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秦言言把我带去她律所对面的一间咖啡馆。
那里，坐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戴着墨镜的女人。
她摘下墨镜，冲我一笑。
“你好，林**。我叫方诗曼。以前，你应该在沈嘉楠的朋友圈见过我。”
我怔住。
沈嘉楠跟我提起过这个人。
“初恋”“唯一的遗憾”“曾经深爱的人”。
每次他语气都很克制：“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我也信了他所谓的“无缝分手”。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信错了人。
方诗曼翻出一部旧手机，打开一个文件夹：“这是去年九月，我们在他家吃饭时录的音。”
录音中，沈嘉楠的声音清晰：
“我和林芷瑶谈三年了，差不多可以利用一下了。她公司资源多，曝光也容易。”
“你不是缺热度吗？咱们策划个‘土豪男友惊喜送宝马+房产’的剧情，直播上热搜，你接商单，我蹭融资。”
“到时候我跟她一闹退婚，你负责配合放料，说她脚踏两条船，最好还能拍点暧昧照出来。”
我心里轰地一下炸开了。
那一刻我才明白，所有的一切，从求婚、直播、房车彩礼、甚至后来的律师函，都是他们早就设好的局。
我不是未婚妻。
我是他们创业计划书里的资源包。
秦言言没等我发话，直接道：“这段录音，你愿意出庭作证吗？”
方诗曼点头：“当然。我只是想利用点热度，没想到会闹这么大。”
她语气很平静，却能听出压着的火气：“这个男人，不止骗你，也骗了我。”
我们在平台匿名爆出这段录音后，不到一个小时，#婚礼***#、#设局女友翻车#直接冲上热搜。
“原来真相是这样！”“这女主也太惨了吧，被当工具人三年！”
“这个方诗曼…不是三线带货主播吗？原来直播剧本是他们写的？！”
更可笑的是，沈嘉楠还在直播带货卖婚庆产品，结果直播间被举报爆破，封号7天。
这次，换他解释不清了。
傍晚，他又打来电话。
我接起，对面沉默几秒。
然后传来一声试探性的：“芷瑶？”
**在沙发上，声音冷静：“说吧，你想求我什么。”
“我……你别再曝光这些东西了行不行？我妈刚因为你的视频被小区老太太骂哭了。”
“我现在真的很难，你是不是……能体谅一下我们曾经的感情？”
我忍不住笑了。
“感情？”
“你和你前女友一起，把我包装成恋爱提款机，反咬我敛财，逼我丢工作，现在告诉我讲感情？”
沈嘉楠急了：“我错了！可你现在搞得我身败名裂，我妈天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还想怎么样？”
我平静地说：“沈嘉楠，现在你才明白什么叫输不起？”
“别急，这才哪到哪儿。”
我挂了电话，把录音和证词打印出来。
明天，开庭二审。
我会带着全部的真相，亲自把你们一家送进地狱。
6
我以为，我已经见识过李凤兰的所有下限了。
直到她亲自来到我单位门口。
穿着黑衣，抱着遗像，拉着横幅，上演了一出“捞女逼死婆婆”的大戏。
正值午休，阳光炽热。
安城市房地产集团的正门外围满了人，员工、家属、外卖员、邻居，还有两个在拍短视频的UP主。
李凤兰跪在地上，手里拿着扩音喇叭，脸上挂着泪，嘴上却字字诛心：
“林芷瑶，彩礼是我们家出的，车房也是我们承诺的，可你收了就反手不认人！”
“我儿子现在被网暴，公司封了，***压顶！我们老两口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我一个老太婆，求你别毁了我们这个家行不行！”
说着，她啪地给自己扇了一耳光。
然后第二下，第三下。
“砰”她跪着往地上磕头，声音闷响，震得我太阳穴突突跳。
保安吓得上前劝阻，她却扯着横幅倒在地上，喊：“我要见林芷瑶，我要她出来给我道歉”
我站在行政楼的落地窗后面。
旁边的行政经理低声提醒：“芷瑶，领导让你去一趟三楼会议室，说想跟你谈谈影响问题。”
我笑了。
真是精彩。
他们想让我社会性死亡。
会议室里，副总和人事部长已经坐好。
桌子上放着一叠匿名举报信截图，上面圈着关键词“***”“婚恋欺诈”“直播炒作”“逼退彩礼”“扰乱***”。
副总咳嗽一声：“小林，公司理解你是私事，但你现在是安房集团的门面，牵扯到公司形象，我们有义务介入调查。”
“我们需要你写一份情况说明，同时考虑，暂时停职处理，待调查清楚后再定夺。”
我点点头。
“那请公司提供一份书面通知，我需要律师评估是否存在职场歧视。”
副总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确卷入网络争议，但我从未违反公司纪律，更未利用资源炒作私事。”
我平静道：“而且，李凤兰在公司门口拉横幅泼脏水，为什么没人报警？公司就这么看着？”
人事部长尴尬：“这……确实是突发，我们没反应过来。”
我冷冷看着他们。
“如果公司觉得我有错，可以辞退我。但我希望这份决定，签字盖章，送律师事务所备份。”
说完，我起身，留下一句话。
“我不是李凤兰的儿媳，更不是她的儿子的替罪羊。”
下午五点半，秦言言发来一条微信。
“法院那边确认，二审时间提前，明早九点开庭。”
我回复她三个字：
“准备好了。”
我要让他们所有人，再也爬不起来。
夜里十一点，李凤兰的横幅视频被另一位博主剪成了讽刺短片：
标题是：“表演系大一新生林某：哭戏自扇耳光，自带BGM”
视频一出，全网爆笑。
“这下知道是谁真疯了”“沈家能出这种妈，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林芷瑶真的太惨了，被人骗了三年还要背这么大的***锅”
7
清晨六点，法院门口。
我穿着黑西装长裤，扎起马尾，挺直腰杆走进法庭。
“林芷瑶的确收了我们家的彩礼，但她拿去买了自己父母名下的房产，根本没打算跟我结婚。”
“我当时想退婚，是被逼无奈。”
沈嘉楠坐在被告席上，语气哽咽，一副受害深情男的样子。
他穿得整整齐齐，头发用发蜡定型，脸上的伤感和疲惫刚好拿捏到位。
“我妈妈年纪大了，被林芷瑶在网上带节奏骂成泼妇，连门都不敢出，心理阴影很大。”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要个公道。”
台下，媒体记者一个接一个举着相机。
台上，审判长不动声色地记录、点头、询问。
而我，一言不发。
“被告林芷瑶，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法官问我。
我平静起身：“我希望法院允许新的证人出庭作证。”
审判长点头：“允许，请证人进庭。”
法庭门被推开。
方诗曼，踩着7厘米高跟鞋走了进来，步步生风。
沈嘉楠的脸在那一瞬间彻底僵住了。
他下意识转头：“你来干嘛？”
“我来，补全你表演的另一半。”方诗曼笑得风轻云淡。
她出示证件，宣誓，接着。
清清楚楚说出当初那段直播***的策划经过。
“我们商量过，让沈嘉楠在提亲那天直播送房送车，营造他宠女友的形象，好炒品牌热度。”
“他还建议我演一场回头前任求复合失败，来衬托林芷瑶多幸福。”
“直播结束后，再从房车彩礼一步步反转为林芷瑶贪婪，最后用公众***压她退场。”
现场一片哗然。
沈嘉楠蹭地站起，吼道：“你放屁！你疯了吧？！”
“沈嘉楠，请保持法庭秩序！”审判长脸色沉了。
我朝法官递上U盘：“这是我们提交的新证据，音频录音，请播放。”
下一秒，法庭音响响起：
“我和林芷瑶谈三年了，差不多可以利用一下了。”
“她公司资源多，曝光也容易……你负责配合放料，说她脚踏两条船……”
“到时候我们家逼她还礼金，她扛不住就崩了，到时候公众***就能一边倒。”
音频一字一句，全是沈嘉楠自己录下的嘴脸。
现场鸦雀无声。
半分钟后，一名陪审员直接皱起眉头，低声骂了句：“操，太TM恶心了。”
审判长敲槌，语气森冷：“沈嘉楠，请解释这段音频的来源与真实性。”
沈嘉楠面色惨白，嘴唇哆嗦：“她……她……这是陷害！是她俩合谋设局陷害我！”
李凤兰也不装了，突然跳起来，一把抢过证据文件，撕得粉碎，尖叫着：
“全是假的！！我儿子是最老实的，是她们两个贱女人勾结起来要毁我们家！！”
“狗东西！你要死我先死给你看！”
她竟当庭往审判席扑去，哭得撕心裂肺，还试图咬方诗曼！
法警立刻冲上去将她控制在地，方诗曼也吓得脸色发白。
我站在那里，手指捏得泛白，却异常冷静。
这是他们的真面目。
虚伪、贪婪、自私。现在，终于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庭审中断15分钟后，法官重新敲槌：
“庭审暂时结束，控辩双方补充材料，择期宣判。”
我转头看向媒体席。
那群镜头，全都对准了我。
这一次。
胜负，已经倾斜。
下午，“#婚恋诈骗反转现场#”冲上热搜第一。
弹幕和评论彻底倒戈：
“林芷瑶忍了太久了，这一爆炸，**解气”
“女的被耍三年还要被全网骂，终于**了”
“那男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实则心比谁都黑”
“白月光居然能当庭反水，好想知道她怎么想的”
我关掉手机，推开窗。
傍晚的风吹进来，我第一次觉得。
这个世界，终于不是那么冷了。
8
宣判那天，天刚亮，法院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有媒体，有围观群众，还有好几个举着“支持林芷瑶，拒绝婚恋***”横幅的女性***组织。
我站在人群中，穿着一身黑西装，挺直了背。
内心没有一点波澜。
法官翻开判决书，语气沉稳地宣读：
“被告沈嘉楠，伪造赠与协议、策划虚假直播内容，构成对原告林芷瑶的名誉侵权，判处其公开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失费12万元。”
“其母李凤兰，因私自泄露原告个人隐私、发布诽谤性传单及行为攻击，构成严重侵权，判处罚款及道歉，并承担共同民事责任。”
“两被告涉嫌编造虚假事件、借公众平台非法敛财，已移交公安机关立案调查。”
“法院同时认定，原告林芷瑶无任何诈骗、诈婚等行为，名誉权、人格权依法恢复。”
一锤落地，满堂哗然。
记者一窝蜂涌上来。
我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这不是胜利。
这是正义迟到后的基本尊严。
但沈家，是真的塌了。
就在法院判决当天下午，沈嘉楠的前房东在短视频平台爆料：
“他家老早就开始借债，说儿子创业，房子拿去抵押贷了三回。我这房子租给他妈住的，她说自己儿子要上市、年入百万。”
“结果前天突然卖家具，说要跑路。”
与此同时，债主堵门、网暴加身的李凤兰，带着丈夫，从租来的旧楼顶跳了下去。
老沈当场死亡，李凤兰命大，被车棚缓冲了一下，送医后命悬一线。
网友再次炸锅：
“狗血文学照进现实”“我服了，这比短剧还离谱”
“林芷瑶终于洗白了，但这家人是真的疯”
“拿命碰瓷，真的是穷疯了”
沈嘉楠失联三日。
第四天凌晨，他在城郊一家KTV被抓到。
浑身酒气，头发凌乱，拿着打火机想点燃自己，说：“我没错！错的是这个社会！我也只是想翻身！”
警察将他压在地上时，他还朝镜头嚎：“她毁了我！她毁了我！！”
而我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视频中那张狼狈扭曲的脸，轻声说：
“不，是你自毁。”
那晚，秦言言请我吃饭庆功。
“接下来要不要打官司起诉媒体？赔点钱回来？”
我笑了：“赔不赔钱不重要，我只想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他们的软柿子。”
“我是林芷瑶。不是提款机，不是道具，也不是背景板。”
“我不靠谁活，也绝不让人踩着我活。”
饭后，我站在天桥上吹风。
霓虹灯下，我仿佛看见三年前那个傻傻笑着相信爱情的自己，站在沈嘉楠身边，被牵着往下一个深坑走去。
幸好，我没跳。
我爬了上来。
9
沈嘉楠出狱的那天，没人接他。
他顶着一头油腻的长发，拎着一个破塑料袋，在安城最热闹的步行街口，架起了一个牌子。
牌子上写着。
“众叛亲离，现在只求一份温饱。”
他把手机立在一旁，开了直播，语气悲恸：
“我只是一个想给老婆好生活的普通男人，可是她……她毁了我。”
“我妈也死了，我爸也没了，我什么都没了……有没有好心人给我一个机会？”
十分钟后，直播间涌入大量观众。
但不是打赏，是群嘲。
“你是谁？你不就是那个“用直播求婚再反咬女方诈骗”的那谁吗？”
“你妈跳楼还赖人家？你不如也去演戏，演技还行”
“你当初设计人家时怎么不说你穷？现在穷得只剩嘴皮子了？”
有人现场拍视频，有人扔硬币。
更有路人冲他啐了一口：“我女儿差点被你们骗，现在还敢出来卖惨？”
沈嘉楠脸都没地搁，仓皇逃跑。
他不知道被谁认了出来，一路上被围追喊打，鞋都丢了。
狼狈地躲进地下通道。
这个城市，已经不再欢迎他。
我从新闻里看到这条消息，手机刷到热搜，眼皮都没动一下。
此刻，我正坐在一个光线温暖的咖啡厅，和新项目负责人开会。
他是我朋友介绍的合作方，叫陆湛野。
项目聊完，他笑着递给我一杯黑咖啡：“林**，不介意我冒昧问一句吧？”
“你之前那场官司……你都一个人扛过来的？”
我点点头，没说太多。
他低声感慨：“挺佩服你。不是所有人，能把那种局面，熬过去。”
我看着窗外，春光正好。
“其实不是我有多勇敢，而是我没得选。”
“要么沉下去，要么，浮上来。”
“我选择了后者。”
他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碰了碰杯子。
回到公司，行政群弹出一条消息。
“林主管下周将代表公司，参加市电视台“女性影响力人物访谈”，请大家积极配合采访流程。”
我盯着这行字看了好久，心口有些发烫。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沈嘉楠还穿着当年的西装，笑着向我伸手。
“芷瑶，咱们开始新的生活吧。”
我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
“我已经开始了。”
“不过没有你。”
梦醒了，天亮了。
我翻了个身，阳光照进来，落在书桌上的判决书封面。
黑白分明，正义清晰。
现在的我，不属于任何人。
我只属于我自己。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