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七年,江南大雪。
沈知意是在刺骨的寒冷中睁眼的。
她猛地吸气,刺骨的冷风,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
沙哑的咳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几分狼狈。
沈知意艰难地转动眼珠,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雕花拔步床,挂着半旧的水绿色纱帐,帐角绣着她最爱的缠枝莲纹样,这是她在沈府的闺房,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怎么回事?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恨意快要将她淹没。
永安二十七年冬,父亲被冠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打入天牢,沈家一夕之间从江南织造世家沦为罪臣之家。
继母柳玉茹假意安抚,转头就勾结外人,要将她卖给岭南的盐商做妾,只为给她的女儿铺路。
而她倾心相助、赌上全部嫁妆资助科考的未婚夫顾文轩,在高中探花后,不仅对沈家的困境视而不见,反而与沈清柔暗通款曲,拿着她的银子置办聘礼,准备迎娶沈清柔为妻。
她不甘心,去找顾文轩理论,却被沈清柔拦在半路。
那个平日里对她百般讨好的庶妹,脸上带着得意的狞笑,亲手将她推入了结冰的湖水中。
“姐姐,你的嫡女身份,你的绣艺,你的未婚夫,从今往后,都是我的了!”
冰冷的湖水吞噬了她的意识,她还记得自己最后看到的,沈清柔与顾文轩相拥而去的背影,还有柳玉茹站在岸边,冷漠如霜的眼神。
她的双手曾绣出令京中贵女争相求购的珍品,却在被捞上岸后,被柳玉茹借口“冻坏了不吉利”,用滚烫的络铁将其废了,最终在屈辱与痛苦中,血尽而亡。
“**,您醒了?”
一个略带怯懦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打断了沈知意的回忆。
她抬眼望去,是她的贴身丫鬟春桃。春桃脸上带着担忧,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看到春桃,沈知意的心猛地一缩。
前世,春桃因为忠心护主,被柳玉茹以“偷窃”的罪名,打断了双腿,卖到了最下等的窑子,下场凄惨。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春桃落得那般结局!
沈知意压下眼底翻涌的恨意,指尖微微蜷缩,她不能慌,不能暴露自己重生的秘密。现在的她,手无缚鸡之力,沈家更是风雨飘摇,唯有伪装,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我……我睡了多久?”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和茫然,模仿着前世那个天真的自己。
春桃擦了擦眼泪,连忙回道:“**,您都昏睡大半天了。昨天您听闻老爷入狱的消息,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夫人和二**守了您好久呢。”
夫人?二**?
沈知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柳玉茹和沈清柔,这对母女,怕是巴不得她永远醒不过来吧。
“父亲……父亲他怎么样了?”她顺着春桃的话,露出担忧又无助的神情,眼眶微微泛红,像极了从前那个只会哭泣的嫡女。
春桃的眼神暗了暗,低声道:“衙门那边还没消息,夫人说……说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沈知意心中冷笑。柳玉茹想的办法,怕是如何尽快掏空沈家,如何把她这个碍眼的嫡女处理掉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柳玉茹温柔的声音:“知意醒了吗?我炖了些参汤,给孩子补补身子。”
来了。
沈知意眼底的光芒瞬间敛去,重新换上那副柔弱无依的模样,靠在床头,微微垂着眼帘,像是在默默流泪。
门被推开,柳玉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锦裙,头上插着一支简单的银钗,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与关切,活脱脱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她身后跟着的,正是沈清柔。
沈清柔穿着粉色的袄裙,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担忧,手里端着汤碗,怯生生地跟在柳玉茹身后,像极了一个关心姐姐的好妹妹。
若是从前的沈知意,定会被这对母女的伪装骗得团团转,可现在,呵。
“我的儿,可算醒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啊。”柳玉茹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抓住沈知意的手,语气哽咽,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的手温暖柔软,可沈知意却觉得像被毒蛇缠上一般,浑身僵硬。她强忍着抽回手的冲动,任由柳玉茹握着,低声道:“母亲……”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柳玉茹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知意啊,你父亲这事,闹得太大了,衙门那边说需要一大笔银子疏通关系,可府里的银子……你也知道,大多都被你父亲投入织造坊了,如今坊子被封,咱们手里实在是周转不开。”
沈知意心中了然,脸上却露出茫然无措的神情:“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在牢里受苦啊。”
柳玉茹看她上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即又换上悲戚的神色:“娘也没办法啊,刚才还和柔儿商量,实在不行,就只能变卖一些嫁妆首饰了。可咱们的那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钱,怕是……怕是不够啊。”
她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沈知意床头的那个红木箱子,那里面是沈知意生母留下的嫁妆箱,里面不仅有价值连城的珠宝,还有几十幅沈知意生母留下的珍贵绣品,每一幅都能卖出天价。
沈知意心中冷笑,柳玉茹打的,就是这个箱子的主意。前世,她就是被柳玉茹这番话骗了,主动交出了嫁妆箱,结果那些珠宝绣品被柳玉茹转手就给了沈清柔,用来打点顾文轩,而父亲的案子,却丝毫没有进展。
“母亲,那是我娘留下的东西……”沈知意垂下眼睑,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和不舍,像是在做艰难的挣扎。
柳玉茹见状,连忙道:“娘知道这是你娘的心血,可现在救你父亲要紧啊!知意,你是沈家的嫡长女,要以大局为重啊。等你父亲平安出来,咱们再想办法把东西赎回来,好不好?”
沈清柔也适时开口,声音软软的:“姐姐,你就听母亲的吧,父亲的安危最重要。我和母亲也会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的,咱们一起救父亲。”
“是啊,清柔都这么说了,你就别犹豫了。”柳玉茹趁热打铁,紧紧握着沈知意的手,“只要能救你父亲,娘什么都愿意付出。”
沈知意抬起头,眼中带着泪痕,看向柳玉茹和沈清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点了点头:“好,我听母亲的。等我身子好些,就把箱子打开,拿出东西变卖。”
看到她答应,柳玉茹和沈清柔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欣喜,只是很快就被掩饰过去。
“真是我的好女儿,娘没白疼你。”柳玉茹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语气越发温柔,“你刚醒,身子还弱,先好好休息。柔儿,把参汤给你姐姐端过来,让她补补。”
沈清柔连忙上前,将汤碗递到沈知意面前,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容:“姐姐,这是母亲特意为你炖的参汤,你快趁热喝了吧。”
沈知意的目光落在那碗参汤上,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寒意。
她记得,前世她醒后,沈清柔也送过一碗参汤,她喝下后,没过多久,双手就开始发麻,后来才知道,汤里加了一种慢性毒草,虽然不致命,却会慢慢损伤手的知觉和灵活性,那是柳玉茹和沈清柔的第一步,想要先废了她的手,断了她的依仗。
这一次,她怎么可能再中招?
沈知意看着眼前的参汤,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味道,可她却仿佛闻到了前世那蚀骨的药味。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压抑不住的恨意。
“姐姐,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沈清柔见她迟迟不动,眼中闪过一丝催促,语气却依旧温柔。
柳玉茹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知意,这参汤补身子,对你恢复有好处。”
沈知意抬起头,看向沈清柔,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妹妹有心了,只是我刚醒,喉咙有些干哑,怕是喝不下这么浓稠的参汤。”
她说着,故意微微侧了侧身,像是想要坐起来一些。
沈清柔没多想,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扶她:“姐姐,我扶你……”
就在沈清柔靠近的瞬间,沈知意猛地“咳嗽”了一声,身体顺势一歪,手臂恰好撞在了沈清柔端着汤碗的手上。
“哗啦——”
一声脆响,汤碗掉落在地,滚烫的参汤溅了一地,其中几滴还溅在了沈清柔的粉色袄裙上,烫得她惊呼一声。
“哎呀!”
沈清柔连忙后退一步,看着自己裙子上的污渍,脸上瞬间露出委屈的神情,眼眶一红,看向柳玉茹:“母亲……”
柳玉茹脸色一沉,看向沈知意的目光带着几分不满,可很快又压了下去,转而安慰沈清柔:“柔儿,没事吧?快让丫鬟看看,有没有烫到。”
“母亲,我没事,就是裙子脏了……”沈清柔咬着唇,看向沈知意,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这是想倒打一耙?
沈知意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连忙道歉:“对不起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刚才咳嗽得厉害,身子不稳......”她说着,眼眶泛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都怪我,要是我身子好点,就不会这样了,还弄脏了你的裙子……”
她这副模样,瞬间将“不小心”的姿态做足,反而显得沈清柔的委屈有些小题大做。
春桃也连忙上前,帮着沈知意解释:“夫人,二**,我们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刚醒,身子虚得很,刚才咳嗽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柳玉茹看着沈知意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沈知意刚醒,又是“急火攻心”晕倒的,咳嗽不稳也说得过去。若是她此刻苛责,反而显得她这个继母不近人情。
“罢了罢了,”柳玉茹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也怪我,没考虑到你刚醒身子弱。汤洒了就洒了,回头再炖一碗就是。清柔,你也别在意,裙子脏了就换一条。”
沈清柔心里憋着气,却只能点点头,委屈地应了一声:“是,母亲。”
柳玉茹又安抚了沈知意几句,见她“情绪不稳”,便带着沈清柔离开了,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春桃好好照顾沈知意。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沈知意脸上的泪痕瞬间消失,眼神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她看向地上的参汤痕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柳玉茹,沈清柔,这只是开始,前世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您没事吧?”春桃见柳玉茹母女走了,才敢小声问道,她总觉得刚才**的反应,有些不一样。
沈知意摇了摇头,看向春桃,眼神柔和了几分:“春桃,我没事。你去帮我打盆热水来,我想擦擦脸。”
“好,我这就去。”春桃连忙应声,转身出去了。
春桃离开后,沈知意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虽然双腿还有些发软,但她此刻却充满了力量。她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她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关键的东西,父亲书房里的漕运账本。
前世她直到死,都不知道父亲是被谁陷害的,直到后来听狱卒闲聊,才隐约得知,父亲的案子与漕运贪腐有关,而父亲书房里有一本记录漕运往来的账本,是证明他清白的关键,可那本账本在沈家被抄前就消失了。
她后来才想明白,账本一定是被柳玉茹拿走了,柳玉茹的娘家就是做漕运生意的,父亲的案子,恐怕与柳家脱不了干系!
这一次,她一定要在柳玉茹之前,找到账本!
沈知意扶着墙壁,慢慢走出了闺房。
此时的沈府,因为沈父入狱的事情,一片死气沉沉,下人们一个个都小心翼翼,见了沈知意,也只是低着头行礼,不敢多言。
她一路避开下人,朝着父亲的书房走去。父亲的书房在沈府的西侧,平日里除了父亲和贴身小厮,其他人很少进去。
柳玉茹虽然是继母,但碍于沈父的威严,也很少踏足书房,这也是她敢冒险去书房找账本的原因。
走到书房门口,沈知意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一股淡淡的墨香和书卷气扑面而来,与府中的压抑气氛截然不同。
沈知意的眼眶微微一热,这里是父亲平日里处理公务、读书练字的地方,前世她被柳玉茹蒙蔽,很少来这里,如今再次踏入,心中满是愧疚。
她定了定神,开始在书房里寻找账本。
父亲的书房很大,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书桌抽屉里放着各种文书,还有几个上锁的柜子。
沈知意记得,前世父亲曾说过,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那个抽屉有暗锁,只有用父亲的玉佩才能打开。
她快步走到书桌前,蹲下身,摸索着打开了最底层的抽屉,果然,抽屉是锁着的。
沈知意心中一紧,她没有父亲的玉佩,怎么打开这个抽屉?
就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想起,前世她偶然间看到父亲打开这个抽屉时,曾用手指按过抽屉侧面的一个小凸起,那是一个暗扣,只要按下暗扣,不用钥匙也能打开抽屉。
她连忙伸手摸索着抽屉侧面,果然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她用力一按,只听“咔哒”一声,抽屉应声而开。
沈知意心中一喜,连忙看向抽屉里面。抽屉里放着几个卷轴和一叠书信,还有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她打开布包,里面果然放着一本厚厚的账本,封面上写着“漕运往来明细”几个大字。
就是它!
沈知意紧紧握住账本,心脏砰砰直跳。有了这本账本,就能证明父亲的清白,就能揭穿柳家的阴谋!
她小心翼翼地将账本揣进怀里,然后将抽屉恢复原状,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书房,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在她准备离开书房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柳玉茹的声音:“李管家,老爷书房里的那些文书,你好好整理一下,别弄丢了,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沈知意心中一惊,柳玉茹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她来不及多想,连忙躲到了书架后面。书架很大,上面摆满了书籍,正好能将她的身影遮住。
很快,柳玉茹和李管家走进了书房。
柳玉茹环顾了一下书房,眼神在书桌和书架上扫过,像是在寻找什么。
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一一查看,当看到最底层的抽屉时,她的眼神顿了顿,伸手拉了拉,发现抽屉是锁着的,才松了口气。
“李管家,你把这里的文书都整理好,搬到我房里去。”柳玉茹吩咐道,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是,夫人。”李管家应了一声,开始收拾书桌前的文书。
柳玉茹则走到书架前,随手翻看着上面的书籍,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书桌,像是在确认什么。
沈知意躲在书架后面,大气都不敢喘。她能感觉到柳玉茹的目光在她附近扫过,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夫人,二**说她身子不舒服,请您过去看看。”
柳玉茹皱了皱眉,脸上露出几分不耐,却还是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她又看了一眼书房,对李管家道:“你快点整理,整理好了立刻送到我房里。”
说完,柳玉茹转身离开了书房。
沈知意听到柳玉茹的脚步声走远,才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刚才真是惊险,差一点就被柳玉茹发现了。
她趁着李管家收拾文书时不注意,悄悄从书架后面走出来,快步离开了书房。
沈知意一路快步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将怀里的账本拿出来,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床板下的暗格里,那是她生母当年为她留下的秘密藏身之处,除了她,没有人知道。
藏好账本后,她才感觉心里踏实了一些。
春桃端着热水回来,见她脸色苍白,连忙问道:“**,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可能是刚才走动了一下,有点累了。”沈知意笑了笑,接过水盆,擦了擦脸,冰冷的水让她的精神清醒了许多。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马车行驶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
沈知意下意识地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驶过沈府门前,马车的车厢是黑色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马车。马车旁边跟着几个身穿黑衣的护卫,一个个身姿挺拔,气势不凡。
最引人注目的是,马车的车帘被风吹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坐着的人。
那是一个男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块玉佩,身姿挺拔,侧脸线条流畅俊美。他微微垂着眼帘,手中拿着一本书,神情淡漠,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沈知意的瞳孔猛地一缩。
萧景渊!
她认识他,他是京城来的闲散侯爷,据说手握江南漕运实权,却从不轻易露面,性格孤僻,行事低调。
前世,她直到临死前才知道,当年父亲入狱后,曾有人匿名给按察使送过一份证据,虽然没能救回父亲,却也让柳家的罪行暴露了一部分,只是那时她已经无力回天。后来她才从狱卒口中得知,那份证据,正是萧景渊派人送的。
只是那时的她,被仇恨和绝望蒙蔽了双眼,误以为萧景渊也是陷害父亲的人之一,对他充满了敌意,甚至在他派人暗中帮助她时,还恶语相向。
现在想来,萧景渊与沈家无冤无仇,反而与柳家的漕运生意有所冲突,他帮助父亲,或许是为了打击柳家,或许是出于其他目的,但无论如何,他是前世唯一对沈家伸出过援手的人。
这一世,她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
柳玉茹母女,顾文轩,柳家……她的敌人太多,仅凭她一人之力,想要复仇太难。萧景渊手握漕运实权,又与柳家有仇,若是能与他结盟,定能事半功倍。
马车很快驶过沈府门前,消失在风雪中。
沈知意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萧景渊,这一世,我不会再错过你伸出的手。我们之间,或许可以做一笔交易,你帮我复仇救父,我帮你对付柳家,夺回属于你的东西。
只是,该如何接近他,如何让他相信自己,与自己结盟?
沈知意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收回目光的那一刻,黑色马车的车厢里,萧景渊缓缓抬起头,看向沈府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侯爷,刚才看什么呢?”旁边的护卫低声问道。
萧景渊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刚才窗边的女子,眼神有些特别。”
他见过沈知意几次,都是在江南的宴会上,那时的她,天真软糯,眼神清澈,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可刚才那一眼,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坚定、冷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与之前判若两人。
这个沈家嫡女,似乎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萧景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重新低下头,翻看手中的书,只是眼底的疑惑,却久久没有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