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了。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一股子属于富贵乡的软烂香气就先糊了一脸。
檀香混着某种甜腻的果点味儿,往我鼻子里钻。身下是触手冰凉滑腻的绸缎,稍微动一下,
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子“老子能躺到地老天荒”的舒坦。脑子里乱糟糟的,
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像摔碎的豆腐脑,和现在这个身体的记忆搅和在一起,黏糊糊一片。
好不容易理清楚点儿,我,张煜,二十一世纪某苦逼化工狗,通宵赶实验报告后眼前一黑,
再睁眼,就成了这个同样叫张煜的倒霉蛋——大庸朝清河县盐商张家的独苗。盐商啊!
这在古代是什么概念?活脱脱的移动ATM,还是自带特权那种!我那个便宜爹张百万,
据说富得流油,家里盐堆得能腌下半座城。而我,是他老人家年近四十才得来的独子,
标准的天胡开局,躺赢模板!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把嘴角往下拉了拉,
继续瘫在床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盘算着以后是当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呢,
还是做个吟风弄雅的废物,这小日子,想想都美得冒泡。“少爷,少爷您醒了吗?
”一个小厮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点谄媚,“老爷让您过去一趟呢。”啧,
美好生活这就开始了?肯定是便宜爹要给我发零花钱,或者介绍点家里的“业务”,
让我提前熟悉下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米虫。我清了清嗓子,
努力模仿着记忆里原主那副被酒色掏空了的虚弱调调:“知道了,嚷嚷什么,这就来。
”在两个娇俏丫鬟的服侍下洗漱穿衣,看着铜镜里那张虽然略显苍白,
但底子还算不错的皮囊,我更加满意了。晃晃悠悠,跟着引路的小厮穿过抄手游廊,
往正厅走去。张家这宅子是真不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看就是砸了不少钱。
下人们见了我,无不低头躬身,口称“少爷”,那敬畏里带着点看冤大头的眼神,
让我十分受用。对嘛,这才是穿越者该有的待遇。刚踏进正厅的门槛,
还没看清里头坐的是谁,一个茶盏就带着风声,“啪嚓”一声在我脚边炸开,
滚烫的茶水溅了我一裤腿。我吓了一跳,抬头就看主位上我那便宜爹张百万,
一张胖脸涨成了猪肝色,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我的手都在哆嗦:“孽障!你个孽障!
看看你干的好事!”旁边坐着他妈,我那位便宜娘,正捏着帕子抹眼泪,
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我的儿啊……你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我懵了。这什么情况?
开局不应该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吗?这苦情剧的打开方式不对啊!“爹……娘……这,
这是怎么了?”我一脸无辜,心里疯狂检索原主的记忆。最近没干啥啊?
不就是前几天跟几个狐朋狗友去喝了顿花酒,听了几支小曲儿吗?至于吗?“怎么了?!
”张百万猛地站起来,肥胖的身躯因为愤怒而摇晃,“你还有脸问!
你昨日是不是去了城西的‘醉仙楼’,是不是在酒后,把家里新到的那批湖盐的底价,
当着赵扒皮的面全抖落出去了?!”赵扒皮?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人是清河县另一个大盐商,赵家的家主赵德柱,跟我爹斗了半辈子,是张家最大的对头。
原主那个蠢货……居然……“我……我喝多了,不记得了……”我试图挣扎一下。
“不记得了?好一个不记得了!”张百万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今天一早,赵德柱那个杀才,
就拿着你画了押的所谓‘契书’上门了!用比成本还低三成的价,硬生生把那批货全吞了!
那是咱们家压上大半流动银钱进的货啊!现在全完了!库房空了,外面的账款收不回来,
债主马上就要上门!张家……张家就要败在你这个败家子手里了!”他越说越激动,
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就要冲过来,被我娘和几个管家死死抱住。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原主这王八蛋,不止是嘴瓢,居然还他妈画押了?!这得是灌了多少马尿才能干出这种蠢事?
!接下来的几天,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墙倒众人推”。张家的危机像瘟疫一样传开。
原本称兄道弟的“朋友们”避而不见,合作的商户纷纷上门催债,
官府那边也突然变得“公事公办”起来,以前睁只眼闭只眼的税目,现在算得门儿清。
家里值钱的东西一样样被抬出去抵债,仆役们也开始找各种由头辞工。偌大的张府,
短短几日就变得门庭冷落,只剩下我爹娘、一个老实巴交的老管家福伯,
还有一个原主小时候捡回来的、脑子不太灵光但力气很大的傻大个阿蛮。我那个便宜爹,
经过那天的暴怒后,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在床上,唉声叹气,眼神浑浊。
我娘更是以泪洗面,眼见着憔悴了下去。而我,则成了整个清河县最大的笑话。“听说了吗?
张家那个败家子,一顿酒把祖业都给喝没啦!”“啧啧,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张百万精明一世,生了这么个蠢货。”“以后见着他可得绕道走,晦气!
”每次我硬着头皮出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能挽回一下,
听到的都是这些毫不避讳的议论和嘲讽。那些曾经巴结我、奉承我的人,现在看我的眼神,
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最恶心的一次,是在街上迎面撞上了赵德柱的儿子,赵天豪。
这家伙以前见了我,哪次不是“煜哥”长“煜哥”短地叫着,现在可好,摇着把折扇,
带着几个狗腿子,直接拦在了我面前。“哟,这不是张少爷吗?
”赵天豪用扇子尖几乎戳到我脸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诮,“怎么着,今儿个出来,
是又发现家里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准备便宜卖给谁啊?”他身后的狗腿子们发出一阵哄笑。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但我不能动手,
张家现在经不起任何风波了。“赵天豪,你别太过分。”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过分?
”赵天豪夸张地挑了挑眉,“我这不是关心张少爷你吗?听说你家都快揭不开锅了?要不,
你来我家盐铺当个伙计?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给你开双份工钱,哈哈哈!
”那刺耳的笑声像针一样扎在我耳朵里。我死死咬着牙,低着头,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
身后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屈辱,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淹没了我。
我他妈一个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独立青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偏偏这一切,
还他妈是这具身体的原主那个蠢货自找的!我简直想把他从坟里刨出来再掐死一次!
浑浑噩噩地回到那个已经家徒四壁的“家”,看着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爹,
和坐在门槛上默默垂泪的娘,还有傻乎乎看着我的阿蛮,
以及老管家福伯那担忧却又强装镇定的眼神,一股邪火在我心里越烧越旺。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老子是穿越者!老子有知识!有文化!有挂!你们不是仗着卖盐牛逼吗?
不是断了老子的生路吗?好!老子就他妈自己造盐!造出比你们官盐还好、还纯的盐!
让你们这群坐井观天的古代土鳖开开眼!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被屈辱和愤怒填满的脑海里,
迅速成型。制盐,说起来神秘,对于我这个化工狗来说,原理并不复杂。
无非就是获取含盐的原料水(卤水),然后通过一系列物理化学方法,
把里面的氯化钠鼓捣出来,顺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镁、钙、**根离子之类的杂质去掉。
大庸朝临海,但清河县不靠海,用的是内陆的盐湖和盐井。
赵家掌控的就是附近最大的一个盐湖。我张家之前主要做的是湖盐生意,
但也知道城外往东三十里,有一片荒废的盐碱滩。记忆里,原主小时候还跟伙伴去那里玩过,
那里的水又苦又涩,地面上一层白霜。就是它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去,怎么弄,以及,
启动资金。
我把目光投向了屋里所剩无几的几件像样的家具——一张紫檀木的桌子和两把太师椅。
这是我娘拼死护下来的,说是最后的体面。“福伯,”我找到老管家,声音沙哑,
“把这几件东西,还有我房里那几件没穿过的绸缎衣服,找个当铺,当了。
”福伯吓了一跳:“少爷,这……这可是夫人……”“照我说的做!”我打断他,
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换来的钱,全部买成粗麻布、大陶缸、木炭、石臼,
再租一辆驴车。剩下的,买米!我们不能先饿死!”福伯看着我,
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这个家,已经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和阿蛮,跟着福伯找来的一个老实巴交的驴车车夫,
带着那几个大缸和一堆杂物,悄悄出了城。一路上,我沉着脸,一言不发。阿蛮倒是很兴奋,
坐在车辕上,晃荡着两条腿,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唱些什么。
车夫则是一脸“这少爷是不是疯了”的表情,但看在钱的份上,也没多问。
到了那片记忆中的盐碱滩。烈日当空,地面被晒得龟裂,泛着白花花的盐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咸腥又苦涩的味道。没时间耽搁。我指挥着阿蛮和车夫,
在滩涂地势稍高的地方,挖了几个浅坑。然后让他们用陶罐,
把那些看起来浑浊不堪、带着泥浆的盐碱水,一罐罐舀起来,倒进铺了多层粗麻布的大缸里。
这是第一步,简单的过滤,去掉大部分泥沙和不溶物。浑浊的水透过麻布,
变得稍微清澈了一些,但颜色依然发黄,闻着也还是那股子怪味。“少爷,
这……这水又苦又涩,猪都不喝,咱弄这个干啥?”车夫终于忍不住问道。“造盐。
”我头也不抬,开始指挥阿蛮把车上买的木炭砸成小块,然后又找来一些比较干净的细沙。
“造……造盐?”车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我的眼神彻底变成了看傻子。我没理他,
自顾自地在另一个空缸底部铺上一层厚厚的细沙,上面再铺上一层砸碎的木炭颗粒,
最上面又盖了一层细沙。一个简易的活性炭吸附过滤装置就做好了。把第一次过滤后的卤水,
慢慢倒进这个装置里。黄色的卤水透过层层过滤,流到缸底时,
颜色竟然变得清澈透明了许多!车夫“咦”了一声,凑过来看了看,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但这还不够。我尝了一口过滤后的卤水,依旧苦涩难当。
里面还有大量的镁离子、钙离子这些导致苦涩的元凶。需要沉淀和化学置换。
我让阿蛮去捡来大量的生石灰(CaO),这玩意儿在城外烧砖的窑附近很容易找到。
然后小心地将生石灰投入卤水中。“嗤——”的一声,石灰遇水剧烈反应,放出大量的热,
卤水开始翻滚冒泡。车夫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这是在利用石灰乳(Ca(OH)₂)与卤水中的镁离子反应生成氢氧化镁沉淀,
同时也能去除一部分碳酸根啥的。反应平息后,让溶液静置沉淀。
上层清液果然又清澈了不少。接着,我又拿出了偷偷让福伯买的纯碱(Na₂CO₃,
古代也叫口碱,可以从一些植物灰中提取,市面上有卖的),溶于水后,
加入静置后的清液中。这是在去除钙离子,生成碳酸钙沉淀。又是一轮静置沉淀。
等到最终得到的清液,我再次尝了尝。虽然依旧很咸,但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苦涩味,
已经大大减轻了!车夫和阿蛮也学着我的样子,用手指沾了点尝了尝。“嘿!是咸的!
不苦了!”阿蛮咧开大嘴傻笑。车夫则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看缸里的水,又看看我,
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步,浓缩结晶。我把初步净化后的卤水,
分装到几个浅口的陶盆里,放在烈日下暴晒。盐碱滩上几乎没什么遮挡,
太阳毒辣得能晒掉人一层皮。我们三个就守在旁边,我看着卤水在阳光下一点点蒸发,
水面开始出现白色的结晶边缘,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车夫从一开始的看笑话,到后来的震惊,
再到现在的屏息凝神,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阿蛮则是不知疲倦地帮我看着陶盆,
赶走偶尔飞过来想喝水的鸟雀。时间一点点过去,陶盆里的水越来越少,
底部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带着些许微黄的白色晶体。成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粗盐刮下来,收集到一起。虽然还带着点颜色,比不上现代的精盐,
但比起这个时代那些颜色发暗、结块、并且苦涩味重的官盐和私盐,
已经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这……这真是盐?”车夫抓起一小撮,仔细看着,
声音都在发颤。“是盐。”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这些天压在胸口的巨石,
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老天爷……张少爷……您,您这是点石成金,神仙手段啊!
”车夫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我把他扶起来,
看着手里这一小堆粗糙的盐,脸上终于露出了穿越以来的第一个,带着冷意的笑容。赵德柱,
赵天豪,你们给老子等着。好戏,才刚刚开始。靠着那几件家具和衣服当来的本钱,
我们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在盐碱滩和破败的张府之间往返。晒盐是个看天吃饭的活儿,
好在最近天气不错。我把福伯和那个叫王老五的车夫也发展成了“核心团队成员”。
王老五见识了我的“仙法”后,死心塌地,表示不要工钱,只求以后能跟着少爷混。
多一个劳力总是好的。我们反复试验,改进流程。过滤用的麻布和沙炭层加厚,
沉淀反应的时间控制得更精确,结晶盆也换成了更大、更浅的。我还尝试在结晶前,
加入极少量的蛋清或者豆浆水进去搅拌,利用蛋白质的絮凝作用吸附一些极细微的杂质,
让最后的结晶更白。渐渐的,我们产出的盐,颜色从微黄变成了雪白,颗粒也更加细腻。
虽然产量还很低,但品质,已经达到了一个让福伯和王老五瞠目结舌的地步。
“少爷……这盐……老奴活了大半辈子,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啊!
”福伯捧着一把白花花的盐,老泪纵横。我知道,是时候让这盐,去见见世面了。
不能直接卖。赵家势大,一旦被发现这盐出自我的手,他们有一万种方法弄死我。
得找个由头,找个**人。我想起了原主记忆里,县城南市有个叫刘三的破落汉子。
以前受过张家的恩惠,为人还算讲义气,就是时运不济,穷得叮当响。最重要的是,他嘴严,
而且对赵家同样不满。我让阿蛮悄悄把他找来。就在我家那间四处漏风的破柴房里,
我直接摊牌。“刘三,想发财吗?”刘三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挥金如土、如今落魄不堪的少爷,
有些局促:“张少爷,您就别拿小的开涮了,我现在连饭都……”我打断他,
直接把一小包用干净油纸包着的雪盐推到他面前。“打开看看。”刘三疑惑地打开纸包,
当那雪白、细腻、毫无杂质的盐映入眼帘时,他倒吸一口冷气,手一抖,差点把盐撒了。
“这……这是……”“盐。”我淡淡道,“比官盐好十倍的盐。”“您……您从哪儿弄来的?
”刘三的声音都变了调。“这你别管。”我盯着他的眼睛,“我给你货,
你去南市最偏僻的那个角落摆个摊,零散着卖。价格,比官盐低一成。”刘三不是傻子,
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风险,脸上露出挣扎之色。“卖得的钱,你拿三成。”我加码,“出了事,
我担着。但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我眼神一冷。
刘三看着那包在昏暗光线下依然白得耀眼的盐,又看了看我,一咬牙:“干了!张少爷,
我刘三这条命,以后就卖给您了!”于是,清河县的南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悄然出现了一个卖“私盐”的小摊。摊主刘三,蔫头耷脑,卖的盐却白得晃眼。
一开始没人敢买,直到有几个胆大的穷苦人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买了一点回去。“哎呦!
这盐!一点苦味都没有!还特别鲜!”“是啊是啊,你看这颜色,雪白雪白的!
”“比官盐铺子里那些发黄结块的好多了!还便宜!”口碑这东西,尤其是在底层百姓中间,
传得比风还快。刘三的盐摊,很快从门可罗雀变得需要排队购买。虽然量不大,
但回头客极多。这点动静,自然瞒不过掌控着清河县大半盐业的赵家。首先坐不住的,
是赵天豪。这天,他带着几个家丁,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南市,径直走到了刘三的摊子前。
“哟,刘三,几天不见,长行市了?敢在这儿卖私盐了?”赵天豪用马鞭敲打着摊子,
斜着眼看人。刘三心里发虚,但想到我的交代,还是硬着头皮赔笑:“赵少爷,您说笑了,
小本生意,混口饭吃……”赵天豪一把抓起摊子上的一把雪盐,在手里捻了捻,
脸色微微一变。他是盐商之子,是好是坏,一上手就知道。这盐的成色,
远超他赵家最好的货!他心里又惊又怒,脸上却不动声色:“这盐不错啊,哪儿来的?
”“是……是一个外乡行商路过,赊给小的的……”刘三按照我教的说。“外乡行商?
”赵天豪冷笑一声,“当我三岁小孩?说!是不是张煜那个废物给你的?”“不是!真不是!
”刘三连连摆手。赵天豪眼神一厉,猛地一脚踹翻了盐摊!白花花的盐撒了一地,混入泥土。
“给我打!往死里打!看他说不说!”几个家丁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拳打脚踢。
刘三抱着头在地上翻滚,惨叫连连。我就在不远处的茶摊棚子下面坐着,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拳头攥得发白,但我不能出去。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赵天豪打够了,啐了一口:“呸!狗一样的东西,也敢跟老子抢生意!告诉你背后的人,
在清河县卖盐,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再让老子看见你卖这盐,打断你的狗腿!”说完,
扬长而去。我等到他们走远,才慢慢走过去,扶起鼻青脸肿的刘三。
“少……少爷……”刘三看到我,眼泪都快下来了。“委屈你了。”我把他扶到一边,
看着地上和泥土混在一起的盐,心里那股邪火又窜了上来,但嘴角,
却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打吧,闹吧。你越是嚣张,等到真相大白那天,脸就越疼。
刘三的摊子被砸了,人也被打伤了,但这条线不能断。我把目光投向了更底层,
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码头扛活的苦力,甚至是城郊的农户。
通过王老五和一些以前受过张家小恩小惠、目前还算可靠的人,
我把少量雪盐像撒胡椒面一样,零散地渗透到市场的各个角落。量不大,但细水长流,
口碑在底层民众中暗暗发酵。同时,我改进了晒盐法。不再完全依赖老天爷,
而是在靠近盐碱滩的一处隐蔽洼地,搭了个简陋的草棚,挖了更多的沉淀池和蒸发池,
利用地形和简单的竹管引水,初步形成了小规模的流水作业。
产量虽然依旧无法和赵家那种掌控盐湖的大户相比,但供应我目前这种“游击”销售模式,
已经略有盈余。家里的境况稍微改善了一点,至少能吃饱饭了,爹娘的药也没断。
但我依旧穿着破旧的长衫,每天灰头土脸地在盐碱滩和破家之间奔波,
扮演着那个落魄倒霉的败家子形象。赵家那边,显然没把刘三这事放在心上,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疥癣之疾,随手拍死就算了。
赵天豪依旧时不时带着狗腿子招摇过市,偶尔遇见我,照例是一番冷嘲热讽。“哟,张少爷,
今儿个没去醉仙楼回忆往昔啊?”“听说你家都快吃不上饭了?
要不本少爷赏你几个铜板买糠咽菜?”我每次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快步走开,
把所有的愤怒和憋屈都压在心底,转化为改进制盐工艺的动力。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转机发生在一个傍晚。我正准备收工回城,官道上突然烟尘滚滚,来了几骑快马,
看服色和气势,不像是本地人,更像是过路的客商,但气派十足。
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面容精悍的中年人,穿着锦袍,眼神锐利。
他们的马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那中年人皱着眉头看了看西沉的日头,
对随从道:“天色已晚,看来今晚要在清河县落脚了。找个地方饮马,顺便问问路。
”一个随从答应一声,目光扫了一圈,落在了我放在驴车旁边、用来解渴的一个粗陶水罐上。
水罐旁边,不小心洒落了几粒白天刚收起来的、准备带回去的雪盐。那随从没在意,
径自去打水饮马。但那锦袍中年人的目光,却猛地定格在那几粒洒落的盐上。他快步走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