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完美账本深夜加班核对账目时,
我发现**药业一笔299亿的存货竟然对应着三批不同产地的中药材,
而系统显示这些药材根本不存在于任何实体仓库,当我试图上报时,
财务总监突然出现在身后轻声说:“你知道前任CFO为什么住院吗?
”---键盘敲击声在凌晨两点的财务部办公室里空洞地回响,
像某种节肢动物在啃噬时间的尸骸。李明揉了揉干涩发胀的眼睛,
屏幕荧光在他脸上投下青灰色的阴影,那是连续加班第三周刻下的印记。
他正在核对**药业上季度的存货明细。一排排数字像列队的蚂蚁,爬过视网膜,
留下疲惫的痕迹。直到,他光标停在了那一行。“滇西三七,批次号:CN7732-XY,
库存数量:对应存货价值人民币89.7亿元。”李明眨了眨眼,
下意识地去端旁边的咖啡杯,手却顿在半空。他记得这个品种,这个批次。就在几分钟前,
他核对另一份关联清单时,分明看到同一个批次号“CN7732-XY”的滇西三七,
被标记为“桂北产地”,存货价值84.1亿。而更早之前,
一份来自审计事务所的询证函备份里,似乎也出现过这个批次,产地却变成了“川南”。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他猛地坐直身体,
ERP核心模块、供应链管理部门独立运行的仓储系统、以及用于应对监管报备的辅助台账。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调取数据,交叉比对。冷汗,毫无预兆地从额角渗出,
沿着太阳穴滑落。三套系统,三个不同的物理世界。在ERP核心模块里,
这批价值近三百亿的巨量中药材,分散在云南、广西、四川等地的七个区域性仓库。
而在实际管控物流的仓储系统里,这七个仓库的对应编码要么是“已废弃”,
要么是“租赁到期”,最新库存扫描记录一片空白。至于那份专门应付检查的辅助台账,
则干脆利落地显示,这些药材“暂存于第三方合作物流中转仓,状态良好”。
李明调出第三方物流的合作协议和最近的往来邮件,所谓的“中转仓”根本不存在,
那是一家去年就已注销的空壳公司。他的呼吸粗重起来。血液冲上头顶,嗡嗡作响。
不是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不是几个亿。这是299.44亿元。
一个庞大到失去真实感的数字。
应着三批不同产地、共享同一个批次编码、并且根本不存在于任何实体空间的“滇西三七”。
空气仿佛凝固了,中央空调的微弱嗡鸣也骤然消失。巨大的荒谬感攫住了他。这是漏洞?不,
漏洞是管道的裂缝,而这,是整座堤坝从一开始就用图纸和沙土构建的幻影。他必须报告。
立刻。马上。他伸手去抓桌上的内部电话,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就在听筒离开挂钩的那一瞬,一个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根,响了起来。很轻,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毒蛇滑过颈侧的皮肤。“小李,这么晚,还在钻研呢?
”李明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倒流,冰凉。他缓缓地,一格一格地转过头。
财务总监王春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悄无声息,像一团凝结的阴影。他穿着熨帖的衬衫,
脸上挂着惯常那种温和甚至有些慈祥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在镜片后没有任何温度,
正牢牢地盯着李明面前的电脑屏幕——那上面,三个并排的窗口,
如同三张咧开的、嘲讽的巨口。“王……王总。”李明的喉咙发紧,声音干涩。
王春生没有看他的脸,目光依旧锁死在屏幕上,
锁死在那个刺眼的批次号和那三组矛盾的产地信息上。他向前微微倾身,
一只手温和地按在李明紧绷的肩膀上,力道不容抗拒。“年轻人有求知欲,是好事。
”王春生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如同梦呓,却带着淬毒的针,“不过……”他顿了顿,
凑到李明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却让李明感到刺骨的寒意。“你知道,
公司的前任CFO,刘总,”王春生的声音轻得如同尘埃落地,“他当初,就是因为太较真,
太想搞清楚一些……账本之外的事情。”李明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后来,
”王春生慢条斯理地,一字一顿,“他就因为突发性的……重度抑郁症,住院了。
”那只手在李明肩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拿开。“到现在,都没能回来上班。
”话语的余音在死寂的空气里盘旋,缠绕,勒紧了李明的脖颈。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自己狂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耳膜。他僵在椅子上,
动弹不得,屏幕上的数字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着,变成一张张讥讽的脸。王春生直起身,
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袖口褶皱,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的笑容。
他最后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李明,什么也没再说,转身,皮鞋踩在地板上,
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嗒、嗒”声,一步步远去,消失在办公室门口的黑暗中。
李明维持着那个扭曲的姿势,许久。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猛地痉挛了一下,
像是刚从溺水的梦境中挣脱。他慢慢地、颤抖地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键盘。屏幕上,
那三个并排的窗口依旧亮着。299.44亿元。那个数字,此刻在他眼中,
已经变成了一座冰冷的、用谎言和骸骨砌成的坟墓。而坟墓的入口,正向他敞开着。
二、深渊回响王春生离去后那无形的压迫感,却像浓稠的沥青,填满了办公室的每一寸空气。
李明僵坐在椅子上,屏幕上的数字仿佛变成了燃烧的烙铁,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299.44亿。不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咆哮的深渊。
前任CFO刘总……“重度抑郁症”住院。他脑海里浮现出刘总的样子,
那是个在公司年会上都能用严谨逻辑逗笑大家的、意志如钢铁般的人。抑郁症?
李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穿着铁靴的脚踩住,沉坠,冰冷。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几乎是本能地,
手指颤抖着开始动作。不能保存,不能留下任何操作日志。他用最快速度,
面——ERP的存货分布、仓储系统的空仓记录、辅助台账的虚假第三方信息——分别截图。
然后用一个几乎不会引起注意的、公司内网访问外部图床的权限,将图片上传,
生成加密链接。接着,他清除了浏览器历史记录和缓存,动作慌乱却力求彻底。做完这一切,
他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冰凉黏腻。接下来的几天,
李明感觉自己像是在雷区里跳舞。
他不敢再主动触碰任何与“滇西三七”或那笔巨额存货相关的数据,
甚至刻意回避与财务部核心人员的眼神接触。王春生似乎也忘记了他,
见面时依旧是那副温和的、公式化的笑容,但李明总能从那笑容背后,
感觉到一道冰冷的审视目光。他试图从侧面打听。在一次午休时,
他状似无意地向一位资历较老的同事问起前任CFO刘总。“刘总啊,”老同事叹了口气,
压低声音,“可惜了,挺突然的。人挺好的,就是后来压力太大了吧……听说住院后,
连探视都很麻烦,他家人都搬走了,联系不上。”“搬走了?联系不上?
”李明心里咯噔一下。“嗯,好像是他生病需要静养吧。”老同事含糊其辞,
很快转移了话题。疑虑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一个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CFO,
因病住院后,竟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这天晚上,
李明被要求加班处理一份常规的月度结账报告。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当他需要从共享服务器调取一份往期审计底稿作为参考时,
却在无意间点进了一个命名混乱的临时文件夹。里面散落着一些看似无关的文件,
其中有一个加密的压缩包,文件名是古怪的“FW_Old_Photos.7z”。
鬼使神差地,李明尝试用部门一个早已公开的、用于共享简单文件的通用密码解锁。
“咔哒”一声,压缩包解开了。里面不是照片,而是几份扫描件。
是几份经过多次转手、模糊不清的银行流水片段复印件,以及几份用车申请单的扫描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