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沈清曜，王经纪人说我这张脸是老天爷赏饭吃，但脾气是阎王爷亲手调的。

就比如现在，我盯着造型师手里那条亮得快闪瞎人眼的钻石颈链，胃里一阵不舒服。

“换一条。”我的声音听起来比我想的还要硬。造型师小李有点慌，“沈老师，

这是品牌主打款，那边要求必须戴……”“像棵圣诞树。”我打断他，“找条素的。

”“沈老师还是这么有原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飘过来，

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怪不得品牌爸爸们对您老是又爱又恨。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陆灼。他今天顶着一头新染的银毛，像顶了个锡纸烫，靠在门框上，

一身黑西装倒是人模狗样，就是看我的眼神像狐狸盯着路边的冻耗子，纯粹闲的。我没理他，

对小李重复：“换一条。”小李快哭了。陆灼笑出声，溜达进来，

手指在那堆首饰里拨拉两下，拎出一条更浮夸的、带巨大品牌Logo的项链，“啧，

这条更适合沈老师的气质，够‘亮眼’。”我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带起一阵风。

空气里留下他身上那股甜腻的木质香，熏得我头疼。

“陆老师您就别添乱了……”我听见小李在后面小声哀求。

陆灼的声音带着明晃晃的逗弄：“我这不是帮沈老师出谋划策嘛。”恶心。这就是我和陆灼，

娱乐圈著名的死对头。起因能写本书，争过代言，抢过剧本，粉丝打得头破血流，

我俩在公开场合的每一次“互动”都能被媒体解读出八百种刀光剑影。

比如一会儿要走的红毯，我俩的座位又好死不死挨着。闪光灯能把人的眼睛晃瞎。

我保持着脸部肌肉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热情也不冷漠，标准假笑。陆灼在我旁边，

应付得游刃有余，签完名还把笔抛给粉丝引起一阵尖叫。落座时，我的衣摆不小心扫到他。

他立刻夸张地往旁边挪了半寸，用我能听见的音量“啧”了一声。

我面无表情地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更大距离。镜头咔嚓个不停。主持人是个会来事的，

非要cue我们：“哇，今天沈老师和陆老师同框，真是难得的画面，

网友们都说这是‘世纪和解’现场呢！”陆灼拿起话筒，桃花眼一弯，

笑得像真的一样：“王老师这话说的，我们一直很‘和’啊，私下关系特别好，是吧沈老师？

”他说着，胳膊就非常“自然”地要搭过来。我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往后一仰。

就是这个动作，幅度大了点，我的手肘碰到了他端着的香槟杯。

冰凉的酒液一半泼在他自己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上，另一半，精准地洒在了我的袖口。

深色的酒渍迅速在白衬衫上洇开，一大片，非常难看。周围空气凝固了一秒。闪光灯疯了，

恨不得贴到我们脸上拍特写。陆灼脸上的笑淡了点，低头看着自己衣服，又抬头看我，

眼神里那点玩味没了，剩下点冷冰冰的东西。“沈老师，”他抽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故意的？”我看着袖口的污渍，心里那股火猛地窜起来，烧得喉咙发干。

但我只是抽出口袋巾，用力按在湿掉的袖口上，吸掉多余酒液。“手滑。”我吐出两个字，

看都没看他。台下传来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主持人赶紧打圆场把话题扯开。剩下的时间，

我俩之间那半臂距离像隔了一条冰河。直到活动结束，在后台走廊，我们再没任何交流，

连眼神都没有。王经纪人的电话在我坐进车里时准时轰炸过来：“沈清曜！我的祖宗！

你又干什么了？热搜预定了你知道么！

#陆灼沈清曜红毯交锋##沈清曜冷脸#话题都快爆了！”我揉着眉心，“他先惹我。

”“我管你们谁先谁后！粉丝已经撕上热搜了！说你嫉妒他热度，故意泼他酒！

”“随他们怎么说。”“你……”王经纪人气得噎住，“你这种态度迟早要出事！等着，

我马上到你住处，有急事！”我能有什么急事。无非就是又掉了哪个代言，

或者哪个剧本因为我“难以合作”的名声黄了。习惯了。2车开到地下车库，我刚下车，

旁边阴影里就走出一个人。是林薇。她穿着件很显身材的裙子，妆容完美。“沈老师，好巧。

”她笑得很甜，往前凑近两步，“刚才红毯上没事吧？我看你袖子都湿了。”巧什么巧，

我的车位是私人的。她身上的香水味浓得呛人。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没事。

林**有事？”“没什么，就是关心一下。”她又靠近一步，压低声音，“最近有个本子，

听说也在接触您？不知道您有没有意向，或许我们可以……”“没意向。”我打断她，

绕过她想去按电梯，“工作请联系我经纪人。”她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又笑起来，

声音拔高了些：“沈老师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啊，那下次有机会再聊！”说完，

她转身快步走了，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声。我心里掠过一丝不对劲，但没多想，

只想赶紧上楼洗澡，把身上陆灼那恶心的香水味和酒味，还有林薇那甜腻的味儿都冲掉。

第二天我是被王经纪人的连环call炸醒的。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像是天塌了：“沈清曜！

你昨天在地下车库跟林薇说什么了？！”我脑子还是懵的：“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你自己看热搜！”我划开手机。

沈清曜林薇地下车库密会#热搜第二：#陆灼夜会酒店#配图是我和林薇在地下车库。

角度刁钻，看起来我们贴得极近，像是在亲密交谈，甚至有一张像我低头要亲她。

而另一组图，是陆灼深夜独自进入某豪华酒店。评论区已经不能看了。“**？？

沈清曜不是高冷禁欲人设吗？私下玩这么花？”“哈哈哈陆灼也不遑多让啊，夜会酒店，

懂的都懂。”“不是，这俩死对头连爆绯闻都要一起爆？约好的吗？”“沈清曜粉丝别洗了，

看图说话，实锤！”“陆灼老婆粉心碎一地咯。”我盯着那些图片，血液好像一下子冻住了，

又猛地沸腾起来。被设计的恶心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王经纪人在电话那头咆哮：“现在好了！你‘眼高于顶不通人情’的人设彻底崩了！

加上昨天红毯的事，外面都在传你人品有问题！品牌方那边电话都快打爆了！

你告诉我怎么办？！”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3手机又震了一下，

一条新微信蹦出来。来自那个锡纸烫头像。陆灼只发来一句话，像个冰冷的审判。「沈老师，

好手段。」陆灼那条微信像根针，扎在我刚被舆论搅成一团乱麻的神经上。我没回。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只是把手机重重反扣在桌面上。解释？对他？没必要。

他本来就认定我是个虚伪的人，现在不过是又多了一条“证据”。

王经纪人像头困兽在我客厅里踱步，电话一个接一个，

语气从暴怒逐渐变为一种焦头烂额的疲惫。“李总，您听我解释，

那照片绝对是角度问题……是是是，我们知道影响很坏，我们正在紧急处理……”处理？

怎么处理？现在全网都觉得我是个私生活混乱、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林薇那边始终保持着暧昧的沉默，等于默认了一切。这盆脏水，结结实实扣了我一头。

电话终于挂了，王经纪人抹了把脸，看向我，

眼神里是压不住的火气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审视。“沈清曜，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

高层很不满，好几个在谈的代言直接黄了，剩下的也态度暧昧。

你‘清冷’、‘专注业务’的人设崩得彻彻底底！”**在沙发上，闭上眼。“我没做过。

”“谁在乎你有没有做过！”他猛地提高音量，“大家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你以为你是靠什么走到今天的？光是戏好有用吗？维持不住形象，一切都是零！

”我睁开眼看他：“所以呢？让我去开新闻发布会痛哭流涕说自己年轻不懂事？

”“那只会越描越黑！”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似乎在下一个极大的决心，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最快速度扭转你的形象，甚至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热度。

”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接下《极限合作》的常驻嘉宾，

和陆灼组队。”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我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你疯了？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让我和陆灼？那个……”“对！就是和陆灼！

”王经纪人打断我，语气斩钉截铁，“现在全网都知道你们是死对头。越是针锋相对，

大众就越期待你们‘和解’！节目组看中了你们之间巨大的话题度和化学反应，开了天价，

点名要你们俩！这是危机，也是转机！

只要你们在节目上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冰释前嫌’的苗头，

之前那些负面新闻立刻就会被覆盖！大众就爱看这个！”“我不去。”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让我和他演戏？我演不来。”“演不来也得演！”王经纪人猛地一拍桌子，“这不是商量，

是通知！沈清曜，你清醒一点！这不是在害你，这是在救你！

除非你想看着你这几年拼来的东西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绯闻全部烂掉！想想你的戏约！

你的代言！”他最后几句话像重锤砸在我心上。我厌恶炒作，厌恶虚假，

但我无法否认他话里的真实性。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我辛苦建立的一切，

可能真的会因为这件事崩塌。见我沉默，他语气放缓了些，

带着一种冰冷的现实：“节目合同里会明确要求你们配合‘营业’，剧本大纲我会先过目。

不需要你们真的称兄道弟，只需要演出那种‘相爱相杀’的张力就行。

这对陆灼来说轻车熟路，你……尽量配合。”他拿起公文包，

“下午就去节目**公司签合同，陆灼那边也已经同意了。”“他同意了？”我有点意外，

以陆灼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居然肯配合这种明显是利用他的策划？

王经纪人冷哼一声：“对他百利而无一害，还能近距离看你的笑话，他为什么不同意？

”4下午在**公司的会议室，我再一次见到了陆灼。他换了一身潮牌，银发惹眼，

正歪在椅子上和那个胖乎乎、笑得像尊弥勒佛的张导聊天，逗得对方哈哈大笑。看到我进来，

他掀起眼皮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哟，

沈老师，这么快又见面了。”他语调拖得长长的，“真是……缘分啊。”我没理他，

拉开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张导搓着手，眼睛在我们俩之间来回扫，

兴奋得像发现了金矿：“好好好！两位老师能一起来，我们这节目就成了大半了！放心，

流程我们都设计好了，绝对精彩！保证让观众看得过瘾！”陆灼轻笑一声，长腿一伸，

懒洋洋地说：“我没问题啊，配合演出嘛。就是不知道沈老师能不能放下身段，

毕竟沈老师可是‘艺术家’，最讨厌这种虚假的东西了，是吧？

”他故意把“艺术家”三个字咬得极重。我放在桌下的手攥紧了，指甲掐进掌心。

“工作而已。”我冷声说。“对！工作！都是工作！”张导赶紧打圆场，把两份合同推过来，

“条款都按之前谈好的，两位老师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了？”陆灼看都没看，

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笔一丢，看着我，像是在等一场好戏。

我逐字逐句地看着合同。上面果然有附加条款，

明确要求配合节目组进行必要的互动和话题营销。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讽刺我最后的坚持。

王经纪人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吸了口气，拿起笔。笔尖沉重得几乎握不住。我知道，

这一笔下去，我就把自己扔进了一个更令人作呕的漩涡。签完名字，张导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立刻拿出两份所谓的“先导片剧本概要”。“两位老师熟悉一下，

下午我们就拍先导片的双人part，很简单，就是个小游戏，热热身，

制造点话题预热一下。”游戏规则很简单，面对面坐着，中间有个挡板，挡板落下时，

要做出节目组要求的表情动作，谁先笑场或者做不到位就算输。

5录制在一个狭小的临时棚里进行，灯光打得人皮肤发烫。我和陆灼对着坐下，

中间隔着那块该死的挡板。摄像机黑洞洞的镜头对着我们，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陆灼调整了一下耳麦，冲我挑眉：“沈老师，一会儿可别害羞。”我没说话。

挡板第一次落下。指令是“对视十秒不准笑”。我强迫自己看向他的眼睛。

他那双桃花眼带着明晃晃的戏谑和探究，像是一层层剥开我的外壳。我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

但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僵硬得像石膏。十秒一到，挡板升起。他嗤笑一声：“沈老师这眼神，

像是我欠了你八百万。”第二次，指令是“对对方说一句土味情话”。挡板落下，

他立刻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气声，眼神黏腻得像蛛网：“沈老师，

你知道你和星星有什么区别吗？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生理性的厌恶让我猛地后仰，撞得椅子哐当一响。他立刻夸张地举起手：“导演！他动了！

他嫌弃我！这算输了吧？”场外传来张导憋着笑的声音：“算算算！陆老师得一分！

”第三次，指令是“模仿对方的一个经典角色表情”。挡板落下。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根本没仔细看过他的戏。陆灼却瞬间收敛了所有不正经，眼神变得沉静而专注，

嘴角微微下垂，带上一丝隐忍的倔强——那是我去年获奖电影里最后一个镜头的表情。

他学得惟妙惟肖，甚至抓住了那份神韵。我愣住了。就在我愣神的瞬间，

他忽然又变回那副痞样，笑嘻嘻地说：“怎么样沈老师，我学得像不像？

是不是被你自己的演技折服了？”挡板升起。张导大喊：“沈老师没反应！输！

陆老师再得一分！”录制就在这种让我极度不适的氛围里结束了。陆灼全程游刃有余，

像是在玩一场有趣的游戏。而我，像个蹩脚的木偶，每一次互动都笨拙又僵硬，

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6结束后，我几乎是立刻就想离开。陆灼却挡在了我的化妆间门口。

“让开。”我说。他没动，只是上下打量我，眼神里没了镜头前的笑意，

只剩下一种冷冰冰的审视。“沈清曜，”他开口，“你说，

要是你那些粉丝看到你现在这副被迫卖笑又卖不出来的样子，会不会很失望？

”血液嗡地一下冲上我的头。他往前一步，靠得更近，声音压得很低，

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装得很累吧？一边瞧不起我这种靠流量上位的，

一边又不得不靠跟我卖腐来洗白自己。啧，你这‘高岭之花’当得，可真够憋屈的。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我最难堪的地方。我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愤怒和屈辱烧光了我的理智，我几乎想一拳砸在他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