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凌月便暂时与墨尘渊“结伴”留在了这片布有七星阵的石坪附近。墨尘渊似乎真的对这古阵法极感兴趣,每日里不是盘膝**,感悟阵法气息,便是绕着七根石柱仔细研究上面的符文,偶尔还会拿出一些灵石和布阵材料,在石柱周围尝试布置一些小型的辅助阵法,似乎在验证着什么。
凌月则表现得十分“安分守己”,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旁打坐修炼,努力提升自己那可怜的炼气三层修为。她深知,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没有足够的实力,一切都是空谈。同时,她也暗中观察着墨尘渊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他的行为中揣摩出一些蛛丝马迹。
墨尘渊对她也显得颇为“照顾”,不仅指点她一些修炼上的窍门,还会时不时地分享一些他捕获的低阶妖兽肉,甚至赠予她几枚低阶灵石。这种超乎寻常的“友善”,让凌月心中的警惕越来越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腹黑师兄,绝对在憋着什么大招。
“凌师妹,我观你灵力运转虽尚显滞涩,但根基却颇为扎实,想来平日里修炼也是勤勉刻苦。”一日,墨尘渊结束了一番阵法推演,含笑对凌月说道,“只是你这左手……似乎有些不便?”他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落在了凌月那只在紧张时会轻微颤抖的左手上。
凌月心头一凛,面上却露出一丝苦涩:“让师兄见笑了。这是我天生的毛病,一紧张或是想做些精细活计,便会如此,倒是让修炼平添了不少阻碍。”她故意将原因归咎于“天生”,不想让他联想到其他的可能性。
墨尘渊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深思,随即温和道:“无妨,天道酬勤。师妹既有这份心性,假以时日,定能克服此障,大道可期。”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说起来,师妹这只玉镯,倒是颇为别致。”
来了!凌月心中暗道。她知道墨尘渊迟早会问起这个玉镯。她故作随意地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黑色玉镯,轻声道:“这是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让我贴身戴着,能保平安。弟子看它黑不溜秋的,也没什么特别,就是戴习惯了。”
随着她指尖的触碰,那玉镯再次传来一阵微弱的温热感。这一次,凌月清楚地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吸力从玉镯上传来,似乎在渴求着什么。她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的惊异。
墨尘渊的目光在玉镯上停留了片刻,笑容依旧温和:“令堂一番慈母之心,师妹自当珍视。有些古物,看似平凡,实则可能内有乾坤,只是机缘未到,难以窥其真貌罢了。”
他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仿佛意有所指。凌月不敢深究,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到,墨尘渊对这玉镯的兴趣,绝不仅仅是“别致”那么简单。
夜深人静,石坪上篝火噼啪作响。墨尘渊盘膝坐在火堆旁,双目微阖,似乎陷入了深层修炼之中。凌月则靠在一块巨石上,假寐着,实则将一部分心神沉浸在了手腕的玉镯之上。
自从来到锁龙渊,这玉镯的反应就越来越频繁,尤其是在靠近那七星阵时,那种温热感和吸力就越发明显。此刻,她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探入玉镯之中。
就在她的灵力接触到玉镯的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了她的脑海!那并非功法秘籍,也不是什么惊天秘闻,而是一段段破碎的、如同亲身经历般的记忆片段!
这些记忆,属于原身!
画面中,是一个比现在年幼几岁的原身,正怯生生地躲在一个温婉美丽的妇人身后。妇人面带病容,却依旧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将手中的黑色玉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口中轻声叮嘱着什么,但声音却模糊不清。她们似乎身处一个幽暗的密室,周围摆放着许多奇怪的器皿和符文。
紧接着,画面一转,妇人不见了,只剩下年幼的原身独自一人,蜷缩在阴暗的角落,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她的左手,在那时就已经有了轻微颤抖的迹象。
更让凌月震惊的是,在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片段中,她竟然看到了一个与墨尘渊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身影!那少年穿着朴素的布衣,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阴郁和倔强,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看着年幼的原身。他们的关系,绝不像书中描述的那样,仅仅是师兄妹那么简单!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凌月猛地睁开眼睛,心神剧震。原书中的情节,难道有重大的遗漏?原身和墨尘渊之间,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这个玉镯,不仅仅是母亲的遗物,更像是一把钥匙,连接着一段被尘封的真相。
她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墨尘渊。他依旧闭目养神,呼吸平稳,仿佛对她这边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但凌月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墨尘渊一定知道些什么!他接近自己,对自己示好,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试探她的阵法天赋,更与这玉镯,与原身的过去有关!
难道,原身的死,并非只是“血月邪阵”的一个意外炮灰那么简单?
“啧,这信息量有点大啊。”凌月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原身留下的记忆片段并不完整,如同破碎的琉璃,只能隐约拼凑出一些线索。但这些线索,已经足以让她对当前的局势产生打败性的认知。
看来,她想要改变命运,不仅要应对墨尘渊这个腹黑反派,还要揭开原身身上的谜团。
就在这时,盘膝而坐的墨尘渊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望向石坪边缘的一处黑暗角落,沉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出来!”
凌月心中一惊,连忙收敛心神,警惕地望向墨尘渊示警的方向。只见那片黑暗中,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速度极快,修为显然不低!
“墨影卫!”凌月瞬间辨认出来。是那些追杀她的墨影卫!他们竟然也找到了这里!
墨尘渊冷哼一声,身形一晃,便如一道青烟般飘了出去,声音冷冽如冰:“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此地!”
话音未落,黑暗中便传来了几声短促的惨叫和兵刃交击的铿铿之声。凌月看不清具体的战况,但能感觉到墨尘渊身上陡然爆发出的强大气势,那是一种与他平日里温和形象截然不同的凛冽杀意!
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吗?冷静、果决、一击毙命。
很快,打斗声便平息了。墨尘渊缓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月白色的长袍依旧纤尘不染,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加幽深了几分。他手中,提着两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墨”字。
“是宗门内一些见不得光的暗探,误闯此地,已被我料理了。”墨尘渊语气平淡地说道,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蚂蚁。他将那两枚令牌随手一抛,令牌在空中化为飞灰,消散无踪。
凌月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墨影卫是他的人,他现在却当着她的面,亲手“料理”了他们,还说他们是“宗门暗探误闯”?这是在杀人灭口,还是在演戏给她看?
她突然明白了!墨尘渊恐怕早就知道这些墨影卫在跟踪她,甚至可能就是他默许的。而现在,他主动出手解决他们,一是为了进一步获取她的信任,让她觉得他是站在她这边的;二是为了让她亲眼见识到他的实力和狠辣,从而对她产生震慑,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男人的心机,深沉得可怕!
她看到墨尘渊走近,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惧和感激:“多……多谢墨师兄再次相救。这些贼人,真是阴魂不散!”
墨尘渊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那笑容中,既有平日的温和,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伸出手,似乎想抚摸她的头,却在中途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无妨。今夜之事,不要放在心上。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到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接触到他手掌的瞬间,凌月感觉到一股冰凉的触感,让她猛然忆起小时候发高烧,母亲用浸湿了井水的冷毛巾敷在她额头上的感觉。那种冰凉,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抚慰,却也让她在那一刻生出一种被保护的脆弱感,好像自己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这突如其来的感官记忆,让她心神一晃。她猛地抬头,对上了墨尘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是怜悯?是愧疚?还是……利用之外的某种关注?
“墨师兄……”凌月有些失神地开口。
墨尘渊却已经收回了手,神色恢复如常,只是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他轻咳了两声,道:“夜深了,师妹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或许可以尝试进入这七星阵的更深处看看,据我推测,这阵法核心地带,可能连接着一处上古修士的洞府遗迹。”
上古修士洞府遗迹!凌月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原书中,女主苏清婉的机缘,不就是在一个类似的洞府中得到的吗?难道墨尘渊的目标,也是那个洞府?他现在告诉她,是想拉她一起去探寻?还是另有目的?
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巨大的蛛网之中,而墨尘渊,就是那只耐心等待猎物上钩的蜘蛛。她的“穿越者”马甲,在这只老谋深算的蜘蛛面前,恐怕已经摇摇欲坠。
而且,她从墨尘渊身上,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控制欲。他对自己表现出的“友善”和“保护”,更像是一种标记。他似乎在享受着这种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
“师兄……为何对我这么好?”凌月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尽管她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墨尘渊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失笑:“师妹这个问题,问得倒是直接。或许……是因为师妹你很特别吧。”他深深地看了凌月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也或许,是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故人?是原身吗?还是另有其人?
凌月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一步步接近某个惊人的真相。墨尘渊的另一面,那个隐藏在温和假面下的真实面目,以及他和原身之间那段被尘封的过往,都像是一团迷雾,等待着她去揭开。
而她隐隐有种预感,揭开这层迷雾的关键,很可能就藏在那所谓的“上古修士洞府遗迹”之中。这是一个巨大的诱饵,也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情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愤怒、恐惧、迷茫、以及一种身不由己的**纵感,还有对原身悲惨命运的同情与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凌月几乎要窒息。她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左手的颤抖也变得更加明显。
她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她必须主动出击,哪怕是与虎谋皮,也要争夺一线生机!
“好!明日,我便与师兄一同去闯一闯那上古洞府!”凌月深吸一口气,迎上墨尘渊的目光,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墨尘渊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他似乎很乐意见到她这副不屈不挠的模样。
一场围绕着上古遗迹和尘封过往的博弈,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