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的脸色变了又变。
从震惊，到错愕，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她很快调整好表情，柔柔地笑了一下。
“我是来给师兄送些凝神静气的糕点，看来……是打扰到你们修行了。”
这话里的茶味，隔着十里地都能闻到。
沈鸢一个激灵，猛地从顾昭怀里挣脱出来，像是被火烫到一样。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慌忙解释。
云溪的目光落在她通红的脸上，眼神更深了。
顾昭倒是神色如常，松开手，淡淡地看了云溪一眼。
“有事？”
他的语气，和对沈鸢说话时没什么两样，都是一样的清冷。
但沈鸢莫名觉得，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云-小白花-溪，眼眶微微泛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担心师兄修行辛苦，特地……”
“不用。”顾昭直接打断她，“我辟谷多年。”
言下之意，不需要吃东西。
云溪的脸色又白了一分，捏着食盒的手指微微收紧。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沈鸢站在一旁，感觉自己像个几百瓦的电灯泡。
她低着头，假装自己是空气。
这就是女主和男主的互动吗？
好像……和书里写的也不太一样。
书里，顾昭虽然对所有人都冷，但对云溪，总归是有一丝特别的。
可现在，他这态度，简直就是“莫挨老子”。
“师兄，”云溪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我知道，结对人选非你所愿。但沈师妹她……她毕竟与我们不同，你这样与她朝夕相处，日夜不分，恐怕会引人非议，对你的声誉有损。”
她这是在提醒顾昭，要注意和她这个“妖女”保持距离。
沈鸢在心里为她鼓掌。
说得好！快把顾昭劝走！放我一条生路！
顾昭闻言，却只是看了一眼沈鸢。
“我的事，无需他人置喙。”
他的目光转向云溪，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云师妹，你也是。与其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多花些心思在自己的修行上。”
“宗门大比，我不希望看到天衍宗的弟子，输得太难看。”
这句话，就差指着鼻子说她多管闲事、修为不精了。
云溪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大概从未被顾昭如此不留情面地训斥过。
她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没掉下来。
“是，师兄教训的是。”
她放下食盒，转身，近乎狼狈地跑了。
沈鸢目瞪口呆。
男主今天是怎么了？吃了火药吗？
怼天怼地怼女主？
难道是……因为刚才她动摇了他的心神，所以他现在心烦意乱，逮谁怼谁？
沈鸢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瞄了一眼顾昭。
顾昭正垂眸看着石桌上的食盒，神情莫测。
过了半晌，他忽然开口。
“想吃？”
沈鸢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糕点看起来很精致，还冒着热气，挺香的。
顾昭打开食盒，将一碟桂花糕推到她面前。
“吃吧。”
沈鸢受宠若惊。
“师兄，你不吃吗？”
“我不饿。”
沈鸢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好吃！
她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块，又去拿第二块。
顾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吃，也不说话。
沈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吃东西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那个……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忍不住问。
又是帮她淬体，又是给她灵草，现在还给她糕点吃。
这哪里是对待“劫数”的态度？
这分明是把她当宠物养啊！
顾昭的目光落在她沾了点心屑的嘴角，眼神闪了闪。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你很怕我？”
沈鸢疯狂点头。
能不怕吗？你可是男主，我是要害你的反派，我俩天生宿敌。
“那你为何不怕云溪？”
沈鸢一愣。
“我为什么要怕云溪师姐？她人那么好，又温柔又漂亮。”
书里，云溪可是圣母一样的存在。
顾昭闻言，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嘲弄。
“是么。”
他没再多说，站起身。
“吃完，继续练剑。”
说完，他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教练模样。
沈鸢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好像……对女主云溪有很深的偏见？
这不科学！
接下来的日子，修行仍在继续。
但气氛，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顾昭对她，似乎……更有耐心了。
虽然依旧严厉，但不会再用剑风削她了。
有时候她练得累了，他会允许她休息片刻。
甚至有一次，她因为淬体太痛，没忍住哭了。
顾昭沉默了许久，然后笨拙地递给她一颗清甜的灵果。
沈鸢感觉自己快要被策反了。
男主这么好，她怎么下得去手当他的劫数啊！
天道，我要举报，男主OOC了！
【警告：请宿主专注主线任务，不要产生不必要的感情。】
脑海里的声音冷冰冰地提醒她。
沈鸢一个激灵。
对，任务。
她必须动摇顾昭的心神。
眼看着宗门大比越来越近，她还没有半点进展。
这天晚上，沈鸢辗转反侧，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主意。
苦肉计！
她要在他面前，故意走火入魔！
让他担心，让他着急，让他为她情绪波动！
说干就干。
后半夜，顾昭照例在洞府外的寒潭边打坐。
沈鸢算好时间，悄悄运行起一套她刚刚学会，还很不熟练的心法。
她故意将灵力引错方向，让它们在经脉里互相冲撞。
“噗——”
一口鲜血喷出，沈鸢脸色煞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成了！
她闭着眼，在心里默默读秒。
一秒，两秒，三秒……
预想中，顾昭惊慌失措地冲过来抱住她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周围一片死寂。
沈鸢悄悄睁开一条眼缝。
只见顾昭依旧盘膝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根本没看见她吐血倒地。
沈鸢：“……”
演砸了？
不应该啊，她吐的血还挺多的。
就在她准备自己爬起来的时候，顾昭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她。
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和着急。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以及……一丝了然。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
然后，他伸出手，探向她的脉搏。
沈鸢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要穿帮了！
她这点小把戏，在金丹真人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灵力紊乱，却未伤及根本。”
顾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经脉受损，但都是些皮外伤。”
他抬起眼，对上沈鸢惊恐的目光。
“沈鸢，”他一字一顿地问，“你在玩什么把戏？”
沈鸢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当场戳穿，然后被清理门户的时候。
顾昭忽然笑了。
那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
而是一种……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纵容，甚至还有几分趣味的笑。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想让我为你担心？”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沙哑。
“下次，换个高明点的方式。”
说完，他俯下身，在沈鸢震惊的目光中，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怀抱，比想象中更温暖。
沈鸢的心跳，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检测到男主心绪产生剧烈波动……】
【任务……成功。】
沈鸢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顾昭在她耳边低语。
“作为你演戏的报酬，”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从明天起，训练加倍。”
沈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