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全都变了。
从前那个说“颜溪开心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情有我在,无须担忧”的秦枳禹死了,死在她与他表白的那日。
楚颜溪垂下头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再抬头,秦枳禹已经带着圣旨转身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楚颜溪才慢慢站起身往寺外走。
侍卫上前:“公主,您要回宫吗?属下这就去准备马车。”
“不用了。”楚颜溪拦住他。
她站在广华寺前,望着被大雪铺满的山路,轻声开口:“三年前,我曾在这里发誓,会爱秦枳禹一生一世。”
“若是有一天我不爱他了,我就从这里,一步一跪回到皇宫。”
侍卫惊愕:“公主,您……”
楚颜溪径直跪了下去,然后朝皇宫的方向深深俯身。
“我楚颜溪,此生再也不会爱秦枳禹。”
“若再食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一万零一步,一万零一遍。
楚颜溪就这样在漫天大雪中跪回了皇宫。
刚迈进玄武门,楚颜溪就双膝一软,跌进了早就得到消息在此迎她的母后怀中。
而后,楚颜溪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八岁那年。
那时秦枳禹也不过才十七岁,但他刚替她父皇打了一场胜仗,周身有股说不出来的成熟稳重。
皇帝将她托付给秦枳禹,秦枳禹就真的一丝不苟地照顾她。
夏日,她调皮地在荷塘旁踩水,秦枳禹就弯腰为她擦净双足。
冬日,她嫌冷不愿出门,秦枳禹就为她在房中添够炭块。
他执剑拿枪的手渐渐学会了替她梳头发,身旁带着的也尽是女儿家的小玩意。
楚颜溪在他的温柔中一日日沦陷,全然忘了什么名义上的辈分。
她以为,秦枳禹对自己也是不同的。
整整十年,他怎么能没对她动心过?
楚颜溪满脸泪水地从梦中醒来。
一转眼,便看见皇后正坐在床前擦泪。
“母后……”楚颜溪沙哑开口,不想皇后眼泪掉得更加汹涌。
“阿溪,你如此痛苦,让母后如何是好?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同意将你送去广华寺。”
都说母子连心,她今日遭受的种种,母后是否都成倍地感受到了?
愧疚淹没了楚颜溪,她深深低下头:“母后放心,女儿已经放下了。”
“待病好,女儿就去和父皇请罪。”
楚颜溪的膝盖因为大雪和跪行痛肿了许多天。
能下地那日,她踉跄着去见了皇帝。
几月不见,皇帝像老了许多,他叹了口气:“边境近来多有摩擦,朕派去大梁的使臣传回消息,若要停战,就要公主和亲。”
“如今适龄的公主只有你,你母后舍不得你,正在为你挑选夫婿。”
“颜溪,你要尽快成婚,别再肆意任性。”
“朕本想那秦枳禹若愿娶你也罢,至少能护住你,不想他却求了尚书之女……缘分之事,终究是强求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