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气氛越发热烈。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给班主任准备的寿礼上。当年教我们语文的李老师，下周正好六十大寿。

一个同学站起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浩哥牵头，我们大家凑了份子，给李老师准备了一尊黄金寿桃，祝他老人家福如东海！”

盒子打开，金光灿灿，引来一片惊叹。

“哇，这得十几万吧？”

“浩哥就是大气！”

王浩很享受这种吹捧，他摆摆手，故作谦虚：“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心意。李老师当年最器重我了，这点心意算什么。”

说着，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我身上，像一条发现猎物的毒蛇。

“对了，林琛，”他高声喊道，“我们这些俗人都送了金啊银的，你这个大才子，饱读诗书，肯定准备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礼物吧？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我。

幸灾乐祸，等着看戏。

我放下茶杯，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长条状物体。

在周围那些名牌礼品袋的映衬下，它显得格外寒酸。

“这是什么？烧饼吗？”有人小声嘀咕，引来一阵哄笑。

我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将牛皮纸一层层打开。

里面露出的，是一卷古朴的画轴。

我缓缓展开画轴，一幅笔法苍劲的山水墨竹图呈现在众人面前。画的右下角，题着一首小诗，落款处是一个我亲手刻的印章。

“一卷竹简，是我亲手抄录的《兰亭集序》，送给老师。这幅画，是我自己画的，聊表心意。”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包厢里却异常清晰。

短暂的安静后，是更加猛烈的爆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自己抄写的书？自己画的画？林琛，你当现在是古代吗？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王浩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浩哥，你不能这么说，心意！心意无价嘛！”一个跟班阴阳怪气地说道，“林琛这礼物，可以说是‘情义千斤，不敌废纸四两’啊！”

苏晴也皱起了眉，她看着那幅画，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或许在她看来，我不仅穷，还迂腐得可笑。

王浩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一把拿起那卷画，轻佻地在手里掂了掂。

“林琛，我真为你感到可悲。十年了，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他把画“啪”的一声丢在桌上，溅起几滴茶水，“你知道吗？苏晴下个月就要跟我订婚了。我能给她买十几万的包，能带她去环游世界。而你呢？你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

订婚？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

我看向苏晴，她避开了我的目光，低下了头。

原来如此。

原来所有的期待，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王浩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施舍的意味：“看在我们是老同学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我公司正好缺个司机，一个月给你开八千，包吃住，怎么样？总比你当那个什么破图书管理员强吧？”

“司机？”我抬起头，眼神里再无波澜。

“对啊，给我开车，以后苏晴坐我的车，也算是你能经常见到她了。不用谢我，谁让我心善呢。”王浩笑得像个胜利者。

整个包厢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他们期待着我或是恼羞成怒，或是感激涕零地接下这份“恩赐”。

然而，我只是缓缓地站了起来。

正在这时，我口袋里那部黑色的老式手机，突兀地响起了“嗡嗡”的震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