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郦城四月,杨絮像没头没尾的省略号,在风里乱飘。初瓷下车的时候,
正好有一团白絮挂在她睫毛上。她闭眼再睁开,絮不见了,
世界像是突然换了滤镜一样模糊……民政局门口,
排队的新人们头顶飘着一行行半透明的小字:【弹幕:前方高甜!但十秒后开虐,
姐妹们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咯!!!】她愣了整整三秒,
怀疑昨晚自己熬夜加班把脑子烧迷糊了。楚霄云在台阶下等她,白衬衫袖口挽了两道,
露出少年时代留下的那道月牙疤。他冲她伸手:“瓷瓷,愣着干嘛?今天可是我们人生大事。
”初瓷眨眨眼,弹幕又刷出新一行:【弹幕:男主手真好看,
可惜一会儿要用这只手签离婚协议。】她下意识攥紧自己的手,指节发白。
“可能昨晚没睡好,”她干笑,“走吧,早签早超生。”楚霄云失笑,牵住她手腕,
“是领证,不是赴刑场。”掌心相贴的温度太真实,真实到让初瓷怀疑刚才的文字只是幻觉。
楚霄云总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让人觉着是个好相处的人。
可就在两人并肩跨上台阶那一刻,更密集的弹幕瀑布般涌来——【弹幕:女鹅别傻笑了,
你老公心里有人!心疼女鹅呜呜~】【弹幕:朱砂痣X白月光,刀已备好!出发啦!
】【弹幕:锁屏是白月光照片,3、2、1……翻车倒计时。】填表、拍照、按指纹,
一切流程都井然有序又快像被按下快进键。钢印“咔嚓”落下时,
工作人员笑着说“百年好合”,弹幕却一片哀嚎:【弹幕:百年好合个鬼!
三个月后沈晚晚回国,男主直接逃婚。】初瓷心里“咯噔”一声。沈晚晚,
她当然知道是谁——楚霄云的高中同桌,七年前不告而别去了美国。
她偷偷看过那女孩的照片,白裙、芭蕾、腰窝一点朱砂痣。钢印本递到手里,红得刺眼。
【弹幕:要不是白月光出国了,现在跟男主结婚的就不是女配了,女主快回来吧!
你的男人快被抢走啦!!!】楚霄云低头把两本证叠在一起,忽然想起什么:“对了,
我手机没电了,借你的充一下。”他手指划开屏幕——壁纸亮起。02夜色里,
女孩踮起脚尖谢幕,腰窝朱砂痣被舞台灯打出妖冶的红。初瓷呼吸停了一秒。
弹幕瞬间狂欢:【弹幕:名场面打卡!女主瞳孔地震!】【弹幕:修罗场虽迟但到。
】楚霄云却毫无察觉,把手机塞回口袋,笑得温柔:“走吧,楚太太,去庆祝。”“……好。
”她应得轻飘,像踩在云端。烤肉店是他们学生时代最常来的那家。炭火噼啪,
牛小排滋啦冒油。楚霄云用剪刀把肉剪成小块,推到她面前:“趁热。”初瓷拿起生菜,
却听见耳边“叮”一声,新的弹幕刷新:【弹幕:白月光发微信了!‘霄云,我落地北城了。
’】【弹幕:男主即将借口公司急事,扔下老婆去接机。】她抬眼,
果然看见楚霄云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沈晚晚。男人眉心微蹙,
按下接听前不忘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公司临时有事,我出去接个电话。”他起身,
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弹幕继续剧透:【弹幕:十分钟后,
男主回来会说‘有位客户航班延误,我得去一趟’。】【弹幕:女主会笑着说‘去吧,
别让人等’,实际指甲掐进掌心。】初瓷低头,把掌心摊开。果然四道月牙形的红痕。
十分钟后,楚霄云果然回来,措辞与弹幕分毫不差。初瓷把烤好的肉一块块夹进他盘里,
声音轻得像烟:“去吧,别让人等。”她笑得大方,指甲却陷得更深。
楚霄云俯身吻她发顶:“我尽快回来。”门合上,炭火“噗”地灭了一格。
初瓷盯着那个暗红的炭,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03傍晚六点,
民政局门口的风比上午更烈。初瓷独自站在台阶下,手里拎着两本结婚证。
她把它们举到夕阳里,像看什么稀奇玩意儿。【弹幕:女配别撕!撕了还得补,麻烦!
】【弹幕:建议直接拿证去打离婚申请,省时省力。】她最终没撕,
只是把其中一本塞进包里,另一本放进路边旧衣捐赠箱。“叮!”手机震动,
颂歌发来微信:【听说你今天领证?恭喜,顺便送你个礼物。】下一秒,
一袋糖炒栗子从天而降,落在她怀里。抬头,颂歌倚在红色牧马人旁,
笑得吊儿郎当:“楚太太,哦不,初**,要不要跟我去兜风?”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
像两条平行线。初瓷剥开一颗栗子,热气模糊了视线。她忽然想起上午跨进民政局前,
自己许的那个愿望。“希望今天之后,楚霄云眼里只有我。”如今,愿望碎成栗子壳,
被风吹得满地滚。而弹幕恰在此时刷出最后一行:【弹幕:散了吧,故事才刚刚开始,
但糖已经发完了。】初瓷把空壳攥进掌心,转身朝牧马人走去。风把她的裙角吹得猎猎作响,
像一面小小的旗。民政局门口,那对新人刚刚拍完合照,女孩踮脚替男孩理领口。
镜头定格的瞬间,弹幕悄然刷新:【弹幕:新的朱砂痣已上线,可惜旧的蚊子血还没干。
】初瓷脚步未停。杨絮又一次掠过睫毛,这一次,她没有眨眼。北城深夜一点,
城市像被拔掉电源的霓虹灯,只剩零星的昏黄。初瓷坐在出租车后座,窗外雨丝斜斜,
像弹幕里不断刷新的省略号。她低头,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条朋友圈合照。
沈晚晚倚在楚霄云肩头,白裙沾了点啤酒沫,笑得像朵刚被浇过水的茉莉。配文:【十年,
我们没变。】【弹幕:白月光今晚回国,男主彻夜不归,女鹅要被全网嘲笑替身。
】司机师傅瞄了眼后视镜:“姑娘,后面那辆车跟你一路了。”初瓷回头。
一辆红色牧马人亮着近光,雨幕里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火。颂歌。车子停在公寓楼下。
初瓷没撑伞,踩着积水往前走。雨点砸在脸上,凉得她打了个哆嗦。下一秒,
伞面在她头顶撑开,颂歌的声音混着雨声落下:“楚太太,淋雨会感冒。”“很快就不是了。
”她答。【弹幕:男二上线!淋雨+糖炒栗子,buff叠满。
】颂歌把手里还冒热气的纸袋递过去:“城北那家的,最后一锅。”栗子滚烫,
烫得她眼眶发热。她忽然想起十八岁,楚霄云翻墙去给她买同一家的栗子,
摔下来磕破了膝盖。那时他笑着说:“初小瓷,你以后要是敢嫁别人,
我就天天去你婚礼门口卖栗子,恶心你。”颂歌的车一路往城西废游乐场开。
摩天轮锈迹斑斑,却亮着灯。他提前包了场,座舱升到最高点,北城霓虹尽收眼底。
颂歌侧头,声音散在夜风里:“初瓷,如果先遇见你的人是我……”“不会。”她打断,
“我三岁就认识楚霄云,你插队都排不上。”颂歌低笑,桃花眼却黯淡:“行,
那换个说法——如果哪天你不要他了,能不能优先考虑我?”初瓷没回答,
只把额头抵在冰冷玻璃上。雨停了,远处闪电像一把刀,把夜空劈成两半。
她忽然开口:“颂歌,你相信弹幕吗?”“什么?”“就是……突然有人告诉你,
你活在一本书里,所有结局都写好了。”颂歌沉默两秒,
忽然伸手揉了揉她发顶:“那我一定是读者寄刀片最多的那个角色。”【弹幕:男二别撩了,
你拿的是祭天剧本。】04第二天,楚霄云回来了。他手里拎着城北的桂花糕,
大学门口那家,初瓷曾经跑半个城只为买一块。“瓷瓷,晚晚刚回国,情绪不太稳定,
我……”初瓷接过糕点,指尖碰到他手背,凉得像冰。她忽然问:“楚霄云,你娶我,
是因为我像沈晚晚吗?”男人沉默。弹幕疯狂滚动:【弹幕:像!怎么不像!
白月光喜欢桂花糕,女鹅也喜欢!】【弹幕:替身文学虽迟但到。
】楚霄云最终开口:“晚晚她……救过我。”十七岁,废弃工厂,绑匪,三公里。
朱砂痣成灾。初瓷笑了笑:“那我呢?
我陪你打点滴、给你抄笔记、替你挨处分……这些算什么?”楚霄云垂眼:“算我欠你。
”欠?原来十年青梅竹马,到头来只配一句“欠”。她把桂花糕推回去:“楚霄云,
我们离婚吧。”男人猛地抬头:“不可能。”【弹幕:追妻火葬场启动!但焚化炉温度不够,
建议直接扬骨灰。】夜深,初瓷收拾行李。衣柜最下层,
与楚霄云有关的老物件——幼儿园的手印泥、小学的运动会号码牌、高中校服的第二颗纽扣。
她本想全部扔掉,指尖却在摸到一张泛黄照片时停住。照片里,十三岁的楚霄云站在她身后,
双手比兔耳朵,笑得见牙不见眼。
背面是他歪歪扭扭的字:【以后初小瓷只能给我一个人欺负。】初瓷把照片塞回铁盒,
连同所有回忆,一起锁进抽屉。
她只带走了一本结婚证——那本被捐掉却又奇迹般被寄回来的。快递员说:“有位先生说,
如果您不要,就替他留着。”凌晨两点,颂歌的车停在楼下。他没问去哪,
只说:“系好安全带。”车子驶出小区那一刻,初瓷回头看了一眼。十八楼的灯亮了,
楚霄云站在阳台,手里拎着那袋冷透的桂花糕。雨又开始下,灯影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像一条追不上的河。【弹幕:男主迟到的深情,比冰水还冷。】车转过街角,初瓷收回视线。
她从兜里摸出一颗糖炒栗子,剥开,塞进嘴里。栗子已经凉了,甜味却固执地留在舌尖。
就像有些记忆,明知道自己早该吐掉,却还是咽了下去。雨刷器摆动,
刷掉挡风玻璃上最后一滴雨。初瓷轻声开口:“颂歌,去城西废游乐场。
”颂歌挑眉:“凌晨两点的摩天轮?”“嗯。”她点头,“我想看看,
从最高点掉下去是什么感觉。”颂歌没问是跳楼还是跳心,只踩下油门。
摩天轮在雨幕里亮起一圈旧灯泡,像一串烧坏的星星。座舱缓缓上升,城市灯火缩小成星图。
最高点,初瓷把剩下的栗子壳抛向夜空。碎屑被风卷走,像一场微型雪崩。
她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楚霄云在摩天轮最高处许愿:“我要和初小瓷在一起,到一百岁。
”那时她笑他幼稚,如今愿望提前坠毁,残骸都找不到。颂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初瓷,
风大了,下去吧。”她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脚下万家灯火。“好。”座舱开始下降,
灯光一盏盏熄灭。初瓷把掌心摊开,那里静静躺着一颗没剥的栗子。
她把它放进颂歌口袋:“请你吃。”颂歌失笑:“这么大方?”“不是,”她摇头,“苦的,
留给你祭天。”【弹幕:全剧终?不,第二章才刚刚开始。】雨停了,天边泛起蟹壳青。
初瓷下车,公寓门口的地砖缝里,还卡着白天被踩烂的桂花糕碎屑。她抬脚,轻轻碾过去。
碎屑发出极轻的“咔嚓”声,像某段记忆被彻底风干。她把钥匙**门里,忽然想起什么,
回头。颂歌倚在车边,手里抛着那颗栗子,笑得吊儿郎当。“初**,下次想跳楼,
记得叫上我。”“为什么?”“万一你反悔,我可以接住。”初瓷没说话,只是抬手,
把公寓门轻轻带上。门合拢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比雨声大,比弹幕吵,
比所有“朱砂痣”加起来都鲜活。门外,颂歌把那颗栗子抛向夜空。栗子划出一道弧线,
落进积水,溅起极小的涟漪。像有人在黑夜里,悄悄把一句“我喜欢你”撕成碎片。
05北城机场,六月二十一日,晚八点零七分。沈晚晚推着行李出来,
白裙、细高跟、腰窝一点朱砂痣在灯光下晃得人眼疼。她抬头的瞬间,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
像舞台剧里主角自带的聚光。【弹幕:白月光回国,男主必到,女鹅祭天。
】【弹幕:前方大型修罗场,请佩戴护心甲。】楚霄云站在出口,
黑衬衫最上面一粒扣子没系,手里却反常地拎了一杯热豆浆——沈晚晚胃不好,
一落地就要喝甜豆浆,这是七年前的旧习惯。他递过去,声音低哑:“晚晚,欢迎回来。
”沈晚晚没接,只抬手替他掸了掸肩头并不存在的灰:“霄云,我回来抢婚的,你知道吗?
”镜头切到三公里外,初瓷正在画廊卸货。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彩信跳进来:照片里,
楚霄云侧身为沈晚晚挡人潮,指尖几乎碰到她腰窝那颗痣。配文只有一句——【我回来了,
你该让位了吧。】初瓷把木箱“咣”地搁在地上,指尖木刺扎出血。
她却笑了:“原来弹幕也有延迟。”第二天,沈晚晚约初瓷在“一蓑烟雨”咖啡馆见面。
店名矫情,却偏是楚霄云当年向初瓷告白的地方。玻璃门推开,风铃一响,
弹幕瞬间刷屏:【弹幕:白月光选在这,杀人诛心。】【弹幕:已备好八倍镜,坐等**。
】沈归晚搅了搅杯里的蓝海山,柔声:“初**,谢谢你这些年替我照顾霄云。
”初瓷没接话,只把一张泛黄的照片推过去。照片上是高一的春游,楚霄云跌进泥坑,
沈晚晚站在三米外拿手帕捂鼻子,而泥坑边缘,是初瓷死死拽着他的手。“沈**,
当年救他的人,好像是我。”沈晚晚的笑僵在嘴角。弹幕狂喜:【弹幕:白月光滤镜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