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南山区的最后一天，阳光出奇地好。苏晏如站在宿舍窗前，

看着窗外那棵她观察了六个月的老槐树，新芽已经冒出了枝头。

他们的行李整齐地码放在墙角，明天一早就要启程返回城市。"这个要带走吗？

"程昱辰拿起窗台上的小多肉植物，叶片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翠绿色。

苏晏如点头："当然，它是我们的第一个'家庭成员'。"程昱辰的嘴角微微上扬，

小心地将植物包进报纸里。六个月前，他们带着陌生与尴尬来到这里；而现在，

离开时已是真正的夫妻。返程的路比来时轻松许多。吉普车驶出山区时，

苏晏如不自觉地握住了程昱辰的手。他回握住她，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无声的默契胜过千言万语。回到城市医院，欢迎仪式出乎意料地隆重。院长亲自迎接，

同事们准备了鲜花和横幅，连媒体都来采访他们在山区创造的医疗奇迹。"程医生，

苏护士长，欢迎回来！"院长笑容满面，"你们的创新手术方案已经引起了省卫生厅的重视，

准备在全省推广呢！"闪光灯下，程昱辰依旧保持着职业性的冷静，

但苏晏如能感觉到他紧绷的手指——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她悄悄向前半步，

替他挡掉部分镜头，程昱辰投来感激的一瞥。重新适应城市医院的工作并不困难。相反，

有了山区简陋条件的对比，他们更加珍惜这里的先进设备。

程昱辰恢复了神经外科主任的职责，而苏晏如也重新接管护士站的管理工作。唯一不同的是，

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夫妻了。起初有些同事会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当他们一起出现，但很快，

两人一如既往的专业表现打消了所有疑虑。一个周三的下午，苏晏如正在护士站整理排班表，

小林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晏如姐，你知道吗？听说梅奥诊所给程医生发了邀请函！

"苏晏如的手指停在键盘上："什么邀请函？""去美国交流学习啊！"小林瞪大眼睛，

"至少两年呢！全院都在传这事，你不知道？"苏晏如强作镇定："程医生会告诉我的，

如果真有这事。"但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程昱辰确实没提过任何关于国外邀请的事。

下班后，她直接去了他的办公室，门半掩着，隐约听到谈话声。"...机会难得，程医生。

"是院长的声音，"梅奥的神经外科全球顶尖，对你的职业发展很有帮助。""我明白，

但需要时间考虑。"程昱辰的回答冷静克制。"当然，不过他们希望下个月得到答复。对了，

苏护士长知道了吗？"一阵沉默后，程昱辰说："还没告诉她。"苏晏如悄悄退开，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原来是真的，而且他已经和院长讨论过了，却唯独没告诉她。

当晚的晚餐异常安静。程昱辰似乎心事重重，几次欲言又止。苏晏如等着他主动提起，

却只等到沉默。"今天院长找你了吗？"她终于忍不住问。程昱辰抬头，眼神闪烁："嗯，

讨论了一些工作安排。"他顿了顿，"你呢？今天忙吗？"明显的回避。

苏晏如感到一阵刺痛，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题聊起了护士站的日常工作。饭后，

程昱辰直接去了书房，说是要准备一篇论文。苏晏如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书房的门缝下透出灯光，直到深夜仍未熄灭。她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

犹豫片刻还是没敲门。如果程昱辰决定不告诉她，一定有他的理由。

也许...他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第二天清晨，苏晏如在洗手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紧接着是强烈的恶心。她跪在马桶前干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当症状缓解后，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的生理期已经推迟了两周。一整天，这个可能性在她脑海中盘旋。

下班后，她特意绕远路去了一家离医院较远的药店，买了验孕棒。回到家，

程昱辰留了纸条说今晚有急诊手术，不回来吃饭。苏晏如独自吃完简单的晚餐，

然后锁上洗手间的门，做了测试。两条红线。清晰无误。苏晏如坐在马桶盖上，

双手微微发抖。她应该感到高兴的，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但此刻，

占据她心头的却是忧虑——程昱辰正面临重要的职业机会，这个孩子会打乱所有计划。

她小心地将验孕棒包在纸巾里，藏进自己包包的最里层。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

但不是现在，不是当他正在做重大职业决定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周，

苏晏如在兴奋与忧虑中摇摆。她开始偷偷查阅产科资料，记下所有注意事项，

同时密切关注程昱辰的一举一动，寻找提起梅奥诊所的合适时机。而程昱辰似乎更加忙碌了，

常常深夜才回家，有时甚至睡在办公室。两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

仿佛回到了刚结婚时的疏离状态。周五下午，苏晏如被一阵剧烈的头痛袭击，眼前发黑。

她勉强支撑到护士站，小林一眼看出不对劲。"晏如姐！你脸色好差！""没事，

可能有点低血糖..."苏晏如扶着桌子，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我去叫程医生！""不！

"苏晏如抓住小林的手，"别打扰他，我...我去做个检查就行。"在急诊科，

医生给她做了全面检查，包括血液和尿液分析。"早孕反应加上轻微贫血，

"女医生温和地说，"需要注意休息和营养。胎儿目前看起来健康，

但建议下周来做详细产检。"苏晏如松了口气，接过检查报告和处方单。她刚走出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