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转校生与“小太阳”的初遇高三的第一天,晨光像被稀释的牛奶,淡淡地泼进教室。
斑驳的木窗棂把光线切成一格一格,落在堆得高高的新书上,油墨味混着粉笔灰,
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所有人牢牢罩进“倒计时342天”的窒息里。林薇推门而入,
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像一束不肯低头的小向日葵。她先冲最后一排的体委挥手,
再把一叠假期里东奔西跑淘来的各地模拟卷拍在讲台,纸张脆生生的响动让空气都亮了一下。
“来来来,新鲜出炉的江苏卷!传说能一题封神的北京卷!”她笑得虎牙都露出来,
声音脆亮,像往闷罐里丢进一把玻璃珠。没人知道她昨晚对着志愿手册发呆到凌晨三点,
用荧光笔把“复旦大学”四个字描了一遍又一遍,仿佛颜色越深,未来就越稳。
班主任老周踩着**进来,后头跟着一个高瘦的男生。校服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
却像一块被反复打磨的玉石,冷而硬。老周拍拍他的肩:“新同学,沈砚。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沈砚站着不动,目光像冬夜里的河面,结了一层谁也敲不碎的冰。
老周转头寻找空位,视线落在林薇旁边:“你先坐那儿吧,林薇是班长,有事找她。
”沈砚走过来,脚步声轻得像猫,却在林薇心里踩出深深的凹痕。
她赶紧把堆在邻桌的书抱开,扬起练习过无数次的、弧度完美的笑:“你好呀,沈砚同学!
”男生只极轻地点了下头,拉开椅子,坐下,翻开一本习题册。动作干脆得像刀切过白纸,
连“谢谢”都吝啬。林薇的笑容僵在半空,像被突如其来的寒流冻住。
——原来阳光也会碰壁。下课铃一响,林薇立刻转身,
把整理好的三色笔记递过去:“这是上学期生物重点,你——”“不用。
”“那……食堂在操场西边,我带你去?”“谢谢。”他仍旧垂眼,
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一排小小的栅栏,把世界隔在外面。林薇的指尖蜷了蜷,
第一次尝到被忽视的涩味,却奇异地生出一股拗劲:这人到底藏了什么,连光都照不进去?
窗外,蝉鸣忽然高了一度,倒计时牌上的数字红得刺眼。林薇深吸一口气,
把笔记悄悄塞进沈砚抽屉最上层,像藏起一颗未爆的火星。
第二章:伤痕与靠近放学铃像一把钝刀,把教学楼最后一丝人声锯断。
教室里只剩灰尘在夕照里浮游,像被时间遗忘的金屑。林薇踮脚擦黑板,
粉笔末簌簌落在她发梢。沈砚握着竹扫帚,一下一下,把碎纸屑赶进簸箕——动作机械,
像在完成某种仪式。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无声的河。“啪嗒。”林薇转身时,
衣角扫落了桌沿的笔袋。塑料扣子弹开,圆珠笔、刀片、橡皮滚了一地。她慌忙蹲下,
指尖在散落的文具里慌乱地捞。忽然,她触到一本硬皮速写本的边缘。本子下,
压着一截校服袖口——袖口卷起,露出少年细瘦的手腕。几道暗紫色淤痕,
像被粗暴的藤蔓勒过,蜿蜒进阴影里,尚未褪尽,触目惊心。林薇的呼吸骤然一滞,
心脏狠狠撞向肋骨。那一瞬,她听见自己血液倒灌的轰鸣。下一秒,手腕被猛地抽走。
沈砚的动作快得像受惊的兽。他拉下袖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瞳孔里闪过一道裂冰般的寒光——不再是冷漠,而是被撕开伤口的、带着血的警告。
空气瞬间凝固,连尘埃都悬停。“对……对不起,我……”林薇的声音卡在喉咙,
像被石子硌住。沈砚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碰我东西。”四个字,像冰锥,钉进她心口。
他迅速把东西拢进书包,拉链一拉到底,发出刺耳的金属嘶鸣。然后转身,
背影在门框里缩成一道锋利的线,消失了。教室里只剩未干的黑板,和一地沉默的粉笔灰。
林薇蹲在地上,指尖还残留着那截淤痕的温度——冰凉,却像火一样灼人。几天后,
黄昏像打翻的橘子汽水,流得整条林荫道都是。林薇抱着练习册抄近路回家,
却在拐角猛地刹住脚步——前方,沈砚被三个校外青年堵住。他们穿着改短的校服,
嘴里嚼着口香糖,烟雾缭绕。为首的染了一撮黄毛,伸手推了沈砚一把。“装什么清高?
上次的事还没完呢。”沈砚踉跄半步,脊背却挺得笔直。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像一柄薄刃,插在沥青路上。他没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拳头越攥越紧,指节泛青。
眼神却冷得可怕——像一潭冻住的湖,湖底沉着铁。混混们骂了几句,觉得无趣,啐了一口,
晃着肩膀走了。风里飘来一句模糊的“怪物”。沈砚仍站在原地,
影子被夕阳钉成一枚孤独的钉子。良久,他松开拳头,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血痕。
林薇躲在香樟树后,指甲深深掐进树皮。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那不是害怕,
而是一种钝钝的疼。像看见一只受伤的鹤,宁可把翅膀折断,也不肯发出一声哀鸣。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到沈砚身上那层冰壳下的东西:不是冷漠,是戒备;不是孤傲,
是遍体鳞伤的自我保护。风掠过树梢,沙沙声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那鼓点里,
混进了一丝她自己都不敢细究的悸动——像雪地里突然开出一朵小小的、倔强的红花。
从那天起,她开始不由自主地寻找他的背影。像一只飞蛾,悄悄计算着与冰的距离。
第三章:心动的独处时光盛夏正午,图书馆的冷气嗡鸣着,像一尾游弋的透明鱼。
书架最深处,阳光被百叶窗切成柔软的缎带,落在沈砚的睫毛上。
林薇抱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蹭过来,指尖在桌面轻敲,鼓点似的。“……沈砚。
”她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动尘埃,“这道导数,我卡了三天。”沈砚没抬眼,
只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把草稿纸抽到自己面前。笔尖落下,
沙沙声像雪落无声——函数拆解,极值点跳跃,辅助线一气呵成。林薇不由自主凑过去,
鼻尖先撞进一股干净的皂角味:凉、淡,像初冬第一场雪。
她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看见他腕骨凸起,
青色血管在薄白皮肤下若隐若现;心跳忽然漏掉一拍,像乐谱里一个突兀的休止符。
“懂了吗?”沈砚侧头,声音低得刚好穿过她的耳膜。林薇仓促点头,耳尖发热,
像被羽毛挠了一下。空教室·晚自习作为“回礼”,她把语文笔记推过去。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茞’,背不下来?”她眨眨眼,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小人,
头戴香草荷包,边走边嘟囔“我香我香我最香”。沈砚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像冰面裂开一道细纹。讲到《氓》时,她声音不自觉放轻:“‘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写相思的,”指尖绕着那行字打转,“一读,
就好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等你。”沈砚的笔尖忽然顿住,洇开一小点墨,
像夜里绽开的黑梅。良久,他低声问:“为什么帮我?”林薇愣住,
灯管在她眼里碎成一泓星河。半晌,她扬起一个明亮到几乎晃眼的笑:“因为我们是同桌啊。
”那一刻,沈砚眼底深处的冰层发出极轻的“咔嚓”声,像春夜湖面第一道裂开的纹。
晚自习后,天幕忽然倾倒。雨线斜织,路灯在雨幕里晕成毛茸茸的光团。林薇望着水帘发愁,
脚尖无意识碾着地上的小水洼。沈砚沉默两秒,
脱下校服外套——深蓝色的布料在他手里展开,像夜色里撑起的一面帆。“走吧。
”依旧是平平的语调,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两人钻进同一片狭小阴影。雨点砸在外套上,
发出密集的鼓声。他的肩膀被雨水迅速洇湿,颜色深下去,像墨汁在宣纸上无声扩散。
林薇小心翼翼往他那边靠了半步,隔着两层薄薄的夏季校服,
她听见两颗心跳——一颗沉稳如鼓,一颗慌乱如鹿,在雨幕的缝隙里,撞在了一起。路灯下,
他们的影子被雨水拉得很长,像两条原本平行的线,终于在某一点悄悄交汇。林薇悄悄抬眼,
看见他线条利落的下颌上凝着一颗将坠未坠的雨珠,亮得像一滴不肯说出口的喜欢。那一刻,
她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带着潮湿的泥土味,带着青涩的疼,
也带着雨后第一缕偷偷钻进云缝的光。第四章:流言与暗涌下课铃一响,
教室像被掀开的蜂箱。林薇刚把练习册合上,几个女生便围了过来,笑里藏着探针。“薇薇,
听说你现在和沈砚走得挺近?”“是啊,冰山居然开口说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别怪我们没提醒,他家里好像挺复杂的,背景不清不楚,你可别被那张脸骗了。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半个教室听见。林薇的指尖在桌沿收紧,指节泛白。她扯出一个笑,
像把一把碎玻璃含进嘴里:“别瞎说,就是普通同桌,老师让我帮他补语文。
”可耳尖还是红了。那一点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心思,被人用指尖轻轻一戳,
渗出酸涩的汁液。下午的篮球场被太阳烤得发亮,像一块烧红的铁板。班级友谊赛,
陈昊带球如风,目光却时不时扫向场边——林薇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瓶冰水,
瓶壁凝着细小的水珠。沈砚被临时换上,因为主力扭了脚。他站在三分线外,身形薄而利,
像一柄未出鞘的剑。第一次触球,全场哗然——抢断、变向、传球,干净利落,
带着冰碴子似的冷静。连风都被他劈开。林薇的眼睛追着他跑,瞳孔亮得惊人。
陈昊咬紧后槽牙。下一次攻防,他故意沉肩,狠狠撞向沈砚的膝盖。“砰”一声闷响。
沈砚踉跄,单膝砸地。灰尘扬起,在光束里跳舞。林薇的惊呼被卡在喉咙,变成一把小刀,
割得她生疼。沈砚撑地站起,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他看向陈昊,目光像淬了霜的刀锋。
没有怒吼,没有推搡,只是抬手示意裁判继续。接下来的每一跑,都像踩在刀尖上,
却稳得可怕。汗水浸透后背,膝盖处的布料磨破,血色一点点渗出,像雪地里开出的梅。
林薇攥紧瓶身,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她第一次明白,
原来心疼可以这么具体——像有人把心脏揉成一团,再塞进喉咙。暮色四合,
路灯一盏盏亮起。沈砚拐进常走的那条僻静小路,脚步比平时慢。膝盖的伤口黏在布料上,
每走一步都撕扯。忽然,一道身影拦在面前。林薇抱着塑料袋,鼻尖因为奔跑而泛红。
“你的膝盖……处理一下吧。”沈砚想绕开,却被她一把拽住手腕。
指尖的温度透过校服传来,像一块烧红的炭。他最终妥协,被她按在石阶上坐下。裤管卷起,
伤**露在夜风里,狰狞得像一张裂开的嘴。林薇蹲下身,棉签蘸了碘伏,轻轻一点。
沈砚的肌肉瞬间绷紧,喉结滚了滚,却没出声。“疼吗?”她抬头,
睫毛被路灯镀上一层金边,眼睛里盛着整个夏夜的星河。沈砚垂眸看她,良久,
声音低得近乎叹息:“林薇……你比光还烫。”话音落下的瞬间,风停了。
蝉鸣、车流、远处篮球场的喧嚣,统统退到很远的地方。林薇的指尖颤了一下,
棉签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沈砚的鞋尖。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重过一声,
像有人在胸腔里擂鼓,又像春天第一朵桃花,在无人知晓的夜里,“啪”地一声,开了。
第五章:暴雨前的寂静鼓声、口号、横幅在操场炸成一片红海,
回到教室却只剩令人耳鸣的真空。倒计时牌鲜红——“87”,像一枚倒悬的铡刀。
卷子堆成白色山丘,每个人都在埋头,仿佛只要停笔一秒,就会被山丘活埋。
林薇把脸埋进臂弯,鼻尖蹭到油墨味。
的喉结、握笔时骨节泛白、后颈碎发投下的阴影……她偷偷在草稿纸边角写他的名字:沈砚。
沈砚。沈砚。写完立刻用黑笔粗暴涂成方块,像要把心事就地掩埋。可越涂,
那两个字越在纸背凸出来,像浮雕,压在她心跳上。**落下,教室灯管闪了两下,
只剩他们。沈砚没有像往常一样背包走人。他绕到林薇桌前,
把一张对折得方方正正的练习纸放下。指尖离开纸缘时,
不经意擦过她虎口——温度一触即走,却像火星溅进干草。“这道题的解法,你之前问过的。
”声音还是冷调的,却低了一度。林薇抬头,撞进他眼里,
第一次发现那里面藏了一抹躲闪的柔。“别想太多,”他补一句,耳尖在灯下透出薄红,
“高考……加油。”说完转身,背影在门口灯光交界处停顿半秒,才彻底隐进走廊的暗。
林薇把那张纸贴在胸口,仿佛接住了一颗悄悄递过来的心脏。纸面还残留他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