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周年宴的“意外”
深秋的夜,凉意透过落地窗钻进偌大的客厅,苏晚拢了拢身上的米白色针织衫——这是陆承渊去年冬天给她买的,当时他只淡淡说“楼下商场搞活动,顺手拿的”,可苏晚记得,那是她提过一次的品牌,他竟记在了心里。她父亲是个木匠,母亲操持家务的日子里,她早看惯了“付出换认可”的相处模式,嫁给陆承渊后,更是把这份习惯揉进了日常,总觉得多用心一点,就能焐热身边人的冷。
她第三次看挂钟,晚上九点半,距离结婚一周年零点还有两个半小时。餐桌上的奶油蘑菇汤,是她照着米其林食谱练了半个月的成果,连盐的克数都精准到小数点后一位;香煎鹅肝的火候,她特意用家里的旧锅试了十几次,就为了复刻陆承渊曾夸过的“那家法国餐厅的味道”。指尖摩挲着手机壳,壳上领证当天的合照里,陆承渊虽没笑,却主动揽着她的肩——那天他刚签完一个十亿的项目,这位陆氏集团的掌舵人,难得露出点松弛的模样,苏晚曾以为,这份松弛里,有她的一份。
“咔嗒”,门锁转动。苏晚迎上去,笑容却在看到林薇薇时僵住。女孩穿着藕粉色连衣裙,亲昵地挽着陆承渊的手臂,眼眶微红,像只受惊的小鹿:“晚晚姐,我爸妈又吵架了,承渊哥怕我出事,才带我回来的……”——这是陆承渊父亲好友的女儿,从小寄在陆家,看惯了陆承渊被众星捧月,心里早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上周还在朋友圈发过“哥哥送的新裙子”,配图正是身上这条藕粉裙。
苏晚压下喉间的涩意,点头:“先进来吧,我去把汤热一热。”
厨房的抽油烟机嗡嗡作响,苏晚看着保温罩里的汤,突然想起父亲曾说的“过日子就像刨木头,得顺着纹理来,不然再用力也没用”。她以前总觉得,只要她够用心,总能摸透陆承渊的“纹理”——毕竟他自小在父亲“强者无需情绪”的严苛要求下长大,连母亲后来都因受不了家里的冷漠离开了,他习惯用坚硬裹着自己,也正常。可现在才发现,她连靠近他的机会,都快没了。
“哗啦”——客厅传来脆响。苏晚冲出去,看到周年纪念花瓶碎在地上,白色桔梗散在碎片里,像她支离破碎的心意。林薇薇慌忙去捡,手指被划破,挤出几滴眼泪:“对不起晚晚姐,我不是故意的……”
陆承渊皱着眉走过来,目光却落在苏晚身上:“怎么把花瓶放这儿?薇薇又不是故意的,你摆着脸给谁看?”他早习惯用冷漠藏起情绪——小时候父亲从不允许他表露脆弱,母亲走后,他更觉得“在意就是软肋”,刚才看到林薇薇哭,下意识就想护着,倒忘了身边还有个等了他一晚上的人。
苏晚张了张嘴,想说“我放在茶几角落,是她凑过去拿水果才碰到的”,可看到陆承渊眼中的不耐烦,话又咽了回去。她蹲下身,指尖被碎片划破,血珠滴在花瓣上,她却没察觉——以前陆承渊手指划破一点,她都会紧张地找创可贴,可现在,她连自己的伤口都顾不上了。
“别捡了。”陆承渊踢开碎片,语气冰冷,“薇薇还没吃饭,你去煮碗面。”
“今天是我们的周年纪念日……”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陆承渊嗤笑:“多大的人了,还搞这些小孩子的把戏。薇薇在这儿,别让人看笑话。”他不是不懂纪念日的意义,早上助理提醒时,他甚至让秘书订了条项链,可林薇薇哭着找过来时,他还是下意识把苏晚抛在了脑后——他总觉得苏晚会等,就像小时候母亲没走之前,再生气也会留着灯等他回家。
苏晚站起身,看着陆承渊护着林薇薇的样子,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女人别太懂事,越迁就越不被当回事”——她从小看母亲这样过来,自己却还是走了同样的路。她转身走进厨房,煮面时眼泪掉在锅里,溅起细小的水花——这碗面,她放了陆承渊爱吃的溏心蛋,却忘了自己早就不吃溏心蛋了,上次吃坏了肚子,陆承渊只淡淡说“自己不小心”。
面端出去时,林薇薇正拿着平板给陆承渊看什么,两人凑得很近,陆承渊的嘴角竟有笑意。苏晚把面放在林薇薇面前,轻声说“小心烫”。
林薇薇吃了一口,吐出来:“好咸啊……晚晚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故意放多盐?”
陆承渊脸色骤沉,夺过苏晚手里的筷子扔在桌上:“苏晚,你到底想干什么?连碗面都煮不好!”他心里莫名烦躁,苏晚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像极了母亲当年委屈的模样,让他既愧疚又想逃避——他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别人的眼泪。
“我没有……”苏晚的声音很轻。
“没有?”陆承渊逼近她,居高临下,“你除了围着我转,还会干什么?薇薇在这儿,你就不能收敛点脾气?”
苏晚看着他眼中的厌恶,突然想起父亲刨木头时说的“有些木头天生就有结,再打磨也平不了”。她的眼泪汹涌而出:“陆承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带她回来,我没说什么;她打碎我的花瓶,你怪我;现在煮面不合她口味,你还是怪我……你有没有把我当妻子?”
陆承渊愣住了——这是苏晚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他从小被父亲教育“情绪是弱者的表现”,所以习惯用冷漠掩饰一切,可苏晚的眼泪,却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冷笑:“妻子?你也配?当初要不是你死缠烂打,我会娶你?”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父亲“男人不能低头”的话像魔咒,让他收不回那句伤人的话。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穿了苏晚的所有伪装。她转身跑进卧室,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手机里存着她和陆承渊的聊天记录,从“早安”“晚安”到后来的“我晚点回”“不用等我”,她以为的“慢慢靠近”,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客厅里,林薇薇拉着陆承渊的衣角:“承渊哥,你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晚晚姐好像很伤心……”
陆承渊没说话,走到阳台抽烟。尼古丁的味道让他稍微冷静,他想起那串没送出去的项链,想起苏晚等他的一晚上,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冷漠”,原来这么伤人。他掐灭烟,想敲门进去,手却停在半空。父亲的话又在耳边响:“低头就输了。”他转身对林薇薇说:“时间不早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苏晚在卧室哭到后半夜,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丝绒盒子——里面是她给陆承渊准备的周年礼物,一对刻着“承”和“晚”的铂金袖扣。她原本想在零点时,亲手给陆承渊戴上,说“以后我们一起走下去”,可现在,这对袖扣像个笑话。
她把盒子放回抽屉深处,想起白天整理房间时,看到陆承渊小时候的照片:他站在偌大的客厅里,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父亲站在他身边,表情严肃。那时的他,和现在一样,眼神里没有温度。苏晚突然有点心疼他,可这份心疼,很快被他的冷漠浇灭——再难的过去,也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就像母亲从未用婚姻的委屈,迁怒过她一样。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晚变了。她不再等陆承渊回家,不再给他准备早餐,甚至不再主动给他发消息。陆承渊一开始没在意,直到某天早上,他习惯性地想找苏晚准备的温牛奶,却发现冰箱里只有矿泉水;晚上回家,客厅没了灯光,他才意识到,苏晚的“主动”,原来早已成了他的习惯。
他开始在深夜回家时,绕到苏晚的房门口,想敲门,却又不敢。他想起小时候,母亲离开那天,也是这样的深夜,他站在母亲房门口,想说“别走”,却最终没开口。他怕被拒绝,更怕自己的“在意”被看穿——父亲说“在意就是软肋”,他从小就学着把软肋藏起来,却没想到,苏晚早已成了他最不敢承认的软肋。
苏晚的生日到了。一周前,陆承渊在酒会上听到助理讨论“给苏**选生日礼物”,才想起这个日子。他让秘书把周年纪念日没送的项链拿出来,心里竟有些期待——他想看到苏晚收到礼物时的笑容,像以前那样,眼里闪着光,让他觉得自己还是被需要的。
生日当天,陆承渊提前下班,订了苏晚最喜欢的法国餐厅。回家时,苏晚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阳光落在她身上,安静得像幅画。他心里软了一下,走过去说:“晚上带你去吃饭,去换件衣服。”
苏晚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不用了,我晚上有约。”
陆承渊愣住了——这是苏晚第一次拒绝他。他皱起眉:“约了谁?”
“沈知遇。”苏晚合上书,“他帮我介绍了设计项目,今天谈细节。”
沈知遇——陆承渊想起上次商业酒会上,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后来他才听说,这人当年坚持小众设计理念,败光了所有积蓄,还在一段感情里因为“过度付出”丢了自我,如今开了家小而精的事务所,待人接物总带着股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当时他没在意,现在却莫名心慌——他怕苏晚从别人那里,得到他给不了的东西。
“一个项目而已,不能明天谈?”陆承渊抓住苏晚的手腕,力道不自觉加重,“我订好餐厅了,你必须跟我去。”
苏晚的手腕被抓得生疼,她挣扎了一下:“陆承渊,我们现在这样,还有必要一起过生日吗?”
陆承渊心里一紧,却嘴硬:“我是你丈夫,你生日不跟我过,跟谁过?”
“我不需要你的‘丈夫’身份。”苏晚用力甩开他的手,手腕上留下红痕,“陆承渊,你从来都没问过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是纪念日的一句‘生日快乐’,是生病时的一句关心,不是你偶尔的施舍,更不是你护着别人时的冷漠——就像我妈当年想要我爸一句安慰,却只等到他的沉默一样,我不想再等了。”
她转身走进卧室,锁上门。陆承渊在门外砸门,喊着“苏晚你开门”,可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他靠在门上,第一次感到恐慌——他一直以为,苏晚会永远等着他,不管他怎么伤害她,她都不会离开,就像母亲当年忍了那么久才走一样。可现在他才发现,苏晚的爱,就像手里的沙子,他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晚上七点,苏晚换了黑色连衣裙,化了淡妆。她打开门,看到陆承渊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我走了。”她说。
陆承渊站起身,拦住她:“你非要去?”
“是。”苏晚没有犹豫。
陆承渊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软了语气:“苏晚,别去了,我们在家吃饭,我给你做糖醋排骨,好不好?”——这是苏晚最爱吃的菜,他曾看过她的食谱,记在了心里,却从未做过。他第一次想放下所谓的“面子”,可话到嘴边,还是带着点生硬的恳求。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了,陆承渊,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她绕过他,走出家门。陆承渊看着她的背影,想伸手拉住她,却又停住——他怕被拒绝,更怕承认自己离不开她。他走到阳台,看着苏晚坐上沈知遇的车,车子驶离小区,他的心脏像被掏空了一样。
楼下,沈知遇递给苏晚一个保温袋:“猜你没吃晚饭,带了粥和小菜,是你喜欢的南瓜粥。”他记得苏晚上次随口提过“最近胃不好”,也记得自己当年生病时,前辈也是这样默默递来一碗热粥——他知道那种“被放在心上”的温暖有多重要,所以想把这份温暖,也传给需要的人。
苏晚接过保温袋,指尖传来温暖。她想起上次她提了无数次“不吃香菜”,陆承渊却每次都忘了,而沈知遇不过听她说过一次胃不舒服,就记在了心里。原来真正的在意,从不是“我想给什么”,而是“你需要什么”。
餐厅里,沈知遇点了苏晚爱吃的菜,没提陆承渊,只聊设计项目。苏晚说起自己的设计理念时,眼睛里闪着光——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毫无保留地分享自己的想法,不用围着别人的喜好转,不用怕被嫌弃“没用”。她小时候总在父亲的木工房里画画,画自己想象中的家,后来因为“女孩子要稳定”的想法放弃了,现在沈知遇的认可,让她想重新捡起来。
“这个项目有难度,但我相信你。”沈知遇递给她一张名片,“我的工作室就在附近,遇到问题随时找我。”他没说的是,他从苏晚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样带着对设计的热爱,一样在感情里丢了自我,他想帮她,也想帮当年没被人帮过的自己。
苏晚接过名片,心里充满感激。她突然明白,真正的尊重,不是“我给你什么”,而是“我看到你的价值”。
吃完饭,沈知遇送苏晚回家。车子停在小区楼下,他说:“苏晚,你值得被好好对待。如果陆承渊再来找你,别勉强自己——我当年就是因为勉强,才走了很多弯路。”
苏晚点点头,下车时,看到陆承渊站在单元楼下,手里拿着芒果蛋糕——那是她最爱的口味,他终于记起来了,却太晚了。
“你回来了。”陆承渊快步走过来,语气急切,“我们上去吹蜡烛,好不好?”
苏晚看着他,心里没有波澜:“陆承渊,我已经吃过饭了。”
“苏晚,我知道错了。”陆承渊想抱住她,手臂却僵在半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连靠近她的资格都没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忽略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晚推开他,后退一步:“陆承渊,太晚了。我对你的爱,已经在你一次次的伤害中,消耗殆尽了。我们离婚吧。”
“离婚?”陆承渊脸色惨白,“苏晚,你别闹了,我会改的,我以后会好好对你……”
“我没有闹。”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只是想,为自己活一次——就像我妈后来离开我爸,重新找了份工作一样,我也想找自己的路。”
她转身走进单元楼,没有回头。陆承渊站在原地,蛋糕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蹲下身,双手抱着头,眼泪掉在蛋糕碎屑上——这是他第一次哭,小时候被父亲打骂没哭,创业失败没哭,可现在,他却因为苏晚的离开,哭得像个孩子。他终于明白,父亲说的“情绪是弱者的表现”是错的,没有情绪的人,根本不懂爱,也留不住爱。
苏晚提出离婚后,陆承渊变了。他不再去公司,整天待在家里,看着苏晚的房间,仿佛她还在一样。他把林薇薇拉黑,她找上门时,他让保安把她赶走——他终于看清,林薇薇的“柔弱”不过是伪装,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依靠”,而是“取代”,就像当年她总偷偷穿他母亲的旧裙子一样。而他,却因为自己的愚蠢,把最该珍惜的人,推得越来越远。
苏晚找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送到陆承渊面前。协议上写着“自愿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陆承渊看着这行字,心里像被刀割——他知道,苏晚不是不爱钱,而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就像她连他送的针织衫,都没打算扔掉,却也没打算再穿一样。
“我不签。”他把协议扔在桌上,语气带着哀求,“苏晚,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会改,我学做你爱吃的菜,学记得你不吃香菜,学对你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第一次放下所有的骄傲,把心里的恐慌都露了出来,可他知道,这些话,来得太晚了。
苏晚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心里没有动摇。她想起过去的一年,她一次次原谅,一次次期待,却只换来更多的伤害,就像母亲当年一次次等父亲回头,却只等到更多的沉默一样。“陆承渊,签了吧。”她说,“我们这样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是不是因为沈知遇?”陆承渊抓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恐慌,“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所以才这么着急离婚?”他还是改不了猜忌的毛病,就像父亲当年总怀疑母亲有外心一样,他把自己的不安,变成了伤害别人的武器。
苏晚看着他,失望地摇头:“陆承渊,到现在你还在怀疑我。我跟你离婚,是因为我不爱你了,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就像我妈离开我爸,不是因为别人,是因为她自己不想再忍了。”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陆承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充满无力感。他走到书房,打开抽屉,拿出母亲留下的日记。里面写着“你父亲从来都没问过我想要什么,他只知道给我钱,给我房子,却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一句关心”。陆承渊突然明白,他和父亲一样,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别人,却从来没问过对方想要什么,最后只能把爱人,变成陌生人。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她以前总想着“多买点东西,让这个家像个家”,可现在才发现,没有爱的地方,再满的东西,也填不满心里的空,就像当年母亲把家里收拾得再整齐,也暖不了父亲的冷一样。
搬离那天,沈知遇过来帮忙。他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把行李箱搬到车上,还带了一瓶温豆浆——他知道苏晚早上习惯喝豆浆,也记得自己当年搬家时,前辈也是这样帮他搬箱子,递热水。
“谢谢你,知遇。”苏晚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熟悉的小区远去,心里有一丝释然。
“不用谢。”沈知遇看了她一眼,“我给你找的公寓离工作室很近,楼下有你喜欢的早餐店——上次听你说那家的豆浆好喝。”他从不做越界的事,只在她需要的时候,递上一份恰到好处的温暖,就像他现在经营事务所一样,不追求规模,只追求“合适”。
苏晚心里一暖。她想起沈知遇曾说“我以前创业时,也遇到过很多困难,是一个前辈帮了我,所以我想帮你”。原来,温柔是会传递的,就像她父亲当年教她“做人要实诚”,她也想把这份实诚,用在设计上一样。
公寓不大,但很温馨。沈知遇帮她把行李箱搬上去,说:“明天我来接你去工作室,先熟悉一下环境。”
苏晚点点头。沈知遇离开后,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看着沈知遇给她的设计项目——主题酒店软装设计。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总喜欢在父亲的木工房里画画,画自己想象中的家,那时的线条虽然稚嫩,却满是期待。后来因为“女孩子要稳定”的想法,她放弃了设计,去做了文员,可心里的热爱,从来没断过。现在,她终于可以重新拾起这份热爱了。
而另一边,陆承渊坐在空荡荡的家里,看着苏晚留下的食谱,上面记着“陆承渊不吃香菜,喜欢溏心蛋,爱吃糖醋排骨”。他拿起食谱,走进厨房,尝试做糖醋排骨。油溅到手上,他疼得皱眉,却想起苏晚以前做排骨时,也被油溅到过,她却从来没说过疼,只是笑着说“没事,习惯了”。
排骨做好了,味道却很奇怪——太咸了。陆承渊看着盘子里的排骨,突然想起苏晚煮的那碗面,他当时还骂她放多了盐。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眼泪掉了下来——原来,她的用心,他从来都没珍惜过,就像他从来没珍惜过母亲当年做的饭一样,直到失去了,才知道味道有多珍贵。
他拿出手机,拨通苏晚的电话,却提示关机。他又发消息,石沉大海。这时,律师打来电话,说苏晚已经提起离婚诉讼。陆承渊挂了电话,拿起车钥匙,冲出家门。他要找苏晚,他要告诉她,他真的知道错了,他愿意改,愿意学,愿意放下所有的骄傲,只要她能回来。
他开车去了沈知遇的工作室,冲进去抓住一个员工的衣领:“苏晚在哪里?她是不是跟沈知遇在一起?”他又变成了那个暴躁的、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就像父亲当年解决不了矛盾,就用沉默和冷暴力一样。
员工被吓了一跳:“苏**明天才来上班,沈总已经走了。”
陆承渊松开手,踉跄地后退。他走出工作室,看着漆黑的夜空,心里充满绝望。他不知道,他该去哪里找苏晚,该怎么挽回她——他第一次发现,没有苏晚的城市,这么大,这么冷。
手机响了,是林薇薇打来的。她哭着说:“承渊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挑拨你和晚晚姐的关系,你原谅我好不好?”
陆承渊心里突然涌起怒火:“林薇薇,你还有脸打电话?如果不是你,我和苏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从小就嫉妒苏晚,你觉得她不配拥有我,可你不知道,你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这些年他不是没察觉林薇薇的嫉妒,只是懒得计较,却没想到,这份“懒得计较”,毁了他的婚姻。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他想起林薇薇小时候总跟在他身后,说“承渊哥,我以后要嫁给你”,那时他只当是玩笑,却没想到,她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他突然明白,有些人的恶意,是源于内心的阴暗,而他,却因为自己的疏忽,让这份恶意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
陆承渊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看到一家早餐店,想起苏晚喜欢喝豆浆。他走进去,买了一杯温豆浆,却不知道该送给谁。他坐在车里,喝着豆浆,眼泪又掉了下来——他终于明白,他失去的,不只是一个妻子,而是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孩,是那个能让他放下所有伪装,感受到温暖的人。
而此时的苏晚,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公寓的床上。她看着天花板,想起白天整理东西时,看到陆承渊给她买的米白色针织衫。她没有扔掉,而是叠好放在衣柜里——不是因为还爱他,而是因为她终于能坦然面对过去的自己,就像她终于能坦然面对父亲的固执、母亲的离开一样,那些经历,都是她成长的一部分。
她闭上眼睛,嘴角扬起微笑。明天,她要去工作室,要开始新的生活。她知道,未来的路可能会有困难,就像她第一次拿起画笔时,也画错过线条一样,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找到了值得为之努力的方向。
4谎言戳破,迟来的清醒
陆承渊在空荡的家里坐了三天,烟灰缸堆满烟蒂,烟味混着桌上凉透的糖醋排骨味,呛得人喉咙发紧。那排骨是他照着苏晚的食谱做的,糖放多了,泛着暗沉的焦色——就像他和苏晚的感情,被他亲手煮糊了。
他反复摩挲着母亲那本泛黄的日记,指尖划过某一页褶皱的字迹:“今天阿渊发烧,我守了他一夜,他爸回来只问了句‘合同签了吗’。孩子抱着我的手说‘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陆承渊的喉结滚了滚,突然想起上周苏晚感冒,他只丢给她一盒感冒药,就去陪林薇薇看画展。原来他活成了父亲最糟糕的样子,把苏晚的在意,都当成了理所当然的打扰。
手机震动时,他以为是苏晚,看清“林薇薇”三个字,指尖顿了顿,却鬼使神差地划开。“承渊哥,我听说晚晚姐去了沈知遇的工作室,”林薇薇的声音裹着刻意的担忧,像团湿冷的棉花,“你说沈知遇会不会对她有别的心思啊?毕竟晚晚姐现在……单身了,沈知遇又一直对她很照顾……”
陆承渊的眉头刚拧紧,听筒里突然飘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你真觉得承渊哥会信你的话?”“放心,他现在本来就慌,我再吹点风,他肯定找苏晚麻烦,到时候苏晚更讨厌他,我不就有机会了?”“那上次你故意把花瓶往苏晚那边推,还栽赃她,万一被发现了……”“发现不了!承渊哥护着我呢,再说苏晚那么软,受了委屈只会自己哭,哪敢跟他争……”
后面的话像冰锥扎进耳朵,陆承渊的手指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周年宴那晚的画面突然清晰:林薇薇“失手”时,裙摆扫过茶几的弧度;苏晚蹲在碎片里捡桔梗,指尖流血却不敢吭声;他当时怎么说的?他说“你摆着脸给谁看”。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在帮着外人,刺向那个最爱他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