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那扇沉重的铁门,在我身后“轰”的一声关上时,外面的天是灰色的。
一千八百二十五天。我像一只被关在水泥盒里的野兽,日复一日地看着头顶那方狭小的天空,
从灰色变成黑色,再从黑色变回灰色。今天,我终于出来了。
我贪婪地呼吸着外面那混杂着汽车尾气和尘土的空气,感觉每一口都带着自由的甜味。
没有人来接我。我不在意。入狱前,我嘱咐过所有人,不用来。我妈身体不好,苏晴要上学。
我不想让她们看到我这副样子。我掏出兜里那几张皱巴巴的、狱中劳动换来的钱,
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家里。我归心似箭,我想见我妈,
想喝她煲的莲藕排骨汤;我想见苏晴,那个我爱了整整八年、说好要等我出来的女孩。
我想告诉她们,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而,迎接我的,
是门上那把冰冷的、布满锈迹的锁。邻居张阿姨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就红了。
“小辰?你……你出来了?”“张阿姨,我妈呢?”我急切地问。张阿姨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叹了口气,拉着我到一旁,低声说:“你妈……一年前就走了。突发脑溢血,
没抢救过来……”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走了?怎么会?
陈浩不是答应过我,会像亲生儿子一样照顾她吗?“那……那苏晴呢?”我的声音在发抖,
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知道吗?她在哪?
”“苏晴啊……”张阿姨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她……她今天结婚。”结婚?我的心,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跟谁?”我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三个字。
“就是……就是你那个最好的兄弟,叫陈浩的那个孩子。”张阿姨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听说搞得可气派了,就在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包了最大的宴会厅。
日子过得是真好啊……”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清了。我只觉得,
我用五年青春、五年自由换来的,不是兄弟的情深义重,不是爱人的信守承诺,
而是一场天大的、荒谬的、用我的尸骨堆砌起来的——人间喜宴。天是灰色的。但我觉得,
那更像是人间为我奏响的,一曲悲凉的唢呐。2.昔日兄弟,今日新郎希尔顿酒店的门口,
铺着长长的红毯,两旁摆满了芬芳的香槟玫瑰。巨大的LED屏幕上,
正循环播放着一对新人的婚纱照。照片上的男人,西装革履,英俊潇洒,笑得春风得意。
是陈浩。我曾经最好的兄弟,那个在我入狱前夜,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哭着说“哥,
你是我亲哥,这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的兄弟。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
依偎在男人的怀里,满眼都是幸福。是苏晴。我曾经最爱的女孩,那个在探视窗前,
哭着对我说“江辰,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的女孩。他们看起来,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站在马路对面,像一个来自阴暗角落的、见不得光的老鼠,
静静地看着这场属于我的葬礼。我的心,在滴血,但我的脸,却异常平静。五年牢狱,
教会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控制情绪。愤怒,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最无用的东西。
我走进酒店,没有人拦我。我身上这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
和这里衣香鬓影的宾客们格格不入。但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从地狱归来的亡魂。宴会厅里,金碧辉煌,
穹顶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梦幻般的光芒。台上,司仪正用着激昂的声音,
讲述着新郎新娘“长达八年的爱情长跑”。八年?我心中冷笑。原来,我坐牢的那五年,
也算在了他们的爱情里。真是讽刺。我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
落在了舞台中央那对璧人身上。陈浩正深情地凝视着苏晴,他的眼神,和他五年前看着我时,
一模一样。充满了“真诚”与“挚爱”。苏晴的脸上,也带着幸福的、娇羞的微笑。
她提起婚纱的裙摆,微微踮起脚尖,准备亲吻她的新郎。真是一副感人至深的画面啊。
感人到,让我想吐。我没有上前,没有嘶吼,没有像个疯子一样去质问他们为什么。
那太掉价了,也太便宜他们了。我要的,不是一场难堪的闹剧。我要的,
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让他们永世难忘的、盛大的……审判。我找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坐下,
服务员甚至没有注意到我。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很小的U-盘,黑色,
没有任何装饰。它安静地躺在我的手心,像一块冰冷的墓碑。里面,
没有我和苏晴的甜蜜合照,也没有我和陈浩的兄弟留影。里面只存了一样东西。
一段来自五年前那个雨夜的、来自地狱的……回响。3.一份来自地狱的贺礼五年前,
同样是一个雨夜。陈浩开着他爸新买的车,载着我,在沿江路上飙车。
酒精和荷尔蒙的**下,他把油门踩到了底。然后,“砰”的一声巨响。我们撞到了人。
一个骑着电瓶车、冒雨送外卖的中年男人。我当时吓傻了,第一反应就是打120,报警。
但陈浩拉住了我,他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不能报警!哥,不能报警!我喝酒了!
我爸会打死我的!我的人生就全完了!”他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哥,你是我亲哥!你帮帮我!你替我顶罪好不好?你无父无母(我爸妈早逝,
我跟着奶奶长大,后来奶奶也去世了),没有牵挂,进去待几年就出来了!我家里有关系,
最多判五年!”“这五年,你妈就是我亲妈,我给她养老送终!苏晴那边我帮你看着,
等你出来,你们就结婚!我给你买车买房,我养你一辈子!哥,求求你了!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看着这个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我心软了。我觉得,我烂命一条,他前途无量。用我五年的时间,换他一辈子的前程,值了。
于是,我成了那场肇事逃逸案的罪犯。我冷静地处理了现场,抹掉了陈浩的指纹,
然后去警察局自首,把所有罪名都扛了下来。我甚至还记得,在我被带上警车的前一刻,
陈浩隔着车窗,对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谢谢你,哥。”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
我守住的,是兄弟的情义。现在我才知道,我守住的,是一个魔鬼的秘密。……“先生,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一个服务员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抬起头,
对他笑了笑:“不用了,谢谢。我是新郎最好的兄弟,今天来,
是专门为了送上一份新婚贺礼。”我的目光,再次投向舞台。
司仪正在进行下一个环节:“现在,让我们有请新郎的亲友们,
上台为新人送上你们的祝福和礼物!”宾客们开始陆续上台。有名贵的字画,有精致的摆件,
有厚厚的红包。陈浩和苏晴站在台上,微笑着,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他们是那么的般配,
那么的耀眼,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不合时宜的旧夹克,
也随着人流,缓缓地,走上了那个本该属于我的舞台。我的手里,
紧紧地攥着那份来自地狱的贺礼。轮到我了。我走到他们面前。陈浩看到我的那一瞬间,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无法置信的恐惧。
苏晴也看到了我,她“啊”地一声轻呼出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上。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只是微笑着,
将那个包装好的、装着U盘的小礼盒,递到了陈浩的手中。“兄弟,”我看着他,一字一句,
清晰地说,“五年不见。新婚快乐。”“这是我送你的,新婚贺礼。一定要,当众打开看看。
”4.我的狱中“导师”我没有留在酒店,欣赏他们拆开礼物时的精彩表情。那太急躁了。
最好的猎人,永远懂得在设下陷阱后,退回暗处,耐心等待。
我回到了在城中村租下的一间阴暗、潮湿的小旅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但这比监狱里那股混合着汗臭和消毒水的味道,要好闻得多。我躺在咯吱作响的单人床上,
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张脸。那是我在狱中的“导师”,老K。
老K是我所在监区的“名人”。他入狱前,是叱咤风云的金融大鳄,因为内幕交易,
被判了十五年。他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
但眼神里却藏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刚入狱时,我因为年轻、冲动,
又背着“肇事逃逸”的罪名,没少被监区里的老油条欺负。有一次,我被打得鼻青脸肿,
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是老K主动走了过来,递给我一根烟。“小子,想报仇吗?
”他问。我当时愣住了。“用拳头报仇,是最低级的手段。”他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
“打赢了,你多个处分;打输了,你多住几天院。真正的报仇,是要用脑子。
”“你要学会忍。”他说,“把所有的恨,所有的屈辱,都咽下去,嚼碎了,
变成你身体里的养分。你要变得比你的敌人更冷静,更聪明,更有耐心。
”“你要像一条毒蛇,在最黑暗的草丛里,蛰伏起来。观察你的猎物,研究他的弱点,
等待他最得意、最没有防备的那一刻。”“然后,用你积攒了全部力量的毒牙,
给他致命一击。”老K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那扇名为“复仇”的大门。
从那天起,我不再打架,不再冲动。我开始跟着老K学习。他教我看财报,教我分析人性,
教我看透商业世界的尔虞我诈。他把他一生的智慧和权谋,都倾囊相授。他说,
我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因为我的眼睛里,有一种他年轻时才有的东西——狼性。
在我出狱前,老K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以前的私人律师,老刘。他欠我一个人情。
”老K说,“你出去后,就去找他。他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记住,小子,这个世界,
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要学会利用规则,甚至,创造规则。”“你的敌人,
很可能已经穿上了华丽的西装,站在了聚光灯下。而你,刚从泥潭里爬出来。”“所以,
在你动手之前,你必须先拥有一把,能刺穿他那身华丽外衣的、最锋利的……刀。
”……我从床上坐起来,摸出手机,拨通了老刘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苍老的声音:“喂?”“刘律师吗?”我说,“我是老K介绍来的。
我叫江辰。”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江先生。”老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
“我知道你。老K都跟我打过招呼了。”“你现在在哪里?”“光明路,好再来旅馆,
302房。”“在那里等我。”老刘说,“我马上就到。你需要的‘刀’,
我已经替你……磨好了。”5.他用我的命,买了这身西装一个小时后,老刘来了。
他比我想象中更老,背有些驼,但一双眼睛,却和老K一样,精光四射。
他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风尘仆仆。他没有多余的寒暄,进门后,就从公文包里,
拿出了一沓厚厚的文件,放在了我面前。“这些,是关于陈浩和苏晴,这五年来的所有资料。
”老刘推了推他的老花镜,平静地说。我的手,有些颤抖。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刀,在我心上凌迟。真相,比我想象中更残酷,也更肮脏。五年前,我顶罪后,
陈浩从他家里拿到了二十万,作为给受害者的“赔偿金”。
但他并没有把这笔钱全部给受害者家属。他只给了十万,私下里,吞了十万。而这十万块,
就成了他事业的“第一桶金”。他用这笔钱,注册了一家小公司。而公司的核心业务,
那个让他赚得盆满钵满的商业计划,是我在入狱前,熬了好几个通宵,
写出来和他分享的、我们兄弟俩的创业梦想。他窃取了我的梦想,用我的“买命钱”,
为自己铺就了一条飞黄腾达的康庄大道。我继续往下看,看到了关于我母亲的部分。
我入狱的第二年,我妈被查出了脑部肿瘤,需要立刻手术。手术费,三十万。
老刘的调查报告里,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当时陈浩的公司,已经步入正轨,
账户上的流动资金,超过两百万。但他没有管我妈。他只是象征性地,去医院看了几次,
每次都找各种借口,说公司**不开,说过段时间一定凑钱。他就这么拖着,
拖着……直到我妈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撒手人寰。报告的最后,
还附上了一张银行的转账记录。在我妈去世的第二天,陈浩的公司账户上,
有一笔三十万的支出。摘要上写着:购买新款宝马轿车一辆。“砰!
”我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桌上的水杯被震得跳了起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血,
从我的指缝间渗了出来。但我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所有的疼痛,都比不上我心里的万分之一。
“还有这个。”老刘又递给我一份文件,“是关于苏晴的。”我颤抖着接过来。文件显示,
在我入狱后不久,苏晴父亲的公司,因为投资失误,陷入了严重的财务危机,濒临破产。
是陈浩,以“天使投资人”的身份,出现在了苏家。他用他那沾满了我母亲鲜血的钱,
拯救了苏家的公司。条件是,苏晴必须嫁给他。文件里,还有一段苏晴和她父亲的谈话录音,
是老刘通过特殊手段弄到的。录音里,苏晴的父亲在哀求:“晴晴,算爸求你了!
只有陈浩能救我们家!你嫁给他,我们全家就都有救了!”苏晴在哭,
哭得撕心裂肺:“可是……可是我答应过江辰,要等他的……”“等他?”她父亲冷笑一声,
“等他一个劳改犯出来,跟你一起喝西北风吗?晴晴,人要现实一点!江辰给不了你的,
陈浩都能给你!你跟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录音的最后,是苏晴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然后,是一句轻飘飘的、仿佛用尽了她所有力气的:“好,我……我嫁。”我闭上了眼睛。
原来,所有的海誓山盟,在现实面前,都不过是一个笑话。我以为我失去了爱情,没想到,
我的爱情,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可以被明码标价的……交易。老刘静静地看着我,
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安慰,都是多余的。很久之后,我才重新睁开眼睛。
我眼中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剩下的,只有一片比西伯利亚的冻土,还要冰冷的……死寂。
“刘律师,”我看着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谢谢你。这把刀,磨得很好,很锋利。
”“现在,该我了。”“该我,用这把刀,去亲手解剖一下,我那位好兄弟,
那颗早就烂透了的……心。”6.苏晴,你到底选了什么?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我没有再去找陈浩和苏晴。我知道,我送上的那份“贺礼”,已经足够让他们夜不能寐了。
我现在要做的,是等待,是布局,是为我的最终审判,准备好所有的祭品。
我搬出了那间小旅馆,用老刘提前帮我准备好的新身份,租下了一套位于市中心的公寓。
站在这套可以俯瞰半个城市的公寓里,我才真正理解了老K的话。
要打败一个站在光明里的人,你必须先让自己,也拥有站在光明里的资格。
我开始熟悉这五年间,已经变得陌生的世界。智能手机,移动支付,
共享经济……我像一个刚从古代穿越而来的人,贪婪地学习着一切。
老刘成了我唯一的联系人。他每天都会把陈浩的最新动向,整理成报告发给我。报告显示,
婚礼那天之后,陈浩立刻就销毁了那个U盘。他变得异常警惕,甚至雇佣了专业的安保团队,
24小时保护自己。他的公司,也紧急召开了一次股东大会,对外宣称,
是竞争对手的恶意中伤。他以为,这样就安全了。他太天真了。他不知道,我手里握着的,
是母带。而苏晴,则彻底把自己关在了他们那栋豪华的别墅里,再也没有露过面。据说,
她和陈浩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新婚燕尔,却过得形同陌路。意料之中。
一个建立在谎言和交易上的婚姻,本就脆弱得像一件精美的瓷器。只需要一道小小的裂痕,
就会在猜忌和恐惧中,彻底崩碎。这天,我正在熟悉老刘给我准备的一些商业资料时,
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我按下了接听键。“喂……是,是江辰吗?”电话那头,
传来一个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却又无比陌生的、颤抖的女声。是苏晴。我的心,
还是不受控制地,刺痛了一下。“有事?”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我们能,
见一面吗?”她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问,“求求你,就一面。”我沉默了片刻,
报出了一个地址。半个小时后,在一家僻静的咖啡馆里,我见到了苏晴。她瘦了很多,
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她身上那件名牌的连衣裙,穿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明媚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憔悴和不安。
那件华丽的婚纱,最终,还是变成了一件囚禁她的、沉重的枷锁。她看到我,
眼泪就掉了下来。“江辰,对不起……”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我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我曾经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女孩,如今,
变成了这副我不认识的模样。“我当时……我没有办法……”她哭着,试图解释,
“我爸的公司快倒了,他要跳楼……陈浩他说,他会帮你,他说只要我嫁给他,
他就能动用关系,让你提前出来……”“他还说,你犯的事,比我们想象中严重得多,
只有他家能摆平。他还说……他还说你在里面,已经变了,已经不爱我了……”真是可笑啊。
多么经典的、自欺欺人的说辞。“所以,你就信了?”我终于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穿着婚纱,嫁给了那个用我的命,去拯救你全家的人?
”“我……”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苏晴,”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我妈生病的时候,你知道吗?”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我……我知道……”她的声音,细若蚊蝇。“那你,为她做过什么?”我追问。她低着头,
双手紧紧地搅在一起,说不出一个字。是啊,她能做什么呢?她那个时候,
正忙着和陈浩出双入对,忙着挑选婚纱,忙着筹备他们盛大的婚礼。一个快死的老太婆,
怎么能打扰她追求幸福的脚步呢?我笑了,笑得有些悲凉。“苏晴,你知道吗?我这次回来,
本来想过,如果你只是单纯的移情别恋,我最多,也就是把你从我心里彻底抹去。
”“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不用再对我说‘对不起’了。因为,这三个字,太轻了。”“你欠我妈的,你欠我的,
我会让你和陈浩一起,用你们的下半辈子,慢慢地……还。
”7.第一颗松动的螺丝我的复仇,并没有从陈浩本人开始。老K教过我,
要摧毁一座看似坚固的大厦,不必去硬撼它的承重墙。你只需要找到它结构里,
最不起眼、但最致命的那颗螺丝,然后,轻轻地,将它拧松。整座大厦,自然会从内部,
开始崩塌。陈浩的“浩天集团”,这几年发展得极快,尤其是在房地产领域,风生水起。
他最引以为傲的,是一个名为“未来城”的高端楼盘项目。这个项目,
不仅是他公司利润的主要来源,更是他用来结交权贵、提升社会地位的门面。这,
就是他的承重墙。而我要拧松的,是支撑这堵墙的一颗螺丝——项目的总承包商,
一个叫李胖子的人。老刘给我的资料里,详细记录了李胖子的所有信息。这个人,
是陈浩的发小,靠着陈浩的关系,拿下了“未来城”的独家承建权。但他生性贪婪,
在建筑材料上,以次充好,偷工减料,赚得盆满钵满。这些事情,陈浩心知肚明,
但为了控制成本,也为了维系和李胖子的关系,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匿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