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在这宫里,活得长久,靠的不是你有多聪明,是看你会不会恰到好处地装傻。
阿梨以为,摔了淑妃的汤,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算皇上没发话,光是淑妃那边,就够她喝一壶的。
可一连好几天,都风平浪静。
淑妃没来找她麻烦,御膳房的管事也没给她穿小鞋。
这事儿,透着邪门。
阿梨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干活都比平时更小心了,走路都贴着墙根。
这天,王德海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小禄子,突然来了御膳房。
他捏着兰花指,尖着嗓子,把所有人都看了一圈,最后,手指头点在了阿梨的鼻子上。
“你,叫阿梨是吧?跟咱家走一趟。”
阿梨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
完了,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她腿都软了,跟着小禄子往外走,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自己是会被杖毙,还是被扔进井里。
可没想到,小禄子领着她,一路走,一路走,最后,竟然停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进去吧,”小禄子面无表情地说,“皇上要见你。”
阿梨的脑子,“嗡”的一声。
皇上……要见她?
她一个御膳房择菜的,皇上见她干嘛?
她哆哆嗦嗦地,迈进了那道对她来说,跟鬼门关一样的门槛。
御书房里,焚着上好的龙涎香。
皇帝萧珏,就坐在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面,低着头,批着折子。
他没穿龙袍,就一身家常的玄色衣衫,头发用一根玉簪束着,少了几分天子的威严,多了几分……人气儿。
阿梨不敢抬头,跪在地上,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
“奴……奴婢……叩见皇上。”
萧珏没理她,依旧在批折子。
屋子里,只有他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这寂静,比打她骂她,还让她害怕。
【抖什么?朕又不会吃了她。】
【上次是汤,这次是什么?把她调到身边来,朕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是真傻,还是装傻。】
听到这心声,阿梨的心,猛地一跳。
把她调到身边来?
这是……要让她在御前伺候?
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
可阿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伴君如伴虎,这话她还是懂的。离得越近,死得越快。
更何况,她还有这么个能听到他心声的怪毛病。万一哪天露了馅……
她不敢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珏才终于放下了笔。
他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落在了阿梨的身上。
“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跟他的心声一样,又冷又硬。
阿梨不敢不从,慢慢地,抬起了头。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这么清楚地,看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他长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看。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就是那双眼睛,太冷了,像藏着千年不化的冰。
【长得……倒还算干净。就是瘦了点,跟根豆芽菜似的。】
【眼神里,全是害怕。看来,不像是有什么大阴谋的样子。】
萧珏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
“从今天起,你就在御书房伺候笔墨。”
“是。”阿梨赶紧应声,头又低了下去。
“王德海。”萧珏叫了一声。
“奴才在。”王德海跟个鬼似的,从旁边冒了出来。
“教教她规矩。”
“喳。”
就这么,阿梨从一个御膳房的杂役,一步登天,成了御前伺候的宫女。
这消息一传出去,整个后宫都炸了。
谁都想不明白,这个叫阿梨的,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只有阿梨自己知道,这不是运气,这是催命符。
……
御书房的日子,比阿梨想象的,还要难熬。
她的活儿,就是磨墨,递折子,收拾书案。
听起来简单,可每时每刻,都得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萧珏那没完没了的心声。
【这墨,磨得跟水似的,怎么写字?】
【蠢死了,朕要的是那本青色的折子,不是蓝色的!】
【她走路就不能轻点?跟头熊似的。】
阿梨每天,都在这种精神折磨下,过得战战兢兢。
偏偏,淑妃还不肯放过她。
这天,淑妃又来了。
她端着一碗亲自炖的燕窝,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走到了书案前。
“皇上,您看折子也累了,喝碗燕窝,润润喉吧。”
萧珏头也没抬。
【又来了。她一天不来烦朕,是不是就活不下去?】
淑妃见他不理,也不生气,眼珠子一转,就看到了站在一旁,跟个木头桩子似的阿梨。
“哟,这不是前几天那个,打翻了臣妾鸡汤的宫女吗?怎么到御前伺候了?”
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
阿梨赶紧跪下。
“皇上仁慈,是皇上抬举奴婢。”
淑妃掩着嘴笑了起来,“妹妹这话说得,倒像是皇上故意跟你过不去,把你从御膳房那好地方,调到这儿来受苦似的。”
她说着,就把手里的燕窝,往书案上一放。
放的时候,手腕“不经意”地,一歪。
那碗滚烫的燕窝,就朝着书案上摊开的一幅画,泼了过去!
那画,是前朝名家的真迹,价值连城!
阿梨离得最近,眼看着就要出大事!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萧珏的心声。
【这女人!又来这套!这画是太后赏的,要是毁了,朕又得挨顿说教。她就是想借机,除了这个丫头!】
阿梨的脑子,转得飞快。
她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
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那幅画的前面!
“刺啦——”
滚烫的燕窝,全都泼在了她的后背上。
一股钻心的疼,瞬间就传遍了全身。
阿梨疼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可她不敢。
她咬着牙,跪在地上,身子抖得不成样子。
“奴婢……奴婢该死……”
淑妃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阿梨会这么不要命。
她赶紧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哎呀!你这奴才!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快传太医!”
萧珏的脸,已经冷得能掉下冰渣子了。
他猛地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了阿梨面前。
他没看淑妃,那双冰冷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盯着趴在地上的阿梨。
【蠢货!谁让你挡了!一件死物,还能比人重要?!】
【烫成这样……肯定留疤了……】
阿梨听着这心声,疼得快要麻木的后背,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她趴在地上,第一次觉得,这个皇帝,好像……也没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