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启动的第一天，赵凯表现得像个尽职尽责的监工。
他背着手，在我工位后面晃了整整一个上午。
“小陈，架构图出来没有？”
“数据库模型呢？”
“你这进度不行啊，得抓紧，时间不等人！”
我戴着降噪耳机，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压根没理他。
屏幕上，无数行代码像瀑布一样滚过。
他说的那些东西，在我接下项目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我脑子里成型了。
现在我做的，只是把它们翻译成计算机能懂的语言。
赵凯大概是觉得自讨没趣，晃悠到别处去了。
临近中午，他又晃了回来。
手里还提着一个打包盒。
“小陈，辛苦了，知道你忙，特地给你带了份饭。”
他把饭盒“砰”地一声放在我桌上。
一股油腻的菜味儿飘了出来。
周围的同事都投来惊奇的目光。
铁公鸡赵凯，居然会主动给下属买饭？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摘下耳机，看了一眼饭盒。
最普通的快餐，青椒肉丝，肉没几片，油倒是能浮起一层。
“谢谢赵总。”我客气了一句，没打算动。
赵凯却不走，反而拉了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下。
“小陈啊，”他搓着手，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我就不强调了。你呢，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大胆去做。”
我点点头：“嗯。”
“但是呢，”他话锋一З，“技术上的事，有时候也需要一些……呃，变通。”
他压低声音，凑了过来。
“我听说，天极那边负责这个项目的，是个姓李的副总。我这里有点关于他的‘小资料’，你要不要看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眼神暗示。
我明白了。
搞不定技术，就去搞定人。
这是他一贯的思路。
“赵总，我不习惯走捷径。”我把U盘推了回去。
赵凯的脸僵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他有点不高兴了，“我这是为你好！万一技术上卡住了，这不还有条后路吗？”
“不会卡住的。”我说。
我的自信，在他听来就是狂妄。
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行，行，你有本事。”他站起来，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这个天给补上！别到时候，哭着来求我！”
他气冲冲地走了。
我看着桌上那盒快餐，摇了摇头。
这时，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顾屿舟发来的消息：“到你公司楼下了。”
我起身下楼。
他那辆破大众就停在路边，毫不起眼。
他靠在车门上，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饭盒，看见我，眼睛就亮了。
“今天做了糖醋排骨，还有你爱喝的玉米汤。”
我走过去，接过饭盒，暖暖的。
“你怎么知道赵凯会找我麻烦？”我问。
“他那种人，能用的手段也就那么几招。”顾屿舟笑了笑，伸手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不高兴了？”
“没有，”我打开饭盒，香气扑鼻，“就是觉得，他送的那盒饭，馊了。”
顾屿舟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是吗。”他声音很轻，“那我找人，让他把那家餐厅买下来，以后只卖馊饭。”
我被他逗笑了。
“至于吗？”
“至于。”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敢让我女朋友吃馊饭，就得付出代价。”
我心里一暖。
这就是顾屿舟。
他可以在外面是杀伐果断的千亿总裁，但在我面前，永远是那个会因为我受一点委屈就想炸掉全世界的小孩。
我正吃着饭，赵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按了免提。
“陈曦！你人呢？饭吃完了没有？赶紧上来干活！时间很宝贵的！”
顾屿舟听着电话里的咆哮，眉头皱了起来。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汤。
“赵总，吃饭时间。另外，下午我需要绝对安静，麻烦您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在我工位三米之内发出任何声音。”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的赵凯，脸都气绿了。
顾屿舟看着我，眼睛里全是笑意。
“这么刚？”
“是你惯的。”我把最后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心满意足。
吃完饭，我回到公司。
刚出电梯，就看到小张一脸焦急地等在那里。
“曦姐！不好了！你快去看看！”
“怎么了？”
“赵凯……赵凯把你的电脑给锁了！他说在你回来之前，谁也不准碰！”
我脚步一顿。
很好。
这么快就开始耍这种小孩子把戏了。
我走到工位前。
我的电脑屏幕上，是一个需要密码的锁定界面。
赵凯就站在旁边，抱着胳膊，一脸得意。
“陈曦，上班时间擅离职守，影响项目进度。从现在开始，你的电脑由我‘暂时保管’，什么时候你的工作态度端正了，我再给你密码。”
他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
他以为，没有这台电脑，我的项目就得停滞。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可怜。
一个坐井观天的蠢货，永远无法想象天空有多大。
我没说话，从包里拿出我的私人笔记本。
一台看起来很旧，外壳都有些磨损的超薄本。
我在自己的工位坐下，把笔记本开机。
然后，当着全部门人的面，我接上了公司的内部网络。
赵凯还在那里冷笑：“怎么？想用你那破本子干活？公司的核心代码库，你有权限访问吗？”
我没理他。
十指在键盘上敲击，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
屏幕上，一个黑色的对话框弹了出来。
一行行绿色的字符飞速闪过。
小张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曦姐……你这是……在干嘛？”
“拿回我的东西。”
我说。
下一秒。
整个技术部，所有人的电脑屏幕，瞬间黑屏。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巨大的，用红色字体写成的话。
“赵总监，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傻了。
赵凯的脸，从红到紫，再到白，精彩纷呈。
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
我合上笔记本，站起身。
走到我的办公电脑前，输入了一串字符。
“滴”的一声，电脑解锁了。
我回头，看着已经快要气到昏厥的赵凯，微微一笑。
“赵总，现在，我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