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春分新苗昼夜均分,春分这天,天地间阳气渐升。阿禾蹲在菊园的田埂上,
手里捧着一小包新到的菊种,是母亲托人从城里寄来的“雪青”,说是能开出淡青色的菊花,
在常见的黄白菊中格外别致。泥土刚翻过,带着湿润的气息,混杂着草木灰的微苦。
她用小锄头划出浅浅的沟,指尖捏起细小的种子,均匀地撒下去,动作轻柔得像在摆放珍宝。
春分播下的种子,经得住春雨的滋养,到初夏就能冒出茁壮的苗。“禾姐姐,
你看我挖的野菜!”虎子的声音从篱笆外传来,带着孩童特有的雀跃。他手里拎着个竹篮,
里面装着荠菜和苦苣,绿油油的沾着露水。张阿婆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件薄外套,“这孩子,
天刚暖就往外跑,生怕错过了春天似的。”阿禾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笑着迎上去:“正好,挖了荠菜,晚上包荠菜饺子吃。”虎子眼睛一亮,把竹篮往地上一放,
就凑到田埂边看菊种:“这些小粒粒真能长出花来?”“是啊,”阿禾摸摸他的头,
“就像你去年种的向日葵,现在不也长得比你还高了?”阿婆蹲下身,
帮着阿禾把沟边的土拢了拢,盖住种子:“这雪青菊要是开了,肯定好看。
到时候让你王伯给搭个花架,让它顺着架子爬,能开成一片花墙呢。”阿禾点点头,
心里已经勾勒出那片淡青色花海的模样,风一吹,定是像漾起了一层青绿色的波浪。午后,
王伯扛着犁耙过来,说要帮阿禾把旁边的空地犁出来,种些玉米和豆子,
“菊园边上种点庄稼,能挡挡风,还能给地里添点肥力。”阿禾赶紧递上刚沏好的菊茶,
“王伯歇会儿再干,刚煮的新茶,您尝尝。”王伯接过粗瓷碗,喝了一大口,
咂咂嘴:“这茶是越来越有味道了。前几天二柱在网上看,说有城里人想过来体验摘菊,
问咱们接不接。”阿禾愣了一下:“体验摘菊?”“是啊,”王伯放下碗,
“就是让他们自己摘,自己炒茶,付点手工费。我想着,这既能让菊园多份进项,
也能让更多人知道咱南山的菊好。
”(春分时节开花品种:甘菊、雏菊、玛格丽特菊、金盏菊、非洲万寿菊。
四季菊全年开花,需要人为干预。)阿禾琢磨着,觉得是个好主意:“那得把院子收拾收拾,
再搭个炒茶的灶台,让他们能看着茶是怎么从鲜菊变成干茶的。
”王伯笑了:“我就知道你能想明白。这事交给二柱,他年轻,懂那些网上的门道。
”夕阳西下时,阿禾站在菊园边,看着刚播下种子的土地,心里像揣了颗发了芽的种子,
暖暖的。远处的南山被晚霞染成了橘红色,山腰的雾气像纱巾一样轻轻飘动。过不了多久,
这片土地上就会冒出新的绿苗,而东篱菊园的日子,也会像这春分后的草木,
一天天往茂盛里长。2第二章清明雨寄清明前的雨,总是带着几分缠绵。
淅淅沥沥下了两天,把南山洗得愈发青翠,也让菊园里刚冒头的幼苗喝足了水,
茎秆挺得笔直,叶片上滚着晶莹的水珠。阿禾披着蓑衣,在园子里查看幼苗的长势。
“雪青”的芽刚破土,嫩得像能掐出水来,淡紫色的茎顶着两瓣圆叶,
和其他品种的菊苗截然不同。她小心翼翼地拨开叶片上的泥水,生怕碰伤了这娇弱的新生命。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李老汉打着油纸伞过来,手里提着个竹篮。“丫头,给你送点清明粿,
老婆子今早刚做的,豆沙馅的。”他把篮子递过来,伞沿的水滴落在青石板上,
溅起细小的水花。阿禾接过篮子,一股清甜的香气混着雨水的湿气飘过来:“李伯快进屋坐,
外面雨大。”李老汉摆摆手:“不了,我还得去山上看看我那几棵果树,怕被雨水泡坏了根。
对了,上次跟你说的嫁接技术,我托人从县里农技站要了本书,回头让虎子给你送过来。
谢谢您李伯,正愁没地方学呢。阿禾心里暖烘烘的,这山里的人,
总是用最实在的方式惦记着你。雨稍停时,阿禾提着竹篮去后山祭拜老秀才。
篮子里放着清明粿、一小罐新茶,还有一枝刚从院里折的迎春,
鹅黄色的花在雨雾中格外亮眼。山路泥泞,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裤脚沾满了黄泥,
却不觉得累。老秀才的坟前,去年种的野菊已经冒出了新叶。阿禾蹲下身,
把带来的东西摆好,用手帕擦掉墓碑上的泥水,“先生,今年种了新品种的菊,叫‘雪青’,
听说开出来是淡青色的,您要是还在,肯定会喜欢。”风吹过松针,发出簌簌的声响,
像是老秀才温和的回应。她想起去年此时,自己还在笨拙地学翻地,
是王伯手把手教她握锄头的姿势;想起第一次炒茶炒糊了,是张阿婆教她控制火候的诀窍。
这些点点滴滴的温暖,就像这清明的雨,无声无息地滋润着她的日子。下山时,。
阿禾看见王伯和二柱正在村口搭棚子,说是为了迎接来体验摘菊的城里人,“先搭个简易的,
能避避雨就行。”王伯看见她,大声喊,“丫头,回来啦?二柱说网上已经有人报名了,
下周末就来!”阿禾笑着点头,加快了脚步。雨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和远处的鸟鸣、近处的人声混在一起,像一首热闹的春之曲。
3第三章谷雨客至谷雨的雨下得缠绵,不大,却密密匝匝,像筛子筛下来的银线。
阿禾坐在廊下,借着天光整理那本泛黄的《菊谱》,
指尖划过“雪青”的记载——“青瓣玉蕊,雨润则色愈幽,似含烟笼雾”,
心里愈发期待那新苗长大开花的模样。院外的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
忽然传来“吱呀”的车轮声,伴随着清脆的笑语。阿禾抬头,看见二柱骑着三轮车,
车斗里坐着三个城里人,两女一男,都背着帆布包,手里举着相机,
正对着雨中的篱笆和初绽的迎春拍照。禾姐姐,客人到啦!二柱停下车,跳下来掀开雨布,
这几位是从省城来的,专门来体验摘菊炒茶。带头的女子笑着走上前,伸出手:“你好,
我们是在网上看到东篱菊园的介绍来的,我叫林薇,这两位是我同事。
”她的声音像这谷雨的雨,温和又清爽。阿禾赶紧擦了擦手上的灰,
握住她的手:欢迎你们,快进屋坐,外面雨大。进屋落座,阿禾沏上今年的新茶,
白菊在热水中缓缓舒展,茶汤清冽,带着淡淡的香。林薇抿了一口,
眼睛亮了:“这茶比我们在茶馆买的鲜灵多了!”刚采没多久,阿禾笑着说,“等雨停了,
带你们去菊园看看,虽然现在还没到盛花期,但新苗长得正好。”男同事叫周明,
是个摄影爱好者,举着相机四处拍:“这院子太有感觉了,土墙、竹篱、木窗,
还有这些陶罐,每一处都是风景。”他镜头扫过墙上阿禾画的南山图,“这画是你画的?
笔触真灵动。”阿禾有些不好意思:“随便画画,记录下四季的样子。”雨渐渐小了,
阿禾带着他们去菊园。踩着田埂上的青草,脚下软乎乎的。“雪青”的苗已经长到半尺高,
淡紫的茎愈发明显,叶片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林薇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叶片:“这就是能开出青色花的苗?真神奇。”要等秋分前后才开花呢,
阿禾说:“到时候整片菊园黄的、白的、青的混在一起,才好看。”张阿婆挎着竹篮过来,
里面是刚蒸好的艾草粿:“城里来的客人,尝尝咱乡下的点心,艾草是今早雨停时采的,
新鲜着呢。”林薇接过一个,咬了一口,艾草的清香混着豆沙的甜,
在舌尖散开:“太好吃了!比超市买的有味道。”下午雨停了,阿禾带着他们炒茶。
灶台是王伯新搭的,黄泥抹的台面,透着质朴的气息。周明举着相机拍个不停,
林薇和另一位女同事则围在锅边,跟着阿禾学翻炒。火不能太旺,不然容易糊,
阿禾握着林薇的手,教她调整铲子的角度,“要轻轻翻动,让每片花瓣都均匀受热。
”新鲜的白菊在锅中渐渐蜷缩,香气越来越浓,混着柴火的烟味,竟有种特别的暖意。
炒好的茶晾在竹匾里,林薇捧着自己亲手炒的一小包,
脸上是满足的笑:“这可是独一无二的纪念品,回去要分给朋友们尝尝。”临走时,
周明拿出一张照片给阿禾:“这是刚才拍的你在菊园里的样子,送给你。”照片上,
阿禾穿着蓝布衫,蹲在“雪青”苗边,指尖轻触叶片,身后是云雾缭绕的南山,像幅水墨画。
阿禾看着照片,心里暖暖的。送走客人,她站在篱笆边,看着夕阳穿透云层,
给菊园镀上一层金边。张阿婆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丫头,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
”阿禾点点头,风拂过脸颊,带着雨后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她仿佛已经闻到了秋日里,
那片淡青色菊花盛开的清香。4第四章立夏蝉鸣立夏一到,日头便烈了起来,
蝉在院角的老桃树上扯着嗓子叫,一声声织成了夏日的序曲。阿禾戴着草帽在菊园里除草,
“雪青”苗已经长到齐腰高,茎秆越发粗壮,淡紫中透着青,叶片舒展得像把小扇子,
边缘的锯齿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禾姐姐,喝口酸梅汤!虎子光着脚丫跑过来,
手里的瓦罐用井水镇过,外壁凝着水珠。阿禾接过瓦罐,仰头喝了大半,
酸甜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淌,瞬间驱散了满身的燥热。你看这‘雪青’,
是不是比别的菊长得快?阿禾指着苗棵,虎子凑过去数叶片,
小手指点着:“一、二、三……它的叶子比墨菊的软呢。”阿禾笑着点头,
这“雪青”性子是柔,却也耐旱,前几日连着三天大太阳,别的菊苗有点蔫,它却依旧精神。
午后,王伯扛着竹竿来搭菊架。“这‘雪青’得早搭架,看这势头,开花时准能压弯枝桠。
”他量好间距,把竹竿深深**土里,用麻绳固定住,你娘上次打电话说,
想托人送些花肥来,说是城里专门给兰花用的,养分足。“不用麻烦她,”阿禾帮着递绳子,
“李伯教我沤的豆饼肥就好用,前几天浇了些,你看这叶片亮得。”王伯凑近一看,果然,
“雪青”的叶片绿得发亮,叶脉清晰可见,透着股劲儿。正搭着架,
林薇带着两个朋友来了,说是上次回去后,同事们都惦记着菊园的茶,特意再来买些,
顺便看看“雪青”苗。“这才多久,就长这么高了!”林薇惊讶地睁大眼睛,伸手比了比,
“上次来才到我膝盖呢。”立夏后长得快,阿禾领着她们在菊园里转,“再过两个月,
就能看见花苞了。”另一位朋友是个插画师,叫苏晓,手里拿着速写本,边走边画,
笔尖划过纸面,很快就勾勒出“雪青”苗的模样,连叶片的锯齿都画得清清楚楚。等开花了,
我一定要来写生,苏晓看着画纸,这淡青色的花,配着南山的背景,肯定能画出好作品。
傍晚,蝉鸣渐渐歇了,晚风带着凉意吹进院子。阿禾坐在竹凳上,看着搭好的菊架,
“雪青”的枝桠已经开始顺着竹竿往上爬,像一群急于探看世界的孩子。
张阿婆端来一碗绿豆粥,“虎子他爹说,城里的茶馆又要了二十斤菊茶,
让你明天抽空烘些新的。阿禾接过粥碗,热气模糊了视线。她想起刚来时,这院子空荡荡的,
只有风吹过桃树的声响。如今,蝉鸣、人语、菊苗生长的簌簌声,填满了每个角落,
像一首热闹又安稳的歌。月光爬上篱笆时,阿禾给菊苗浇了水。井水顺着根部渗进土里,
“雪青”的叶片在夜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跟她打招呼。她知道,再过些日子,
这些枝桠上就会缀满花苞,等秋风一吹,那抹独特的淡青,定会成为东篱最别致的风景。
5第五章小满新茧小满时节,南风日日刮,把麦田吹得沉甸甸的。阿禾的菊园里,
“雪青”的枝桠已经爬满了半架,叶片间藏着细小的嫩芽,王伯说那是花苞的雏形,
再过些日子就能鼓起来。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阿禾就蹲在架下绑枝。
竹篾条在指尖灵活地绕圈,将歪倒的枝桠固定在竹竿上,动作比去年熟练了不知多少。
指尖的茧子又厚了些,是常年握锄头、编竹篮磨出来的,摸上去糙糙的,
却比城里时涂着护手霜的手更有力量。禾姐姐,你看我养的蚕!虎子捧着个竹簸箕跑进来,
里面铺着新鲜的桑叶,几十条白胖的蚕宝宝正慢慢蠕动。“张阿婆说小满蚕结茧,让我试试。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条,举到阿禾面前,“你看它多能吃,一晚上就把桑叶啃出好多洞。
”阿禾放下竹篾,凑近看:“真可爱,等结了茧,给我留个做香囊好不好?
”虎子立刻点头:“好!我让它们多结几个,给你装菊花用。”正说着,
二柱骑着电动车过来,车筐里放着个纸箱:“禾姐姐,你娘寄的东西到了。”阿禾拆开一看,
是几包花肥,还有一本《菊花病虫害防治手册》,
扉页上有母亲的字迹:“看书里说‘雪青’怕蚜虫,多留意。”她摩挲着书页,
心里泛起暖意。母亲现在总在网上查种菊的资料,上次视频还跟她讨论掐尖的时机,
倒比她这个亲力亲为的人还上心。午后日头烈,阿禾躲在廊下编竹篮,
准备给新采的菊花当容器。篾条是王伯帮忙劈的,粗细均匀,带着淡淡的竹香。她编得专注,
忽然听见虎子在菊园里喊:“禾姐姐,有小虫子!”跑过去一看,
“雪青”的嫩叶上爬着几只绿色的蚜虫,正密密麻麻地啃噬叶片。阿禾心里一紧,
想起母亲书里的话,照手册上面说的,取了些草木灰,兑了水搅匀,
用喷壶细细地往叶背上喷。这样管用吗?”虎子举着簸箕,蚕宝宝在里面安静地吃着桑叶。
“李伯说草木灰能驱虫,试试就知道了。”阿禾边喷边说,指尖沾了灰,
像抹了层浅灰的颜料。傍晚时,蚜虫果然少了些。阿禾松了口气,坐在田埂上歇脚,
看着“雪青”的枝桠在风中轻轻晃。张阿婆提着竹篮路过,里面是刚摘的豌豆荚,
翠绿饱满:“丫头,尝尝鲜,刚从地里摘的,煮着吃最甜。”阿禾剥了个豌豆,放进嘴里,
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虎子的蚕快结茧了吧?”张阿婆坐在她身边,“等结了茧,
取些丝给你绣个帕子,配你那菊茶正好。”阿禾笑着点头,看向虎子的竹簸箕。夕阳下,
有几条蚕已经开始吐丝,在桑叶间织出薄薄的白网,像在酝酿一个柔软的梦。夜里,
阿禾躺在床上,听见窗外的虫鸣。想起白天喷草木灰时,“雪青”的叶片蹭过手背,
带着微凉的湿意。她知道,只要用心照料,这些枝桠上的嫩芽定会慢慢长大,
就像虎子的蚕宝宝,终会结出饱满的茧,而她的“雪青”,也定会在秋日里,
绽放出独一无二的淡青。6第六章芒种追肥芒种一到,“雪青”的枝桠已经爬满了竹架,
叶片间的花苞鼓了起来,像一颗颗攥紧的小青豆,透着股急不可耐的劲儿。清晨,
阿禾推着独轮车去取沤好的豆饼肥。车斗里铺着油纸,肥块黑黝黝的,
带着发酵后的特殊气味,王伯说这是“金贵的养料”,能让花苞长得更结实。
她推着车穿过麦田,麦穗扫过裤腿,留下细碎的麦芒,有点痒,却让人心里踏实。阿禾丫头,
慢点推!李老汉赶着牛从田里回来,牛背上搭着捆新割的艾草,这豆饼肥得兑水浇,
不然烧根。我那有个大木桶,给你搬来用?”阿禾笑着道谢:“谢谢您李伯,
我正愁没合适的家伙呢。把豆饼肥倒进木桶,掺上井水搅匀,肥液泛着细密的泡沫。
阿禾提着长柄勺,沿着“雪青”的根须慢慢浇,动作轻柔得像给孩子喂饭。肥液渗进土里,
发出“滋滋”的轻响,仿佛能听见根须在贪婪吮吸的声音。虎子抱着他的蚕茧簸箕跑过来,
里面躺着十几个白花花的茧子,圆滚滚的像小馒头。“禾姐姐,它们结茧啦!”他拿起一个,
放在耳边摇了摇,“里面好像有声音呢。”阿禾接过茧子,触感温润,
像块上好的白玉:“等过些日子,就会有飞蛾钻出来产卵,明年又能养新蚕了。”午后,
二柱带着几个年轻人来帮忙。他们是镇上农业技术专家“这‘雪青’的花苞形态很特别啊,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手里拿着放大镜凑近看,“萼片比普通菊花厚实,
包裹得更紧,估计开花时花型会更饱满。阿禾听得认真,
这些专业的知识没想到如今在菊园里也能听到。“你们要是有啥养护的门道,可得教教我。
”她笑着说“没问题,”领头的女生叫陈曦,拿出笔记本记录,“我们观察了下,
‘雪青’的侧枝长得有点密,适当疏剪能让养分集中到主枝的花苞上,开花会更大。
”她边说边示范,用小剪刀轻轻剪掉过密的细枝,剪口要斜着,避免积水烂茎。阿禾跟着学,
指尖捏着剪刀,心里琢磨着这疏剪和建筑设计里的“留白”倒有几分像,
都是为了让主体更突出。剪下来的枝条带着清香,她舍不得扔,捡了些**陶罐里,
摆在窗台上,倒也成了道小巧的景致。傍晚收工时,
陈曦他们留下了几本专业书:“这里面有菊花杂交育种的方法,你要是想培育新品种,
说不定用得上。”阿禾接过书,封面上的“园艺植物栽培学”几个字烫着金,
在夕阳下闪着光。送走他们,阿禾去看“雪青”。经了疏剪,枝桠间的空隙大了,
风一吹更显清爽,那些鼓胀的花苞仿佛也精神了些。虎子举着个刚剥好的蚕茧跑过来,
里面的蚕蛹呈淡黄色,胖乎乎的。张阿婆说,把蛹晒干能入药呢。阿禾拿起蚕茧,对着光看,
茧丝细密,像织了层薄纱。“等飞蛾出来,咱们收集些卵,明年种在菊园边上,
让蚕宝宝和菊花做邻居。”虎子拍着手笑:“好啊好啊,到时候我天天采桑叶喂它们!
”正吃着晚饭,王伯来串门,手里拿着张图纸:“二柱联系了个做包装的,
说要给‘雪青’菊茶设计专属包装,你看看这图样中不中?”图纸上画着淡青色的菊花,
背景是水墨风格的南山,旁边写着“东篱雪青”四个字,雅致得很。真好看,”阿禾赞道,
“比我想象的还合心意。”王伯得意地笑:二柱说,等‘雪青’开了,拍些照片印上去,
保证城里人抢着买。夜里,阿禾坐在灯下翻陈曦送的书,窗外的虫鸣伴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格外安宁。她看着书上菊花杂交的步骤,忽然有了个念头:要是把“雪青”和墨菊杂交,
会不会长出又青又紫的花?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心里悄然发了芽。她抬头看向窗外,
月光洒在菊园的竹架上,“雪青”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晃,仿佛在回应她的期待。她知道,
培育新品种或许很难,但就像照料这些菊花一样,只要肯用心,总有一天能看到花开的模样。
7第七章夏至花信夏至的日头也渐渐毒辣起来,柏油路被晒得软塌塌,
连空气都带着股焦灼的味。阿禾却在菊园里忙得满头大汗,手里捏着把小镊子,
小心翼翼地给“雪青”的花苞套上纸袋——这是陈曦教的,说是能防止昆虫乱传粉,
等她想杂交时,就能保证花粉纯净。阿禾儿,歇会儿吧,日头正毒呢!
”张阿婆提着个竹篮过来,里面是刚从井里捞出来的西瓜,表皮还挂着水珠。
“虎子他爹从镇上买的,沙瓤的,甜得很。阿禾放下镊子,用手背擦了把汗,
接过阿婆递来的西瓜块,咬了一大口。清甜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瞬间浇灭了满身的燥热。
“您看这花苞,”她指着纸袋鼓鼓的地方,“陈曦说再有半个月就能开了,
到时候就能试试杂交了。”张阿婆凑近看了看,老花镜滑到鼻尖上:“这洋法子真管用?
要是能种出又青又紫的花,那可就稀奇了。”阿禾笑着点头,心里也盼着能成,
就像盼着一场迟迟未到的雨。午后,天边忽然滚过一阵雷,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
很快染黑了半边天。阿禾赶紧往屋里收东西,刚把晒着的菊茶搬进阁楼,
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打在竹架上噼啪作响。“雪青”的枝桠在风雨里使劲摇晃,
套着的纸袋被吹得哗哗响。阿禾披上蓑衣就往园里冲,
王伯也扛着竹竿跟过来:“快把架子再加固加固,别让风刮倒了!两人踩着泥泞的田埂,
用麻绳把竹架捆得更紧。雨点打在脸上生疼,阿禾却顾不上擦,只顾着护住那些鼓鼓的花苞。
有个纸袋被风吹破了,露出里面淡青色的花瓣尖,像个害羞的小姑娘探出头来。
这花骨朵真俊!王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等开了,肯定比画里的还好看。”雨停时,
天边挂起了道彩虹,弯弯的像座七彩桥。阿禾和王伯坐在廊下歇脚,裤脚全是泥,
却笑得开心。“你看这‘雪青’,经了雨倒更精神了。”王伯指着园里,叶片上滚着水珠,
亮得像抹了油。傍晚,虎子举着个玻璃瓶跑进来,里面装着几只萤火虫,翅膀闪着绿光。
“禾姐姐,晚上把它们放在菊园里,给‘雪青’照个亮。”阿禾接过瓶子,
看着萤火虫在里面飞,像提着小灯笼的精灵。夜里,阿禾把萤火虫放进菊园。
绿光在竹架间忽明忽暗,“雪青”的花苞在微光里静静待着,仿佛在积蓄力量。
她坐在田埂上,闻着雨后泥土混着菊叶的清香,心里忽然很踏实。她知道,这场雨过后,
“雪青”的花苞定会长得更快。等那层淡青色的花瓣完全舒展,东篱的夏天,
就有了最特别的花信。8第八章小暑杂交小暑的风带着热浪,吹得菊园里的竹架沙沙响。
“雪青”的花苞已经彻底鼓了起来,像一颗颗饱满的青果,纸袋被撑得圆圆滚滚,
隐约能看见里面透出的淡青色,陈曦说,这两天就该开花了。阿禾特意早起,
蹲在架下仔细观察。有几个纸袋的缝隙里,已经露出了卷曲的花瓣尖,嫩得像青玉,
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她心里怦怦跳,既期待花开的模样,
又紧张接下来的杂交——这是她头一回尝试,手里的小毛刷都捏得有些发烫。禾姐姐,
墨菊开了!”虎子的声音从菊园另一头传来。阿禾赶紧起身跑过去,只见那片墨菊丛里,
有几朵已经抢先绽放,紫黑的花瓣层层叠叠,像暗夜里的篝火,散发着清冽的香。正好,
阿禾眼睛一亮,陈曦说过,杂交要选刚开放的花,花粉活性最高。她折了两朵墨菊,
小心地放进瓷盘里,又回到“雪青”架下,轻轻拆开一个最饱满的花苞纸袋。
淡青色的花瓣缓缓舒展,像少女展开裙摆,瓣尖带着点羞怯的卷,花心是嫩黄的蕊,
藏在层层青瓣里,清雅得让人心头一颤。“真好看……”阿禾喃喃自语,连呼吸都放轻了,
生怕惊扰了这抹独特的青。她拿起小毛刷,先在墨菊的花蕊上轻轻扫了扫,
沾起一层淡黄色的花粉,再小心翼翼地拂过“雪青”的雌蕊。动作慢得像绣花,
毛刷每一次轻触,都像在完成一场郑重的仪式。虎子蹲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手里的玻璃瓶里,萤火虫昨晚没飞出去,还在发出微弱的光。这样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