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外的气氛凝固了。周雪梅脸上的惊骇还未褪去,她死死盯着栅栏后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胸口剧烈起伏。多年的专业训练和唯物主义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周、周医生……现在怎么办?”一名保安低声问道,手按在腰间的电击器上,却不敢轻举妄动。
赵刚更是缩在后面,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来过这里。
周雪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是个理智的人,但刚才陆北辰精准地说出她家中绝无外人知晓的隐私,这绝不是巧合或者妄想能解释的。这个人,必须上报。
“看好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也不准给他任何东西!”周雪梅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语气坚决。她深深看了一眼陆北辰,转身快步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急促。
她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径直走向病院最深处的专属电梯,用最高权限卡刷开了通往顶层的通道。
顶层,院长办公室。
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指挥中心。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流动着无数复杂的数据流,房间中央,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院长陈远博士,正凝视着屏幕上关于“2647”病房的实时数据波动。
“陈博士!”周雪梅推门而入,甚至忘了敲门,语气急促,“2647,陆北辰!他……他很不对劲!”
陈远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到来。“雪梅,冷静点。慢慢说,他怎么个不对劲法?”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味道。
周雪梅将刚才发生的事快速叙述了一遍,尤其强调了陆北辰如何知道她儿子的怪病和她自己的不适。
陈远听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用手划熔钢条……精准感知并道破他人身上的‘异常附着’……有意思。”他非但没有惊讶,嘴角反而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笑容。
“陈博士!这……这根本不科学!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些?”周雪梅无法理解院长的平静。
“科学?”陈远轻笑一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病院外围看似平静的园林,“雪梅,你在这里工作这么久,难道还认为我们收治的,都只是普通的‘精神病’患者吗?”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周雪梅:“陆北辰,或者说,占据了他身体的那个‘存在’,可能是我们一直在等待的‘钥匙’。他的‘疯话’,关于世界虚假、天道漏洞的言论,或许……并非完全是无稽之谈。”
周雪梅倒吸一口冷气:“您是说……”
“这个世界,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和……脆弱。”陈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控制台,调出了陆北辰的详细入院记录和其家族背景,“陆氏集团……表面上是商业巨擘,暗地里却世代都在研究一些……禁忌的领域。陆北辰的‘发病’,恐怕也并非偶然。”
他按下通讯器:“让‘观察组’待命。另外,准备‘深度访谈室’,我要亲自见见这位……‘神君’。”
禁闭室内。
陆北辰虽然闭着眼,但神念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以自身为中心,缓慢而艰难地向外延伸。这个世界的压制力超乎想象,神念离体超过十米就变得模糊不清,且消耗惊人。
但他依然捕捉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这座病院的建筑材料蕴含着某种抑制能量波动的特殊成分。
不少病房里关押的人,其精神波动确实异于常人,有的混乱狂躁,有的死寂冰冷,甚至有极少数的波动让他都感到一丝……熟悉又厌恶的气息。
周雪梅离开时,身上带着一丝微弱的、指向病院顶层的能量印记,那里似乎有更强的屏蔽。
原主陆北辰的记忆碎片中,除了那些“疯话”,还反复出现一个古老的、非金非木的黑色盒子,似乎被藏在陆家老宅的某个地方,原主对此抱有极深的执念。
“钥匙……盒子……天道漏洞……”陆北辰在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些信息。看来,原主的“疯”,确实触及到了这个世界的某些核心秘密。而这家病院,也绝不仅仅是治病救人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禁闭室的门被打开了。这次来的不是护工,也不是周雪梅,而是两名穿着灰色制服、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刀的男人。他们身上散发着经过严格训练的气息,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
“2647,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人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陆北辰睁开眼,目光扫过两人。他能感觉到,这两人比之前的保安强了不止一个档次,而且他们身上带着某种制式的能量装备,虽然微弱,但确实能对他现在这具虚弱的身体构成威胁。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多问,平静地站起身。他知道,能“做主”的人,终于要露面了。
在两人的“护送”下,陆北辰穿过层层戒备森严的走廊,乘坐专用的加密电梯,来到了病院的顶层。最终,他被带进了一间四面都是特殊合金墙壁、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的房间。
深度访谈室。
陈远博士已经坐在桌子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笑容。
“欢迎来到第七病院的‘真实之间’,陆北辰先生……或者,我该如何称呼您?”陈远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我们可以聊聊了,关于您提到的……‘天道漏洞’,以及您打算如何……‘修正’它。”
陆北辰坦然坐下,迎上陈远的目光,嘴角那抹近乎疯狂的弧度再次浮现。
真正的对话,现在才开始。而这场对话,或许将决定这个“虚假”世界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