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于江湖,困于君心

藏于江湖,困于君心

主角:谢明照裴胤
作者:空树

藏于江湖,困于君心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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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十二年,是前太子妃谢明照同太子裴胤被赐和离的五年。秋日中落叶纷飞的大慈恩寺,

香火旺盛,人流不绝。“明师傅,咱们押镖来盛京,为什么要来这佛寺拜佛啊?

”新进镖局的红果问走在前面,束身高马尾,穿着男装,浑身精干的女子。那女子脚步微顿,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镖旗,声音压得极低:“有些旧人,总该来看看。”话音未落,

一阵熟悉的檀香气息裹着马蹄声由远及近,她猛地侧身隐入香客中,只留红果茫然四顾。

大慈恩寺的银杏正是金黄灿烂的时节,落叶如蝶,铺满青石阶。香客摩肩接踵,

梵唱钟鸣交织,本该是让人心静的景象,谢明照却只觉得背脊微微僵直。那缕熟悉的檀香,

混合着昂贵的龙涎香,是独属于那个人的气息。五年过去,竟一丝未变。马蹄声并非急促,

反而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沉稳,踏在寺外清扫过的路面上,声音清晰可闻。

这不是寻常香客该有的排场。她将身形隐在一棵需两人合抱的古柏后,目光透过攒动的人头,

精准地投向寺门方向。红果还在张望,小声嘀咕:“明师傅,你看那边……”话音未落,

寺门处的香客已被几名身着寻常布衣却眼神锐利的护卫不着痕迹地隔开少许。

一道玄色身影迈过门槛,踏入寺院。来人身形颀长挺拔,并未穿着象征身份的明黄服饰,

仅一袭玄色锦袍,腰束玉带,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

可那份经年累月蕴养出的矜贵与威仪,依旧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正是前太子裴胤。他比五年前清瘦了些,侧脸的线条愈发分明冷峻,眉眼低垂着,

看不清其中情绪,只余下一片深潭似的沉静。他指间缠着一串深紫檀木的佛珠,

那熟悉的香气,正是由此而来。谢明照屏住呼吸,连指尖抠进粗糙的树皮都未曾察觉。

她看着他步履从容地走向大雄宝殿,

目光在他方才站立过的地方微微一凝——那里的青石板上,

落着一小片方才被她无意间从镖旗上扯下的、极不起眼的红色丝线。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不疼,却带着绵长的酸涩。红果终于挤到她身边,

顺着她的目光好奇望去,只看到一群气度不凡的人影消失在殿门内,

不由得压低声音惊叹:“嚯,好大的派头,是哪家的贵人吧?明师傅,你认识?

”谢明照收回视线,垂下眼睑,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入眼底深处,再抬眼时,

已是一片惯常的平静无波。“不认得。”她声音平淡,转身便往寺外走,“走吧,红果。

镖局的货物要紧,莫误了时辰。”她步伐很快,将那缭绕不散的檀香,

连同那段属于“谢明照”的过往,一并决绝地甩在身后。秋风卷起她束起的高马尾,

发梢扫过挺直的脊背,如同她此刻的人生,干脆利落,向前,不回头。只是无人知晓,

那玄色身影在踏入殿门的前一瞬,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刹,

眼角的余光似无意般扫过那棵古柏的方向,眸色深沉,映着满寺金黄,却照不进丝毫暖意。

2出了大慈恩寺,那萦绕在鼻尖的檀香气似乎才被秋日清爽的风吹散了些。谢明照脚步不停,

径直朝着镖局车队暂歇的西市方向走去。红果小跑着跟上,

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寺里见到的气派场面,忍不住又问:“明师傅,刚才那人瞧着真不一般,

那通身的气派……咱们走南闯北,也没见过几个这样的。”谢明照目视前方,

声音听不出波澜:“盛京城里,一块牌匾掉下来都能砸到几个勋贵,不稀奇。

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少看,少问。”“哦。”红果似懂非懂地点头,

虽然觉得明师傅的反应有些过于平淡,但也不敢再多嘴。她入行晚,

却知道这位年纪轻轻就凭本事当上镖头的“明师傅”是局子里最厉害的人物之一,

拳脚功夫硬,走镖路线熟,为人更是沉稳果断,只是性子冷了些,不爱说话,更不爱提过去。

西市人流如织,各色口音交汇,充满了市井的鲜活气。

威远镖局的旗子在一家客栈门口迎风招展,几个镖师正在检查车辆货物,见谢明照回来,

纷纷打招呼。“明头儿,回来了?”“寺里香火可旺?”谢明照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走到装载着主要货物的马车前,伸手仔细检查了一遍捆扎的绳索和封条,确认无误。

指尖触及冰冷的木箱,她的心才彻底安定下来。这些实实在在的货物,看得见摸得着,

才是她如今该在意的世界。“收拾一下,两刻钟后出发,天黑前要赶到下一处驿馆。

”她吩咐道,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亮有力。“是!”众人齐声应道。与此同时,大慈恩寺,

一间僻静的禅房内。裴胤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那棵他曾驻足过的古柏,目光幽深。

手中的檀木佛珠早已停止了拨动,静静地缠绕在他修长的指间。

一名做寻常仆从打扮的护卫悄无声息地进来,单膝跪地,低声道:“爷,查过了,

是威远镖局的人,押送一批江南的绸缎和药材入京,在此歇脚,今日便会离京。

”裴胤没有回头,声音平淡无波:“带队的是谁。”“镖头姓明,叫明镜,

约莫是这两年在南边声名鹊起的一个女镖头,行事利落,功夫不错。背景……似乎很干净,

查不出什么特别的。”“明镜……”裴胤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

唇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别的什么。“知道了,下去吧。

”护卫悄然退下。禅房里重归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梵唱。裴胤摊开手掌,

心赫然躺着一点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色丝线——与他方才在寺门石阶旁瞥见的那一抹,

一般无二。那是威远镖局镖旗上特有的颜色和质地。五年。她剪了长发,换了姓名,

褪去罗裙换上了劲装,混迹于江湖镖行。

而他一闻到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与这佛寺格格不入的风尘气息,便知道,是她。

他缓缓收拢手掌,将那点红色紧紧攥住,仿佛攥住了一缕抓不住的过往。

“谢明照……”他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终于,肯回这盛京了。”而此刻,

威远镖局的车队已经驶出了喧闹的西市,厚重的城门在望。谢明照骑在马上,

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困了她整个少女时代的皇城方向,目光清冷,毫无留恋。“驾!

”她一夹马腹,骏马嘶鸣,带着车队,迎着渐斜的日光,驰向城门外的广阔天地。前路漫漫,

但她知道,她的路,在江湖,不在宫阙。3车队出了盛京,官道渐渐开阔,

两旁是收割后略显空旷的田野,远山如黛。秋风少了城中的喧嚣,多了几分旷野的凛冽,

吹在脸上,带着干爽的草木气息。谢明照策马行在车队中前段,

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离开了那座皇城,她紧绷的脊背似乎才真正松弛下来几分。

只是脑海中,那缕檀香和玄色的身影,偶尔还是会不受控制地闪过,带来瞬间的滞涩。

她用力握了握缰绳,指节微微发白,将这些杂念摒除。“明师傅,前面就是落霞坡了,

咱们是在坡下的茶水摊歇歇脚,还是直接过去?”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镖师驱马靠近,询问道。

落霞坡地势略有起伏,虽不算险要,但林木渐密,是道上容易出些小麻烦的地段。

谢明照抬眼看了看天色,又估算了一下行程:“到茶水摊稍歇一刻,让马匹也饮饮水。

告诉兄弟们,精神着点,过了落霞坡再放心休息。”“明白。”老镖师应声,转身去传话。

红果凑过来,脸上带着赶路的新奇和兴奋:“明师傅,这落霞坡名字真好听,

景色肯定不差吧?”“景色是不错,”谢明照淡淡道,眼神却锐利地扫过路旁的林子,

“但好看的皮囊下面,未必没有藏着歹心。走镖的,眼睛不能只看风景。”红果立刻噤声,

也学着谢明照的样子,紧张地左右张望。车队在坡下一个简陋的茶水摊前停下。

摊主是对老夫妇,见到镖局的旗子,热情地招呼着。镖师们分批喝水、检查车马,秩序井然。

谢明照要了碗清水,靠在马车旁慢慢喝着,目光依旧警惕地巡视着周围。突然,她耳朵微动,

捕捉到林子里传来几声不自然的鸟鸣,节奏短促而重复。她眼神一凛,放下水碗,

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原本有些松懈的镖师们瞬间警觉起来,手悄悄按上了腰间的兵器。

就在这时,林子深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听起来像是追逃。“站住!

看你往哪儿跑!”“妈的,敢黑吃黑!

”几个衣衫凌乱、手持棍棒刀剑的汉子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似乎在追赶前面一个踉跄奔跑的青衣人。那青衣人身上带着伤,眼看就要被追上。

这场面突如其来,不像是冲着镖队来的,倒像是江湖恩怨。但镖行有镖行的规矩,

最忌讳无故卷入是非。谢明照眉头微蹙,正要示意车队保持戒备,不要插手。

却见那被追赶的青衣人仓惶间,直直地朝着镖队冲了过来,而他身后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

也毫不犹豫地扑近,眼看就要冲撞到车队。“护住镖车!”谢明照清喝一声,

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并非去救那青衣人,而是挡在了镖车与那伙人之间。

她动作快如鬼魅,在那为首汉子挥刀砍向青衣人的瞬间,手中未出鞘的腰刀精准地格挡上去,

“锵”的一声脆响,将那势大力沉的一刀震开。那汉子被震得手臂发麻,

惊怒交加地瞪着谢明照:“哪来的娘们,敢管老子们的闲事?滚开!”谢明照持刀而立,

身形挺拔,眼神冷冽如冰:“威远镖局路过,不想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诸位要解决私人恩怨,请移步他处,莫要冲撞了我的镖。”她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自有一股威势。那伙人显然没把一个女子放在眼里,

但见她出手力道和架势,又瞥见后面那些已然亮出兵刃、眼神不善的镖师,

气焰不由得矮了三分。为首汉子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

被追杀的青衣人趁机躲到了镖车后面,大口喘着粗气。僵持之际,

官道另一端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骑快马飞驰而来,

马上骑士身着统一的深色劲装,腰佩制式长刀,神情冷肃。看到那装束,

无论是那伙追兵还是镖局的人,脸色都是一变。——是京兆尹府的官差。

为首那名官差勒住马,目光如电扫过现场,沉声喝道:“何人胆敢在官道械斗?!

”那伙追兵的汉子见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互相使了个眼色,竟不敢再多言,

恨恨地瞪了谢明照和那青衣人一眼,撂下句“算你走运”,便迅速退入了林中,消失不见。

官差并未深追,他们的目光落在谢明照和威远镖局的旗子上。“威远镖局的?

”为首官差问道,语气稍缓。谢明照收刀入鞘,抱拳行礼:“正是。路过此地,遇人斗殴,

为避免冲撞镖货,不得已出手阻拦,惊扰各位差爷了。”官差打量了她几眼,

点了点头:“维护官道安宁,本是应当。既是误会,尔等速速离去,莫要停留。

”“多谢差爷。”谢明照再次抱拳。官差拨转马头,带着人继续巡路去了。一场风波,

来得快,去得也快。红果和其他镖师都松了口气,看向谢明照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敬佩。

若不是明头儿反应快,处置得当,刚才说不定真要惹上麻烦。谢明照却并未放松,

她走到那躲在一旁的青衣人面前。那人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普通,此刻脸色苍白,带着伤,

眼神却透着一股精明。“他们为何追你?”谢明照问,声音没有多余的温度。

青衣人喘匀了气,苦笑着拱手:“多谢女侠出手相助。在下……在下不慎得罪了些地头蛇,

被他们纠缠。多谢,多谢!”他语焉不详,显然不愿多说。谢明照也不追问,

只淡淡道:“既是如此,你好自为之。我们还要赶路,不便久留。”说完,不再看他,

转身利落地翻身上马,下令道:“出发!”车队再次动了起来,绕过落霞坡,

将方才的插曲抛在身后。只是谢明照心中清楚,这盛京周边,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方才那伙人,不像普通的地痞,那几个官差,出现得也未免太过“及时”。而她,

一个本该深居简出的前太子妃,如今以镖头身份重回此地,

方才又在官差面前露了脸……她握紧缰绳,看向前方蜿蜒的官道,目光沉静而坚定。

无论前方还有什么,她既选择了这条路,便会一直走下去。4车队在落霞坡的插曲后,

加快了行程。夕阳西下时,终于赶到了预定的驿馆。这是一处官道旁颇大的驿馆,

南来北往的客商不少,人声鼎沸,反倒成了某种掩护。卸货、安置马匹、分配房间,

一切井然有序。谢明照亲自查看了货物无恙,又安排了守夜的人手,

才回到自己那间简陋却干净的房间。她解下束发的带子,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

衬得她侧脸在油灯下显得有些单薄。五年了,她早已习惯风餐露宿,习惯枕着兵器入眠,

可今日再见裴胤,那被刻意尘封的过往,还是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带着宫墙内特有的、冰冷又压抑的气息。她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无用的思绪。

从水囊里倒出些清水,就着干粮慢慢吃着,耳朵却时刻留意着窗外的动静。驿馆里看似喧闹,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从离开大慈恩寺后,就如影随形,并未因白天的官差冲散而消失。

夜深了,驿馆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秋虫的鸣叫和远处隐约的马嘶。谢明照和衣而卧,

腰刀就放在手边。她闭着眼,呼吸均匀,但全身的感官都处于一种半醒的警觉状态。

约莫子时,一种极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脚步声在屋顶瓦片上响起。不止一人,

动作轻盈,训练有素。来了。谢明照悄然握住了刀柄,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鹰。

脚步声在她们这排客房上方停留,似乎在确认位置。片刻后,一道黑影如狸猫般从屋檐翻下,

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窗外,指尖探向窗棂,显然是想用迷烟或者撬开插销。

就在那人的手即将触碰到窗户的瞬间——“砰!”房门被猛地从内撞开,

谢明照的身影如一道闪电疾射而出,未出鞘的腰刀带着破空声,

精准地横扫向窗外那黑影的肋下!那黑影显然没料到屋内人反应如此之快,且攻势如此凌厉,

仓促间侧身闪避,却仍被刀鞘末端扫中,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几乎同时,

另外两道黑影从屋顶扑下,手中短刃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冷光,直取谢明照上中两路。

“抄家伙!有贼人!”谢明照清叱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隔壁房间的红果和几个镖师早已被惊醒,闻声立刻提刀冲了出来,

瞬间与那几名黑衣缠斗在一起。驿馆其他地方也被惊动,响起惊呼和杂乱的脚步声。

这几名黑衣人武功不弱,招式狠辣,目的明确,并非求财,攻势大多指向谢明照,

显然是冲着她来的。谢明照心中雪亮。是裴胤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人?她无暇细想,

手中腰刀舞得密不透风,招式简洁高效,没有任何花哨,每一招都直奔对手要害,

逼得围攻她的两人一时难以近身。一个黑衣人觑准空隙,短刀直刺她后心。

谢明照仿佛背后长眼,侧身避过的同时,刀鞘反手一磕,正中那人手腕。“咔嚓”一声脆响,

伴随着一声痛呼,短刀落地。就在这时,驿馆门口方向传来一声厉喝:“京兆尹府办案!

统统住手!”火把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院落,十几名官差手持兵刃冲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白天在落霞坡遇到过的那名官差头领。混战中的黑衣人见状,互相对视一眼,

毫不恋战,虚晃一招,身形几个起落,便迅速消失在驿馆后院的黑暗中,动作干脆利落,

显然是早有退路。镖师们还要去追,被谢明照抬手阻止。“穷寇莫追。”她气息微喘,

持刀而立,目光扫过地上那名被击碎手腕、未能及时逃脱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眼神狠厉,

见逃脱无望,竟猛地一咬牙,嘴角立刻溢出一缕黑血,头一歪,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服毒自尽。众镖师见状,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绝非普通毛贼!官差头领快步上前,

检查了一下那名死去的黑衣人,面色凝重。他起身看向谢明照,抱拳道:“明镖头,受惊了。

可知这些人是何来路?”谢明照收刀入鞘,摇了摇头,面色平静:“不知。我等押镖路过,

安分守己,不知为何会惹上这等亡命之徒。还要多谢差爷及时赶到。

”官差头领深深看了她一眼,这女子太过镇定,面对刺杀和死人,眼神都没有丝毫慌乱。

“明镖头客气,维护地方治安乃我等分内之事。此人……”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我们会带回去查验。今夜驿馆不太平,诸位还需多加小心。”“有劳差爷。

”谢明照微微颔首。官差们将尸体抬走,又询问了驿馆其他人几句,便离开了。

院落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镖局的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压抑。

红果心有余悸地凑过来:“明师傅,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些人……”“可能是旧日仇家,也可能是看我们镖货值钱,铤而走险。”谢明照打断她,

语气不容置疑,“不必惊慌,加强守夜,明日照常赶路。”她转身回房,关上门,

背靠着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窗外,月光清冷。旧日仇家?她谢家早已败落,

何来如此训练有素的仇家?看中镖货?那为何攻势直指她一人?答案,似乎只剩下一个。

她抬手,轻轻按在心口。那里,曾经装着少女时对那玄色身影的全部憧憬与爱恋,

后来装满了失望与决绝,而如今,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裴胤,你果然,

还是不肯放过我么?这一次,她指尖触及的,不再是柔软的衣料,而是冰冷坚硬的刀柄。

五年前,她无力反抗那道和离的圣旨。五年后,她手中的刀,会给出自己的答案。

5驿馆的夜重归寂静,却无人能再安然入睡。镖师们轮流守夜,火把燃得通明,

将院落照得如同白昼,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警惕和凝重。谢明照回到房中,

却没有再躺下。她点亮油灯,坐在桌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刀的刀鞘,

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那些黑衣人,行动干脆,撤退果断,死士作风。

京兆尹的官差来得“恰到好处”,与其说是巡逻偶遇,不如说像是一直在附近监视,

或者说……在等一个介入的时机。是裴胤吗?用这种手段来试探她?还是警告?

亦或是……想将她逼回某个他能掌控的范围?她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大慈恩寺里,

他立于香火缭绕中清瘦冷峻的侧影,以及他指间那串深色的檀木佛珠。五年过去,

他身上的戾气似乎被佛香磨平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让人看不透的平静。

可这平静之下,藏着怎样的暗流?不,不能自乱阵脚。谢明照猛地睁开眼,

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是不是他,无论他意欲何为,

她早已不是那个困于东宫、需要仰人鼻息的太子妃谢明照。她是明镜,威远镖局的镖头,

她的路,她自己走。天刚蒙蒙亮,车队便已整顿完毕。驿馆掌柜陪着笑脸,

显然昨夜之事让他也心有余悸。谢明照没有多言,结算了房钱,下令出发。

气氛比前一日更加沉闷。经过昨夜,所有人都明白,这趟镖恐怕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明师傅,”红果骑着马靠近,小声问,眼里满是担忧,“昨晚那些人……还会再来吗?

”“不知道。”谢明照目视前方,官道在晨雾中蜿蜒,“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们威远镖局既然接了这趟镖,就得把它平安送到。提高警惕,见机行事。”“是!

”红果用力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车队一路前行,比昨日更加谨慎,斥候放得更远,

速度却不慢。谢明照知道,必须尽快离开京畿重地这个是非圈。

中午在一个路旁茶棚简单打尖时,派出去的斥候快马回报:“明头儿,前面十里亭附近,

有车队停留,看规制……像是官家的,护卫不少。”十里亭?官家车队?谢明照心念微动。

那里是通往江南官道的一个重要岔路口。“绕道可行吗?”她问。

斥候摇头:“绕道需多走大半日,且小路崎岖,不利于车队行进。”谢明照沉吟片刻,

果断道:“继续前行,保持戒备。若无冲突,不必理会。”车队再次启程。果然,行不多久,

便看到十里亭旁停着一行车驾。并非皇家仪仗,却也规制不凡,护卫精悍,

簇拥着一辆外观朴素的青篷马车。马车旁,一道玄色身影负手而立,正望着亭外潺潺的溪流。

不是裴胤,又是谁?他竟在此处等候?谢明照瞳孔微缩,勒住马缰,抬手示意车队缓行。

镖师们也看到了前方阵仗,纷纷握紧兵器,气氛瞬间紧绷起来。裴胤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缓缓转过身。晨光透过稀疏的林叶,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比起昨日寺中的沉静,

此刻他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目光却依旧深邃,

直直地望向车队前方的谢明照。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落叶可闻。五年光阴,

隔着谋刺的疑云,隔着和离的圣旨,隔着身份地位的云泥之别,在这一刻,

于这荒郊野外的十里亭旁,无声碰撞。谢明照握缰的手稳如磐石,背脊挺得笔直,

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避。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向他行礼、仰望他的太子妃,此刻,

她是威远镖局的镖头明镜。裴胤的目光在她束起的高马尾、利落的男装,

以及那双清冷倔强的眼睛上停留片刻,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翻涌了一下,

又归于沉寂。他抬步,缓缓朝车队走来。他身边的护卫立刻跟上,却被他一抬手制止,

独自一人走了过来。镖师们如临大敌。裴胤在距离谢明照马前十步远处站定,声音平淡,

听不出喜怒:“明镖头。”谢明照翻身下马,抱拳行礼,动作干脆,

姿态却不卑不亢:“草民明镜,见过……贵人。不知贵人在此,挡了贵人的路,还请恕罪。

”她刻意模糊了他的身份。裴胤看着她疏离而戒备的姿态,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

“路很宽,何来挡路之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身后的车队,“昨夜驿馆不太平,

听闻明镖头受了惊吓。”果然!他知道了!而且直言不讳!谢明照心头一凛,

面上却不动声色:“劳贵人挂心,不过几个不开眼的毛贼,已被官差驱散,并未耽误行程。

”“是吗?”裴胤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京畿重地,天子脚下,

竟有如此猖獗的毛贼,倒是稀奇。”他话锋微转,目光重新落回谢明照脸上,

“明镖头这趟镖,目的地是江南?”“是。”“江南路远,沿途未必太平。”裴胤缓缓道,

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复杂的云纹,中间一个篆体的“令”字。

“此令或许能助明镖头在路上,少些‘毛贼’滋扰。”他身后的护卫见状,

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谢明照看着那枚令牌,没有立刻去接。这算什么?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与控制?“贵人厚意,草民心领。”她垂眸,语气恭敬却带着疏远,

“只是威远镖局行走江湖,靠的是朋友帮衬和自身本事,不敢倚仗贵人信物,

以免……招惹不必要的误会。”她拒绝了他。空气瞬间凝滞。裴胤身后的护卫气息微微一沉。

镖师们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裴胤举着令牌的手停在半空,他深深地看着谢明照,

那双沉静的眸子里,终于清晰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愠怒,

又像是……一丝无奈的了然。他早就知道,她会拒绝。半晌,他缓缓收回手,

将那枚玄铁令牌重新纳入袖中。“既如此,”他声音低沉了几分,“那便,

祝明镖头……一路顺风。”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迈步走向自己的马车,

玄色的衣摆在秋风中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护卫们立刻跟上,车马启动,沿着另一条岔路,

缓缓离去,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直到那车队再也看不见,镖局众人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长长松了口气。红果拍着胸口,小脸煞白:“我的娘诶,明师傅,刚才那人到底是谁啊?

气场太吓人了!他……他干嘛要给我们令牌?”谢明照没有回答,只是翻身上马,

目光望着裴胤车队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他为何在此“偶遇”?昨夜之事是否与他有关?

这枚被拒绝的令牌,又代表着什么?迷雾似乎更浓了。但她知道,前路再险,她也只能向前。

“走吧。”她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抓紧时间赶路。”车队再次启程,

车轮碾过官道,扬起细细的尘土。而在远处,那辆青篷马车里,

裴胤摩挲着袖中那枚未被接受的玄铁令牌,眼神晦暗不明。“派人跟着,

”他低声对车外的护卫吩咐,“暗中护送到江南地界。若有异动,随时来报。”“是。

”他闭上眼,靠在车壁上。明镜……你宁愿在江湖刀口舔血,也不愿再接受我半分庇护么?

也罢。那便让你看看,这世间风雨,是否真能如你所愿,一力承担。6车队一路南下,

离京畿越远,沿途的景致也逐渐变得不同。空气愈发湿润,山峦更显青翠,

连官道旁的茶摊酒肆,口音也带上了几分吴侬软语的腔调。自十里亭那日之后,

再未见裴胤或其麾下人马明目张胆地出现,也再未遇到如驿馆那般直接的刺杀。

但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感觉,却并未完全消失。谢明照知道,有些影子,

或许正潜伏在更暗处。她不动声色,只是将镖队的警戒提到了最高。每日扎营选址更为谨慎,

夜间岗哨增加一倍,所有饮食用水都经过严格检查。她表现得如同最老练的镖头,

应对着路途上一切可能的危险——无论是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这一日,

车队进入了江淮地界,距离此行的目的地,江南重镇之一的临安府,只剩不到五日的路程。

天色将晚,前方是一座颇为繁华的城镇,名为江临城,是南北漕运与陆路交汇的要冲,

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明头儿,今晚在江临城歇脚吗?城里最大的悦来客栈,

咱们局子有相熟的掌柜。”老镖师请示道。谢明照看了看天色,

又望了望城门处川流不息的人群,略一沉吟:“不进城。在城外五里处的清水驿驻扎。

”“城外?”红果有些不解,“明师傅,眼看要下雨了,城里多舒服啊。

”“江临城水陆码头,人多眼杂,不如城外清净。”谢明照语气不容置疑。她有种直觉,

这座看似繁华的城镇,或许藏着未知的麻烦。车队转向城外的清水驿。这是一处官驿,

比寻常驿馆规模大些,但因偏离主城,此刻显得有几分冷清。安顿好车马货物,

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很快连成一片雨幕,天地间一片苍茫。

驿丞是个干瘦的中年人,见来了这么大一支镖队,倒是热情,张罗着热水热饭。晚饭后,

雨势稍歇,但天色已彻底黑透。谢明照照例巡视一圈,确认岗哨无误,才回到自己房中。

她推开窗户,带着泥土腥气的湿润空气涌了进来,远处江临城的灯火在雨夜中朦胧一片,

如同星子。忽然,她目光一凝。就在驿馆外墙不远处的官道旁,一棵老槐树下,

隐约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旁似乎立着两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若非她目力极佳,几乎难以察觉。那马车……样式普通,但拉车的马匹神骏异常,

静立雨中纹丝不动。而那两道身影,站姿如松,气息内敛。不是裴胤的人,还能是谁?

他们一路跟到了这里,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就这么沉默地缀在后面,意欲何为?保护?

监视?还是等待下一个如驿馆般的“意外”?谢明照轻轻关上了窗户,

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和那令人心悸的注视。她背靠着窗棂,心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不怕明刀明枪,但这种如影随形、意图不明的窥探,却像一根细细的丝线,缠绕在心头,

逐渐收紧。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她走到桌边,铺开纸笔,略一思忖,提笔快速写了几行字,

字迹瘦硬,带着一股锋锐之气。写好后,她将纸条仔细折好,塞入一个防水的油布袋中。

“红果。”她低声唤道。睡在隔壁榻上的红果立刻惊醒,揉着眼睛过来:“明师傅,怎么了?

”谢明照将油布袋递给她,神色严肃:“你悄悄从后窗出去,避开岗哨,

将这封信送到江临城西市的‘五味斋’糕点铺,交给掌柜。就说,是故人‘明’托送的家书。

记住,务必亲手交给掌柜,不得经过第二人,送完立刻回来,不要停留,不要与人交谈。

”红果虽不明所以,但见谢明照神色凝重,也知道事关重大,用力点头:“明师傅放心,

我一定送到!”看着红果娇小的身影灵巧地融入雨夜,谢明照深吸一口气。

五味斋是她母亲陪嫁的旧仆所开,是她如今在江南少数还能绝对信任的联络点之一。这封信,

并非家书,而是她动用谢家旧日一些人脉关系的开始。她需要知道,

裴胤如今在朝中的确切处境,以及……那些黑衣人的真正来历。

她不能永远活在裴胤投下的阴影里,无论是保护,还是威胁。雨又渐渐大了起来,

敲打着窗棂。远处的官道上,那辆青布马车依旧静默地停在老槐树下,

仿佛要与这无尽的黑夜和雨幕融为一体。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起一角,

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眸,望着清水驿中那扇已然紧闭的窗户。

指尖的檀木佛珠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爷,刚有个小丫头冒雨从驿馆后墙溜出,

往江临城方向去了。”车外,低沉的禀报声传来。裴胤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扇窗户上,

仿佛能穿透木窗,看到其后那个倔强警惕的身影。“跟着,护她周全,别让她发现。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至于那送信的去处……查。”“是。

”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风雨声中,暗流愈发汹涌。这盘棋,似乎才刚刚开始。

而执棋的双方,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却都心知肚明,谁也无法轻易抽身。7红果离去后,

房间内只剩下谢明照一人。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在心头,更添几分焦灼。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盘膝坐在榻上,调整内息,耳朵却时刻捕捉着驿馆内外的任何异动。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在谢明照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亲自出去探查时,

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如同夜枭啼叫般的哨音——是她与红果约定的安全信号。

她立刻起身,悄无声息地打开后窗。红果像一只湿透的猫儿,灵巧地翻了进来,浑身湿透,

冷得微微发抖,脸上却带着完成任务后的兴奋与后怕。“明师傅,送到了!

我亲手交给五味斋那个胖掌柜的,他看了信,脸色变了一下,然后就说知道了,

让你万事小心。”红果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一边拧着衣角的水。“路上可有人跟踪?

”谢明照递过一块干布,沉声问。红果想了想,摇摇头:“我按您说的,专挑小巷子走,

很小心,没发现有人跟着。就是……就是回来的时候,

好像看到城外那棵老槐树下的马车不见了。”不见了?谢明照心下一沉。是暂时离开,

还是……发现了红果的行动?就在这时——“咻——啪!”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

划破雨夜的沉寂,在驿馆上空炸开一团微弱的光亮。“敌袭!抄家伙!”几乎是同时,

老镖师嘶哑的吼声从前院传来,紧接着便是兵刃碰撞的铿锵声和压抑的呼喝声!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明目张胆!谢明照眼神一厉,一把抓起手边的腰刀,

对红果低喝:“待在房里,锁好门,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话音未落,

她已如一道青烟掠出房门。院落里,战况远比驿馆那次激烈。来袭的黑衣人数量更多,

身手也更狠辣,他们不再掩饰目的,攻势如同潮水,悍不畏死地直扑谢明照所在的厢房区域。

镖师们结阵抵抗,但显然落了下风,已有两人挂彩。“保护明头儿!

”老镖师挥刀挡开一名黑衣人的劈砍,嘶声大喊。谢明照一言不发,腰刀瞬间出鞘,

冰冷的刀光在雨夜中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直取最近一名黑衣人的咽喉。那黑衣人举刀格挡,

却觉一股大力涌来,虎口崩裂,刀身竟被硬生生压下,下一刻,喉间一凉,已被割断。

她身形如鬼魅,刀法狠辣精准,每一招都简洁有效,瞬间便缓解了镖师们的压力。

但黑衣人似乎杀之不尽,而且其中几人明显是高手,内力深厚,招式刁钻,联手向她攻来,

逼得她不得不全力应对。雨水混合着血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流淌。

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受伤的闷哼声,交织成一片。就在谢明照被两名高手缠住,

背后空门微露的刹那,第三名黑衣人如同潜伏的毒蛇,从阴影中悄无声息地刺出一剑,

剑尖泛着幽蓝的光泽,直指她的后心!这一剑,角度刁钻,时机狠辣,眼看避无可避!

“明头儿小心!”有镖师目眦欲裂地惊呼。谢明照也感受到了那致命的寒意,

但身前两人的攻势如狂风暴雨,她根本来不及回身格挡!千钧一发之际!“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那柄淬毒的短剑在距离谢明照背心仅有三寸之地,

被一枚不知从何处射来的乌黑小箭精准地击中剑身!力道奇大,那黑衣人只觉手腕剧震,

短剑竟脱手飞出!与此同时,驿馆的屋顶和墙头上,如同鬼魅般出现了十余道身影!

他们身着与夜色无异的深灰色劲装,脸覆面具,手中持着造型奇特的弩箭,动作整齐划一,

扣动扳机!“咻咻咻——!”密集的弩箭破空声响起,并非射向所有黑衣人,

而是精准地覆盖了围攻谢明照的那几名高手以及试图偷袭之人!速度快得惊人,力道刚猛,

角度刁钻!那几名黑衣人高手猝不及防,瞬间被弩箭笼罩,有人挥刀格挡,

却被箭矢上传来的巨大力量震得手臂发麻,有人闪避不及,被直接射穿要害,当场毙命!

战局瞬间逆转!这群灰衣人的加入,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效率极高,配合无间,

转眼间就将黑衣人中最棘手的部分清理干净。剩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发出几声尖锐的呼哨,

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再次消失在雨夜中。厮杀声戛然而止。院落里一片狼藉,

只剩下喘息声、雨声,以及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镖师们惊魂未定,

看着那些突然出现、又如同石雕般静立在屋顶墙头的灰衣人,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谢明照持刀而立,胸口微微起伏,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抬起头,

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灰衣人。他们的装束、武器、身手,都与那辆青布马车一样,

透着裴胤麾下特有的、冷硬而高效的气息。是他的人。他果然一直在看着。

在她最危急的时刻,他出手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不是感激,

更像是某种被看穿、被掌控的愠怒,混杂着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安心?

为首的灰衣人并未看那些镖师,只是对着谢明照的方向,微微颔首,随即打了一个手势。

所有灰衣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满地黑衣人的尸体,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弩箭尾羽震颤的微音,

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老镖师走到谢明照身边,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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