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捏着那本红得晃眼的结婚证,指尖微微发颤。
旁边站着的是陆知衍,身形挺拔,白衬衫的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
他垂眸看了眼手机,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车在那边。”苏晚“嗯”了一声,
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上了辆黑色轿车。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样,
清冷疏离。三天前,她和这位只见过三面的男人达成协议:结婚。苏家公司突遇危机,
急需**,而陆家老爷子病重,唯一的心愿是看孙子成家。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这是协议副本,你看看。”陆知衍递给她一个文件袋,“婚后分房住,互不干涉私生活。
对外扮演恩爱夫妻,配合家族活动。期限两年,到期和平离婚,陆家会履行承诺注资苏家。
”苏晚翻开文件,条款清晰,权责明确,像一份严谨的商业合同。她早就看过了,此刻再看,
心里还是有点发涩。“我没意见。”她把文件放回袋里,声音有点低。陆知衍点点头,
没再多说。车子平稳地驶入一个高档小区,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他用了引号,语气里的疏离显而易见,
“二楼左手边是你的房间,隔壁是书房,我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房子很大,
装修是冷色调的极简风,和他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苏晚把自己的行李箱拖进卧室,
房间很宽敞,带独立卫浴,看得出是精心收拾过的,但空落落的,没有家的感觉。第一晚,
相安无事。第二晚,苏晚加班到十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刚换好鞋,
就看到陆知衍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回来了。”他头也没抬。“嗯。
”苏晚有点意外,他平时回来得很晚,或者干脆不回来。她正想上楼,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今天太忙,晚饭都没顾上吃。陆知衍终于抬眼看她,
眉头微蹙:“没吃饭?”“嗯,忘了。”他合上电脑起身:“厨房有面条,我给你下一碗?
”苏晚愣住了。协议里可没说还有这种服务。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或者我叫个外卖……”“外卖不健康。”他已经走进了厨房,“等着。”苏晚站在原地,
听着厨房里传来水流声、开火声,心里有点乱。没过多久,
陆知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出来,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撒了点葱花。“尝尝。
”他把碗放在餐桌上。面条很劲道,汤是淡淡的骨香,荷包蛋的蛋黄是半流心的。
苏晚吃得很慢,暖流从胃里蔓延到心里,驱散了几分疲惫和寒意。“谢谢。”她小声说。
陆知衍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她小口吃面的样子,她的脸颊因为热气泛着淡淡的红晕,
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他喉结动了动,移开视线:“举手之劳。”那之后,
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了点微妙的变化。陆知衍开始按时回家,
偶尔会带回新鲜的水果;苏晚做饭时,会下意识地多做一份,等他回来。周末,
陆家老爷子要见他们。出发前,苏晚有点紧张,拉着衣角问:“等会儿见到爷爷,
我该说什么?要不要提前演练一下?”陆知衍看着她紧绷的侧脸,
伸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刘海:“不用紧张,做你自己就好。爷爷很和蔼。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额头,苏晚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脖子,心跳漏了一拍。
陆家老宅是中式风格,老爷子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精神看起来不错。看到他们,
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知衍,小晚,快来让爷爷看看。”陆知衍很自然地牵起苏晚的手,
掌心温热干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苏晚愣了一下,顺从地被他拉着走过去。“爷爷。
”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人。“好好好。”老爷子拉着苏晚的手不放,越看越满意,
“小晚这孩子,长得真俊,知衍有福气了。”苏晚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偷偷看了陆知衍一眼,发现他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温和。吃饭的时候,
陆知衍不停地给苏晚夹菜,都是她喜欢吃的。苏晚惊讶地发现,
他居然记得她上次在外面吃饭时说过爱吃的几道菜。“你们俩啊,看着就般配。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什么时候给我们添个重孙子?”苏晚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脸瞬间红透了。陆知衍淡定地替她解围:“奶奶,我们刚结婚,想先过两年二人世界。
”“行行行,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做主。”回去的路上,车里气氛有点尴尬。苏晚看着窗外,
假装没听见刚才的对话。“那个……”陆知衍突然开口,“奶奶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苏晚小声说。沉默了一会儿,陆知衍又说:“今天谢谢你配合得很好。
”“应该的,协议里写了。”苏晚提醒他,也提醒自己。陆知衍没再说话,
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苏晚生日那天,加班到很晚,回到家发现客厅亮着灯,
餐桌上摆着一个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陆知衍坐在旁边,看到她回来,
站起身:“生日快乐。”苏晚愣住了,眼眶有点发热。她自己都快忘了今天是生日,
没想到他会记得。“你怎么知道……”“上次看你身份证记住的。”他说得轻描淡写,
“快许愿吧。”苏晚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希望苏家能渡过难关,
希望……陆知衍能一直这么好。吹灭蜡烛,陆知衍递给她一个小盒子:“礼物。
”是一条项链,吊坠是个小巧的月亮,银质的,很精致。苏晚摸了摸吊坠,
轻声说:“谢谢你,陆知衍。”“戴上看看?”苏晚点点头,他走到她身后,
轻轻为她戴上项链。指尖偶尔碰到她的后颈,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很好看。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苏晚转过身,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面似乎有漩涡,要把她吸进去。两人离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
心跳得像要蹦出来。就在这时,陆知衍的手机响了,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他接起电话,
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嗯,知道了,马上过去。”“公司有点事,我得去一趟。
”他挂了电话,“蛋糕你慢慢吃,早点休息。”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苏晚心里空落落的。
她切了一块蛋糕,甜腻的奶油在嘴里,却没什么味道。苏晚的父亲突然住院,她急得团团转。
陆知衍得知消息后,立刻联系了最好的医生,安排了特护病房,
还帮她处理了公司一些紧急事务。在医院守了两天两夜,苏晚累得在病床边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房的折叠床上,身上盖着一件带着雪松味的西装外套。
陆知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眉头紧锁,眼底有淡淡的青黑。“你醒了?”他立刻站起来,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我没事。”苏晚看着他,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陆知衍,谢谢你。”“我们是夫妻。”他说这话时,语气很认真,“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不是“协议夫妻”,而是“夫妻”。苏晚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了。父亲的病情稳定后,
苏晚回到家,看到陆知衍在厨房做饭。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画面温馨得像一幅画。“你回来了?”他回头笑了笑,“马上就好。”那一刻,
苏晚突然觉得,这栋冰冷的房子,好像真的有了家的温度。厨房的抽油烟机刚停下,
最后一点机械嗡鸣消散在空气里时,苏晚正用瓷勺轻轻刮着碗底的番茄鸡蛋汤汁。
橙红色的浓汁裹着白米饭,是她从小爱吃的味道,今天却没怎么动筷子。陆知衍坐在对面,
刀叉碰到骨瓷盘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先吃完的,
放下餐具时看了眼苏晚几乎没动的碗,眉峰微不可查地蹙了下:“不合胃口?”“不是。
”苏晚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刚才洗菜时被溅到的。她把勺子放回碗里,
瓷勺与碗壁碰撞出清脆的一声,像在空旷的房间里投下颗小石子。这几天在医院守着父亲,
她几乎没怎么合眼,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陆知衍昨晚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整夜,
今早又去公司处理完急事才过来接她回家,眼下的青黑比她还重些,却依旧挺直着脊背,
衬衫领口系得一丝不苟。他总是这样,再累也维持着体面,像株永远挺拔的雪松,
连枝叶都不肯随意垂落。苏晚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那双手昨天帮她拧开矿泉水瓶时,
她摸到了指腹上薄薄的茧,大概是常年握笔或是操作精密仪器磨出来的。就是这双手,
三天前在医院走廊里,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缴费单,轻声说“我来”;也是这双手,
刚才在厨房切番茄时,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陆家继承人。
空气里还飘着番茄的酸甜气,混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形成一种很奇妙的暖意。
苏晚攥紧了桌布边缘的流苏,指尖把布料捏出几道褶皱,终于还是开了口。“陆知衍,
”她的声音有点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勒着,“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陆知衍抬眸看她,
眼底的疲惫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撞开些,露出几分清明。他没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落在她微颤的眼睫上。苏晚被他看得更紧张了,低下头盯着碗里的饭粒,
声音更小了:“我们……我们只是协议结婚啊。”她刻意加重了“协议”两个字,
像在提醒他,也像在给自己泼冷水。他们是交易,是各取所需,
是两年后就会过期的合同关系。他没必要在她父亲住院时跑前跑后,
没必要凌晨三点还在联系国外的专家,更没必要……刚才在厨房,看到她对着切洋葱流泪,
默默递过来一张湿纸巾。桌下的手不自觉地蜷起来,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点清醒的痛感。
她怕自己会错意,怕这阵子的温柔只是他出于“合作方”的礼貌,怕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
其实是她自己脑补出的粉红泡泡。陆知衍忽然动了。他慢慢放下手里的餐巾,身体微微前倾,
桌上的台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看着她,目光深邃,
像平静无波的湖面下藏着暗流。“如果我说,”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不想只做协议夫妻呢?”苏晚猛地抬起头,
撞进他认真的眼眸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然后又骤然松开,砰砰地跳起来,
震得她耳膜发鸣。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会……他怎么会这么说?他们才认识多久?三个月?还是四个月?
从第一次在咖啡厅见面,他把打印好的协议推到她面前,说“苏家的事,陆家可以帮忙”,
到现在不过一百多天。他是陆知衍啊,
是那个传闻中冷漠疏离、一心只有工作的陆氏集团继承人,
怎么会对她这个“合约妻子”产生别的想法?“你……”苏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像秋风里的落叶,“你在开玩笑吗?”陆知衍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那笑意很淡,却驱散了他身上惯有的清冷,显得格外温柔。“我从不开这种玩笑。
”他伸出手,温热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放在桌上的手背。苏晚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
却没彻底躲开。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让她乱成一团的心绪奇异地平静了些。“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声音里还带着颤音,
眼眶却先热了。陆知衍的指尖停在她手背上,没再往前,只是保持着这样若即若离的触碰。
他看着她,像是在回忆什么,眼神悠远了些。“大概是……”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唇上,像是想起了什么画面,“看你吃阳春面的时候。”苏晚愣住了。
她想起那是他们婚后第二周,她加班到深夜回家,饿得肚子咕咕叫。他从书房出来,
沉默地走进厨房,给她下了一碗阳春面。那天的面条很劲道,汤是淡淡的骨香,
卧在上面的荷包蛋,蛋黄是刚好的半流心。她吃得急,嘴角沾了点汤汁,他递过来一张纸巾,
眼神里带着她当时没看懂的无奈和……温柔。原来那个时候,就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也可能是,”他继续说,指尖轻轻滑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看你在爷爷面前紧张得手心冒汗的时候。”苏晚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记得那天去陆家老宅,
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怕自己演不好“恩爱妻子”,怕被老爷子看出破绽。
轮到她给爷爷递茶时,手一抖,热水差点洒出来,是他不动声色地扶了她一下,
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她当时只觉得是他配合演戏的敬业,现在想来,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好像确实比“演戏”需要的更紧了些。
“或者是……”陆知衍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他收回手,转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