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第一天，俞明抱着一摞校庆节目申请表穿过长廊时，一段钢琴声让他停下了脚步。

不是那种机械的练习曲，而是一段他从未听过的旋律，流畅中带着几分忧郁，

像夏日午后突然落下的一场太阳雨。声音来自三楼尽头那间几乎无人使用的音乐教室。

俞明放轻脚步走近。门虚掩着，透过缝隙，他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女孩穿着高二的制服，

微卷的马尾随着演奏轻轻晃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侧脸在逆光中显得格外柔和。突然，女孩似乎察觉到什么，手指一滑，弹错了一个音符。

音乐戛然而止。"对、对不起！我马上就走！"女孩像受惊的小鹿般跳起来，

慌乱中碰倒了琴凳上的乐谱夹。纸张散落一地，她却顾不上捡，低着头快步冲向门口。

俞明下意识侧身让开，只来得及捕捉到她泛红的耳尖和一闪而过的侧脸。等回过神来，

走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散落的乐谱证明刚才不是幻觉。他蹲下身，一张张拾起那些乐谱。

令他惊讶的是，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这里力度不够，那里情感表达可以更饱满，

甚至还有用不同颜色标注的**分析。这不像普通高中生的练习笔记，

倒像是专业音乐人的创作手稿。最上面一页的角落，工整地写着名字：高二(7)班程暖。

"原来是她。"俞明想起这个名字。去年校园艺术节上，

一个高二女生凭借原创钢琴曲获得最佳表演奖，却因为怯场没有上台领奖。

当时作为学生会代表的他还特意去后台找过，却被告知获奖者已经离开了。第二天午休，

俞明站在高二(7)班门口，手里拿着那本乐谱。透过窗户，

他很快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程暖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正低头写着什么，

周围的热闹与她无关。"同学，能帮我叫一下程暖吗？"他拦住一个正要进教室的女生。

女生露出促狭的笑容："哟，学生会主席亲自来找我们暖暖啊？"但还是转身喊道："暖暖，

有人找！"程暖抬起头，看到门口的俞明时明显怔住了。她犹豫了几秒才慢慢走过来，

却在距离两米处停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你的乐谱。"俞明递出文件夹，

"昨天落在音乐教室了。"程暖接过乐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谢。

""你弹得很好。"俞明说，"那首曲子是你自己写的吗？"程暖的脸瞬间涨红，摇了摇头，

又点了点头："是...是根据肖邦的夜曲改编的..."俞明正想继续交谈，

上课铃突然响起。程暖像得到特赦般快速鞠了一躬，转身逃回了教室。看着那个仓皇的背影，

俞明摸了摸下巴。作为学生会文艺部长，他正为校庆压轴节目发愁——现在看来，

或许找到了最佳人选。当天放学后，

的课桌上多了一封正式邀请函：诚邀高二(7)班程暖同学在校庆文艺汇演中表演钢琴独奏。

落款是：校学生会文艺部俞明程暖盯着课桌上的邀请函，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校庆表演？在全校师生面前？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她的胃就一阵绞痛。"暖暖，

听说学生会主席亲自来送邀请函？"闺蜜徐佳一把抓过邀请函，夸张地挥舞着，"天啊！

俞明学长可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别、别胡说。"程暖抢回邀请函，脸颊发烫。

她当然知道俞明是谁——成绩年级前三，学生会主席，校篮球队主力，

阳光开朗得像是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这样的人怎么会注意到她？"你要答应吧？

"徐佳眼睛亮晶晶的。程暖摇摇头，把邀请函塞进书包最里层："我...我不适合。

"放学后，程暖独自走向学生会办公室。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低着头加快脚步，心跳如擂鼓。敲门的手悬在半空，她突然想转身逃跑。"程暖同学？

"门从里面打开，俞明抱着一叠文件站在门口，微微挑眉，"来找我？"程暖后退半步，

深吸一口气："我...我是来...""关于校庆演出的事？"俞明侧身让开，

"进来聊吧。"学生会办公室空无一人，夕阳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程暖站在门口不肯再进一步，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对不起...我不能参加校庆演出。

"她一口气说完，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俞明放下文件，靠在桌边："为什么？

你弹得那么好。""我...我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程暖盯着自己的鞋尖，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阵沉默。俞明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突然说："我有个提议。

"他走向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沓乐谱："下个月市里有青少年原创音乐比赛，

我写了一首曲子，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能帮我看看吗？"程暖抬起头，

目光落在那些乐谱上。音符对她而言就像另一种语言，她几乎能"听"到纸上的旋律。

"我...我不确定能帮上忙...""就当是帮同学一个忙？"俞明微笑着递过乐谱，

"不用上台，就我们两个人，午休时在音乐教室碰面，怎么样？"程暖犹豫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但那些音符在向她招手。最终，她轻轻点了点头。"太好了！

"俞明的笑容明亮得晃眼，"明天中午12点半，三楼音乐教室？""嗯。"程暖应了一声，

匆匆离开，心跳快得不像话。第二天午休，

程暖在音乐教室门口徘徊了五分钟才鼓起勇气推开门。俞明已经等在里面，

正对着钢琴皱眉思考。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微尘在光束中漂浮。

俞明抬头看见她，眼睛一亮："你来了！"程暖小心翼翼地走到钢琴旁，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俞明把乐谱摊开在琴架上："就是这段，总觉得转调部分有点突兀。"程暖凑近看了看，

专业本能立刻让她发现了问题所在。她下意识伸手指出一个小节："这里，

大调的**过渡会更自然..."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怎么敢质疑学生会主席的作品？

但俞明没有露出不悦，反而眼前一亮："你说得对！"他立刻在钢琴上试弹了修改后的版本，

"果然流畅多了！"接下来的几天，午休时分的音乐教室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程暖渐渐放松，甚至敢主动提出修改建议。俞明总是认真听取她的意见，

有时还会因为某个音乐梗大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你真的很懂音乐。

"第五天，俞明由衷地说，"比我们学校音乐老师还专业。

"程暖脸红了："我...我只是喜欢...""你从小学琴？""嗯，五岁开始。

"提到音乐，程暖的话比平时多了一些，"妈妈是钢琴老师，

家里有架老钢琴..."她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

但俞明专注倾听的表情让她莫名安心。"我妈妈总说我缺乏音乐天赋。"俞明自嘲地笑笑，

"能写出这首曲子全靠死磕乐理书。"程暖摇头："不，

你有很好的乐感...只是技巧上需要调整..."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下课铃打断。

两人这才发现已经聊了整整一个午休。周五放学时，程暖在校门口被一个陌生女生拦住。

女生留着利落的短发，眼神锐利："你就是程暖？"程暖下意识后退半步："是...是我。

""我是林妍，学生会文艺部副部长，也是俞明的搭档。"女生上下打量她，

"听说你们最近走得很近？""我们只是...在讨论音乐..."程暖的声音越来越小。

林妍轻哼一声："俞明很忙的，别耽误他准备保送考试。"说完转身离去，

留下程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当晚，程暖刷校园论坛时，

一个匿名帖子跳入眼帘：《学生会某干部利用职务之便接近低年级女生》。帖子没有点名，

但评论区已经有人猜测是俞明和她。程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胸口发闷。她关掉手机，

蜷缩在床上，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和俞明见面。第二天午休，

她犹豫再三还是去了音乐教室。推开门时，俞明正专注地修改乐谱，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

听到动静，他抬头微笑："正好，我改好了副歌部分，你听听看？"看着他毫无阴霾的笑容，

程暖突然觉得那些谣言都不重要了。她轻轻点头，走到钢琴旁，这一次，

距离比往常近了一些。连续三天的阴雨让校园笼罩在潮湿中。程暖站在教学楼门口，

望着瓢泼大雨发愁——她忘带伞了。"需要帮忙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暖转身，

俞明正撑着一把深蓝色雨伞站在台阶上，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我...我等雨小一点..."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

俞明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了，再等天都要黑了。"他向前一步，将伞倾向她这边，

"我送你吧，反正顺路。"程暖这才想起他们确实住在同一个方向。她犹豫片刻，

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进了伞下。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

近到她能闻到俞明校服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你家在哪个小区？"俞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