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她和您过去的交集,尤其是您提到的‘墓园’相关,目前查到的信息非常有限,
而且……似乎被人为清理过。我们找到了一些可能相关的线索,指向城西的南山墓园,
以及大约四年前的一起……意外坠湖事件。但具体的细节,当事人的信息,都模糊不清。
需要更深层次的权限和更长时间进行挖掘。”意外坠湖?墓园?
林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碎片化的信息像是散落的拼图,缺少最关键的那几块。
“继续查。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我要知道全部。”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决。“明白。
”挂断电话,客厅里恢复了死寂。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厄运光环”的存在。
她靠在沙发里,望着窗外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眼神空茫。系统,情节,父母的突然介入,
被刻意抹去的过去……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而她,像一个在黑暗棋盘上盲目移动的棋子,
试图打破既定的规则。疲惫如同实质的重量压迫着眼皮,意识开始模糊。
在半梦半醒的混沌边缘,那个画面再次不期而至——寂静的墓园,冰冷的墓碑,
跪在地上哭到几乎窒息、最终晕厥的瘦弱女孩……还有……水。冰冷刺骨的,
带着淤泥腥气的,无边无际的……湖水。窒息感猛地攫住了她的喉咙!林未骤然惊醒,
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大口喘息着,额角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又开始渗血。她捂住胸口,
那里心脏狂跳,仿佛刚刚真的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不是意外。那绝不仅仅是意外。
她和苏晚晴之间,横亘着的,是比校园霸凌更深、更黑暗的东西。是死亡,是遗忘,
是被人强行抹去的真相。就在这时,被她随意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没有署名,
只有简短的、仿佛带着冰冷嘲弄的一句话:【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林未盯着那行字,
瞳孔微微收缩。窗外,最后一抹天光被夜色吞噬。厄运未曾离去,而黑暗,才刚刚开始。
【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未知号码。没有来源,没有线索,
只有这**裸的、居高临下的嘲弄。手机屏幕,直到它因为久未操作而暗下去,
映出她自己苍白而冷厉的脸。她没有回复,也没有试图追查——能在这种时候,
用这种方式发来信息的,绝不会留下轻易追踪的尾巴。这不再是系统单方面的惩罚和警告。
有“人”,或者说,有某种代表着“情节”意志的实体,开始下场了。
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那场刚刚过去的、“随机”的车祸。
厄运光环依旧笼罩在头顶,像达摩克利斯之剑。她站起身,走到酒柜前,
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灼烧般的暖意,
却驱不散四肢百骸渗出的寒意。改变?她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眼神一点点沉淀下来,
变得锐利而坚定。她当然要改变。不仅仅是为了苏晚晴眼中那不该存在的悲伤,
为了墓园里那个哭到晕厥的身影,
了她自己——这个被强行塞进恶毒女配剧本、连自身过去都被剥夺的、名为“林未”的存在。
她拿出另一部加密的通讯器,接通了那个负责调查的号码。“两条线。
”她的声音在酒液的浸润下,带着一丝沙哑的冷冽,“第一,查这个号码。
”她报出了刚才那个未知号码的信息,“用一切手段,我要知道背后是谁。”“第二,
南山墓园,四年前,意外坠湖。把所有能找到的、当时在场的、可能知情的人,
全部梳理出来。尤其是……看看有没有一个叫‘苏晚晴’的女孩,在当时出现过,或者,
与坠湖者有关联。”“明白。”对方的声音依旧简洁。挂断通讯,
林未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酒精带来的晕眩感稍稍压下了大脑深处因系统惩罚而残留的钝痛。她需要去见苏晚晴。
不是以这种被监控、被情节推动的方式,而是真正地,去触碰那片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禁区。
风险极大,可能会立刻引来系统更猛烈的反扑,甚至那个发来信息的“存在”的直接干预。
但她没有时间了。黑色的轿车再次驶入夜色,这次的目的地是市中心的公寓。
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玄关留着一盏暖黄的灯。苏晚晴似乎已经睡了。林未放轻脚步,
走到次卧门口,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推开。她转身走向客厅的落地窗,
看着脚下城市的霓虹。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林未没有回头。
苏晚晴穿着吴妈准备的、尺码终于合适的睡衣,站在客厅边缘,
看着林未映在玻璃上的、模糊而孤直的背影。她手里还捏着那个新手机,
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我用你给的卡,买了衣服。”苏晚晴的声音很小,
带着试探和不安,“还有……日用品。”“嗯。”林未淡淡应了一声,依旧看着窗外。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一种无形的张力。苏晚晴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几步,
停在林未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她看到了林未额角那块显眼的、只是简单处理过的伤口和淤青,
心脏猛地一缩。“你的头……”“没事。”林未打断她,终于转过身。
她的目光落在苏晚晴脸上,不再是平日里的冰冷或审视,
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某种决意的探究。“苏晚晴。”连名带姓的称呼,
让苏晚晴身体微微一僵。“看着我。”林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苏晚晴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那双总是盛满怯懦和悲伤的眼睛里,此刻除了不安,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依赖。“告诉我,”林未向前一步,
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如同手术刀,试图剖开那层被恐惧包裹的记忆外壳,“四年前,
南山墓园,还有……那片湖。”“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嗡——!
”几乎是在“湖”字落音的瞬间,大脑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高压电流窜过的尖锐痛楚!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惩罚都要迅猛、强烈!林未的身体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
耳边响起刺耳的、意义不明的轰鸣,几乎要撕裂她的耳膜!系统的反扑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凶狠!她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抠进掌心,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强行站稳,
目光依旧牢牢锁住苏晚晴,不肯移开半分。而苏晚晴,在听到“南山墓园”和“湖”的刹那,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急剧收缩!她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猛地向后退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不要问……”她剧烈地颤抖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不是委屈,而是某种触及灵魂创伤的巨大恐惧,
不知道……求求你……别问了……忘了它……我们都忘了它……”她的反应激烈得近乎崩溃,
那不是简单的害怕,而是濒临精神解体的边缘。
林未强忍着颅内翻江倒海的剧痛和几乎要让她呕吐的眩晕,看着苏晚晴这副模样,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住,沉甸甸地往下坠。她知道了。那片湖,那个墓园,
埋葬的不仅仅是某个人的尸体。还有真相。足以摧毁某些东西的、血淋淋的真相。而苏晚晴,
是那把钥匙,也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疤。剧痛还在持续,
系统的警告如同丧钟般在脑中疯狂鸣响。林未看着蜷缩在墙角、抖得像风中落叶的苏晚晴,
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她伸出手,不是去逼迫,
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沉重的力道,按在了苏晚晴剧烈颤抖的、冰冷的肩膀上。“好。
”她听到自己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在系统的噪音和苏晚晴的啜泣中,清晰地响起,
“不问了。”“等你……想说的那天。”掌心下,苏晚晴单薄的肩膀依旧在无法自控地颤抖,
隔着睡衣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下面骨头的伶仃和冰凉的体温。她的啜泣是压抑的,
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濒临破碎的绝望。林未的手没有移开,就那么沉重地按着,
像一块试图镇压惊涛的顽石。她自己的情况同样糟糕,大脑里的剧痛和嗡鸣并未平息,
反而因为强行压制而变得更加狂暴,视野边缘闪烁着不祥的黑斑,额角的伤口突突直跳。
但她站得很稳。那句“不问了”说出口,像是一个咒语,
暂时封住了那片名为“过去”的、散发着血腥气的深渊。也像是在她和系统之间,
划下了一道更深的界限。系统的电子音已经变成了持续不断的、高频率的尖锐鸣响,
不再有任何具体的词汇,只是纯粹的、充满恶意的精神污染。它在用这种方式,
宣泄着对失控棋子的愤怒。林未屏蔽了那噪音,
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几乎要崩溃的女孩身上。过了许久,
苏晚晴的颤抖才渐渐平息下来,变成了细微的、无法停止的抽噎。她依旧蜷缩在墙角,
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埋在里面,不敢抬头。林未收回了手,
指尖还残留着对方肌肤的冰凉触感。她没有再试图安慰或询问,只是沉默地转身,走向厨房。
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上放着吴妈之前准备的醒酒茶包,她烧上水,倚在料理台边等待。
水壶发出轻微的嗡鸣,白色的水汽袅袅升起,给这冰冷僵持的夜增添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她泡了两杯茶,端着回到客厅。苏晚晴还维持着那个自我保护的姿势,一动不动。
林未将其中一杯茶放在她脚边的地毯上,自己则拿着另一杯,
在她对面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她没有看苏晚晴,只是垂眸看着杯中氤氲的热气,
小口地喝着。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熨帖了那因为强忍痛楚而紧绷的神经。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淌。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霓虹灯光透过落地窗,
在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却照不进这片被巨大秘密和伤痛笼罩的角落。终于,
地毯上那杯茶的热气不再那么浓郁时,苏晚晴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红肿,脸上泪痕交错,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看了看脚边那杯温热的茶,
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沙发上沉默不语的林未。林未没有催促,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烦。
她只是坐在那里,像一尊在风暴中沉默的礁石,承受着拍打,却岿然不动。这种沉默的陪伴,
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苏晚晴伸出手,指尖颤抖地碰了碰茶杯壁,
感受到那残留的暖意。然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用极轻极轻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开口,
破碎不堪:“那天……雨很大……”林未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但她没有打断,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墓园……很冷……”苏晚晴的声音断断续续,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结的河床上艰难撬起,
“你……躺在那里……浑身都湿透了……那么冷……”她的眼泪又开始无声地滑落,
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我……我叫不醒你……怎么都叫不醒……”林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骤然停止了跳动。墓园。冰冷的雨。躺在地上的“林未”。叫不醒。不是坠湖?
还是说……湖与墓园,本就是一体?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能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吓到对方。
苏晚晴沉浸在那可怕的回忆里,
:“他们……他们都说是意外……说你不小心……可是……可是我不信……”她猛地抬起头,
泪眼朦胧地看向林未,
一掷的绝望:“你之前……之前明明说过……你发现了……发现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触碰到了某个更恐怖的禁区,脸上血色尽褪,剩下的只有极致的恐惧。她用力摇头,
双手再次死死捂住嘴巴,仿佛生怕那个未尽的词语会不受控制地跑出来,带来灭顶之灾。
发现了什么?林未的瞳孔微微收缩。关键就在这里!原主林未,在“意外”发生前,
一定发现了某个秘密!一个足以导致她“被意外”的秘密!而苏晚晴,她知道,或者至少,
她有所猜测。但恐惧,那种深入骨髓的、对某种力量的恐惧,让她不敢说出口。
林未没有逼问。她知道,那道闸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隙,汹涌的洪水被暂时拦住,
但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平静了。再逼下去,苏晚晴可能会彻底崩溃。她放下茶杯,站起身。

