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昭醒过来的时候，脑子嗡嗡的。她摸了摸床，是软的。看了看手，是白的。

不是她那双常年搬砖，关节粗大的手。旁边有个手机，亮着屏。上面是个叫江澈的男人照片，

配文：我的月亮。林昭坐起来，光脚踩在地板上，凉。她这是穿书了。

穿成了她昨晚看的那本小说里的白月光。一个活不过三章的背景板。男主江澈心里的朱砂痣，

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原主因为家里出事，跳楼了。江澈就守着这个念想，直到女主出现。

林昭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人脸小小的，眼睛也小，但很亮。嘴唇没什么血色。

看着就让人想欺负。她扯了扯嘴角，笑了。跳楼？不可能。天还没亮透，外面灰蒙蒙的。

她饿了。她穿上拖鞋，踢里踏拉地往外走。宿舍里没人，都还没起。食堂里人不多。

她打了一碗粥，两个包子，找了个角落坐下。粥是烫的，包子是肉的。她呼噜呼噜地喝着粥，

热气糊了眼睛。有人在她对面坐下。林昭抬头。是个男的。头发乱糟糟的，

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他身上有股子烟味，很淡。他眼皮耷拉着，看着没精神。

他把一碗粥往她面前一推。“你的。”他说，声音有点哑。林昭看着他。“我？

”她指指自己。“不然呢？看你坐这儿半天了，跟个丢了魂的鸡似的。”男人说完，

就拿起筷子，开始吃她盘子里的包子。林昭的包子。她刚要说话，

男人又把另一个包子也塞进嘴里。“谢谢啊。”他含糊不清地说。林昭看着他。他就是沈倦。

书里的男二。一个活得更惨的工具人。家里有权有势，但他自己是个混不吝。

最后为了给女主和男主铺路，死得悄无声息。沈倦吃完了两个包子，喝了两口粥，把碗一推。

“走了。”他站起来，走了。林昭看着空了的盘子，又看看自己碗里那碗没动的粥。

她拿起勺子，把那碗粥也喝了。味道还行。她想，这跟书里写的可不一样。

2林昭在图书馆里找书。她要找的资料在最高的那一层。她踮起脚，伸长了胳膊，

指尖刚刚好能碰到书脊。旁边伸过来一只手。那只手很干净，手指很长，

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手轻轻一抬，就把那本书拿了下来。林昭回头。是江澈。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看着她，眼睛里带着笑。那种笑，是标准化的，

像是练习过一万次。“昭昭，要这本？”他把书递给她。林昭接过书。书是硬壳的，有点重。

“嗯。”她应了一声。“你瘦了。”江澈说，“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他的手伸过来，

想碰她的脸。林昭往后退了一步。江澈的手停在半空。他脸上的笑容没变，

但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冷了一下。“我没事。”林昭抱着书，“我就是有点饿了。”“走，

我带你去吃饭。”江澈很自然地接话，就好像她刚刚没有躲开一样。他走在她身边，

保持着一个完美的距离。不远，也不近。路上有很多人看他们。男的女的。眼神里有羡慕，

也有嫉妒。林昭不在乎。她只觉得累。跟江澈在一起，就像是在走钢丝。每一步都要计算好。

不能错，错一点就是万丈深渊。他给她拉开车门。他给她系好安全带。

他问她想吃中餐还是西餐。林昭说：“随便。”江澈就带她去了一家很贵的西餐厅。

餐厅里放着古典音乐，灯光很暗。侍者穿着燕尾服，走路都没声音。江澈帮她点菜，

全都是她“喜欢”吃的。牛排上来，是五分熟的。上面淋着黑胡椒汁。林昭用刀叉切着牛排，

切不动。她有点烦躁。江澈看着她，说：“我来。”他接过她的盘子，

很熟练地就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又把盘子推回她面前。“吃吧。”他说。

林昭看着盘子里被切得整整齐齐的牛排，突然就没了胃口。她想起早上在食堂，

沈倦抢她包子的样子。那种不管不顾的，野蛮的生命力。她放下刀叉。“我饱了。”她说。

3林昭从餐厅里跑了出来。江澈在后面喊她，她没回头。她沿着马路一直走。路上车很多，

声音很吵。她觉得这样好，这样她脑子就不会想那么多。天黑了。路灯亮起来，一盏一盏的，

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开始下雨了。先是毛毛雨，后来就越下越大。雨点打在脸上，

冰冰凉凉的。林昭没带伞。她找了个屋檐躲起来。她看着雨水从天上掉下来，砸在地上，

溅起一朵一朵的水花。有人把伞往她这边挪了挪。她转头。又是沈倦。

他这回没穿得乱七八糟。他穿了件黑色的T恤，外面套着件夹克。他手里夹着根烟，没点。

“又在这儿装孤魂野鬼？”沈倦说。林昭没说话。沈倦把烟叼在嘴里，然后把伞塞到她手里。

“拿着。”他说。他自己则走进了雨里。雨一下子就把他的头发打湿了，

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流到他的脖子里。他站在雨里，回头看她。“还不走？

等着我给你唱《求佛》？”林昭握着那把伞。伞柄上还有他的体温。她撑开伞，走到他身边。

沈倦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两个人就挤在一把伞下面，慢慢地走着。雨声很大，

盖过了一切声音。林昭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雨水的味道，挺好闻的。

“你为什么不吃饭？”沈倦突然问。林昭愣了一下。“早上。”他说，“我看见你了。

你只喝了粥。”“不想吃。”林昭说。“那是傻子吃的。”沈倦说，“那粥，

跟刷锅水一个味儿。”林昭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尝过。”沈倦说，

“我尝过食堂里每一样难吃的东西。”林昭笑得更开心了。沈倦也跟着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往下弯，像个月牙。雨好像小了一点。“喂。”沈倦说。“嗯？

”“下次饿了，告诉我。”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昭的心，跳了一下。4第二天，林昭在宿舍楼下看见了沈倦。他靠在一棵树上，

手里拿着个塑料袋。他看见她，就直起身子，朝她走过来。“醒了？”他问，

跟问她吃没吃饭一样自然。他把塑料袋递给她。“什么？”林昭接过来，还是温的。“吃的。

”沈倦说，“城南那家的煎饼果子，加两个蛋，一根肠。”林昭打开袋子。

煎饼果子的香味飘出来。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沈倦听见了，他笑。“快吃吧，

凉了就不好吃了。”他说。林昭就站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煎饼果子很脆，

生菜很新鲜，酱也刷得恰到好处。这是她穿过来以后，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沈倦就站在旁边看着她，也不说话。林昭吃完了，把袋子扔进垃圾桶。“谢谢。”她说。

“谢什么。”沈倦把手**口袋里，“举手之劳。”他顿了顿，又说：“以后早上想吃什么，

发消息给我。”“我没有你微信。”林昭说。沈倦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现在加。

”林昭拿出手机，扫了他。他的微信名很简单，就是一个“倦”字。头像是黑的，

什么都没有。加上好友，沈倦就转身走了。林昭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点意思。这个人，

跟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书里说他阴鸷，狠辣，是个活阎王。可她见到的沈倦，

会抢她的包子，会给她送早饭，会跟她共撑一把伞。他身上有一种懒洋洋的，

什么都不在乎的劲儿。可他做出来的事，又很实在。林昭回到宿舍，江澈的消息就来了。

【昭昭，你昨天去哪了？我很担心你。】【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在你宿舍楼下。

】林昭走到阳台，往下看。江澈果然站在楼下，手里捧着一个蛋糕盒子。他仰着头，

在看她的方向。林昭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我不吃草莓。】然后她就关上手机，

拉上了窗帘。5江澈没走。他在楼下站了整整一个上午。林昭没出去。她在宿舍里看电影，

听歌，睡觉。中午，沈倦又发来消息。【吃饭没？】林昭回：【没。】【下来。

】林昭换了件衣服，下去了。沈倦还是靠在昨天那棵树上。他看见她，就朝她走过来。

“想吃什么？”他问。“都行。”林昭说。“都行就是没想好。”沈倦说，“走，

带你去个地方。”他带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一条很破旧的小巷子。巷子里都是些小饭馆，

油烟味很大。沈倦带她进了一家面馆。面馆很小，就四五张桌子。“老板，两碗牛肉面，

多加香菜，多加肉。”沈倦喊道，跟在自己家一样。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

林昭看着油腻腻的桌子，有点犹豫。沈倦从兜里掏出一张湿巾，撕开，把桌子擦了一遍。

“行了，比五星级酒店都干净。”他说。林昭看着他，没说话。面很快就上来了。一大碗，

汤是浓的，上面飘着大块的牛肉和碧绿的香菜。沈倦把醋和辣椒油推到她面前。“自己加。

”林昭倒了一点醋，加了一勺辣椒油。她拌了拌，吃了一大口。面很筋道，汤很鲜。“好吃。

”她说。“那是。”沈倦说，“这家的老板，以前是国宾馆的大厨。”林昭抬起头。“真的？

”“骗你干嘛。”沈倦说，“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两个人埋头吃面，谁也没说话。

吃完面，沈倦去结账。林昭坐在位置上等他。她看着巷子里来来往往的人，

觉得这才是人间烟火。江澈给她的，是玻璃罩子里的完美。精致，易碎，也冰冷。

沈倦给她的，是这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粗俗，真实，也温暖。沈倦回来了。“走吧。

”他说。他们走出巷子。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沈倦。”林昭突然开口。“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沈倦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她。他的眼睛在阳光下是褐色的，

很深。“我乐意。”他说。6学校里开始传闲话了。说林昭脚踩两条船。

一边是清冷孤傲的校草江澈，一边是放荡不羁的校霸沈倦。林昭走在路上，

总能感觉到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她不在乎。她只是觉得烦。这天下午，她没课，

在图书馆里看书。看得正入神，有人在她对面坐下。是江澈。他今天没穿白衬衫，

穿了件黑色的毛衣。他看上去有点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昭昭，我们谈谈。

”他说。林昭把书合上。“谈什么？”“你为什么躲着我？”江澈看着她，“是因为沈倦吗？

”“跟他没关系。”林昭说。“有关系。”江澈的声音有点抖，“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他是什么人，我知道。”林昭打断他，“你是什么人，我也知道。”江澈愣住了。

“你是什么人？”林昭看着他，“你是我记忆里的那个江澈。

可我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林昭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不需要懂。”林昭站起身，

“江澈，我们就这样吧。你做你的高岭之花，我过我的日子。”她拿起书，准备走。

江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抓得她很疼。“你不能走。”他说，

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林昭看着他的样子，

心里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可笑。她用力地挣了一下，没挣开。“放手。”她说，

声音冷了下来。“我不放。”江澈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偏执的疯狂。就在这时，

一只手搭在了江澈的手上。是沈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在江澈旁边，

表情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江大少爷，这么拉拉扯扯的，不好看吧？”沈倦说。

他手上用了点力。江澈疼得“嘶”了一声，松开了手。沈倦把林昭拉到自己身后。

“她让你放手了，你没听见？”沈倦看着江澈，眼神变得很冷。“沈倦，这是我和她的事，

跟你没关系。”江澈揉着手腕，说。“现在有关系了。”沈倦说，“我的人，你碰一下试试。

”林昭的心，又一次漏跳了一拍。我的人。7从图书馆出来，林昭一直没说话。

沈倦走在她身边，也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走回宿舍楼下。到了楼下，林昭停下脚步。

“刚才，谢谢你。”她说。“谢什么。”沈倦把手**口袋，“举手之劳。

”他又说了这句话。“沈倦。”林昭抬头看他。“嗯？”“你刚才说，

我是你的人……”林昭的声音有点小。沈倦看着她，突然笑了。他往前走了一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缩短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烟草味包围了她。“怎么？

”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气音，“你想否认？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朵上，热热的，痒痒的。林昭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她往后退了一步，

想拉开距离。沈倦却伸出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把她圈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这个姿势，

太近了。近到林昭能看清他脸上的绒毛，能闻到他嘴里淡淡的薄荷味。“你……你想干嘛？

”林昭有点结巴。“你说呢？”沈倦的眼睛里带着笑，是那种猫捉老鼠的戏谑，“一个男的，

一个女的，在一个这么有氛围的地方……”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林昭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沈倦，你别闹。”“我闹了吗？”沈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