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淮舟协议结婚的第三年,他的白月光回来了。他递给我离婚协议时,我爽快签字,
搬空了我们共同的家。三天后,他红着眼圈堵在我新公寓门口:“老婆,我错了。
”我晃着手机屏幕:“顾先生,你哪位?我老公在给我做宵夜呢。
”厨房里系着围裙的男人探出头,对他挑眉一笑。---顾淮舟的白月光回国那天,
是个星期三。消息是财经推送弹出来的,附带一张机场抓拍。苏蔓一身米白色羊绒大衣,
墨镜推到发顶,对着镜头笑得意气风发。标题耸动:“名媛苏蔓结束海外事业回国,
疑为真爱?”我正蹲在客厅地毯上,给新买的乐高城堡找最后一块藏蓝色的瓦片。
平板电脑支在旁边,播放一部吵吵嚷嚷的综艺。手机“叮”一声响,屏幕亮起。
推送标题跳进眼里。手指顿在半空,那块蓝色的积木捏在指尖,有点凉。
综艺里的笑声显得突兀又刺耳。我眨了眨眼,目光从屏幕上移开,
落到面前即将竣工的城堡尖顶上。花了三个晚上,耐心十足。心底那片空旷了许久的地方,
好像被人轻轻吹了口气,浮起一点微尘,又迅速落定。该来的总会来。我和顾淮舟,
是协议结婚。顾氏当时需要一个稳定形象的继承人,我需要一笔钱救我妈的命。一拍即合,
各取所需。合同期三年,下个月到期。这三年,我们扮演着模范夫妻。
媒体面前恰到好处的牵手,家庭聚会时疏离又礼貌的互动,住在同一栋别墅的不同楼层,
像两个遵守规则的房客。他忙他的影视帝国和投资并购,我折腾我的小工作室,接点插画,
偶尔心血来潮学点烘焙、乐高、陶艺……把独居生活过得风生水起。除了法律上的配偶关系,
我们之间干净的像两张并列摆放的白纸。苏蔓的存在,我知道。顾淮舟书房抽屉深处,
有一个不上锁的匣子,里面放着些旧物,最上面是一张他和苏蔓大学时的合影。
女孩靠在他肩头,笑得明媚张扬。那是他唯一算得上“不谨慎”的痕迹。
我也只“无意”看见过那一次。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在晚上十点半准时响起。顾淮舟回来了。
他最近在盯一个跨国项目,忙得脚不沾地,但无论多晚,
都会回这栋房子——为了维持“已婚”的表象。我坐在地毯上没动,继续对着城堡找角度,
好像那块至关重要的瓦片藏进了异次元。他走进来,带着初秋夜间的微寒气息。
剪裁精良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了一截,眉宇间有淡淡的倦色。
目光扫过我和我面前那座色彩斑斓的塑料城堡,没什么波澜。“还没睡?”他问,
声音是一贯的平稳低沉。“快了。”我拿起那块一直捏着的蓝色积木,
轻轻按在屋顶最后那个缺口上。严丝合缝。完美。“苏蔓回来了。”我拍拍手站起来,
语气平常的像在说今天超市蓝莓打折。顾淮舟正在倒水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玻璃杯与大理石台面轻碰,发出清脆的“叩”声。“嗯。”他应了一声,喝了一口水,
侧脸在顶灯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今天到的。”看来他也知道了。说不定,已经联系过了。
我走到中岛台边,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靠着冰凉的石材。“下个月协议到期。
”他转过身,面对我。客厅只开了几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柔和,
把他深刻的五官勾勒得少了几分平时的锐利,但那双眼睛看过来时,依然带着审视和距离感。
“是。”他看着我,似乎在斟酌词句,“沈念,我们谈谈。”“好啊。”我点点头,
甚至弯了弯嘴角,“就在这里谈?”他沉默了几秒,走到沙发边坐下,
将一直拿在手里的一个米白色文件袋,轻轻放在茶几上。牛皮纸的颜色,
在深色茶几上很醒目。“这是什么?”我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离婚协议。
”顾淮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却落在我脸上,像在观察我的反应。“我让律师拟好了。
条件你可以看看,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会比协议约定的更优渥。”优渥。
这个词用的真好。商人本色。我走过去,没坐,就站在茶几对面,
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文件袋,又看看他。顾淮舟靠在沙发里,长腿交叠,姿态是放松的,
但眼神里那点不易察觉的紧绷,没逃过我的眼睛。他在等我的反应。哭闹?质问?
还是讨价还价?我伸出手,拿起文件袋,抽出里面厚厚的纸张。直接翻到财产分割部分。
一套位于市中心的豪华公寓,面积不小,市值惊人;一笔堪称天文数字的现金补偿,
足以让我彻底财务自由;还有几处位置不错的商铺和投资产品。协议里明确写着,
我们现在住的这栋婚内购置的别墅(登记在双方名下),产权归他,
但我要在合理时间内搬离,作为补偿,
他会按照市场价一次性支付给我相应的房屋折价款(那笔巨额现金补偿已包含此项)。
很清晰,很公平,甚至慷慨。完全符合他“信守承诺”且“厌恶纠缠”的作风。给足了钱,
买断这三年,也买断所有后续可能。“笔。”我说。顾淮舟似乎愣了一下,
才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他那支惯用的万宝龙钢笔,递过来。我拧开笔帽,在乙方签名处,
利落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沈念。字迹清晰,毫不犹豫。把笔和协议推回去,我抬头,
对他笑了笑:“顾总大方。合作愉快。”顾淮舟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干脆,干脆得近乎冷漠。“你……”他顿了顿,“没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我把笔帽慢慢拧回去,“祝你和苏**有情人终成眷属?
还是谢谢你这三年的‘照顾’?”我语气平和,甚至带了点戏谑,“合约精神嘛,我懂。
到期解约,正常流程。顾总信守承诺,付了足额报酬,我自然痛快放行。放心,
我会尽快搬走,给你和……未来的女主人腾地方。”我刻意停顿了一下,
目光扫过这间奢华却冰冷的客厅。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线微微收紧。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中央空调微弱的风声。“你的东西……”他移开目光。“私人物品不多,
明天就收拾。折价款和补偿金到账,钥匙我留茶几上。”我点点头,干脆利落,“对了,
这城堡,”我指了指地上刚搭好的乐高,“我刚拼好,挺喜欢的,能带走吗?毕竟,
是我买的。”最后一句,带了点微妙的强调。
顾淮舟的视线落在那座五彩缤纷、充满童趣的城堡上,又移回我毫无留恋的脸上,
眼神复杂了一瞬,最终归于沉寂。“随你。”“谢谢。”我真心实意地道谢,然后转身,
“不早了,顾总也早点休息。晚安。”我没再看他,径直上楼,回到自己住了三年的客房。
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心脏跳得平稳。没什么疼的感觉,只是空。
一种尘埃落定、曲终人散的空。也好。拿了钱,恢复自由身,开始新生活。这套别墅虽好,
但每一处都提醒着我这三年“顾太太”的身份。我不要。
我要一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没有他任何痕迹的空间。第二天,顾淮舟一大早就出门了。
我睡到自然醒,起来后叫了相熟的搬家公司。我的东西真的不多。大部分衣物鞋包,
一部分是“顾太太”这个身份需要的行头,华而不实,我直接整理好留在了衣帽间。
只带走自己婚前购置和真正喜欢的几件。书籍、画具、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爱好成果,
塞了十几个纸箱。护肤品化妆品收拾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是这栋冰冷别墅里的摆设,
与我无关。那幅挂在客厅显眼处、价值不菲的抽象画,是顾淮舟拍的。
我带走了自己画的一幅小尺寸风景油画,是某次心血来潮去写生的作品。
厨房里我买的那些可爱碗碟、咖啡机、榨汁机……一律没动。
倒是把冰箱里我做的果酱、腌的小菜,
还有半袋没开封的、顾淮舟绝对不吃但我很喜欢的螺蛳粉,打包带走了。最后,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座乐高城堡拆分成几个大部件,用气泡膜裹好,放进特制的箱子里。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像完成一项工作。搬家公司的小哥还挺纳闷:“姐,
您这搬家……挺利索啊。”一般人家搬家,总有些瓶瓶罐罐舍不得,纠结半天。我笑了笑,
没说话。下午三点,所有属于我的痕迹都被清理一空。客房恢复成样板间般的整洁,
仿佛从未有人住过。我拎着最后一个随身的小行李箱,走到客厅中央,环顾四周。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这里承载的,只有安静的时光和更安静的我们。手机震动,
银行入账短信到了。数额庞大,分毫不差。我把别墅钥匙放在光可鉴人的茶几上,
就在昨晚他放离婚协议的那个位置。然后,拉开门,走出去,再没回头。
新公寓是早就用自己婚前积蓄暗中租好的,高层,视野开阔,装修是现代简约风,很合我意。
搬家公司把东西堆在客厅,我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收拾妥当。当把所有东西归位,
把我的画挂在墙上,把我喜欢的软垫扔在沙发上,
把那座乐高城堡重新拼好(发现少了两块小零件,有点郁闷),放在落地窗边的展示柜上时,
这个陌生的空间终于有了“家”的气息。我的,一个人的家。不用再考虑另一个人的喜好,
不用维持什么形象,不用在深夜听到楼下的动静就下意识地调整呼吸。我煮了一包螺蛳粉,
加了双倍酸笋,吃得酣畅淋漓。味道充斥整个公寓,自由而嚣张。第三天晚上,
我正窝在新沙发里,用投影仪看一部老电影,手边是新买的薯片和可乐。门铃响了。
有点意外,我没点外卖,也没告诉任何人新地址。透过猫眼看去,
外面站着的人让我挑了挑眉。顾淮舟。三天不见,他看起来……不太好。笔挺的西装有些皱,
领带歪了,头发也不像往常一丝不苟。最重要的是,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
此刻布满了红血丝,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下颌冒出胡茬。他抬手,又按了一次门铃,
动作有些急。我打开门,隔着防盗链。“有事?”我问。顾淮舟看着我,眼神像是隔着迷雾,
焦距有些涣散,又渐渐凝在我脸上。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沈念……”“顾先生,
”我打断他,语气疏离,“协议已经签了,钱款已清,钥匙已还。
我们之间应该没有需要当面沟通的事务了。如果还有遗漏的法律问题,请联系我的律师。
”我报了一个名字,是帮我处理离婚事宜的律师。顾淮舟像是没听见,
他的目光死死锁着我,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句堵在他喉咙里三天,或者说,憋了更久的话,
终于冲破了他强大的自制力,带着某种破碎的急切和难以置信的狼狈:“老婆……我错了。
”声音很低,很沉,砸在寂静的楼道里。我看着他通红的眼圈,里面翻涌的情绪陌生又浓烈。
是后悔?是失落?还是仅仅因为不习惯所有物脱离掌控?可惜,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配合他演出的“顾太太”了。我晃了晃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
停留在聊天界面。最上面的备注是“饲养员先生”,
最新一条消息是二十分钟前发的:【宵夜想吃什么?我这边快结束了。】我把屏幕转向他,
让那行字清晰地映入他眼底。然后,
我用一种比楼道穿堂风更轻、也更冷的语气说:“顾先生,你哪位?”我微微偏头,
看向屋内,提高了一点声音,带着自然而亲昵的抱怨:“老公!你辣椒是不是放多了?好呛。
”厨房里,立刻传来锅铲轻碰的声音,和一个清朗带笑的男声:“来了来了!最后一步,
马上好!呛吗?我抽油烟机开最大档了!
”系着蓝格子围裙的高大身影端着一只蒸腾着热气的小砂锅,从厨房探出身。男人眉眼英挺,
气质干净,目光先落在我身上,满是笑意,然后才仿佛刚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似的,
转向顾淮舟。他脸上笑容未减,只是眉梢微微扬起,用一种客套而略显惊讶的语气,
对着门外脸色骤然煞白、瞳孔紧缩的顾淮舟,打了个招呼:“哟,顾总?稀客啊。
怎么找到这儿来了?”顾淮舟站在那里,像一尊骤然被风雪冻住的雕像。
他所有的急切、狼狈、甚至那点微不可察的祈求,都在看到厨房里探出的那个男人,
听到我那声自然而陌生的“老公”时,凝固、碎裂,
然后被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彻骨的凉意取代。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系着围裙的男人身上。
“陆深?”顾淮舟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陆深,
陆家那个据说跑去搞什么生物科技、常年不在本市的小儿子。顾淮舟认识他,
在某个不太重要的商业酒会上打过照面,印象不深,
只记得陆家提起这个儿子时那副又爱又恨的无奈模样。可现在,陆深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沈念的新家厨房里,系着可笑的围裙,端着宵夜,
脸上挂着那种……居家的、亲昵的、甚至带着点挑衅的笑容。“顾总好记性。
”陆深把砂锅放在餐桌上,顺手抽了张纸巾擦手,动作自然流畅。他走到我身边,
很自然地虚揽了一下我的肩膀,姿态保护,看向顾淮舟的眼神却带着清晰的疏离。
“这么晚过来,有事?”顾淮舟的视线落在那只搭在我肩头的手上,瞳孔狠狠一缩。
他猛地看向我,眼里翻涌着惊怒、质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沈念,
这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顾先生,”我打断他,往陆深身边靠了靠,姿态依赖,
“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你,离婚了,钱货两讫。我现在的生活,
包括我身边的人,似乎都与你无关了。”我晃了晃手机,“我老公给我做宵夜,
有什么问题吗?”“老公?”顾淮舟重复这个词,像是第一次听懂它的含义,
每个音节都嚼出了血味。“我们才离婚三天!”“准确地说,是签署离婚协议三天。
”陆深微笑着纠正,语气温和却字字如刀,“法律意义上,你们已经进入离婚流程,
只差最后那道手续。而念念和我,”他低头看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们认识很久了,只是最近才确定关系。顾总应该明白,感情的事,和时间长短没关系,
重要的是对的人,在合适的时候出现。”他这番话,信息量巨大,又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为何“闪婚”,又暗示了“早有情意”,还把顾淮舟彻底撇清在外。
顾淮舟的脸色白得吓人,胸口起伏着,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此刻燃着骇人的火焰,
却又被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
审视着我脸上陌生的、带着点慵懒和甜蜜的表情,
还有我和陆深之间那种不容置疑的亲昵氛围。这不是演戏。至少,不全是。那种氛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