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校花给校草递情书时,手指都在抖。江临扫了一眼,随手塞进抽屉:“告诉她,
字太丑。”他永远不会知道,那封情书是我熬了三个通宵替校花抄写的。
后来他把我堵在画室,指尖划过我替校花画的肖像:“为什么躲我?”校花生日宴上,
我被她当众羞辱:“你也配肖想江临?”江临突然出现,一拳砸在欺负我的人脸上。
他擦着指节的血问我:“现在信了吗?”“那封情书——我早知道是你写的。
”---湿热的汗意,从紧攥着那张薄薄信纸的指缝间,一点点渗出来,
洇湿了信纸边缘精心压出的花边。走廊里人来人往,嬉笑打闹声嗡嗡作响,
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我低着头,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墙壁里,
视线死死盯在脚尖前一小块被磨得光滑的水磨石地面。林薇薇就站在我面前,
那双**版的小羊皮鞋尖,在走廊顶灯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无声地提醒着我们之间那条看不见的、却深如沟壑的界限。“苏晚,”她的声音刻意压低了,
带着一种甜腻的、却不容置疑的威胁,“江临的抽屉,你知道位置吧?老地方。放进去,
就完事了。”她微微倾身靠近,昂贵的香水味瞬间强势地侵占了我的呼吸,“别搞砸了,
也别想着偷看。记住,你只是跑个腿。”她抬手,
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垂在肩头、精心打理过的栗色卷发,
眼神轻飘飘地掠过我苍白窘迫的脸,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轻蔑的弧度。
仿佛笃定我这种角落里的小透明,绝不敢违逆她这位光芒万丈的校花。
那张被我的汗濡湿了一点点的信纸,此刻像一块滚烫的烙铁,沉甸甸地烫着我的手心。
信纸是昂贵的淡紫色云纹纸,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上面的字迹……是我。
是我熬了整整三个通宵,对照着林薇薇随手丢给我的一张潦草字条,
一遍又一遍地模仿、誊写,直到指尖发麻、眼睛发酸,才勉强复制出来的“林薇薇风格”。
字迹圆润流畅,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娇憨,
每一个笔画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身份的高贵与理所当然。心脏在肋骨后面狂跳,撞得生疼。
我捏紧了那封信,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几乎要将它捏皱变形。
走廊尽头那扇属于高三(1)班的门,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旋涡,牢牢吸住了我全部的恐惧。
那里,是江临的世界。最终,那点微薄的、被林薇薇轻易看穿的怯懦,还是占了上风。
我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点了点头,
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嗯。”林薇薇满意地笑了,
像打发掉一件微不足道的杂物,转身融入走廊另一端的光鲜人群里,
留下一阵昂贵香风和一个僵立在原地的我。高三(1)班的门牌近在咫尺。午休时间,
教室里人不多,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埋头做题或戴着耳机听歌的身影。
空气里弥漫着书本纸张特有的干燥气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我的目光,
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靠窗最后一排的那个位置。江临。他侧对着门口,
午后的阳光穿过高大的窗户,慷慨地泼洒在他身上,
勾勒出挺拔利落的肩线和轮廓分明的下颌。他微微低着头,额前几缕碎发垂落,
遮住了部分眉眼,只留下高挺鼻梁和紧抿着的、线条显得有些冷硬的薄唇。
他手里捏着一支笔,正在演算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
动作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专注和疏离感。阳光在他黑色的短发上跳跃,
却融化不了他周身那层无形的、隔绝一切的寒冰。
整个教室似乎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格外安静。我的脚步轻得如同踩在棉花上,
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心跳声上。胸腔里的鼓点震耳欲聋,几乎要盖过外界所有的声音。
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艰难。我死死低着头,
视线只敢盯着自己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鞋尖,
以及前方光洁地面上那几块飞速后退的瓷砖缝隙。近了。心脏猛地缩紧,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窒息感汹涌而来。
清晰地闻到空气中漂浮的、属于他身上那种极淡的、干净的皂角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清爽气息。
这气息本该令人安心,此刻却像无数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刺着我的神经。
终于挪到了他的桌边。那张深色的、带锁的抽屉就在眼前。
我甚至不敢抬起眼皮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
手臂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械,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着它抬起,
将手里那封早已被汗水浸得微潮、边缘有些发软的信纸,
迅速地、几乎是慌乱地塞进了他桌洞抽屉的缝隙里。动作快得像做贼。
指尖触碰到抽屉冰凉的金属边缘,激得我浑身一颤。任务完成!
巨大的解脱感还没来得及涌上,一个低沉的、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嗓音,
毫无预兆地在我头顶响起,像一颗冰珠砸落心湖,瞬间冻结了所有侥幸。“什么东西?
”我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眼睛。江临不知何时停下了笔,侧过头来。
他的目光很淡,像初冬清晨湖面浮着的一层薄雾,带着点被打扰后的漠然,
直直地落在我脸上,然后又极快地扫了一眼我刚塞进去的东西。那目光短暂接触的瞬间,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林薇薇那句“别搞砸了”在疯狂回响。
“是…是林薇薇……”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狠狠磨过,声音干涩得变了调,细若蚊蚋,
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在喉咙里艰难地切割,“……给你的。”“哦?
”江临的眉梢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那点漠然里似乎掺进了一丝更难以捉摸的东西,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没有看我,只是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探入抽屉,
精准地夹出了那封淡紫色的信纸。我的心跳彻底停摆。他随意地展开信纸,
目光在那些我熬了无数个夜晚、倾注了全部小心翼翼才模仿出的字迹上,
只停留了不到两秒钟。那目光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张无关紧要的通知单。然后,他薄唇轻启,
吐出的字句清晰、冰冷,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评判,轻易碾碎了某些东西。“告诉她,
”他随手将信纸揉皱了一角,塞回抽屉深处,动作随意得像丢弃一张废纸,
视线重新落回他的演算纸,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字太丑。”“啪嗒。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彻底断裂了。
是支撑着我最后一点可怜的、属于“苏晚”这个人的尊严,还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
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周围的一切声音——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远处走廊隐约的喧闹,
头顶风扇单调的转动——都在瞬间被抽离,扭曲成一片模糊的、令人眩晕的背景噪音。
只剩下他那句冰冷刻骨的“字太丑”,像淬了毒的冰锥,反复贯穿我的耳膜,扎进心脏深处,
留下无数个细密、尖锐、冰冷彻骨的孔洞。每一个孔洞里,
都汩汩地涌出名为羞耻和难堪的液体,迅速蔓延,淹没四肢百骸。那是我写的字。
是我一笔一划,耗尽心力模仿出来的。在他眼里,只是“太丑”。
巨大的难堪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没顶。脸颊烫得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
连带着耳根和脖子都烧了起来。我甚至能感觉到血液急速涌上面部带来的灼热刺痛感。
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被死死堵住,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我不敢再看他一眼,更不敢去看周围是否有人注意到这难堪的一幕。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我猛地转过身,像背后有恶鬼追赶,
几乎是踉跄着、狼狈不堪地冲出了高三(1)班的教室门。走廊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
我低着头,死死盯着脚下飞快倒退的地面,只想逃离这个让我瞬间坠入冰窟的地方,
逃离那道冰冷目光的余威。身后,那道靠窗的身影,似乎在我仓惶逃离的瞬间,
极其短暂地抬了一下眼。目光掠过门口那个跌跌撞撞、纤细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的背影。
像一只被雨水打湿、惊慌失措的雏鸟。那目光里有什么?探究?
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或者,只是被打扰后的不耐?无人知晓。
只有午后的阳光依旧安静地流淌,照着他面前演算纸上流畅的公式,
也照着他抽屉深处那封被揉皱了一角、被评价为“字太丑”的淡紫色信笺。我的世界,
从那天起,彻底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狭小、安全、令人窒息的茧房——我的教室座位,堆满画具的画室角落,
以及放学后那间只有外婆和我的老旧小屋。在这里,
我努力扮演着那个沉默、透明、背景板一样的苏晚,把头埋进书本或画纸里,
试图用物理距离和专注来隔绝掉那个名字带来的所有惊涛骇浪。另一部分,
则变成了一个充斥着“江临”二字的巨大雷区。走廊,楼梯口,食堂门口,
篮球场边缘……凡是可能出现他身影的地方,都自动被我划为禁区。雷达全开,
神经时刻紧绷,像一只竖着耳朵、随时准备逃窜的惊弓之鸟。“苏晚,物理作业借我抄抄!
”后桌大大咧咧地拍我肩膀。我猛地一缩,手里的铅笔芯“啪”地断在素描纸上,
在画了一半的石膏像上划出一道突兀的伤痕。心脏狂跳,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薄薄的校服布料。好几秒,才意识到那声音只是后桌同学,
不是那个低沉的、带着冰凌质感的嗓音。午休去水房打水,刚走到楼梯拐角,
视线里猝然撞入几个高挑的身影。为首那个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肩线挺拔,
侧脸的轮廓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冷峻。是江临!他正和几个篮球队的男生说着什么,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嘈杂的背景音。像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避开!立刻!马上!几乎是本能地,我猛地后退一步,
脚跟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顾不上水杯里晃荡的热水溅出来烫红了手背,也顾不上周围同学投来的诧异目光,
我像只慌不择路的小兽,抱着水杯,低着头,
转身就朝着完全相反、需要绕一大圈远路的走廊尽头狂奔。身后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还有一句模糊的调侃:“临哥,
看把人家小学妹吓的……”后面的话被奔跑带起的风声淹没。脸颊火烧火燎,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尖锐的痛楚。
那痛楚里混杂着浓烈的羞耻——为自己的胆小如鼠,为那封“字太丑”的情书,
为此刻狼狈逃窜的窘迫。只有躲进画室角落,被熟悉的松节油和铅笔屑气味包围时,
那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紧绷感才会稍稍松懈。画板是我的盾牌,铅笔是我的武器,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我才能勉强找回一点呼吸的节奏。这天下午,
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的**刚响,我就迫不及待地抓起书包,
一头扎进了空无一人的美术教室。夕阳的金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斜地洒进来,
给石膏像和静物台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毛边。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平复下来的声音。真好。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放下书包,
习惯性地走向靠窗那个属于我的角落画架。那里,一幅未完成的风景写生还钉在画板上。
刚拿起调色板,指尖还没来得及沾上颜料,美术教室那扇沉重的木门,
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吱呀——”突兀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惊得我手一抖,调色板差点脱手摔在地上。我下意识地回头。逆着门口走廊昏暗的光线,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夕阳的金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
白衬衫的领口随意地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一点冷白的锁骨。他单手插在裤袋里,目光沉静,
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越过画架间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脸上。是江临。他怎么会在这里?
美术教室和他所在的精英理科班,根本是南辕北辙!大脑“嗡”的一声,瞬间被抽成了真空。
刚刚才平复下去的心跳,以百倍的疯狂重新擂响,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倒流,冲向冰冷僵硬的指尖。他迈开长腿,
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笃、笃”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画室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他走近的脚步声和我自己如雷的心跳在死寂中回荡。他停在了我的画架前。
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那种极淡的、干净的皂角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清爽气息,
此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忘了。
视线死死地盯着画板下方那一小块斑驳的颜料痕迹,不敢抬起来半分。仿佛只要不看,
这令人窒息的场面就不存在。他并没有看我。目光掠过我的头顶,
落在了我身后那个巨大的画架上。那上面,钉着一幅完成了一半的人物肖像。
画中的少女明眸善睐,栗色的卷发精心描绘,笑容明媚张扬,
带着一种被万千宠爱滋养出来的、理所当然的骄傲。是林薇薇。
这是我上周被她“拜托”完成的作业——她要去参加一个所谓的“艺术新星”评选,
需要一幅拿得出手的作品。江临的目光在那幅肖像上停留了几秒。画室里静得落针可闻,
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然后,他动了。一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抬了起来,
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指尖却极其精准地,
轻轻拂过画纸上林薇薇肖像那精心描绘的脸颊。动作很轻,像羽毛扫过,
却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疏离感。我的心跳几乎要冲破喉咙。“画得不错。”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依旧没什么起伏,像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静物,听不出是褒是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