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哐当一声在背后关上。还没看清外面刺眼的阳光，一堆话筒就差点捅到我脸上。
“路桐**，请问你对林曜影帝的新电影因为你入狱而推迟有什么看法？
”“作为林影帝曾经的助理，背负商业犯罪入狱五年，现在出来是否感到羞愧？
”“据说林影帝因为你的污点，错失了好几个国际代言，你打算怎么补偿？”我用手挡住脸。
刺眼的闪光灯晃得我睁不开眼。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五年，外面的世界变得真快。
快得让人恶心。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挤开记者，护住我。“让让！让让！路**刚出来，
不接受采访！”是苏晚派来的司机。我像抓住救命稻草，钻进车里。车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司机老王递给我一瓶水。“路**，苏律师在律所等你。”水是冰的。顺着喉咙下去，
冻得我打了个哆嗦。商业犯罪？污点？补偿？我扯了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
当年顶在我头上的罪名，是挪用林曜工作室巨额资金。法庭上，证据确凿。我百口莫辩。
认了。五年。苏晚的律所在市中心。玻璃幕墙亮得晃眼。推门进去，前台小姑娘抬头看我，
眼神有点复杂。“路姐？”我点点头。“苏律师在办公室。”办公室门开着。苏晚背对着我，
站在落地窗前。她没变，还是那么利落，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听到声音，她转过身。
“回来了。”声音很平静。我嗯了一声。空气有点凝滞。“坐。”她指了指沙发。
“外面那些记者，我让老王绕了几圈才甩掉。”她倒了杯热水给我，“林曜团队的手笔。
你刚出来，他们就迫不及待把你架在火上烤。”我捧着水杯，指尖的冰凉被一点点焐热。
“他的新电影要上了？”“嗯，大**，《追光者》，冲奖去的。”苏晚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宣传点之一，就是影帝曾被身边人背叛，沉寂五年，涅槃重生。
你这个‘污点’助理提前出狱，正好给他再添一把悲情柴火。”我沉默。心脏的位置，
像是被钝刀子慢慢割。林曜。这个名字就是一根刺。扎在心底五年了。“他们想怎样？
”我问。“榨**最后一点利用价值。”苏晚看着我，“他们放出了风，
说你出狱后可能会联系媒体‘澄清’当年的事，暗示你要讹钱。下一步，
要么逼你签保密协议封口，
要么把你彻底塑造成一个死不悔改、还想蹭影帝热度的贪婪前科犯。网络风向已经起来了。
”她拿起桌上的平板，划了几下，递给我。屏幕上是社交媒体。
热搜第三：#林曜被背叛的影帝#下面关联着：#路桐出狱#点进去，
热门微博是一个娱乐大V。【独家爆料】昔日影帝助理路桐今日刑满释放！据悉，
当年路桐利用职务之便，挪走林曜工作室近千万资金，导致林曜事业重创，甚至一度抑郁。
如今林曜凭《追光者》强势回归，路桐却在此时出狱，时间点微妙。据传其团队已高度戒备，
担心路桐会利用旧事炒作或勒索。心疼林影帝，被蛇咬一次还不够！评论里一片沸腾。
“**！这女的还敢出来？脸皮比城墙厚！”“害我曜哥那么惨，怎么不死在牢里！
”“出狱时间这么巧？肯定是想蹭曜哥新电影热度！想红想疯了吧！”“建议曜哥报警，
这种社会渣滓就该离得远远的！”“前科犯滚出娱乐圈！别来沾边！”污言秽语，
像冰雹一样砸在屏幕上。也砸在我心上。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当年，也是这样。一夜之间，
我从林曜身边最信任的助理，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是我。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苏晚叹了口气：“我知道不是你。当年我就知道。
”她眼神锐利地看着我：“但证据呢？桐桐，法律讲证据。”是啊。证据。
当年所有的转账记录、伪造的合同、甚至“我”亲笔签名的文件，都指向我。完美无缺。
我就像一个提线木偶，**控着走进监狱。而操控线的那一头……我闭了闭眼。那个雨夜，
林曜猩红的眼睛，和他掐着我脖子时说的话，清晰得像昨天。“路桐，你太聪明了。
聪明得让我害怕。”“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只有你进去，我才能安心。”“放心，
我会补偿你家人。”他知道我软肋在哪里。我妈躺在医院里，等着天价的医药费。他用钱，
买走了我五年的自由，买走了我的清白。也买断了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
“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苏晚点开邮箱，调出一封邮件。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邮箱地址。内容只有一行字和一个地址：【路**，谈谈？张强。
】张强。林曜现在的经纪人。也是当年，亲手把那些“证据”交给警方的人。“鸿门宴。
”苏晚冷笑，“估计就是逼你签协议，拿一笔钱，然后永远闭嘴滚蛋。你要去吗？
”我看着那个地址。本市一家会员制的高端私密会所。“去。”“桐桐！
”苏晚不赞同地皱眉。“躲不掉。”我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大概比哭还难看，
“他不是想演一个被前助理骚扰、不堪其扰的悲情影帝吗？我去配合他演。
”苏晚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复杂。“你想清楚了？他们现在只手遮天。”“清楚。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压住喉咙里的血腥气，“五年，够我想清楚了。
”她叹了口气：“我陪你去。”“不用。”我拒绝，“你目标太大。我自己去。你帮我个忙。
”“什么？”“帮我盯着一个人。”我说出一个名字。苏晚眼神变了变：“他？
你怀疑……”“只是感觉。”我打断她，“有备无患。”三天后。晚上八点。
我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牛仔裤和旧T恤，走进那家金碧辉煌的会所。与周围的奢华格格不入。
侍应生眼神带着审视，报了张强的名字，才引我进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包厢。推门进去。
烟雾缭绕。巨大的圆桌旁，只坐着两个人。张强，还有……林曜。五年不见。他更耀眼了。
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一丝不苟的高定西装，价值不菲的腕表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那张曾经让我迷恋不已的英俊面孔，此刻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一丝……悲悯。“路桐，
来了。”张强先开口，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林曜抬眼看向我。
眼神很深，像一潭看不到底的寒水。“好久不见。”他开口，声音低沉有磁性，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还好吗？”我拉开椅子坐下。后背挺得笔直。“托你的福，
牢饭管饱。”林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张强干咳一声，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路桐，大家都是明白人，时间宝贵，就不绕弯子了。”他语速很快，“你也看到了，
现在舆论对你很不利。林先生念在旧情，不想把事情做绝。这份协议，你看一下。
”我拿起那份薄薄的协议。标题醒目：保密及承诺函。
内容概括起来就是：我承认当年犯罪事实，承诺永不向任何人提及与林曜有关的任何事，
永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永不利用林曜名义进行任何活动。作为交换，
林曜先生“基于人道主义关怀”，一次性支付我人民币两百万元。真大方。五年的牢狱，
五年的污名，换两百万。林影帝的“人道主义”。我把协议轻轻放回桌上。“两百万，
林影帝现在拍一部戏的零头都不止吧？”张强脸色一沉：“路桐，你别不识抬举！
这钱够你下半辈子安安稳稳了！拿着钱，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过日子，对大家都好！
”“对我不好。”我看着林曜，一字一句，“我要真相。”林曜终于正眼看我。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那个姿势让他显得很诚恳。“路桐，
”他声音放得很缓，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真相重要吗？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
你还年轻，拿着这笔钱，重新开始不好吗？何必执着于过去，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你知道，
舆论是可以杀人的。”威胁。**裸的威胁。我忽然笑了。笑得很用力，眼泪都快出来了。
“林曜，你演技真好。”我止住笑，直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五年了，你还是没变。
一边把人往死里踩，一边还要摆出救世主的姿态。真相不重要？那为什么你怕我说出来？
”林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像淬了冰。那层悲天悯人的伪装裂开了一道缝，
露出底下真实的阴鸷。张强猛地一拍桌子：“路桐！你放肆！”“放不放肆，也就这样了。
”我站起身，俯视着他们，“这协议，我不会签。我的污名，我自己洗。林曜，你欠我的，
欠我五年的账，我们慢慢算。”“你拿什么算？”林曜的声音冷得像毒蛇吐信，
“凭你一张嘴？谁会信一个前科犯？路桐，别天真了。我能把你送进去一次，
就能让你再进去第二次。这次，可没人给你送牢饭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意有所指。我妈！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他敢！
“你敢动我妈试试！”“那要看你怎么选了。”林曜靠回椅背，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
“是拿着钱滚蛋，还是继续不自量力地找死。”他轻飘飘地说：“选错了，后果自负。
”巨大的压迫感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让我窒息。我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五年前，
他就用钱铺平了送我进监狱的路。五年后，他权势更盛，捏死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钱，我不要。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却异常清晰，“但你们想泼的脏水，我一滴也不会接。”说完，
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张强气急败坏的骂声和林曜冰冷的声音。“让她走。
不识好歹的东西，看你能蹦跶几天。”走出会所。夜风吹在脸上，一片冰凉。抬手一摸，
全是湿的。我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心脏。林曜的威胁，
像悬在头顶的刀。我妈还在老家，她身体一直不好……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是苏晚。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桐桐！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我没事。”我打断她，
声音还在发颤，“晚晚，帮我个急事，马上找人去我老家，看看我妈，别惊动她，
就看看她是不是安全。”苏晚立刻明白：“好！我马上安排！
你那边……”“他拿我妈威胁我。”我牙齿都在打颤。“王八蛋！”苏晚在那边骂了一句，
“你别怕！我找人！你自己小心！他们肯定还有后手！”挂了电话。**在冰冷的墙上，
浑身发冷。我知道张强和林曜的后手是什么。果然，没过半小时，手机就开始疯狂推送新闻。
【爆！前助理路桐出狱后首现身，密会林曜经纪人疑索要巨额封口费！】【不知悔改！
路桐会所密谈林曜团队，疑谈判破裂情绪激动！
】配图是我走进会所和离开时略显仓皇的背影（角度刁钻，显得我鬼鬼祟祟）。
下面还有几张模糊的会所内部照片，我和林曜、张强坐在桌旁（我面无表情，
林曜一脸沉重）。通稿写得绘声绘色。“据知情人士透露，路桐出狱后即联系林曜团队，
狮子大开口索要天价‘封口费’，并威胁若不满足其要求，
将向媒体爆料‘不实信息’抹黑影帝。林曜先生念及旧情，仍愿给予一定经济补偿，
但路桐贪得无厌，谈判最终破裂。林曜团队对此表示遗憾，并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舆论彻底炸锅了。“**！这女的怎么这么贱！”“真给脸不要脸！曜哥就不该心软，
直接报警抓她！”“前科犯就是前科犯，狗改不了吃屎！想钱想疯了！
”“支持曜哥告她诽谤！让她再进去蹲几年！”“人至贱则无敌！求求她赶紧去死吧！
”我的名字“路桐”，彻底和“贪婪”、“**”、“前科犯”绑在了一起。
成了全网唾骂的对象。手机被打爆了。陌生的号码，全是辱骂和诅咒。
短信箱塞满了污言秽语。甚至有人扒出了我老家的大概地址，在网上煽动。我关掉了手机。
世界清净了，也彻底黑暗了。苏晚打座机找到我，她安排的人已经到了我老家，远远看着，
我妈暂时没事，就是被几个自称“热心网友”的人骚扰过，问了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被邻居挡回去了。“他们暂时不敢真做什么，就是恶心你，逼你崩溃。”苏晚声音疲惫，
“但桐桐，这样下去不行，你扛不住的。”“扛得住。”我声音嘶哑。隔着电话线，
苏晚沉默了很久。“你上次让我盯的人……有动静了。”我的心脏猛地一跳。“谁？
”“林曜的那个私人司机，老周。”苏晚语速加快，“你进去第二年，他就被林曜开除了，
好像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这些年过得挺潦倒，跟老婆也离了。我的人查到，
他最近在老家**欠了一大笔钱，被追债的逼得走投无路，到处借钱，
还……偷偷联系过林曜工作室的人。”老周！林曜以前的司机！当年，
就是他开车送我去银行办理那些“转账业务”的！很多林曜口头交代给我的事，
都是通过老周传话！他是林曜的心腹，也是……最可能知道内情的人之一！
林曜竟然把他开了？还开得这么不体面？“他们见面了吗？”我急切地问。“没有。
”苏晚很肯定，“张强那边的人把他轰出来了。估计是怕惹麻烦。老周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
林曜躲他还来不及。
”一个被主子抛弃、走投无路、又知道不少秘密的弃子……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
“晚晚，帮我找到他！要快！赶在追债的把他弄死之前！”“你要干什么？”苏晚警觉。
“赌一把。”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因为老周这个名字，
又顽强地燃烧起来，“赌他手里，有没有我要的东西。”苏晚的动作很快。两天后，
我就坐在了南方一个破旧小县城油腻腻的小饭馆包厢里。对面坐着老周。五年多不见，
他老了不止十岁。头发花白，眼袋很重，身上一股劣质烟酒混合着汗馊的味道。眼神浑浊，
带着常年混迹底层的不安和警觉。“路……路**？”他认出我，很惊讶，也很警惕，
“你找我？你怎么找到我的？”“这不重要。”我开门见山，把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
“这里有十万。密码六个零。”老周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贪婪地盯着那张卡，
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没敢拿。“你……你想干啥？”“买几句话。”我盯着他，
“关于五年前，林曜工作室那笔‘被挪用’的钱。”老周脸色唰地变了。
刚才那点贪婪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惊恐。“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他猛地站起来想走，“那事跟我没关系！”“老周，”我声音冷下来，
“当年送我去银行办业务的车，是你开的。林曜让我转交的那些‘特殊’文件，是你经手的。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身体僵住。“林曜把你开了，因为你‘手脚不干净’？
还是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又没了利用价值？”我继续戳他痛处，“听说你欠了**不少钱？
追债的不好惹吧？断了手还是断了脚，或者把你那个还在上初中的儿子……”“别说了！
”老周猛地转身，眼睛通红，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路桐！**别逼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