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房间里，手机震动如惊雷炸响。萧钰青的消息带着连串惊叹号刺入眼帘："妍妍…我听说你跟顾二叔有情况，你不是不喜欢大叔吗？还嫌弃我哥是老草！你这是啥情况！"字句间跳动的少女八卦，却像把锈刀剜开心口血淋淋的痛。

顾妍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想起自己逃离似的下车——看着他温柔的眼神，比隆冬的冰棱更刺得人喉头发紧。

发烫的手机几乎要灼伤掌心，月牙形血痕在掌纹间蜿蜒。顾妍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才勉强压下胸腔翻涌的情绪。颤抖的指尖悬在键盘许久，终于敲出平静的谎言："是啊，就喜欢他稳重可靠。"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抱她在怀里的温度，都被封进了这个违心的句子里。

当年那个光芒四射的A大才女，终究在一段不对等的感情里耗尽了所有光彩。萧钰衍再好又如何？顾妍苦涩地想着，那样高不可攀的差距，就像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天堑，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新消息如潮水涌来，萧钰青欢快的语气隔着屏幕都能溢出："不谈这些！你啥时候回苏城？说好了泛舟苏河！你天天把阿姨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这回可得让我开开眼！"

顾妍盯着闪烁的光标，喉咙像被浸了盐水的麻绳勒住。她机械地回复着邀约，发送后将手机狠狠倒扣在桌面，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所有窒息的窒息。

"昨天回的，带他见见家里人。等你来了，带你去吃正宗的响油鳝糊。"指尖落下发送键的瞬间，顾妍听见自己心跳漏了一拍。这串谎言像带刺的藤蔓，将她困在精心编织的牢笼里。她猛地将手机倒扣在床上，金属外壳与木质桌面相撞的闷响，混着窗外渐沉的暮色，震得耳膜生疼。

夕阳的余晖如泣如诉地淌过窗台，把她的影子拉扯得纤长扭曲。那道影子渐渐与记忆深处的轮廓重合——七岁那年深夜，她蜷缩在母亲的房门外，隔着雕花木门，听着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此刻，同样的窒息感再度漫上心头，当年那个躲在黑暗里的小女孩，与如今强装镇定的自己，在摇曳的光影中无声重叠。

手机再次震动，是萧钰青迫不及待的追问。顾妍盯着屏幕，喉头发紧，指尖悬在键盘上方顿了顿才挤出一句：“行，一定让你们见。你什么时候到？”字句间裹着化不开的疲惫，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明天！”萧钰青秒回的消息带着欢呼的表情…

可顾妍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嗯。”她机械地按下发送键，将手机丢到一旁。把脸重重的埋进枕头里，喜欢与退缩却又不甘放弃自己喜欢的人，在她心里正争锋相对

雕花木门被推开时，顾景成挺拔的身影在门槛处顿了顿。客厅里，李老握着紫砂壶的手青筋暴起，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二十年积压的怒火："顾总好大的架子！"

茶香混着浓重的斥责扑面而来。"当年雪儿大着肚子偷偷远渡重洋，要不是她哥顺路探望把孩子接回来抚养，妍妍还不知道要在国外遭多少罪！"老人猛地放下茶盏，瓷底磕在红木茶几上发出脆响，"你知道我孙女怎么长大的？别的孩子开家长会有人牵着手去，她只能攥着两张空椅子票，眼巴巴看着礼堂亮灯又熄灭！"

顾景成垂眸盯着膝头交握的手，指节泛白。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画面在老人的控诉中鲜活起来——烈日下跟着采药队伍蹒跚学步的小身影，暴雨天抱着作业本蜷缩在屋檐下的瘦弱孩童，每个画面都像锋利的银针，扎得他喉头发紧。

"她懂事？那是被逼出来的懂事！"李老声音发颤，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沟壑滑落，"背着比她还高的草篓子跟我上山采药，晒得中暑都不敢说累...你轻飘飘一句道歉，就想抹平这些年？"

顾景成喉头滚动，最终只吐出沙哑的两个字："对不起。"他挺直的脊背弯成谦卑的弧度，任由老人的怒火灼烧。窗外蝉鸣聒噪，将这场迟来二十年的审判，拉得格外漫长。

接下来的日子，草堂里多了个沉默的身影。李老采药他背着竹篓，整理药材他递剪刀，即便西装沾满泥土、手掌磨出血泡，这位叱咤商界的精英也只是垂眸应一声"好"。

"堂堂顾氏总裁给我当苦力？"李老故意将装满药材的背篓甩在他肩上，顾景成稳稳接住，躬身跟在老人身后穿过竹林。夕阳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分不清谁是谁的影子。

"景成这次是来真的。"慕雪的哥哥望着庭院里忙碌的身影，忍俊不禁，"商界翻云覆雨的人物，被老爷子使唤得像个学徒。"他转头看向妹妹，眼里满是笑意，"现在知道妍妍那股倔劲儿从哪来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