的名字和八字清晰可见。萧璟的脸色更加难看。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将苏晓即刻处决的瞬间，异变陡生！

苏晓突然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那道士，声音清晰地说道：“仙师既然能探出邪祟，可否告知陛下，这人偶之上，除了怨念，可还有别的什么？”

道士一愣，下意识地按照准备好的说辞道：“此物集阴秽怨气而成，自是……”

“是吗？”苏晓打断他，转而向萧璟跪下，姿态卑微，语气却不容置疑，“陛下明鉴！妾身蒙冤被废，深知已失圣心，岂敢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人偶出现得太过蹊跷。妾身恳请陛下，取清水一盆，烈火一盏，当场验证此物！”

萧璟眯起眼睛，审视着跪在下方，脊背却挺得笔直的女人。她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少了那份柔弱的哀怨，多了某种令人看不透的冷静。

“准。”

清水和火盆很快备好。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晓拿起那个红色黏土人偶，先是浸入清水中。片刻，清水竟微微泛起一丝诡异的淡红色，如同血丝。

“陛下请看，若真是寻常泥土，怎会遇水变色？”苏晓朗声道。

接着，她用人偶旁边找到的一根“银针”（实则是她提前处理过的布条包裹的细木签），在火盆上点燃，然后靠近那湿润的人偶。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当火焰靠近人偶时，人偶表面突然“噗”地一声，冒起一股幽蓝色的火焰，并散发出一股奇异的、略带腥甜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